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55分,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5分钟。
程清宁等不及整点下班挤高峰期，揣好车钥匙，故意没有拎包, 假装自己只是去洗手间, 脚步从容走出了办公室。
提前下班的好处就是不用等电梯, 4点56分，程清宁顺利进入电梯。
正想发信息询问路嘉音的情况，秦黎的语音通话就打过来了。
“程总，是不是快下班啦~”秦黎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已经下班准备回去了，怎么了？”
“我现在在医院，马上拆线, 这几天可给我馋死了, 晚上要去吃烧烤吗？我请客！”
“晚上？不行, 我有事。”
“怎么回事啊你们, 我问玫瑰姐她跟新男友腻腻歪歪的，你还没脱单就抛下我了啊！还是说这几天你们背着我发展神速？”
“不是。”程清宁解释, “嘉音生病了, 我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病了啊？”秦黎一听便不再坚持约饭，又说：“是不是流感啊？最近流感高发期呢。”
“对，昨晚下班比较晚, 可能也有部分劳累的原因，早上起来就开始发烧。”
“哈。”秦黎笑了下, 打趣道：“我看她平时运动，身体素质应该很不错才对啊，怎么你没生病, 她倒是倒下了。”
“少说风凉话，等她病好了让她收拾你。”
“快来快来~我等着哦~”秦黎贱兮兮回道, 对方与她拌了几句嘴，要开车便结束了通话。
挂掉语音，秦黎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轻叹了一声，好不容易拆线能痛快吃吃吃，结果大家都有事。
叫到号她走进诊室，给她拆线的不是上次帮她拔智齿的江医生，是另一个医生，示意她躺下，随后消毒拆线，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一分钟，也没有与她说话。
拆完线开单让她扫码付款，这次的拔牙之旅也就结束了。
从医院出来，时间五点出头，天还很亮。
秦黎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思考约哪个朋友出来吃饭，成功性会大一点。
今天工作日，身边朋友不像程清宁似的朝九晚五，很多都需要加班，她不是很想把晚饭改成宵夜。
这么想着，她收到一条来自许思雨的消息。
[许思雨]：今天智齿拆线了吗？
[秦黎]：刚拆完从医院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拆线？
[许思雨]：我记得你上星期就跟我说要拔智齿，靠日期推算出来的。
[许思雨]：既然都拆线了，要不要去吃点好吃的~
秦黎挑挑眉，这可不就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来枕头吗？
[秦黎]：好啊，你想吃什么？
上次去夜市消费的人情，她还没有还，想着这次还回去。
[许思雨]：吃日料吗？地铁站附近新开了一家寿司店，看评价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秦黎对日料完全没有兴趣，吃不来生肉，可既然是对方提议的，不好扫兴便同意了。
许思雨今天轮休，随时能出门，于是两人约好半小时后在地铁站旁边的商场门口碰面。
秦黎骑着电动车，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她把车停在指定的区域，瞟了眼车头的后视镜，照了照镜子。
今天从店里工作完出来，妆很淡，衣服也是很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
最近头发长长了些，有些遮眼睛，秦黎从车座下的储物箱里拿出来一个发圈，用手指随便抓了下扎起来，露出白皙的颈部，整个人看起来更干净利落一些。
车里还有应急用的简单化妆包，秦黎想了想，放弃了补妆的念头。
简单吃个饭又不是约会，没必要整得这么隆重。
到了约定的时间，秦黎走到商场门口等待许思雨出现。
等了大概五分钟，对方姗姗来迟。
“抱歉，洗头花了些时间。”许思雨难为情地笑笑，“等很久了吗？”
秦黎一看，头发确实挺柔顺的，而且还有很香的洗发水味道，除此之外妆明显也很用心，西柚色的口红，眼影很出彩。
“我也是刚到。”秦黎笑了下，“就吃个饭而已啦，那么兴师动众洗头干嘛，回去洗也是一样的。”
