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岁远情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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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笠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掺和秦修家里的事,但是他很快发现,很难找的到人了。

  除了他重生回来第一天,麻溜地去找秦修说了话吃了饭以外,后一星期再去找秦修,人总是不在班上。

  苏笠跑实验班勤的勤到他们班人都认得他。晚自习的时候远远在走廊里看见,就开始打趣,说,这不那谁吗?你秦修哥哥又不在哈。

  这就是纯嘴贱,高中时候的男生就是喜欢把搞基当有趣,没什么别的意思,也没有谁当真。

  苏笠受了这打趣,还见不到秦修。不甘心白跑一趟,就顶着成年人的厚脸皮和这帮小崽子打嘴仗,一来二去,和他们班的人也混熟了。

  “到底怎么回事。”熟了之后,苏笠逮到机会朝他们班的打探:“几回了,他总不能休学了吧。”

  “那个什么物理奥林匹克,他不省队吗,集训去了。”他们班的人告诉苏笠:“你没他手机?打电话问啊。”

  苏笠心想他能没打吗,秦修手机欠费,这上哪说理去。

  这时节后来的网络充值还没兴盛起来,苏笠想帮秦修把这话费交了都没有渠道。整个人急的着急上火,愁的嘴里都长口腔溃疡。

  今天听了这答案,他才觉得好过一点。上辈子他记得秦修保送去了之后就没再参加省队去物理竞赛了。这一世有了变化,可能秦修改主意了,决定还是再冲一冲吗?

  苏笠听了这个答案就放心了一点,回班上的时候心情还很好。冯西岳看着他进来,就开始阴阳怪气了:“哟,这不苏笠吗?你还记得这里才是你班啊。”

  “滚蛋。”苏笠对这种小男孩觉得被冷落之后的发疯没啥兴趣去哄,直接怼回去:“别乱吠。”

  冯西岳闻言就想跟他吵吵,还没开口,话就被连鸥先接了过去。

  “怎么样了,我看你没那么愁了,知道他情况了?”

  苏笠听完就看了连鸥一眼,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嗯了一声。

  连鸥立刻会意:“哦,那就是没选保送呗现在。所以这几天不在,是去省队集训了?”

  苏笠听了,真的是被连鸥这善解人意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上辈子忙着和班上那帮子现充social,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没注意到身边有连鸥这一号神仙似的人物。

  “大师,你能再算一卦么。”苏笠对连鸥现在很是信服,“上次算说他非要保送是因为缺钱,这中间还没发生什么事呢他就改主意了。我实在有点虚。”

  连鸥听了这要求,摸了下牌,半晌,神神秘秘地开口:“之前算过了,短时间内不宜多算。”

  这话一出,冯西岳又开始在后面嘲讽:“哈哈,连大仙儿~你这法力也不行啊。”

  他阴阳怪气,连鸥和苏笠两个人都不理他。苏笠听说了不能算,也就罢了。趴自己课桌上休息去了。

  连鸥看他这样,心里突然有了个问题,戳了戳他,开口问:“有个事儿,我问你下。”

  “你讲。”苏笠趴着回她。

  “你和他不是发小吗?家里都认识那种。”连鸥问:“他要是真的家里有事,你问自己家里人,不比找我算卦快?”

  苏笠被连鸥问了个正着,幸而是趴着的,连鸥看不到他脸,没法捕捉他此刻的情绪。

  苏笠心想,连鸥真的是为算命而生的,现在委身在这高中课堂里真的是耽误了。

  “问不到。”苏笠开始学秦修言简意赅,用于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格外有用。

  “是问不到还是不能问,还是不想问。”连鸥毕竟也只是个高中在读生,没什么成年人世界才有的对彼此的距离感,直接三连追问了下去。

  她不依不饶,这回倒是冯西岳看不下去了,从后面踹了一下连鸥凳子。

  “别打听啊。”冯西岳说:“他不想说就不说。”

