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他被刺目的光线照得眯了眯眼睛，拿起手机, 看到秦叙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醒了没有，提醒他厨房里有早餐。
他有点儿尴尬的低咳了声, 打了一行字过去。
[刚醒, 还没吃饭，你什么时候回来？]
从床上起来，他脱下上衣进了洗手间，一照镜子就看见了那个吻痕, 昨夜的激烈情形霎时间浮现。
经过一夜的时间, 已经呈现出青紫色, 淡淡的痕迹位于右胸口斜上方，看起来很暧昧。
清晨的那场梦又涌入沈澈的脑海，他很奇怪, 为什么当时的触感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摸到了小猫的尾巴。
通常人做的梦醒来之后都会不记得, 但他还能记起当时的手感。
洗漱完, 沈澈打开保温盒，看见秦叙给他留的早餐, 唇角翘起来。
他就算再忙也会惦记着照顾他。
沈澈吃了饭, 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别太乐不思蜀了, 晚上还有安排呢。”
沈澈坐在秦叙的书桌后面, “什么安排？”
“跟CM品牌的人吃个饭，谈下签约事宜。”
“几点？”
“你五点做好准备吧, 我先带你去做个造型。”
沈澈应下, 挂了电话后去书架找了本书。
秦叙看的类型还挺杂的, 从天文到地理，好像没有他不感兴趣的。
随便翻开的每一本书里都有他做的标注，一看就是认真读过的。
沈澈读着书，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下午两点，他起身活动下筋骨，准备出去走走。
来到楼道口，姜奶奶看到沈澈，眼睛一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上前拉住沈澈的胳膊，“吃饭了吗？我去炒两个菜给你吃。”
“我吃过了。”沈澈闻见她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奶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
“我酱了些牛肉，煮了俩小时了，你来尝尝吧？”
“我先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再尝。”
姜奶奶笑着点下头，没再勉强。
沈澈从巷子里出去，斜对过就是S大的西校门。
也不知秦叙在忙什么，还没回来。
站在巷子口，沈澈远眺着，脚下忽然走过来一只猫，也不怕人，冲他“喵喵”叫着。
他又想起来早上的梦，这一天跟猫也太有缘了。
“沈澈？”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沈澈回过头看见了李昱。
“好久不见。”
李昱激动点头，“我还以为你从这儿搬走了呢。”
“没有。”沈澈淡声否认，之后问：“你应该知道秦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吧？”
“当然知道。”李昱点头，“你要去找他吗？”
“嗯。”
“那我带你去。”李昱自告奋勇。
-
进到S大，李昱跟沈澈讲了他们班最近发生的那件学生自杀的事儿，问沈澈有没有听说。
“我听秦教授提起过。”沈澈捏下口罩的顶端，“秦教授在你们学生眼里是什么形象啊？”
李昱听到这个问题，求生欲满满的回答：“他当然是一个好老师了，对学生认真负责，无论什么时间，只要学生找他咨询，他看到就会第一时间回复对方，从不敷衍。”
“你说的是认真的？”沈澈半开玩笑，“放心，就算你说他的坏话，我也不会去找他告状的。”
“当然是认真的。”李昱重重点头，“虽然秦教授比较严厉，但他不会像某些导师对学生言语刻薄，冷暴力，即便我们的论文写得十分糟糕，他也不会辱骂，只会严肃纠正，让我们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这些学生私底下都说，能遇到秦叙这么好的老师，是我们的幸运。”
沈澈静静听李昱说完，心想秦叙如果听到学生对他的评价，一定会非常感动吧。
他经此一事，一定受到了打击，却殊不知在学生眼里，他是极其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秦叙所在的办公楼前。
李昱在前面带路，去到二楼，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沈澈还没进，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李昱给他使个眼色，小声说他先走了，沈澈对他道了声谢，走进办公室。
秦叙正在打电话，门口进来人，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沈澈，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意外。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澈会直接到他办公室里来找他。
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位老师在，坐在秦叙对面的办公桌。
看到沈澈，对方下意识出声，“同学，你找谁？”
“我叫秦教授。”沈澈脱口而出回答，“有问题想要咨询他。”
秦叙还在通话，对沈澈说了“稍等”，继续和手机那头的人聊天。
看秦叙那么忙，对面的老师好心说：“同学，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沈澈眨了眨眼，他对上秦叙促狭的目光，暗暗攥紧拳头，真当他不知如何应对了吗？
在那位老师的面前坐下，沈澈开口道：“老师，我想咨询的是跟爱情有关的问题。”
老师愣了下，心想爱情也是心理学中尤为重要的课题研究，他点点头，“你问吧。”
