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东阳双眼发红,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被气的。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岑东阳挣扎爬起来,作势要去抓挂在墙上的剑。
可刚走出两步就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岑东阳忙扶住床柱才站稳了身子,只不过走动了几步,他就气喘吁吁,歇了好几口气他才恶狠狠地看向陆茵陈。
“你这个贱人,就不怕我好了立马把你休了!”
陆茵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岑东阳表情愈发难看起来。
陆茵陈笑够了才说道:“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侯府夫人?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还真把自己当作个宝贝,若是没了这个侯位,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不等岑东阳开口,她又说道:“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论打理家事之能你不如我一个商人之女,论武功力量你比不上沐安饶一介女流,论道德品行你还不如一岁孩童,你除了家世还有什么,哦对,你还有一张脸,若是没了侯位,或许还能去当个卖皮相的小倌,只不过你这年纪大了些,估计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除非能弹唱点什么小曲……”
“闭嘴!你这个无耻的毒妇……咳咳咳咳!”岑东阳又捂住胸口一阵狂咳,几乎背过气去,他喘了几口气,才缓过一些来,他朝门外喊到,“来人!其他人都死哪去了!”
他现在立马就要把这个毒妇赶出侯府!
“侯爷还是省省力气吧,侯爷得的可是最可怕的疫病,丫鬟小厮都搬离侯爷的院子了,现在只有妾身一人‘不顾安危’来照顾侯爷,侯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和妾身说就是了。”
陆茵陈把话说到这,岑东阳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你这个毒妇居然心思恶毒至此!”
“侯爷说话还是注意一些,现在侯爷身边只有妾身一人照顾,妾身心情不好了就容易记不住事,若是不小心忘了给侯爷送药送饭可就只能委屈侯爷了。”
“你——”岑东阳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拿捏如蝼蚁。
陆茵陈见激怒岑东阳的目的也达到了,悠悠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侯爷还是好好歇息着吧,妾身明日再来看望侯爷。”
“滚!”
听着身后传来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和岑东阳的无力怒吼,陆茵陈心情又更好了几分,让岑东阳痛快去死就便宜他了,她下的毒药症状只会一天重似一天,痛苦也会逐日翻倍,熬过七天才会起气绝,她要慢慢看着岑东阳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陆茵陈离开岑东阳的房间又从外面锁上了门,钥匙只有她有,就算岑东阳想逃出来或是外面的人想进去都是不可能的。
过了两日,江陵突然登门求见。
自从上次那件事,江陵已经很久没来过侯府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陆茵陈其实不是很想见他,但丫鬟说江陵带来了关于这次疫病的良药。
陆茵陈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毕竟岑东阳得“疫病”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若是连大夫主动上门她都拦着不让进,便太过明显了。
江陵一进门也没多啰嗦,直切主题说起了自己根据上次给陆茵陈的那张药方改良了一下,说着就把药方给了陆茵陈,又问起再再的情况。
陆茵陈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告诉他再再和自己的父亲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陵听说陆茵陈的安排后,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只说有急事可以随时去找他,然后又问起岑东阳的病情。
陆茵陈故作叹息道:“侯爷说头疼得难受,请了几个大夫来看过,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我倒是听别人说起这次的疫病就是这般,得硬熬过去才是。”
“看来侯爷的病情是很重了,不知可否让在下为侯爷诊个脉?”
“多谢江大夫挂念,不过侯爷说了要静养,便不许别人去打扰他,连我每天去照看他,过不了一刻钟也会被他赶出来,况且江大夫恐怕也听说了之前府上发生的那场闹剧,侯爷现在大概是不愿意见江大夫的。”陆茵陈可绝对不会让江陵接触到岑东阳,若是被他看出破绽,她的计划就付诸东流了。
江陵也没再坚持,而是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陆茵陈:“我这里有两粒按照那个药方研制的丸药,还未曾找人试过药效,夫人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陆茵陈谢过江陵,送走他后,陆茵陈看了一眼窗外,自言自语道:“江大夫也是,虽说是治疗疫病的药,但都没找人试过,这种药怎么能给侯爷乱吃呢。”说着就把瓶子从窗户扔了出去。
她打开一本书翻看了几页,看不到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便到榻上小憩去了。
等她醒来,外面的日光已经西斜,她打开窗户又看了一眼,那个瓶子果然不见了。
陆茵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懒洋洋关上了窗户,如同往常般给岑东阳送去了晚饭和汤药。
岑东阳还是和之前一样,背对她躺在床上,根本不看她一眼。
陆茵陈看了一眼桌上中午送来的食物和药碗,都原封没动,她也不生气,只是把新的饭菜和汤药放下,和岑东阳说了一声,见岑东阳没反应,她就关门离开了。
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陆茵陈就已提着食盒往岑东阳的院子走去。
突然迎面跑来一个人,差点把陆茵陈撞倒。
陆茵陈扶着旁边的假山站稳了身子,那人自己倒先跌倒了,她神色慌张地爬起来,想要趁天还未全亮赶快逃走,却被陆茵陈喊住。
“站住!你跑什么?”
见那丫鬟脚步还不停,陆茵陈只能喊出名字:“小棠,你跑什么?”
那丫鬟听陆茵陈喊出自己的名字,脸色变了变,只得折返回来,又哭着跪倒在陆茵陈脚边:“夫人,快去看看侯爷吧,侯爷快不行了!”
