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褚三人难得提早回家, 他们本想着跟自家夫郎一起用晚食,哪知却会在桌上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各自的夫郎,眼神不解又幽怨。
若哥儿先将今天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 壯哥儿则一直在夸妖汀。
尘勒欲言又止, 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家夫郎太傻太天真, 他又不忍心戳穿,这可怎么办?
沐哥儿只笑着招呼柯褚,“夫君, 快过来吃饭。”
妖汀谦声道,“打扰你们了。”
系统总算是靠谱了一次, 从沐哥儿等人身上下手才是最有用的, 也不枉她耐心等了这么久, 终于让她等到这个时机。
柯褚三人淡淡的颔首,并不热络, 但也算是一种回应。
柯褚将妖汀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靠近后门,跟他们住的地方都不近。
妖汀像是没感受到柯褚特意的冷待,笑着跟柯褚道谢。
柯褚没应,揽着沐哥儿回屋了。
沐哥儿怀孕已八个月有余, 他的肚子大的让他夜晚难以翻身,双腿更是水肿的厉害。
柯褚给沐哥儿捏腿,动作轻柔,眉头一直是皱的。
沐哥儿慢悠悠问,“夫君,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让妖汀住进来吗?”
柯褚想都不想应道, “你想寻乐子了。”
沐哥儿蹬了下腿,“不是, 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我觉得她从一开始就是在特意接近我们?她好像是有什么非达成不可的目的似的。”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柯褚将沐哥儿蹬开的腿抓回来用被子包住,“你这么好奇,怎么不来问我?”
沐哥儿眼睛一睁,“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柯褚沉默。
他回什么都有可能惹毛沐哥儿。
沐哥儿不高兴的哼唧两声,用腿心去蹭柯褚的手。
“快说啊,她有什么目的?”
沐哥儿这些日子被养的娇,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丝不细嫩的。
柯褚的虎口有茧,沐哥儿刚好蹭到茧上,痒的他把脚往后缩。
柯褚喉结上下一动,抓住他的腿腕,“别乱蹭。”
蹭出火气来了。
“妖汀想要吞并我们的家业。”
“啊?”沐哥儿不明所以,“她怎么想的,你怎么可能给?”
“我当然不可能给。”但如果他死了呢?
后半句话柯褚没敢说出口,他怕把沐哥儿惹哭。
“她想抢咱们东西,怎么一直在讨好咱们啊?”沐哥儿没搞懂这其中的逻辑。
柯褚耐心的解释,“二皇子跟妖汀关系不菲,妖汀对我好,一是为了让我接纳她,认她为妹妹;二是为了引得二皇子吃醋,对我下手。”
沐哥儿惊的从床上坐起身,“她想害死你?!”
柯褚看沐哥儿脸色发白,有些后悔跟沐哥儿说这些,他扶着沐哥儿重新躺回床上,“我知道她的打算,就不会让她得逞,你放心。”
沐哥儿咬着下唇,半晌道,“我明天就把她赶出去。”
“不用,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盯着也好。”柯褚将沐哥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沐哥儿后背。
沐哥儿蜷缩在柯褚怀里,“如果你不认她为干妹妹,她就会想其它办法。”
他仰头问柯褚,“夫君,你觉得她会想什么办法吞并咱的家业?”
柯褚轻轻撩开沐哥儿鬓角的碎发,眸色微深,“你没发现吗?妖汀善于蛊惑人心。”
他不紧不慢道,“若是她没法通过让我死一口气吞并我的家业,她就只能通过拉拢人心一点点蚕食我的家业,你觉得她会先从什么下手?”
“工坊!”沐哥儿目光灼灼,“工坊刚建起来,正是广招新人、拉拢人心的好时候。”
他有些激动的提高音调,“夫君,你别让她接触工坊。”
柯褚轻声道,“不,她很好用,我们不能浪费。”
送上门来的不用钱工人,他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沐哥儿眨巴着眼,用额头轻轻撞了下柯褚的胸口,“夫君你想做坏事。”
柯褚被撞的不疼,反倒是心痒痒,他的声音哑了几分,“乖,睡觉。”
沐哥儿很困,但他想睡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他感觉肚子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他吓醒了。
他睁着眼睛,茫然了半响才将手心贴在肚皮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和温热的肚皮,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手心。
他鼻尖一酸,竟高兴的想哭。
柯褚睡不沉,他知道沐哥儿这段时间没能睡好,也总担心沐哥儿想起夜,因此沐哥儿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他摸索着给沐哥儿掖好被子,“怎么了?”
