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令月歌>第61章 春和景明:7

  四月初三,清晨微雨,洗濯着尘埃,安抚着喧嚣,此时天边云雾缭绕,朦朦胧胧。

  洛阳城外,四下清晰可见,周围尽是一片宁静,一行人正撑着油纸伞,为令歌等遇仙之人送行。

  令歌身穿月色衣裳,一抹淡蓝在烟雨之中,犹如被烟霞笼罩一般,手中撑着的兰竹油纸伞更是精巧,与他甚是相衬,叫人过目难忘。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辰玉对众人说道。

  无忧和梦珏还在令歌的面前说着话,闻言,两人的神色顿时低落下来。

  “令歌,你会回来的,对吗?”无忧问道。

  令歌思忖一下,微笑颔首道:“会的。”

  无忧叹息一声,又立马打起精神笑道:“江湖有聚便有散,我们都这么年轻,肯定能再见的。”

  梦珏在一旁点头附议,她难得与无忧意见达成一致。

  看着令歌,无忧在想,不食人间烟火的令歌是否懂得“江湖多离散”这个道理?此次一别,又有谁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令歌,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无忧说道,他的口吻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凌岚药局的少当家,只是这会更像是有求于令歌。

  “我自然不会忘了你们,”令歌笑道,“放心,我会时常给你们写信的。”

  “这半年多以来,我甚是感谢无忧和梦珏,你们两人的照顾款待,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邀请你们两人到遇仙山游山玩水,好生招待。”

  “好,一言为定。”无忧和梦珏欣然应下。

  说罢,无忧便把手里一个包袱塞到令歌的手里,并悄声道:“这是我自己炼的药,做什么用的上面都写着的。”

  令歌只觉得包袱沉甸甸的,他在想会不会是笑药、哭药之类的。

  见无忧一脸期待,令歌停下猜想,只是感谢道:“无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回想起来,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无忧的,想了想,令歌又道:“对了,那纸鸢还在我的房间里,无忧你喜欢的话拿去便好。”

  无忧讪讪一笑,梦珏闻言,挑眉冷笑,说道:“原来许公子还喜欢玩纸鸢。”

  “不行吗?”无忧白了梦珏一眼,然后又对令歌说道:“罢了,那纸鸢就留在我家,等以后令歌你回来还可以玩。”

  令歌微笑颔首,心底却生起一丝酸涩,看着眼前的众人,他只觉得在洛阳的半年如梦一般,如今已经来到梦的尾声。

  此时,梦珏上前对令歌悄声说道:“令歌,我已经悄悄地托辰玉姐把东西放到你的行囊里面了,路上不会无聊的。”

  令歌差些没反应过来梦珏在说什么,想来是那本写了很久的全新的《洛阳时下新文》。

  “不过令歌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剩下的诗句写的是什么。”梦珏一脸渴望地问道,“你肯定从令楷那里问到了。”

  令歌神色一滞,随后笑道:“等我到长安便写信回来告诉你,不过有个条件,不准你写进新书里面。”

  梦珏叹息一声,说道:“行吧,不过令歌你千万要记得。”

  令歌点头,道:“好,我会记得的。”

  那三句藏头诗的下一句会是什么?令楷可会写下去?令歌猜想着。

  “令歌,长路迢迢,你一定要多多保重。”梦珏说道。

  梦珏发自内心地舍不得令歌,比起成熟稳重的侍辰,令歌还会带上她一起去玩。虽然平日里令歌言语不多,但是整个人一立在那里就是一幅漂亮的画,还需要再多说些什么呢?