“老师，我想知道如何从心理学的角度让爱情保温？”
沈澈的眼角余光偷瞄秦叙，一本正经提出问题。
这位老师问沈澈是不是写了关于爱情方面的研究论文，沈澈含糊应了声。
“你在室内还戴着口罩干嘛？”老师奇怪的嘀咕了声。
沈澈假装咳嗽，“我怕把感冒传染给您。”
“那你还是戴着吧，换季的时候流感频发，注意点好。”
讲完这句，老师很认真回答道：“社会心理学的研究证明了激情和浪漫爱会随着时间而冷却，然而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兴趣、共同的价值观以及宽容和习惯等因素在维持感情中的重要因素会与日俱增，所以我认为爱情保温是需要一种天然的粘合剂，只靠人为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们人类的三观往往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决定的………”
老师后来举了大量的例子，沈澈刚开始还听得懂，后来越讲越深奥，他也就一知半解了。
秦叙打完电话走过来，老师看一眼腕表，“我上课时间快到了，秦教授你接着给他讲吧。”
“麻烦你了，张老师。”
“客气。”
办公室里只剩下秦叙和沈澈两人，秦叙目光幽幽盯着面前的男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想听听秦教授对于我刚刚的问题有什么见解。”
“我的见解比较简单直接。”秦叙轻启薄唇，食指接着勾下沈澈的口罩，在他唇上碰了下，“亲吻可以促进体内多巴胺以及肾上腺素分泌，能够有效促进感情。”
沈澈的耳朵一瞬间热了，在如此公开的场合亲吻，他不由警觉的打量了下四周，“你的办公室都没监控的吗？”
“有监控又怎么了？”秦叙缓缓俯下身，胳膊撑在桌面，将他的身体困在他的胸膛范围内，“亲我男朋友犯法吗？”
“不……不犯法。”沈澈摇摇头。
他感觉自己的气场到了秦叙面前就消失不见了。
特别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莫名觉得很虚，唯恐被别人发现，心惊胆战。
秦叙笑着摸下他的后脑勺，不再逗他了。
“你怎么想到来学校找我？查岗吗？”他拿自己的保温杯接了水，问沈澈喝不喝。
沈澈接过去，坐到他的办公椅上，“我就想来看看你。”
“想我了？”
他喝一口水，轻抬眼帘，“你可以这么理解。”
说完，将保温杯递给秦叙，他沿他喝过的地方很自然抿了口。
“我马上就要走的。”秦叙拧上瓶盖，“一想到你在这边，我归心似箭，工作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沈澈目光闪躲着，努力控制住想要上翘的唇角，“那件事情你怎么解决的？”
秦叙把上午在医院发生的事情经过跟沈澈讲了一遍，听完之后，沈澈对他更崇拜了。
“在他对活下去这件事情没半点希望的时候，你居然能够撬开他的心扉。”沈澈不由感慨，“秦教授，你太厉害了。”
“其实这没什么，霍兴他本来就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只是身边一直没有适合的人出现罢了，我刚好成为那个契机。”
“而且，同类人容易惺惺相惜……”沈澈说到这儿，不由得产生疑问，“秦教授，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沈澈不知怎么开口。
他担心问这种问题会伤到秦叙，可转念一想，他哪有那么脆弱。
“我想知道，你本来就是弯的，还是……被我掰弯的？”沈澈很认真看着他问。
秦叙望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故意卖关子。
“这个问题还是等以后再告诉你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沈澈扯住他的衣角，“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瞒着我？”
秦叙哑然一瞬，他不想对沈澈再有隐瞒，干脆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我是还有一个秘密。”
沈澈没想到他还真有，立刻追问：“是什么？”
“我是作家疾风。”
“………”空气陷入凝滞。
秦叙还以为沈澈被震惊到了，没想到他突然一下笑出声。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澈一脸不信，“就你整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写情节那么缜密的刑侦小说，想逗我开心也要适度。”
秦叙看他天真的笑，唇角无声扯了扯。
沈澈啊。
我已经告诉你了，是你不信，那就不能怪我了。
-
沈澈应酬到晚上十点，席间喝了几杯酒，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脸都泛着红。
《余孽》马上就要开机，接下来的行程比较紧张，要去定妆，参与剧本围读，还有参加开机发布会。
这一系列活动之后就正式开机了，飞往偏僻的小城进行拍摄。
经纪人提醒沈澈，明天下午务必飞回北城，不管他多想和他男朋友亲近，都不能耽误了正事。
沈澈被他啰嗦得受不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事情孰轻孰重还能分不清吗？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你们回吧。”
一下台阶，沈澈就跟他们挥手道了再见。
经纪人一脸肯定，“你男朋友对你够好的啊，都这个点了，还来接你。”
沈澈无声笑了笑，转身去找秦叙的车。
他也是为了避嫌，担心被人拍到，只能在车里等着他。
沈澈一辆辆找过去，终于看见了秦叙的那辆老爷车。
拉开副驾驶车门，他先弯腰确认了下。
秦叙闻见那股扑面而来的酒味，问他喝了多少。