沐哥儿抓着他的手放在肚皮上,黑暗中,沐哥儿的眼睛亮亮的,“夫君,他踢我。”
柯褚感受到掌心细微的触动,彻底清醒了。
以前沐哥儿也有过几次胎动,但从未这么明显过。
他轻轻抚摸着沐哥儿的肚皮,亲了亲沐哥儿,“是我们的宝宝。”
上辈子没能出现的宝宝。
沐哥儿抿唇笑得羞涩,“也不知他是汉子还是哥儿?或者是女子?”
柯褚温声道,“都是我的宝贝。”
天亮后,柯褚等人在商量着工坊招工的事,妖汀不请自来。
“我在府里太无聊了,逛着逛着就过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她嘴上笑嘻嘻的问着,身体却很自觉的坐在柯褚身边的位置上。
尘勒和窈万书面色微冷,柯褚却主动说:“在聊工坊招工的事。”
“工坊招工?招多少人呀?”妖汀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柯褚难得的和颜悦色,“很多人,招哥儿女子和汉子。”
尘勒和窈万书垂眸抿了一口茶,掩去眼底的情绪。
“你们竟然愿意招哥儿和女子?”妖汀微红着眼,恳求道:“这件事能让我来吗?我愿意无偿帮你们。”
她说着竟落了泪,“这世上对女子和哥儿多有偏见,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放下这种偏见。”
柯褚为难道,“这事会很辛苦。”
妖汀语速快了一分,“不辛苦!”
她一顿,“我想通过此事让世人知道哥儿女子也不比汉子差。”
哥儿女子比汉子好忽悠,她多说几句好话,不怕那些哥儿女子不对她死心塌地。
柯褚叹道,“好,招工的事就麻烦你了。”
妖汀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我想做这些事,可能需要你给我一些身份,否则我无名无分……”
无论柯褚给她的身份是大是小,只要给她机会,她总能一点点往上爬。
柯褚一死,她有着正当的身份又有二皇子相助,她不怕夺不走柯褚的家业。
虽说这方法费时又费力,但没办法,谁让柯褚现在对她油盐不进,她不得不准备B计划。
柯褚问:“招工管事的身份,你看可行?”
“自然是可行的。”妖汀激动的差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
“那我先去工坊瞧瞧。”
柯褚颔首,目送着妖汀离去后,窈万书将杯子往桌上一砸,“柯褚,你想做什么?你不知道那女人对你存着什么心思啊?”
柯褚语出惊人,“她背后有二皇子,对我存的自然是想害死我的心思。”
窈万书和尘勒神色一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能言善道,又不需要工钱,让她来招工不是正好。”柯褚笑得像只千年老狐狸,“咱最近做的事太过惹眼,不少人已经存着心思试图找我们麻烦,招工的事那么大,那些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尘勒眼眸一闪,笑了,“柯褚,你这一招狗咬狗够狠啊!”
窈万书干咳一声掩饰刚才误会柯褚的尴尬,“但这件事会不会让他们误会我们是二皇子的人。”
“让他们误会不好吗?”柯褚不紧不慢道,“钱在我们手里,我们想给谁就给谁。”
“二皇子若是上门找我们要呢?”
“他不会。”柯褚笃定道,“二皇子要的可不止那点钱。”
他死后也曾反思过,二皇子杀他当真是因为争风吃醋吗?
前世二皇子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便能说明二皇子心机足够深沉。
这般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冲动因一时嫉妒杀掉他这个首富?