  “我会保重的,你也是。”令歌点头应道,“以后你可千万要记得,把握书里的内容,可别再得罪别人了。”

  梦珏挠头一笑,说道:“会的,令歌你放心好了,自从前几日武林大会之后,你在江湖上的名号可响亮了,叫‘玉面白鹤’!就算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要是报上你的名号,定然没人敢动我。”

  令歌无奈一笑,但愿如此。

  之后,许凌和洛疏风上前嘱咐了令歌几句,许凌说道:“等到了长安,你们就去长安的凌岚药局住下,我前两日已经写信给了他们。”

  “多谢许伯。”令歌颔首感谢道。

  这时,疏风开口说道:“令歌你要切记,到了长安能远离是非就远离是非,那里不比洛阳,能生起是非的绝不是一般人。”

  这些话令歌这几日听疏风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虽然如此,但令歌每一次依旧耐心地听着,颔首应下。

  许凌点头,对令歌说道:“你师伯说得在理,长安城表面一池静水,实则暗潮汹涌,令歌你们要万事小心。”

  “好,师伯和许伯,你们放心。”

  “你师父已经将玉鹤给了你,这遇仙上下都会听你安排,”疏风继续说道,“等到了长安就按计划行事,到时候我会前来相助。”

  “好,我会按计划行事,到时候就有劳师伯前来长安。”

  令歌回忆起与疏风商议好的计划,如果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遇仙势力则可以在长安城重新站住脚跟。

  疏风不再多留他们,只是挥了挥衣袖,说道:“去吧,事情紧迫,我们在洛阳等你们的好消息。”

  令歌闻言,朝着疏风和许凌深深一拜,道:“令歌告辞,师伯,许伯,你们二位多多保重。”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令歌,疏风和许凌的眼眶不免突然有些湿润。很多年前,他们也曾像令歌一般年轻,只是时光荏苒,世事易变,他们已到天命之年。

  一时间,两人都想起昔日的临清王和白清漪,哪怕当年的他们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可很多时候他们也不能确定离别会不会是永别。

  令歌一行五人,除了他便是望舒、辰玉、盛楠和甯霞,四位师姐坐在由雪君拖着的马车里,与众人告辞后,令歌便驾着马车向前出发。

  “令歌!你们一路保重!”无忧和梦珏在马车后喊着。

  令歌驾着马车,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人的模样,即使是离别之际,少年们也尽是美好和憧憬。

  这一幕令歌会记很久,直到永远。

  马车里,辰玉正看着手里的一支镶有翡翠的银色发钗出神,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神色与往常截然不同。

  盛楠凑过去打量着辰玉手里的发钗,赞叹道:“辰玉姐这支发钗好生特别,侍辰师兄真有眼光。”

  驾着马车的令歌闻言,也好奇地回过头看了看。

  被盛楠这么一说,辰玉顿时红了脸颊,她将发钗随手往发髻上插了进去,嗔怪道:“你净会油嘴滑舌。”

  盛楠没有收敛,继续笑着问道:“侍辰师兄就没有挽留你吗?”

  听到这,辰玉原本有些娇羞的脸颊,在此刻失去神采,她看了看盛楠,嘴角勾笑,没有说话。

  盛楠见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内心叹惋着,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一时半会又怎么顾得上?

  清飖书局里,侍辰正在书架前整理着书籍,突然,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影,转头一看,发现正是父亲洛疏风。

  只见洛疏风一脸阴沉地盯着侍辰,似乎有无数怒气要往侍辰的身上撒,侍辰见惯不惊,只是继续平静地收拾着书籍。

  疏风见侍辰像个没事人一样,气得直跺脚,指着侍辰激动地骂道:“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个木头脑袋。”

  侍辰一时无言,只是自顾自地收拾着书架上的书籍,任由疏风骂着。

  “辰玉今天都走了,你也不表个态,我该说你什么才好?”

  侍辰转身离开,往另一边走去,继续收拾书架,像没有听见疏风说话一般。

  疏风紧跟上去,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倒是挽留一下她啊,你老爹我看得出来人家辰玉对你也是有意思的,你怎么也得主动表个态啊。”

  最终,侍辰实在受不了疏风这么追着自己念叨,无奈之下,他叹息一口气,转身说道:“爹,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你老的就别操心了。”

  从前辰玉没有来的时候,疏风操心书局,辰玉来了之后,疏风倒是终于操心起他的儿子了。

  “我怎么不操心?你已经二十四了,我有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和你娘拜堂成亲了。”疏风拍着手说道,愈发激动。

  见侍辰依旧一脸漠然,疏风只好收敛一下情绪,叹息一声,开始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这人生苦短,你爹我就是不想让你有遗憾,你喜欢辰玉就说明白,说清楚,就冲你爹我和白栈期的交情,她还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听疏风一直说着,侍辰愈发无奈,他说道:“就算你们同意,我同意,怎么也得问辰玉她同不同意,她真的愿意留在书局吗?”