  连鸥回头看了冯西岳一眼,又看回苏笠。苏笠此刻趴在课桌上装死。她偏头想了一想,明白了也就不问了。

  苏笠此刻还趴着,心思却又飞了出去。

  他离开老家之后和冯西岳不再联系,想来也有七八年,还真的忘了,当时他和他家里不对付的时候,冯西岳居然知道这件事。

  苏笠觉得有点遗憾,他不记得冯西岳知道,自然也不记得冯西岳到底知道多少。所以就不能再开口问了。

  知道的少,他怕自己说漏了嘴。知道的多,他又真的不想再跟人提这件事。

  他为了这个背井离乡,断了所有联系。要不是这回被老天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是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要再经历一次的。

  想想就觉得心累。

  但是不管怎么说,冯西岳知道这件事,让他稍微卸下了一点心防。

  他那时既然会告诉冯西岳,而且脑海里完全没有冯西岳知道这件事的印象。就说明冯西岳不止和他关系很好,还确确实实帮他保守住了秘密,没在他千疮百孔的记忆里再添一道伤痕。

  这样的人,就算现在还是个小屁孩,也是值得做朋友的。

  晚自习的铃响了,这一天守晚自习的是化学老师。孩子刚上小学,身边离不的人。她在讲台上坐了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电话过来找人。

  老师被电话缠着,看晚自习也不太严,已经有几个人趁着她不注意溜出去了。

  冯西岳肯定也是想去的,苏笠知道他。

  然而冯西岳没去,就只是干坐在位置上磨时间,板凳被他蹭的一直发出声音。他同桌被吵的没办法,已经开始小声的骂人。

  苏笠听着后排的动机,觉得还挺有意思。他借了连鸥的便利贴用了下,在上面写了一句话,然后揉了纸团,丢到后面去。

  冯西岳是真没想到苏笠疯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回归正常了,打开那便利贴看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等确认了上面的内容之后,眼睛都亮了。

  苏笠给他写,天台,去不去。

  天台。

  以前他俩一起逃晚自习的时候常来。

  两个人又一次翘掉了晚自习,跑到天台上吹风。这里算是学生逃晚自习必来的圣地之一。所以很不巧的,天台上当然还有别人。

  不过这无伤大雅,苏笠和冯西岳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苏笠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晚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起来,少年脸庞在风中显得又干净又好看。

  冯西岳看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声脏话,直接夸了出来:“艹,兄弟,你是真帅啊。”

  他这么真情实感,苏笠都给整笑了,朝他恭维回去:“谢谢兄弟,你也不错。”

  “你可拉倒吧。”冯西岳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有数;“我能跟你比?呵,你还别说,论起长相,还真就秦修那孙子能跟你较量一下。也不知都走了什么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落他身上了。”

  “也没有吧。”苏笠吹了会儿风,说:“有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优秀的人就过得好。”

  苏笠这话,多少带着点十年后成年人特有的沧桑。这个岁数的冯西岳是听不懂的。

  所以冯西岳就又不是滋味了,觉得苏笠只是在给秦修开脱。

  “唉,说真的,你这一星期是怎么回事。”冯西岳完全不能理解:“也不单说这一星期,你以前看那秦修,多少有点不待见。眼下这是怎么了。我要是不认得你,我还以为你暗恋那小子呢。”

  苏笠听到这话,回过头,在习习晚风里打量了一下冯西岳的脸,专注地看了下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是会开这种基佬玩笑,就和秦修他们班那些男孩子一个样。也不知道是赶时髦,还是故意恶心人。

  但是冯西岳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

  他很努力地装出一副我在开玩笑的样子,但是演技实在太差了,在这个已经被社会磋磨过的苏笠眼里,根本是无所遁形。

  行吧,冯西岳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差不多是全都知道。

  知道他是同性恋,所以他对秦修这么关注,就让这小子多想了。

  苏笠发现过去的自己还挺能给自己找事的,这么个他日后缄口不言万般避讳的事,高中时候的他居然就这么轻巧地给冯西岳知道了。

  还真是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当时如果这么信任这个人,后来又是怎么断了联系呢。

  苏笠在风里沉默了一会儿。一处天台,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在吸烟。烟头在黑暗中亮出个很红的洞,很快就熄灭了。