除非……二皇子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妖汀吞并掉他的家业。
他不知道二皇子清不清楚妖汀的打算,但很明显二皇子和妖汀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世,他猜测二皇子也不会放弃他这头大肥羊。
“买到了。”下人喘着气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包山楂片,“太多人买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么一点。”
下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种阵仗,也就侗州刚开始卖软糖时见过。”
柯褚三人对视一眼,双眼含笑。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山楂干、各种水果口味的软糖、柚子糖、雪梨膏已经卖到了全国各地,他们留在巨柚县的人来信说,光这些东西的收益就足够他们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最近山楂片也开始卖了,他们人没在巨柚县,无法把控山楂片的品质,便让下人去买些回来,现在听下人这么说,山楂片也不愁销路了。
“沐哥儿一定爱吃。”窈万书一吃就停不下来,尘勒忙扒拉了一点给壯哥儿留,“你说给沐哥儿吃,你倒是停下啊,你再吃下去,别说沐哥儿了,你家若哥儿都没得吃。”
窈万书讪讪的停手,“我就尝尝味。”
尘勒闻言,白眼翻的老高。
工坊招工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侗州都沸腾了。
“哥儿和女子也招!工钱还不低,天啊,这老板莫不是疯了?”
“招工的管事就是个女子,生的好看,千真万确!”
“这年头连女子都能当管事了。”
“汉子的工钱瞧着也挺高的,我想去看看。”
“你不是有活吗?”
“我早就想换活了,我还年轻,这工坊又是新工坊,我要是去了,指不定也能混个管事当当。”
“你想得倒是挺美。”
侗州商会会楼,老板们坐在一起,气氛讶异。
“这柯老板什么来头?这次一招招这么多人?工钱还不低,这不是故意跟咱这些人作对吗?”
他们这些老板哪个手底下没个几百名工人的,要是这些工人全跑去工坊干活,他们手底下的活谁干?他们还怎么挣钱?
“急什么急?急有用吗?这么久了,让你们打听出他的底细,你们打听出什么了?大打听出他们是天下第一品酒楼老板们的夫君吗?”商会会长陈老板气的捶桌子。
李老板不服气道,“我们不管怎么查都只能查出他们是从巨柚县来的商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尘勒尘老板,祖上有些基业在,但现在也败的差不多了,否则也不会蜗居在巨柚县那个小县城里,柯褚就是开酒楼的,另外一个更是连名都没听过,压根不是做生意的。”
齐老板乐呵呵道,“和气生财,吵有什么用呢?既然都摸不准他们的底细,那不如先试试水,就从那个什么管事下手。”
他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个女子,就算得罪了也无伤大雅。如果这窈老板真是什么不好惹的角色,我们赔点礼,他们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跟我们过意不去,对吧?”
陈老板脸色微缓,“我今个儿去知府大人府上坐坐。”
就算是要找麻烦,那也不能他们亲自出手。
这种事,让官府的人出手再好不过了。
招工这天,工坊外人声鼎沸。
妖汀身着红衣,站在人群中耀眼的很。
“我是个女子,但我也是这个工坊里的管事,我敢保证,不管是女子还是哥儿,进了工坊,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她的话掷地有声,“女子哥儿并不比汉子差,汉子能挣钱养家,我们也能!”
不少女子哥儿被煽动,纷纷往前挤,“我想进工坊干活!”
“还有我,我也想。”
妖汀微勾着唇,心满意足的笑。
“让让!让让!”一群衙役走来二话不说将妖汀抓住,妖汀脸色大变,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衙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人告你在这招摇撞骗,请随我们一起回衙门走一趟。”
妖汀被抓走,工坊外的人面面相觑,没一会便散了大半。
“幸亏我还没登记,竟是个骗子!胆子也太大了!”
“还没判呢,这可能就是个误会。”
“我原本的活都辞掉了,现在我到底还进不进工坊啊?”
酒楼里,柯褚三人听着手下着急忙慌的禀报,却是相视而笑。
“他们这法子……”尘勒挑眉道,“真是简单粗暴啊。”
窈万书起了点兴趣,“你说她多久能出来?”
柯褚眸色微暗,“明天吧,今天她估计在等我们去救人。”
等不到人,她才会亮出二皇子。
他起身道,“走吧,该我们出手了。”
尘勒将酒一饮而尽,窈万书一边跟上柯褚一边问,“若哥儿他们去哪了?”