  “她不是也喜欢你吗?怎么就不会同意?”疏风反问道,“我看她在书局不也做得很好吗?怎么就不愿意了?”

  侍辰哀叹,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爹,现在白掌门下落不明,遇仙和书局都处于危险之中,实在不是时候。”

  “那也不影响你们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疏风继续反驳道,“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侍辰实在无话可说,遂放下书本不再整理,转身快步离去。

  疏风见状,也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声,喃喃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有遗憾,难道有错吗?”

  半天,疏风回过神,不再想侍辰和辰玉的事,他看着窗外细雨,开始担心起令歌。

  如果令歌真的出人意料地认祖归宗,做回王爷之位,这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

  洛阳城外,苍竹村。

  令歌想起那夜令楷说的话,于是经过苍竹村时,他停下马车,亲自前往村里,向周玉还有阿婆和小宝辞行。

  在阿婆的家里,周玉问起令歌,道:“辰玉姑娘也要离开洛阳吗?”

  令歌颔首,解释道:“对,她就在马车里。”

  周玉笑了一下,说道:“那请令歌替我向她问好,让她一路保重。”说罢,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好。”令歌颔首应道。

  “神仙哥哥。”小宝离开阿婆的怀抱,朝着令歌走来。

  令歌蹲下身,搂过小宝,安抚道:“小宝乖,我马上要走了,以后小宝你要乖乖地听阿婆的话,照顾好自己和阿婆,好吗?”

  小宝奶声奶气地应道:“好。”他一脸天真地看着令歌,又问道:“神仙哥哥也要像楷哥哥一样去考试吗?”

  令歌笑着摇头,说道:“我不是去考试,只是要去做一些事。”

  小宝嘟囔着说道:“那小宝会很久很久看不见神仙哥哥吗?就像之前很久很久看不见楷哥哥那样。”

  令歌沉思起来,之前令楷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现在自己这么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洛阳,一时半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宝。

  正想着,阿婆已经拿着一个白色布偶小马走过来,并将其递给令歌,和蔼地说道:“听令楷说过令歌你喜欢这些,于是老身就特地做了一个,还望少侠喜欢。”

  令歌接过白色布偶小马,打量一番,只觉得活像雪君,他笑道:“多谢阿婆,我十分喜欢。”

  看着小宝肉嘟嘟的脸,令歌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喜爱,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捏了捏,发现手感异常得好,于是又揉了揉。

  小宝乖乖地由着令歌揉捏自己的脸颊,以前令楷在的时候也时常捏他的脸,他早已习以为常,只觉得大人们似乎都很爱捏小孩子的脸。

  临走前,令歌将钱袋里尽数一半的钱往周玉的手里塞去,说道:“以后就有劳小周你多照顾阿婆和小宝了,还有玉竹阁,也有劳你抽时间去照看打整一下。”

  周玉连连摇头,将钱塞了回去,拒绝令歌的好意。

  “令歌少侠,钱我就不收了,不说其他,就冲着令歌少侠你和楷哥的交情,你的嘱托就是楷哥的嘱托,我一定做到。”

  令歌无奈微笑,说道:“既然看在我和令楷的交情,那你就收下这些钱,这是他嘱托我的。”

  周玉闻言,只好接过银子,谢道:“那我就多谢楷哥和令歌少侠的好意了,你放心去吧,苍竹村有我,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周玉拍了拍胸膛,胸有成竹。

  令歌谢过周玉之后,便撑起兰竹油纸伞告辞离去,才走出去没几步,令歌便听见身后的小宝唤道:“神仙哥哥一路保重!”

