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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笠正在奔跑。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跑的这么快过。
风猎猎地吹过他的脸颊，耳边，卫衣的兜帽也被吹下去，他的头发被风弄得乱七八糟，仿佛一团黑色的火焰。
天已经很冷了，被这样的风刮到身上很疼，但是苏笠浑然不觉。他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再快一点。
他熟悉左绍天这种人的做法。很多时候，让一个人做错什么，其实不需要什么很大的理由。一点点的怀疑，一点点的害怕，一点点的惊惧，就够了。
左绍天打电话给他，就说明他觉得这事是卖给他的人情。所以秦修未必会做什么真正的错事。但是苏笠仍然害怕。
从他听到徐蓉轻说的话，从他知道秦修梦里有上辈子的记忆，从他知道秦修一直没摆脱那些人开始。他就很害怕秦修会去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太容易了，见识过黑暗的人很容易被它的张狂和阴霾吞噬，无论坏人，还是好人。
苏笠不敢往下想。秦修的病房在7楼。苏笠乘电梯上去之后往病房赶，已经是空无一人。
他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左绍天既然做了局，秦修不在才是正常的。医院里能轻易犯下的大错并不多，拔电源？拔氧气管？秦丰言又不在这家医院，不然苏信山肯定查出来了。
苏笠这个时候思维极端活跃，他往四处看，扫过这楼层的每一个人。他很快注意到一个并不常在这里出现的护工。他在这里陪秦修待了4天了，每一个人的脸都认得。
苏笠直接冲了过去，捏住这个人肩膀的时候那人发出了一声痛呼，苏笠冲他说：“左绍天让你来做什么？秦修在那里？”
那人听到左绍天的名字时眼神变化了下，张嘴还要撒谎。苏笠没有给他浪费时间的机会，另一只手伸手抓他的手反着手背的位置直接一扣，那人惊叫一声，瞬间冷汗就流了下来。
“不要糊弄我。”苏笠说，语气冰得吓人：“我手段不会比左绍天的少。”
那个人痛得话也说不清楚，知道苏笠不好相与，只好开口：“左手小道尽头的302，让我骗他偷乙醚。”
苏笠得了消息就放开了手，丝毫不敢耽搁，扭头就往302飞奔。
“秦修——！！！”
隔得老远苏笠就看到秦修站在那，眼神晦暗地朝一个玻璃瓶伸手，顾不得医院禁止喧哗就直接喊了出来。
秦修明显是被困到了某种情绪里，但是苏笠叫他，他居然还是有反应，眼睛清明了一瞬，手也被惊地缩回去了。
苏笠得以在他碰到那个瓶子之前就拦下他。他跑得实在太快，甚至有点收不住脚步，撞在了秦修身上，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倒在了地上。
秦修这时候才彻底从思绪里清醒，疼痛在这时是有益处的。他伸手想去抱苏笠，可是还没碰到，却又收回了手。
苏笠不跟他搞这些矫情的，他直接抱住秦修的肩膀，确认对方和自己视线对上之后，就一个头槌砸了下去。
他用自己脑门砸的，砸完自己也一个红印。
秦修脑门上有伤，被砸之下有点渗血，但是他忍着疼看到了苏笠头上的印，还是下意识先问他疼不疼。
“疼你个鬼啊！”苏笠真的是要被他气死了，这次气大发了，气得心里发抖，甚至有点要落泪，“你这也叫优等生啊，你怎么真的来做傻事了。”
秦修被苏笠骂了之后有点难堪，别开脸不去看他。他脑子里明明之前还是深渊血海的cult片，看到苏笠却自动转成了儿童频道。脸上的表情能用一个纯来形容。
他们这边闹出了很大阵仗，有人来问。苏笠压着秦修一个一个道歉过去，又守着秦修抓了那护工，把那乙醚的事交代清楚了。
秦修这时才知道医院药品交接的细节根本不是那护工说的那样，他那样说只是为了有机会把那个药给他。
秦修一下子变得很懊恼。
等把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平息了，苏笠没让秦修回病房，他给苦等他们吃饭的苏信山打了电话，让他先吃着。转脸就押着秦修上了医院的天台。
医院的天台很大，因为楼层高，能看见广袤的天幕，目之所及，居然也没什么建筑物遮挡，头顶上方一片泛着紫色的深蓝，远方两座邻街而立的双子塔，中间落日辉煌，橘红色的光渗透了天际线，，天边的车流和交通灯仿佛正要驶入这夺目的颜色里，逐渐步入黑夜。
冬日即将到来风吹起苏笠的头发和秦修的病号服。秦修觉得很冷，懊恼，沮丧，却又很清醒。
他没有后悔。
他们在这风景里相对无言地站了3分钟。3分钟过去，苏笠走到秦修面前，反手就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为你自己打的。”苏笠说。
然后他又打了秦修第二个耳光。
“这是为我打的。”
这两个耳光打完，秦修向前附身抱住了秦修，他用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抱得自己都疼。秦修则被他抱得想哭，却皱着鼻子拼命不让泪流下来。
“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苏笠抱着秦修开口：“为你自己打，是因为你今天如果真的被左绍天教唆去试图绑架他或者杀死他。那个你苦苦维系了很多年的秦修就死了。”
“他死了无所谓啊！”秦修在这一刻咆哮出来，流出眼泪：“他除了成绩好，他给这世界，给你，带来的全都是很肮脏的东西啊！”
“所以我要为我自己打。”苏笠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颤抖起来：“秦修，你在看不起我。我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你。你有问题你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是你需要保护的人，你是喜欢我不是欠了我！你如果要用毁灭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你让我怎么自处。如果你因为这个死了，怎么，这次你真的想和我一起躺棺材吗？！”
苏笠的眼眶通红，眼泪克制不住地流下来，打湿秦修的肩膀。
“我们不都是死过一次了吗！”
苏笠的话在深蓝的天空下回荡，秦修一瞬间都很恍惚。一时，他在想，苏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梦里死了，一时又觉得，也许，他也只是猜测吧。
苏笠没有给他乱来的猜测继续下去的时间，他直接给了他答案。
“秦修，我妈死了。你记得我多久走出来的吗？1年，差不多1年我才抛弃自杀的想法，才听得了别人提起她，开始复学。”
苏笠哭得停不下来，说：“你对我的安危这么应激，如果不是你突然疯了，那就是说明，我死去这件事对你来说根本没过去多久。”
“如果我没猜错，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上辈子，我被车撞死之后，没多久，你也死了。”
“所以你的梦会停在那个时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