“洗头那还是得看吃饭的人是谁嘛。”许思雨也是笑，“你今天这个发型很好看。”
“是吗哈哈。我觉得有点热就扎起来了。”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日料店在二楼，她们进店时里面没什么客人，两边是常规餐桌椅子，中间是长方形吧台，装修相对高端日料店来说属于亲民。
在相对靠外的吧台位置坐下，秦黎看到菜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种刺身，价格不算特别贵。
“我一直很想吃这家店，就是找不到人，正好今天你陪我，请你吃。”许思雨开场就说，“你不要嫌便宜就好。”贤朱服
“不便宜了，挺贵的。”秦黎如是说，一份生鱼片也就四块，卖69怎么不去抢啊。
可是这吐槽又不能明说出来，否则显得自己太土。
秦黎看了看菜单，对于生的东西属实是没什么食欲，最后点了炙烧鳗鱼寿司、玉米福袋、凉拌海草。
花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点主食，寿司也没敢多点，怕点了吃不惯浪费。
许思雨则是再这个基础上加了几份寿司和三文鱼刺身。
“要不要再加点？”许思雨怕不够，又问了句。
“够了，等下吃不完。”秦黎立马说，“不够再加，先这样吧。”
许思雨这才作罢了，在手机上操作提交下单。
寿司上得很快，日料每份都很精致，一口吞下一个绰绰有余，一份还只有两个。
秦黎尝过自己点的寿司后发现，最好吃的竟然是那盘凉拌菜。
此刻她有点想念夜市的烧烤。
日料贵又吃不惯，早知道就不要为了面子答应来吃日料，说服许思雨去吃烧烤多好啊。
一旁三文鱼只有四块，眼看着许思雨夹起来，像果冻一样软绵绵的，沾了些芥末送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尝一块三文鱼嘛，蘸芥末酱很好吃的。”
在这之前，秦黎也吃过一次三文鱼片，当时是和朋友一起吃的，口感对她来说很奇怪，没忍住吐出来了。
现在看许思雨兴致勃勃劝说她尝试，秦黎有一瞬信了她的鬼话，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是酱的原因，说不定这次会变得好吃呢？
给自己洗脑成功后，她夹了一块送进嘴里，蘸酱时蹭到了一小坨芥末，那味道直冲鼻腔，天灵盖都要被辣醒了。
“好吃吗？”许思雨一脸的期待。
秦黎艰难咽下，皱着眉头笑道：“嗯…还是吃不惯生的东西。”
“这样啊……那就不吃这个了。”
这芥末让秦黎够呛，吃了好些海草才把味道压下去，也没有心情吃其他的寿司了，最后吃完还剩了几个，为了不浪费她让许思雨打包带回去。
眼看着许思雨去收银台说要打包盒，并且买单，秦黎眼疾手快扫桌上的二维码付钱了。
过了一会儿许思雨拿着打包盒过来，“你怎么把钱付了？不是说好我请你的吗？”
“上次你不是请我吃夜市了嘛，这次我请你也一样的，没差。”
“可是你都没怎么吃，我还打包带走……”许思雨皱着眉头，觉得很难为情。
“没事啦，你打包带回去当宵夜，就不会浪费了。要不然扔在这里多可惜，这是合理利用资源。”
被秦黎这么一说，许思雨才安心了些。
从日料店出来，时间才六点多，外面天已经差不多黑完了。
两人乘坐扶梯，许思雨想说时间还早要不要看个电影，可见秦黎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张了张嘴还是作罢了。
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别。
目送许思雨消失在人群里，秦黎忙不跌上了电动车，插上钥匙一拧油门，直奔夜市，仿佛身后有十个饿鬼在追。
日料果然没让她吃饱，现在她要去夜市街狂吃吃吃吃吃！
在路嘉音家里的程清宁收到一条来自秦黎的消息。
[秦黎]：姐~妹~我现在去~夜~市，要不要给你们带~吃~的~
[秦黎]：
“……”现在的处境可由不得她思考要不要吃夜市。
程清宁偷偷瞄了眼旁边的路嘉音，用膝盖推了下她的腿，小声说：“你妈妈要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觉得我像是知道她要来的样子吗……”
事情追溯到半小时前。
程清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区，今天第三次来到这扇门前，已经能够不按门铃直接输入密码进去了，反正前面两次她按了门铃也没有人接。
进屋逛了一圈，最后在卧室找到熟睡的路嘉音，床头柜还放着空掉的水杯。
她轻手轻脚去倒了一杯温水进来，放在床头后伸手去探路嘉音额头的温度。