  这么点,黑夜被烫伤又愈合的时间,苏笠想通了几件事。

  第一件,他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其实都不重要。他上辈子走的时候孑然一身,身边除了秦修一个人也没有。

  第二件,无论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还是接受身边亲密的人是同性恋,对人来说都是很大的负担。即便是后世互联网发达起来,越来越多的lgbt人群都在社交媒体上发声。但是也导致许多极端的问题反过来继续污名化这个群体。

  滥交,骗婚,艾滋病。这些词哪怕在大人耳朵里也不是那么轻松。何况是此时此刻还在读高中的他们。

  第三件,他现在,至少是现在,他当冯西岳是朋友。他很确定自己对冯西岳没有朋友之外的想法。既然如此,不如让这个关系就这么单纯一点。

  苏笠想通了这三件事,嘴角就扬起了一个装出来的笑容。

  “想什么呢你。”苏笠笑着跟冯西岳说:“我呀,就是看他可惜。你是不知道,我妈以前就跟我念叨他。就是觉得他那么聪明,我要是能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他绕开了这个话题,冯西岳不清楚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内心五味杂陈,偏开头,不去看苏笠,去看夜色中的校园。

  “不是就不是。”冯西岳说:“唉,不说他了,你还是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啊。上次月考完了之后我就看你没怎么看书了。我成绩是没救了,估计也就读个大专,你不是还有打算呢嘛。”

  冯西岳说起这个,苏笠倒是也想过。但是他确实离开学校太久了,又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再看课本只觉得眼晕。

  “不知道,随便吧。”苏笠开口,逃避了一下这个严苛的话题:“西岳,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从……你快三十岁的时候重生回了十几岁的自己,你要做什么?”

  “啊?”冯西岳也没想到话题变化的如此之快,回答道:“提前买房?背彩票号码,高考答案?”

  苏笠又笑了,说:“你是突然穿越的,没那个时间去背。再说买房,其实现在想,大多数人,不管是人生的哪一个时期,都知道买房是很要紧的对吧。区别是,小说里的主角总会天降一笔横财,或者天降一个发财的渠道。换到现实里呢,其实这比重生本身还痴人说梦吧。”

  “那你说个几把。”冯西岳开始爆粗口:“要照你这么说,重生哪里好了,我要是三十岁重生回来,那恨不得abcd我都不认识了。去高考还不如现在的我呢。”

  “对咯~”苏笠把自己撑起来一点,在天台上对冯西岳说:“所以呀……人,还是得活好这一辈子。”

  冯西岳觉得他真的神经兮兮的,问:“你真没事吧苏笠,你不聊秦修,也别聊这些神神叨叨的啊。还活好这一辈子,你别是想自杀吧。”

  冯西岳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冲上去抓苏笠的手臂,语气都急:“我和你说,别胡来啊。出什么事都犯不着去死你明白吗?”

  “着急什么,这不在探讨吗?”苏笠把冯西岳的爪子扒拉下来。“别着相啊,都是些假设。”

  冯西岳听他这么说才松开手,回:“反正你别走极端,哪儿有活不下去的。”

  苏笠嗯了一声,说不清是答应还是敷衍。

  冯西岳被他这声答应的心慌,还要说什么,突然看见苏笠表情一下变得特别严肃,眉毛皱了起来。一直往教学楼教室的方向看。

  冯西岳顺着苏笠的目光看了过去,二楼,实验班的门口,有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人,正拎着一个行李箱,往教室里走。

  离得远,冯西岳只能看出来那个人个头很高,身姿挺拔,但是不知道是谁。

  但是结合苏笠的表情,这个人是谁就很好猜了。

  这人是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