柯褚答,“一起去给宝宝买衣裳了。”
傻狗晃了晃尾巴。
它本来陪弱两脚兽陪的好好的,这凶两脚兽非得给它抓来干苦力,还说什么它在能镇场,吓吓那些试图闹事的人。
唉!当狗真难。
成衣店里,沐哥儿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本不想来买东西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走几步就累极了。
小二眼力见极好的端着一杯温水过来,“客官,请喝点水。”
张宝莓接过水递给沐哥儿,沐哥儿道了声谢。
小二看着沐哥儿的肚子,笑道:“夫郎您快生了吧?这瞧着就是位小少爷。”
沐哥儿摇摇头,“没那么快,还得个把月。”
小二愣了下,笑了,“那您这怀的双胎吧,恭喜恭喜,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沐哥儿愣了下,“郎中没说是双胎啊。”
小二倒是个经验丰富的,“那您可得再去瞧瞧,这有些双胎啊是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就容易被忽略,有些医术一般的郎中也把不出来,我们老家就有一个生出来才知道是双胎。”
哥儿生孩子本就比女子凶险,他老家那个哥儿就是因为不知道是双胎,没准备好,最后只活了一个老大,那个小的和哥儿全没熬过去,死了。
这种事他自然不敢说,怕说了被嫌晦气。
沐哥儿扶着肚子,看着张宝莓,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发愁。
张宝莓眉头紧缩,眼里藏着担忧。
沐哥儿这几个月肚子大的快,她日日瞧见,也没觉出哪里不对,如今被小二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沐哥儿的肚子确实大的不寻常。
若哥儿和壯哥儿买好东西走来,壯哥儿兴奋的说:“沐哥儿,我买了一匹摸上去非常舒服的布,我打算拿来做一套宝宝的衣裳。”
沐哥儿张了张嘴,半响吐出一句,“一套可能不够。”
壯哥儿不以为意道,“没事,那就两套,还有两个月时间,足够了。”
若哥儿注意到沐哥儿神色不对,皱眉问:“怎么了?”
沐哥儿呆呆傻傻的看着若哥儿,“小二说我肚子很大,怀的可能是双胎……”
“砰!”壯哥儿和若哥儿手中的布纷纷落地。
……
天黑时,柯褚三人安抚好工坊外来找活的工人,一齐回到尘府。
刚走进去,管家就迎上来低声道:“老爷们,你们快去看看夫郎吧,夫郎们今日回来后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了,小的们也不敢多问。”
柯褚脸色一变,尘勒问:“他们在哪?”
管家应,“在大堂里坐着呢。”
身侧一阵风吹过,傻狗先跑一步。
柯褚紧随其后。
他们刚跑进大堂,就见若哥儿和壯哥儿沉着脸坐着,沐哥儿神色纠结,似害怕又似惊喜。
那一瞬间,柯褚什么坏事都想过一遍了,他紧紧握住沐哥儿的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沐哥儿紧抿着唇,纠结了半晌才道,“郎中说……我怀的可能是双胎。”
柯褚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尘勒都懵了,“双胎?这怎么生?”
哥儿一胎生一个都要拼上半条命,这一生生两个……
窈万书身影晃了一下,扶着椅子才站稳,“能,”
他顿了一下,声音艰涩,“能打掉吗?”
“不打!”沐哥儿激动起来,他看向柯褚,柯褚却低着头避开他的眼。
如果非要在胎儿和沐哥儿中做出选择,他选择沐哥儿。
沐哥儿霎时红了眼,“郎中也说不能打!你们别想我打掉他们!他们是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沐哥儿你别急,打不了的。”若哥儿声音微哑,“郎中说月份太大了,就算打,也有可能……一尸三命。”
“现在只能养着。”壯哥儿烦躁的握了握拳,“到时候做足准备,把孩子生下来。”
“若生不下来……”柯褚的声音发颤,“沐哥儿怎么办?”
“我能生下来。”沐哥儿生怕柯褚让他打掉孩子,“我可以把他们生下来,我真的可以。”
他极力保证,见他们都不吭声,又道:“那我生完这胎就不生了嘛!反正都这样了,你们别耷拉着脸啊,郎中都说了孕夫心情要好,生孩子才会顺利。”
窈万书看向若哥儿,“没有其它办法吗?”