陆茵陈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躬下身子,一只手捏住丫鬟的下巴往上一提,让自己更看得清楚她的脸。
看着丫鬟痛哭流涕而失态的脸,陆茵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又放开了她:“还真的是你,你对侯爷做了什么?”
地上跪着的丫鬟正是小棠,陆茵陈还记得小棠是她到侯府后,岑东阳给她的第一批丫鬟,经过季嬷嬷的筛选,最后那一批就留下了两个,季嬷嬷的理由就是看着勤快能干还老实,只是没想到这“老实人”会带给她这么多“惊喜”。
小棠咬了咬嘴唇说道:“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茵陈见她不承认,只是讽刺一笑:“这天都还没亮,你不在自己房里休息,也不在我院中做事,这是打哪来的?”
陆茵陈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这珠钗凌乱、衣冠不整的从侯爷院中跑出来,侯爷又正在病中,屋内正好无人,莫不是你趁机勾引侯爷?”
小棠急了,忙解释道:“夫人您误会了,是侯爷疼得打滚,我为了按住侯爷才成了这副样子。”
陆茵陈奇道:“我不是吩咐过不要轻易踏入侯爷的院子,况且你是怎么进入内屋的,你偷了我的钥匙?”
小棠急忙磕头道:“夫人,是我急于想让侯爷赶快好起来,才偷拿了您的钥匙去看望侯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救救侯爷,他真的快不行了,只要您能救回侯爷,要怎么惩罚小棠都可以!”
陆茵陈啧了一声,来了些兴趣:“侯爷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连疫病都不怕,这么舍身救他?”
“侯爷没给我什么好处,但侯爷是我和妹妹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为侯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小棠哭得梨花带雨,陆茵陈却不为所动:“好一个力所能及的事,你的力所能及就是指怎么污蔑我和外男私通挑拨我和侯爷的感情,还是指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好去侯爷那讨赏?”
小棠没想到陆茵陈会突然调转话题,急得连连摇头,陆茵陈只是冷笑,脸上却带着笃定的表情。
小棠见瞒不过,只得说起多年前的旧事,当时她的父母双亡,她带着妹妹想去投靠亲戚,没想到亲戚没找到,却差点被路上的劫匪杀死,是路过的侯爷把她和她妹妹救下带回了侯府,她妹妹留在了侯爷那边当差,而她则被分配到了陆茵陈这边。
进了侯府后,岑东阳就再没单独找过她,只不过有时候她私下和妹妹聊天,会说起主子们的事。
“都怪我,我不该跟妹妹提起江大夫带走盒子的事,那天聊起这件事,妹妹只说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曲解成那样,都是我害了她。”小棠说起这件事脸上满是心痛的神色。
“你妹妹是谁?”陆茵陈问道。
“就是那日被侯爷打得半死的那个丫鬟。”
陆茵陈诧异了一下:“侯爷都把你妹妹打成那样,你还要为他办事?”
“侯爷后来又给了我一些银子,说那日是不得已才会打妹妹,让我拿着这些银子好好给妹妹治病,我妹妹现在就靠着侯爷的银子买汤药续命,侯爷还让我不要太难过,他会找大夫给妹妹治疗腿伤,让我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小棠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陆茵陈的表情。
陆茵陈叹息了一声:“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小棠被陆茵陈如寒芒利刃的目光审视着,不安地往后退了一点。
“阖府上下知道你俩是姐妹的人少之又少,甚至连我这个做主子都不清楚,你若心里没鬼,又何必遮掩和你妹妹的关系,你一心想捡高枝去爬也无可厚非,但就错在不该用我来当你的垫脚石。”
她就说为什么上辈子自己针对沐安饶做的那些事,会在某一天突然全部暴露,原来她还怀疑是沐安饶那边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岑东阳安排的,而岑东阳对小棠的承诺必不可能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连岑桑兰远远躲在墙角偷听都能明白我和江陵清清楚楚,你一个在我身边日常当差的人却能用这件事误导了你妹妹,你究竟是想要我背上不忠的污名被休了,还是想借刀杀人让你妹妹因污蔑主子被赶出侯府?又或许两个你都想。”
其实稍微细想,就可以分辨出小棠的话里漏洞百出,况且经历过上次那件事陆茵陈也早就有所猜测,只要有猜测的方向,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就并不难。
岑东阳这两天都不碰她带去的食物和汤药,不喝药也就算了,人不吃东西不喝水可不行,岑东阳要是饿了肯定早就发疯了,能那么平静的躺着,足以说明有人在想办法给他送食物和水进去。
她只不过是抛出了一个江陵带来的药丸“诱饵”,这只大鱼就自己跳出来了。
小棠还想要狡辩,陆茵陈却换了个话题道:“你刚刚说侯爷怎么了?”
提起这个,小棠脸上又带上了几丝焦急:“侯爷他突然口吐鲜血,捂着脑袋直喊疼,疼得到处乱撞,我想要按住侯爷,缺差点被他掐死,然后我就跑了出来。”
“我昨晚去看侯爷时,侯爷虽未痊愈,但也只是在床上静养,怎么今日的病情就急转直下了?”
“是江大夫给的药丸有问题!”说起这个,小棠脸上满是恨意,“我给侯爷吃了那个药丸不到半刻种就突然这样了。”
听到这句话,陆茵陈唇角突然绽放了一个莫名的笑意。
小棠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陆茵陈便朝身后喊道:“岑桑兰,你都听清楚了吧,谁是要害死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