“不多，几两吧。”沈澈坐进车里。
秦叙把他的保温杯递给他，里面装了解酒汤。
他知道沈澈一定会喝酒，为了避免他头疼，他便事先准备好了。
沈澈总是会诧异于他的体贴和周到，同为男生，他是做不到像秦叙这般细致的。
“还不困吧？”秦叙发动引擎，“家里冰箱空了，带你去补补货。”
“我是不困，不过你今天早上醒得那么早，又没睡回笼觉，你应该休息了吧？”
他一提今天早上，秦叙就沉默了。
沈澈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望着窗外，自言自语似的说：“秦叙，有件事情真的很奇怪。”
“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只猫，我在梦里还摸了小猫的尾巴，结果今天走到巷子口就遇见了一只猫，你说神不神奇啊？”
沈澈歪着头问他，目光澄澈分明，“我总感觉这是有什么预示。”
秦叙手握着方向盘，“你是不是触感很真实？”
“对。”沈澈点下头，“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自己真的摸到了小猫的尾巴一样。”
听他一直在重复，秦叙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他不自然调整一下坐姿，缓缓吐出一口气。
“沈澈。”秦叙语调沙哑出声，“其实你摸的不是小猫的尾巴。”
“不是小猫？那还能是小狗的啊？”沈澈有些好笑，他总不能连猫狗都分不清吧。
秦叙握着方向盘的力道加重几分，沉默片刻，“你摸的是我的尾巴。”
“………”沈澈的大脑空白半晌，突然一下反应过来了。
他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滚烫，清晨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免不了又回忆起来。
车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寂里，沈澈的唇瓣张合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的开口问：“超市什么时候到啊？”
秦叙却不肯放过他。
腹黑的笑意从嘴角溜出，他眼角余光瞄向他，“你不发表一下摸后感？”
摸！后！感！
这三个字是怎么从斯文且严谨的大学教授口中说出来的。
沈澈的两腮鼓起来，望着窗外，静默不语。
还挺容易害羞。
秦叙忍住笑，不为难他了。
-
来到超市，沈澈全副武装，包裹得严严实实跟在秦叙旁边。
秦叙负责推着购物车，他们先来到零食区。
看到巧克力还有果冻这些，秦叙随手拿起来问沈澈要不要吃。
沈澈有点儿好笑，“我都多大了，还吃这个？”
“没人规定这个只有小孩子才能吃。”秦叙往购物车里扔了包果冻，“我们一起吃。”
他们一圈圈逛着，来到了果蔬区。
秦叙问沈澈有什么想吃的菜，等明天做给他吃，沈澈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很伤感。
“明天下午我就回首都了。”沈澈挽上他的胳膊，“不知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现在交通非常便利。”
“可是我马上就要进组拍戏了，去的那小镇，据说从机场要开五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秦叙沉默了，这的确是个问题。
购物车不知不觉中被装满了，他们来到了收银台。
沈澈的余光不小心窥见，摆在收银台货架旁的那一个个小方盒，上面写着“冰点”“超薄”等字样。
以前他从来都不关注，眼下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了。
沈澈的脸上掠过不自然的神情，他庆幸自己戴着口罩，没人能发现。
收银员将购买的物品一个个都扫完了码，到最后一个时，秦叙从货架了拿了一盒写着超薄的方盒，大大方方说：“还有这个。”
沈澈一瞬间腿麻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超市已经很怪异了，如今秦叙又拿了这玩意，等于是直接昭告了他们的关系。
不对………
他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
秦叙为什么要拿这个？
难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想今天晚上就把他们俩变成负距离？
可是他们两个人才刚交往一个多月，会不会太快了呢？
沈澈心事重重跟着秦叙走出了超市，直到来到车旁，沈澈才后知后觉发现，秦叙他一个人拎了两大包的东西。
他好尴尬，下意识解释，“我刚刚想事情了，才没帮你拿。”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搞得定。”秦叙放到后备箱里，“上车吧。”
坐进车里，沈澈也没有听到他拿那个东西的解释。
就这么一路开回到林安巷附近，巷子狭窄，停不下车，秦叙每次都是把他的车停在一个小区的露天停车场里。
回去的路有点儿远，在沈澈的坚持下，两人各拎了一个袋子。
到家后，秦叙开始往冰箱补货，沈澈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
当看到他从袋子里拿出那盒套的时候，他的眼神下意识回避了。
“沈澈。”秦叙忽然喊了他一声。
目光逃避的某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秦叙将那个盒子高高抛起，扔进了他的怀里。
沈澈不由错愕，像拿到烫手山芋，放到茶几上，余光都不带看一眼的。
“你买的，给我干嘛？”他故意往回踢皮球。
秦叙意味深长勾下唇，“我看你很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