“没有。”若哥儿懊悔道,“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他们日日跟沐哥儿见面,竟没能发现这么大的事。
如今胎儿月份太大,只能生。
沐哥儿试图安慰柯褚,“夫君,一生生俩,是我赚了。”
柯褚没吭声,只是抓着他的手不住发紧。
“世上也是有哥儿生双胎的,我又不是特例,那小二还说我有福气呢。”沐哥儿反手握住柯褚的手,“夫君,你别担心我,我真没事。”
柯褚扯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嗯。”
隔天,柯褚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沐哥儿疑惑的问张宝莓,“夫君一大早去干嘛了?”
张宝莓摇头道,“老爷没说,只说让我照顾好你,让你要按时吃饭。”
她想到什么,又道:“他说这几天不会回来。”
沐哥儿啊了一声,双手叉腰有些气,“他出远门怎么没跟我说啊。”
黄昏,妖汀脸色冷沉的回到尘府。
怒气上头的她并没有察觉到尘府气氛压抑,她随手截住路过的涟哥儿问:“柯褚呢?”
涟哥儿垂眸掩饰住眼底的不屑,“老爷一大早便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妖汀拧眉问,“尘勒和窈万书呢?”
涟哥儿应,“他们应该在书房里。”
“应该?”妖汀抬起手,厉声道:“我要的是准确的回答!”
涟哥儿下意识的缩起脖子闭上眼睛,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妖汀高举着手,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她竟朝涟哥儿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刚才吓到你了吧?”
她理了理涟哥儿的衣裳,“我并不是故意对你生气的。”
涟哥儿往后退了退,神色惊疑。
妖汀笑容微僵,问:“你叫什么?”
“涟哥儿。”涟哥儿不敢不应。
他现在是府里的粗使小侍,府里只要是稍有些年份的老奴都能欺辱他,更何况妖汀还是府里的客人。
妖汀一惊,“可是京城窈家的少爷窈涟诺?”
“不是!”涟哥儿直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这些日子,他已经清楚罪臣之子是意味着什么,他不敢认这个身份。
“你别怕!别怕!我不是想害你,我是想帮你。”妖汀连声安抚,“我跟你娘有些交情,你别怕。”
“真的吗?”涟哥儿红了眼,“你真的想帮我吗?那你抹掉我的身份好不好?我不想当奴隶了。”
“我做不到,现在的我做不到。”妖汀神色为难,“但我能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涟哥儿的神色隐隐有些崩溃,“真相能让我不用伺候别人吗?”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伺候沐哥儿时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少有奴隶能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一进来就能伺候主子,拿那么高的月钱做最轻松的活。
他现在真的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不想知道窈家为什么会被抄家吗?”妖汀看着涟哥儿的眼,不待涟哥儿回应便一字一句道,“因为张家。”
“张家?”涟哥儿想到了张宝莓。
“对!窈家因张家而亡。”
“那张家为何会被抄家?”
“因为二皇子,二皇子在帮窈家报仇,二皇子一直在找你。”妖汀抓着涟哥儿的肩膀,声音压的很低,“我也是二皇子的人。”
涟哥儿挣开她的手,“我凭什么信你?”
妖汀反问,“你不信我难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吗?还是你身上有什么我可以图谋的东西?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涟哥儿回答不出来,妖汀又缓声道,“涟哥儿,你的卖身契在柯褚手里,你想脱身,只有……”
她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冷意,“柯褚死。”
涟哥儿瞳孔骤缩,“你!”
妖汀往后一退,淡笑道:“你别怕,这只是我的打算,为了救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只是我现在能力有限,你需要等。”
涟哥儿信了妖汀,他焦急的问:“我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妖汀摇摇头道,“我不知。”
她转身离开,忍着心里的烦躁问系统,“这人真有用?”
“他恨沐哥儿,又是罪臣之子,让他当把刀最合适不过。”系统一顿,又道:“沐哥儿身边的张宝莓更适合当把刀,但她对沐哥儿很衷心。”
“衷心?衷心顶个屁用?越衷心的人死的越早!”妖汀停在书房前,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才轻轻敲门。
“谁?”门内传来窈万书的声音。
“是我,妖汀。”妖汀温声应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门开了,尘勒俯视着妖汀,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我正和窈万书商量该怎么去救你呢?”
妖汀一噎,忍着怒气问:“你们真的有打算救我吗?”
