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被逼急了反而生出几分急智,陈灼在拒绝秦豫光以后, 忽然想到一个点子。

  他们设计院虽然一时半会儿接不到新项目, 但是坚持留下来的每一名员工都是技术骨干, 在建筑设计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

  于是陈灼广而告之, 要在他们设计院组织一个建筑设计培训班, 为期一个月。教授内容包括建筑规范强条、CAD及PKPM软件、修规排布规则、管网配套标准,以及基础设计应用范例。

  他们将培训班的广告发到大学城的中心街上,顿时在那群大学生中间掀起一股不小的热潮。

  但凡是懂行的,都能看出这个培训班的含金量。几乎是专门为建筑学、城市规划、暖通、给排水等建筑相关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们量身定做的。它正好可以填补一名学生从学校学到的知识到实际工作中的应用之间的空白。

  虽然这个培训班的报名费高达一万五千元, 但是还不到三天时间,五十个学员的名额就已经爆满了。甚至还有很多学员已经预约到下一期。

  七十五万资金到账, 陈灼先拿出一半,给他的员工们发了一份丰厚的季度奖金。

  资金不再成为问题,员工们的斗志也被调动起来。在枯燥又繁琐的设计工作之余,竟然还能有这样一个授课教徒的机会,他们也觉得很新鲜很有挑战性。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陈灼带领着他的团队尽心尽力、开拓思维, 将这个建筑设计培训班组织得精彩绝伦, 别开生面。

  跟着他们学习的学员不仅眼界得到很大提高, 技术水平更是远远超过那些和他们同届的普通毕业生。而且这些学员的家长们也很欣慰,对这个培训班十分推崇,继而自发地为他们设计院打广告,花式彩虹屁吹满天。

  没过多久,陈灼他们设计院再次变得抢手起来, 很多设计要约雪花般飞奔而至。

  虽然那些设计订单大都是一些小项目,费时费力也挣不到多少钱,但是有活干总比没有强。陈灼带头加班加点,领着他的员工还有那些学员,直接以实际项目入手,在实际设计中教学。

  最后设计工作圆满完成,几家客户都很满意。

  不仅如此,陈灼甚至在那些学员中,挑到三个很有设计天分的好苗子。果断签约,纳入麾下。

  一时间,海城市内的其他设计院纷纷大跌眼镜。他们本想看热闹,数着日子等着陈灼宣告哪天破产。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玩这招?

  提携后辈、业界良心的好名声都让他赚去了,有潜力的好苗子也都被他挖走了,这让其他设计院怎么活?

  和龙达钢贸签约成功,拿下一百二十万平米的工业区厂房大合同那天,陈灼一颗心终于落定,他们设计院保住了。

  此时已是深秋,隆冬将至,而李梦澜依旧没有下落。

  在看守所的第三个月,李梦澜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难吃的饭菜和冷硬的床铺,习惯了强硬的管教和无条件的服从。

  除了刚来那几天,女警官让她留在牢房里背监规,几天之后,她就被要求去干活,跟着其他女嫌犯一起去加工车间里缝劳保手套。

  看守所不会白养着他们这些犯罪嫌疑人,经常会接一些工厂里的订单,让他们做手工活。看守所可以从中盈利,而对于犯罪嫌疑人,这就叫做劳动改造。

  在这里待时间长了,李梦澜也知道了很多。比如说,看守所和监狱是不同的。看守所里的犯人大都是还未判刑的犯罪嫌疑人,一旦判刑,就会被送往监狱服刑。

  也有一些刑期短的,比如说不到一年,那些罪犯不会被送到监狱,直接就在看守所里改造了。

  他们那些已经判刑的,身上穿的都是蓝色囚服。而像李梦澜这样穿橘黄色囚服的,都是尚未判刑的。

  李梦澜等着她的宣判结果,已经等了三个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进来这里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每次她去问管教员,她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管教员都很不耐烦,说不知道,让她等着。

  等来等去,总是等不到结果,李梦澜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不知道陈灼怎么样了?他知道她进了看守所吗?为什么他从没来看过她?难道他当真那么绝情?

  一想起他,李梦澜心里就难受得厉害,愣愣地发着呆,忘了手上的活。

  “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干活!”管教员老远地指着她,举起手上的警棍朝她示威。

  李梦澜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捏着针线缝手套。

  “小梦,你怎么了,又发呆?”坐在对面的庒菁瞅着管教员没注意,小声问道。

  她是上个月才来的,因为搞传销被抓,和李梦澜一个牢房,两人铺盖挨着。

  李梦澜看她一眼,摇摇头:“你的案子判了吗?”

  “还没呢。”庒菁丧气道,“也不知道还得等多久。”

  她说着,又低下头,眼睛朝后面一撇,低声道:“看见没,那个三角眼已经判了,明天就要去监狱。听说她那盗窃罪不重,顶多判个一两年。”

  李梦澜扫了那个三角眼一眼,果然见她眉飞色舞的,满脸喜色。

  过去这三个月,那间牢房里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批。有人走又有人来,只有李梦澜和那个三角眼还没判。

  如今那个三角眼也已经判了,就剩李梦澜自己还没动静,不知道下一个能不能轮到她?

  在看守所里待久了,听那些有经验的嫌犯说,这里还不如监狱条件好。去了监狱,起码能知道自己到底需要蹲十年还是八年才能出去。可是在看守所里,就只能等着,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李梦澜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即便要判死刑,也是给她个痛快,总比这样一天天煎熬地等下去要好。

  终于做完一下午的工,有二十分钟的放风时间,可以在操场自由活动。

  庒菁要去打电话,跟着管教员走了。

  李梦澜犹豫了一下,连忙快步也跟上去。

  “警官!我也想打电话!”她跟在管教员旁边,苦苦哀求道,“我真的有急事!求求您了!通融一下吧!”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女警官很不耐烦,拿警棍指着她,呵斥道,“赶快回去!”

  李梦澜快要急哭了:“可是别人都能打电话,为什么我就不行?这不公平!”

  女警官停下脚步,转头狠狠瞪她一眼,厉声道:“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还想要公平?所有人都能打电话,就你不行!杀人犯就是没有这个权利!赶紧给我滚回去!”

  李梦澜被她说得脸色发白。每次她要求打电话,管教员都用她是杀人犯的理由把她堵回去。

  刚开始,她还能被唬住,可是在这里待时间久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他犯人都能打电话,只有她不能打电话。其他犯人经常有家人和律师前来探望,只有她没人看也没人管。

  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法律,可即便是杀人犯,也应该有打电话的权利吧?要不然,他们怎么和家里沟通?怎么和律师沟通?难道就蹲在这里等死?

  李梦澜不甘心,她忍不住怀疑,派出所的那些人根本就没给陈灼打电话,陈灼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他说过,只要他不放弃,她也别放弃。

  她要打电话,她要去问问陈灼,这么久没见,他放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