◎“我在这里。”◎
不明用意的陈郁侧过身。
玻璃上浮现两个错开的人影,一个正倚门忍笑,另一个正乱着头发打量不远处。
陈郁顺了顺凌乱的发,看到镜子里的纪惜桐捂着小腹弯腰笑。
换做往日里,她一定会大步上前,不把纪惜桐的发弄成她刚才这样誓不甘休。现在她行动受限,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笑。
“站累了吗,要去休息吗?”纪惜桐问。
陈郁往边上挪了些,扶桌:“有点。”
纪惜桐见她流露出疲态,很快就敛起笑,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身边。
她扶着陈郁坐下“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
纪惜桐俯下身,贴近她的侧脸,探出的掌心还未落下陈郁便直起了身,掌心碰到了她的脑袋。
那一刹纪惜桐才意识到她是装的,可陈郁并没有揉她的发。
陈郁只是温柔地碰了碰,像是每个率先醒来的清晨不忍心吵醒纪惜桐那样。
她枕着胳膊,微侧首,露出一只漂亮却略显疲态的眼睛。
纪惜桐被她的视线牵住了。
“再用点力,头发就要乱了。”陈郁说。
“那你怎么不用力?”纪惜桐腰弯得更深了,学着陈郁得模样虚虚枕在手臂上,比她略高些。
再近一些,她们就要鼻尖相抵了。
陈郁眨了下眼睛,扇状的眼睫扑在了纪惜桐心间。
因为是侧着身,被碎发遮住的伤口露了出来。
愈合后的伤口小了许多,加上陈郁一直注意祛疤,所以没有留下过于深重的疤痕。
“伤口好多了。”说着,纪惜桐微凉的指尖触了上来。
“没有破相。”陈郁莞尔。
她笑时总带着郁色,让纪惜桐总忍不住轻触她的眉眼。
“阿郁。”纪惜桐唤她。
只一声,陈郁眼中的阴翳散去,望着着纪惜桐眼眸澄澈起来。
“这么站着不累吗?”陈郁出声。
纪惜桐扶着腰直起身:“腰要断了。”
陈郁的覆上她的腰,掌心暖暖的:“给你揉一揉。”
单薄的睡衣抵挡不了这样的温度,相触的肌肤很烫。
纪惜桐握住她的指节,后退了半步:“别闹了,早点休息。”
“文件还没看完,明天开会没准备。”陈郁仰首。
“石特助会给你准备。”纪惜桐态度强硬了些,“你还没康复,得注意休息。”
四目相对,陈郁再次被她的眼神挫败。
“好。”陈郁应下,“我明天去公司了再看。”
纪惜桐满意了。
陈郁在纪惜桐面前很少蹦着走路,她宁愿走得慢点缓点。纪惜桐也不催她,扶着她一路来到盥洗间。
即将关门时,纪惜桐忽然道:“今天不要我帮忙了吗?”
陈郁握着门把的手一紧。
“我现在双手可以动,已经方便很多了。”她道。
“真不用?”纪惜桐调侃中带着几分担忧。
“真不用。”陈郁答。
纪惜桐没记着离开,而是在紧闭的门前立了会。
厚重磨砂玻璃有一圈浅浅的倒影,纪惜桐能从模糊的轮廓分别陈郁在做些什么。
她的右手恢复得不错,打理自己的起居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纪惜桐悬着的心放下了,她回房吹干了发,觉得有些累了。
陈郁出来时她正倚在床头看书,宽松的睡衣靠着一边滑落,露出平直的锁骨。
她的面颊还有些泛红,热意还未消散。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纪惜桐伸直臂弯,摊着掌心等待陈郁牵上。
柔软的床铺陷下去,纪惜桐半跪在她身后,指节没入陈郁的湿发。
她的力度刚好,陈郁被温暖的风包裹着,慢慢也有了困意。
时隔这么久,她们终于能躺在一张床上休息了。
病床防护好功能多,但终归容不下两个人一起躺太久。陪护床又太小,纪惜桐夜里睡不安稳,时常惊醒。
这些陈郁都看在眼里。
触碰到宽大柔软的床铺,陈郁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看向身侧的纪惜桐,很想抱抱她。
陈郁靠近了些,纪惜桐却往边上退了几寸。
陈郁错愕:“为什么……”
“你别侧着睡,你胳膊能架得住这么压?”纪惜桐合着双臂,掌心合十,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话说得在理,但理性的陈郁接受不了。
她先是躺平,后有朝着左手边转身,弓着身镂空了被子。
“怎么看着有点委屈?”纪惜桐探了探方便凉气灌入的间隙,顺势碰了碰陈郁的衣角。
“生气了?”纪惜桐小声道。
陈郁闷闷道:“没有,我理解。”
顿了片刻,她又道:“刚刚就是想抱一下你。如果可以贴近点,就更……”