她在牢里熬了两天了,柯褚等人连看都没去看她,她实在忍不住,才搬出楚捈的名头。
一出来,她就听人说工坊的老板带着只狗镇住了全场,人人都在说她没用,果然还是汉子办事可靠。
她气的手都在哆嗦。
合着她那么久的努力全白费了?
“此话何意?”尘勒皱眉,“你是工坊的管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
“那你们怎么……”妖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尘勒打断。
“你有所不知,我们昨日才知道沐哥儿怀的是双胎。”尘勒脸色发沉,眉眼间染上担忧,“我们本来想处理好工坊的事去救你,哪成想会得知这么大的事。”
“妖小姐,很抱歉,沐哥儿是我弟弟,是柯褚的夫郎,我们得知此事后心乱如麻,一时才把你忽略,今天收拾好心情,我们就在商量着要怎么把你救出来了。”窈万书走出来,又问:“话说回来,妖小姐,我们还没商量好对策救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妖汀眼神一虚,“知府是个好官,调查清楚就把我放了。”
她自然不敢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原因,生怕他们追问,她只好略过这件事,追问:“沐哥儿怀的真是双胎?”
她想抢走柯褚的家业,就不能任由沐哥儿把孩子生下来。
毕竟她可不想她抢走柯褚的家业后凭空出现一个货真价实的继承人,这可是会给她添不少麻烦。
若沐哥儿怀的是双胎,那让沐哥儿难产而死也是一件正常到无人会起疑的事。
窈万书的心里凭空升起一股冷意,“妖小姐似乎很关心?”
妖汀眼神微变,解释道,“我当然关心他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窈万书眸色一暗。
这女人如果敢对沐哥儿做出什么事,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
三天后,柯褚携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尘府。
他全身上下冷的像冰块,手里紧紧拽着什么,下人忙把他迎进去。
沐哥儿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看到柯褚青紫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你做什么啊!”
他想靠近柯褚,柯褚却抬手制止他,“别过来,我身上寒气太重,你等等。”
沐哥儿僵在原地,死死咬紧下唇,“好,我等你。”
柯褚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让身体回暖,他穿好衣裳,将心心念念多日的人儿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蹭着沐哥儿的脸。
“最近宝宝们还乖吗?晚上会不会闹你?”
沐哥儿推开他,红着眼凶巴巴的质问,“说!你干嘛去了?”
柯褚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泪花,笑着将什么东西系到他脖子上,叹道:“你看看你,这都哭,我又没事。”
沐哥儿低头一看,是一个平安符。
“你三天时间就去求这个符了?”他瘪着嘴,忍着不哭,“哪求的?是不是很难求?所以你才会冻成这样?”
“城外佛祖庙求的,不难求,山上冷了些,住持很好,他跟我说要诚心,让我留在那边吃斋念佛。”柯褚温声哄着,“我真没受什么累,你看我身体不是很好吗?要真受累,我早就病倒了。”
沐哥儿拽着平安符,半响道:“你系紧点。”
夫君吃斋念佛三天得来的平安符,掉了他可心疼。
柯褚亲了亲沐哥儿的眉间,“嗯。”
“咳!”窈万书用力的咳了声,“这会儿天还亮着。”
沐哥儿红了脸,一头钻进柯褚怀里,柯褚笑着轻拍沐哥儿的背,看向窈万书,“怎么了?”
“商会的人邀请我们去游湖。”窈万书看向沐哥儿,“这侗州的人就这么爱游湖吗?干什么都得游湖。”
沐哥儿露出一只眼瞪窈万书,“阿兄,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哪里听不出来,阿兄这是在点他呢!
窈万书哼笑,“我夫郎可说了,上次是你提的不许跟我们讲的。”
“是你逼我说的!”若哥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还想挑拨我和沐哥儿的感情,你今晚是不是不想进屋子了?”
窈万书脸色一僵,笑不出来了。
沐哥儿捧着肚子,“我也要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种宴会,那些老板定会往夫君身边塞人,他要去宣誓主权!