之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分辨不出来，应该是已经退烧了。
她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
“我吵醒你了？抱歉。”
“没，睡够了。”路嘉音慢慢从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床上坐起来，偏头看向窗外，傍晚天色昏沉，意味着她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对症的药物以及充足的睡眠，此刻路嘉音精神状态已经基本回复平时，她抬头盯着程清宁看了看，后知后觉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吗？亏我早退回来。”程清宁语气里多了点哀怨。
“早退？”路嘉音愣了下，程总每天只有晚退没有早退，可真稀奇。
“对啊。怕电梯人多，我提前就走了。”程清宁说着拿起床头的温水递给她，“先喝水，看你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
虽然早退没错，但还是在手机上打了卡，从打卡时间来说，还是按时下班的，奖金保住了。
“哦……”路嘉音接过，掩饰地小口喝着水，大脑飞速旋转，早退？那得扣多少钱啊。不对，应该是少拿多少奖金。
“想什么？”她回过神时程清宁双手撑在床垫上，弯腰俯身看着她，“是不是在想要怎么补偿我早退的损失呀？”
路嘉音眨了一下眼睛，程清宁靠得太近了，脸和脸之间距离只有十公分，她都能感觉到对方鼻间的呼吸。
她岔开目光看向程清宁身后，可对方一歪头又与她对上视线，她躲了两三次，程清宁每次都能追到她的目光。
“好冷漠哦。亏人家这么关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家冷了饿了不舒服了……”程清宁叹一口气，企图道德绑架让对方良心发现。
“……”路嘉音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我补偿？早退一次扣多少，我转给你。”
她刚说完，程清宁的食指抵住她的嘴唇。
“谈钱伤感情，我们不谈钱。”她说着，目光明显有下移的动作，落在路嘉音呈现出淡粉色的嘴唇上，因为刚喝过水，干燥的嘴唇得以滋润，还带了点点水渍。
“哦？”路嘉音挑了下眉，“说说看。”
“既然你诚心想补偿我，那就亲我一下好了。不过呢……”程清宁顿了下，笑着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害羞不好意思，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所以我来亲你。”
路嘉音看到对方戏谑的笑容中，眼神纯粹，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你干嘛总想亲我？是没人让你亲了吗？”
“因为喜欢你，想跟你亲近啊。”程清宁回答得很自然，“我在追你嘛。”
她说着发现路嘉音眼神又开始躲闪了，并且伴随着表情变得不自然。
“诶，是不是害羞啦？”程清宁在心里窃喜，“别躲嘛。你现在这样子真可爱。”
两人在床上扭作一团，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程清宁成了上面那个，直接对着路嘉音来了个床咚。
四目相对，两人皆眨了下眼睛，谁也没说话，气氛慢慢变了味。
“……”程清宁试探性捧住路嘉音的脸颊，企图用沉淀三十年的魅力将对方迷倒在自己柔情蜜意的眼神里。
很快，她如愿看到对方放下防备，一只手搭在自己后颈时就知道气氛到了。
她慢慢低下头，微偏头，用脸颊轻轻蹭路嘉音的脸颊，双唇再一点点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耳廓，撩拨她。
就在这时候——
“崽崽~！妈妈来看你啦~！！你现在怎么样呀？”
路妈妈的声音猝不及防从门外响起，瞬间惊醒两人，心虚的路嘉音条件反射一个反身，差点没把程清宁给踹到床下去。
路妈妈在看了一圈客厅无人，卧室门虚掩着，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还在——”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女儿床边站了个人。
“伯母，您好。”程清宁端着落落大方的笑容，一只手背在身后偷偷揉了下险些扭到的腰。