话音未落,她的腰身就被人圈上了。
后颈处被发丝蹭着,有熟悉的香味。
陈郁喉头微哽。
纪惜桐并没有就此打住,她的指节钻进了陈郁的指腹中,扣得很紧。
温热的鼻息扑了上来,温润的触感拂得陈郁的喉头更涩了。
她的思绪停顿了几秒,大脑空白了。
等到她回神时,左臂臂弯已经撑在纪惜桐的发鬓边。
纪惜桐鼻息微乱,想要说些什么,陈郁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鼻尖抵近时,她的气息更乱了。
这一次的陈郁并不是浅尝辄止,她吻得又急又轻,纪惜桐毫无招架之力。
陈郁的肩头被纪惜桐撑着,纪惜桐忙里偷闲,还记得避开了她的伤处。
衣领开口渐大,半个肩头触及到了微凉的空气,纪惜桐被唤醒使了些劲捏了捏陈郁的肩。
“右手好了?”纪惜桐微喘着息问。
一向实事求是的陈郁思忖了片刻,如实道:
“不太行。”
纪惜桐哑着嗓子轻笑:“阿郁在逞能。”
陈郁泄气了,撑着的手腕也松了力。她贴着纪惜桐的心口,耳畔是急促的心跳声。
纪惜桐揉着她的发:“等好了再说,现在一切免谈。”
陈郁的眼眸灰暗下去,纪惜桐见她灰心,边笑边安慰。
“急也急不了,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护。”她碎碎念,“我就在这里,等到……”
很快,纪惜桐就笑不出声了。
她一时大意,忘记了陈郁骨子里的偏执,也忘了陈郁的头脑。
陈郁带来的触碰潮湿且温暖,纪惜桐的小臂伸直了掌心最远也只能抵到她的肩头,发顶也能碰到,但纪惜桐却推不开她。
陈郁料定纪惜桐不会胡乱挣扎,仗着伤势恣意活动。
推拒的指节最终湮没在乌发中,除了陈郁带来的触感,一切感官都钝化了。
纪惜桐咬唇隐忍下陈郁的恣意,眼角泛红。
在盥洗间那会,陈郁本盘算着明天早起,在去公司前将石助理送来的文件再翻阅一遍,眼下完全泡汤了。
她和纪惜桐都休息得晚,翌日清晨都选择了赖床。
等到陈郁洗漱完,换完正装后,纪惜桐才醒来。
“要去公司了吗?”纪惜桐眼尾红晕未散,语调也带着刚苏醒的沙哑。
“准备去了。”陈郁答。
“你等等。”纪惜桐拢好睡袍,匆忙趿上拖鞋,“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陈郁只等了不到二十分钟。
抵达一诚时她们也没有迟到。
陈郁的腿脚不是很方便,司机展开刚从后备箱里取出的折叠轮椅交给了纪惜桐。
纪惜桐扶着陈郁下车,从无障碍通道进入公司。
这个点电梯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们很快便乘上了直梯。
陈郁不在的这些天,公司隐隐有乱套的态势。
电梯门没打开,闷重的嘈杂声便透了进来。
“有人闹事?”纪惜桐低低道。
陈郁没有说话。
片刻后,电梯门打开,纪惜桐推着陈郁出来,看到不远处的人群。
被围着的是石助理和公司的一名高管。她们竭力安抚着吵闹的人群,拔高的音量被一轮又一轮的议论声盖住。
离得越近,听到的对话越清晰。
“公司都要倒闭了,我们这个月要求提前支付工资不也情有可原!”
“你们怕我们跑路,我们还怕你们跑路呢!”
“陈总现在不就是躲着我们吗,那时候还以为她挺着调的,没想到有了风险就躲着!”
“就是啊,她都多久没来公司了,不就是逃债去了吗?”
石助理的声音已显嘶哑:“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拖欠过工资,到了规定的时间点工资肯定会发,怎么有提前预支的道理?”
“你们想要辞职就直说,我已经把陈总的意思转达了。”高管道,“我能很肯定地说,一诚不会倒闭,你们去留随意。”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自然是相信一诚的,我们也不想它倒闭。但是局势在这里,你们管理层当然这么说,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样,我们又不得而知。”
“陈总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你们这样……”
一道清泠泠的声线忽然响起:
“我在这里。”
陈郁乘着轮椅上前,面上没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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