柯褚刚想拒绝,窈万书却道,“好啊,一起去,热闹。”
柯褚疑惑的看向窈万书,见窈万书跟他使眼色,他才沉默下来。
沐哥儿午休时,柯褚问窈万书,“为什么要让沐哥儿去?沐哥儿肚子都那么大了,万一……”
“宅子里一定安全吗?”窈万书沉着脸,“我现在后悔了,当初我做坏人也应该把那女人赶走。”
柯褚沉声问,“妖汀怎么了?”
“我说沐哥儿怀双胎时,她似乎很高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但她那种眼神让我很难不多想。”窈万书道:“今晚的宴会,若哥儿也要随我一同去,我本来还想着若是你没回来,我就把沐哥儿也带上,把人带在身边,我比较安心。”
“我知道了。”柯褚眼神晦涩,突然说了句,“我的信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窈万书一怔,“那位,会来吗?”
“会。”柯褚笃定道,“以那位的为人,他一定会过来走这一趟。”
他一顿,又道:“张家是因他才被二皇子迁怒针对,他若不来,他又如何跟他身后的其它官员交代?”
窈万书吐出口浊气,“我真不知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最后为何会走上这条路,算了算了,贼船都上了,也下不去,就这样吧。”
柯褚笑,“尘勒都没吭声,你怕什么?”
窈万书娶的是钰廉家的哥儿,这场皇权之争,窈万书无论如何都无法置身事外。
尘勒叹气,“你们知道的,我家我说了不算。”
窈万书幸灾乐祸的笑,“尘老板,我记得你当初可威风了,怎么一个哥儿就把你制住了?”
“我家哥儿能是一般的哥儿吗?他一手就能把你掀翻,你家哥儿能不?”尘勒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窈万书:“……”这真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柯褚闷声笑道,“那今晚,你可得把你家的哥儿带上,他一个哥儿能顶一群汉子。”
“带肯定是要带的。”尘勒警惕的看着柯褚,“但你别想把我家哥儿当打手啊,他受点伤,我可心疼。”
他一顿,又道:“粗活累活让你家傻狗去,它吃那么多长那么高个头,这种时候不用啥时候用?”
傻狗这几个月长得特别快,沐哥儿又什么都舍得给傻狗吃,傻狗如今站起来都快比沐哥儿高了,它往人身边一杵,胆子小都能被吓哭。
柯褚哼笑,“你这话敢去傻狗面前说吗?”
尘勒面容扭了扭,他诚恳的问:“你家狗真不是山里精怪生的狗精吗?”
傻狗精的都能算计人了!
柯褚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当初我也没想养狗,是它自个儿盯上沐哥儿,跟着我们回家的。”
“它盯上沐哥儿干嘛?沐哥儿能吃啊。”
柯褚思索了一下,眼神暗了几分,“它可不就是把沐哥儿当吃的吗。”
傻狗应当是山里长大的,吃生肉。
沐哥儿用白白嫩嫩的手去逗傻狗,傻狗就以为那手是能吃的,几次三番没吃到,不甘心,可不就得跟着他们回家。
尘勒:“……你没揍它啊?”
“聪明的狗不需要揍。”想到什么,柯褚的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
傻狗太精明,身为一只狗,它懂的趋利避害。
可在沐哥儿遇到危险时,傻狗不会退缩。
在傻狗心里,沐哥儿是不一样的。
不为其它,只因为沐哥儿拿命护过傻狗。
在院子里挖土的傻狗打了个喷嚏,它脑袋一歪,睿智的双眼瞪的大大的。
谁!谁在骂它!
它抓狂的蹦哒了一下,扭头正好看见妖汀走过来。
妖汀是来找沐哥儿的,为了以防万一,她想让系统测一下沐哥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双胎。
傻狗危险的眯起眼睛。
妖汀只感觉脊背一凉,危险的直觉让她顿住脚步,她略微一侧头,跟傻狗对上了眼。
她心里头一跳。
“系统,这里是在尘府,这只狗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系统沉默片刻道,“狗不是人,我无法预判它的行为。”
妖汀扯出一抹笑,试图向傻狗传达善意,又在心里问系统,“狗会怜香惜玉吗?”
“狗跟人一样,性格各不相同。”系统一顿,道:“经过上次狗往你身上撒尿的行为,我觉得它不会。”
系统话音落下的同时,傻狗略微压低上半身,妖汀面容一扭,“这还要你推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