“咦？是小程啊。你来看嘉音吗？”
“是的，我刚下班，就顺道过来看看。她已经退烧了，精神状态也好很多。”先驻复
路妈妈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儿，“是吗？我看她脸还有点红呢，还是让医生检查检查。”
她一挥手让家庭医生进来检查，烧退了，又给开了些感冒药。
“妈妈你怎么来了？”路嘉音一脸乖巧问。
“这不是心疼我家宝贝嘛。让李婶过来给你做晚饭。”路妈妈说完看向旁边的程清宁，“小程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既然都来了，晚上就留下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路嘉音扯了扯嘴角，妈妈的厨艺还不如她呢，多半是让李婶做好了再冒充是自己做的，以树立自己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良母形象。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麻烦伯母了。”程清宁笑着应下。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些家常便饭，你们先坐，好了叫你们开饭。”路妈妈说着，果然拉着李婶进厨房了。
眼看着路妈妈走进厨房，程清宁端着的笑容瞬间崩塌，紧张的心情随之放松了些：“你妈妈要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觉得我像是知道她要来的样子吗……”
她和路嘉音对视了一眼。
现在就是万分懊悔。
早知道前摇过长会被打断，就直接亲了。
“早知道你妈妈要来……”她叹一口气。
“你就不来了？”
“……我就早点亲了，还调什么情啊。”
路嘉音哽住。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好好好，等你妈妈走了再讨论。秦黎问要不要给我们带宵夜呢，她在夜市。”
收到回信的秦黎已经骑到夜市了，不吃算了，那她可以在夜市从头吃到尾，再从尾吃到头。
秦黎在街口买了个椰子，插上吸管喝一口就是清甜的椰子水，让她心情瞬间得到满足。
她捧着椰子漫无目的往夜市街深处走，摊位基本上是固定的，却在今天看到有卖糖炒栗子的推车。
老板正在翻炒锅里的板栗，开了口的板栗肉泛着金黄色，混合在黑砂里很有食欲。
“诶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秦黎转头就看到是熟识的朋友，“好巧啊。”
“是啊，你一个人啊？”朋友问。
“对啊，饿了来吃点东西，你咧？”
“我和我男朋友来的，他给我去打包炒粉了。你在看啥？”
“我看那里有糖炒栗子，好久没看到卖的了，闻着还挺香。”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走过去糖炒栗子的摊位。
“美女，吃糖炒栗子吗？”
秦黎看了眼，个头还挺饱满，就问：“多少钱一斤？”
“大的25，小的20。好吃的，很粉。”
“可以尝一个不？”
“可以可以。”老板指着已经捞出来放凉的栗子说：“随便尝，包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秦黎也就不客气，拿起一个开口的栗子，想要剥开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椰子，就把板栗递给站在旁边的朋友，说：“帮我剥一个。”
旁边的人接过板栗，很快剥了一个金黄的板栗递过来。
秦黎正在用肉眼辨别锅里20一斤和25一斤的板栗，买哪个性价比更高，无暇去接板栗，于是张嘴：“啊——”
暗示得如此明显，旁边人的动作顿了下，就把那颗板栗送到她嘴里。
秦黎嚼着板栗，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那朋友常年手脚冰凉，可她刚才吃板栗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明显温度不一样。
一转头，身边的人哪里是朋友的模样。
但绝对不陌生，因为这就是她新搬来的邻居。
可是第三次见面，就让不算熟的邻居当街喂食这种事也算是够尴尬的了……
就在她思考怎么与对方解释自己把她误认成了朋友，对方就先一步开口了。
“你智齿长好了吗，就吃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