  令歌不免勾了勾嘴角,回忆着自己孩童时期是不是也像小宝一样逗人喜爱。

  这时,令歌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正是周玉。

  周玉没有撑伞,冒着细雨追赶上来,他停在令歌的身前,令歌见状,赶紧让他躲进伞下。

  周玉悄声对令歌说道:“差点忘了,我们查清楚了,之前那个闯入许宅的飞贼,好像是个女的,只是她轻功太好,我们也拿她没辙。”

  令歌微微颔首,果然是那位叫“小飞”的姑娘,她是折雪那边的人,为何会出来盗窃?看样子也不像是折雪授意的。

  “以后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要去招惹她。”令歌嘱咐道。

  周玉点了点头,也没问令歌为什么,只是说道:“好,我会嘱咐好兄弟们的。”

  令歌微笑颔首,在他心里,周玉一直是一个机灵且靠得住的少年。

  “白少侠,我送你一程,顺便也向辰玉姑娘道个别。”

  “好。”

  很快,两人一同来到马车边,令歌唤道:“辰玉师姐,小周来送我们了。”

  话音落下,马车窗帘便被人从里掀起,一位女子露出了她的娇俏容颜,正是辰玉。

  辰玉见到周玉,微微颔首,谢道:“多谢小周你前来送行。”

  周玉发丝上还留有小水点,他笑容开朗,满目暖阳,说道:“大家相识一场,应该的。”

  辰玉莞尔一笑,不再说话。

  周玉流转目光,又对令歌说道:“令歌少侠,你们有事就赶紧上路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令歌颔首,谢过周玉之后便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令歌少侠,辰玉姐姐,一路保重!”周玉在身后唤道。

  许久之后,令歌回头看向苍竹村,细雨薄雾正萦绕着它,一位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很不真切。

  这时,盛楠开口询问驾着马车的令歌,道:“那就是令楷公子住过的村庄吗?”

  “正是。”令歌点头回应道。

  辰玉闻言,打起精神,笑道:“令公子和我们小师弟那可是劫富济贫的好能手,夜闯吴宅什么的全不在话下。”

  “原来是小师弟和令楷?”盛楠惊奇地说道,“我就说是哪个飞贼这么有能耐,能把吴哲打成猪头,也算是替龚祁出了一口恶气。”

  辰玉和甯霞闻言不免一笑,她们没有见到过被打成猪头的吴哲,只是后来听无忧描述过,那样子实在很难不让人捧腹大笑。

  令歌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算是我和令楷打的,是吴哲自家侍卫打的。”

  说到这,令歌不免暗叹,与那些文质彬彬的书生比起来,令楷可真是能文能武。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龚祁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已经好些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令歌叹息着,一想起龚祁被吴哲羞辱的场面,令歌就感到愧疚和不忍。

  明明龚祁是一个有着自己傲骨的读书人,可是那傲骨却因为吴哲的羞辱而折断。

  甯霞眼眸低垂,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愿他三年以后,可以考中秋闱,实现心中所愿。”

  令歌点头,看着眼前滋润着一切的蒙蒙春雨,只望他们皆能如愿以偿。

  ……

  永治三年,五月初三,仲夏时节。

  落音楼内,说书声依旧,然而楼外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骤然落下,阻碍行人前进。

  不少行人涌入落音楼,避雨的同时,也正好要一盏茶,听书休息。

  “真是鬼天气,方才还晴空万里,怎么一眨眼就下这么大的雨?”

  “没事,过路雨,下不久的,待会就停了。”

  ……

  一时间,林歌口中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他看向外面的大雨,眸色沉沉,思绪渐远。

  陆萍从故事中回过神来,她微笑叹息道:“原来玉迟王在来到长安之前,竟然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以前是我孤陋寡闻了。”

  林歌回过神,微微颔首,他看着手中的茶水,回应道:“当时你年纪尚小,不知道也不意外。”

  “之后呢?玉迟王就来到了长安吗?他和令楷重逢了吗?”陆萍追问道。

  “对,他来到了长安。”林歌点头回应道,眸中闪过难以掩藏的忧伤,“他在长安和令楷重逢,陪着令楷参加殿试……”

  陆萍颔首,她说道:“我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当年在玉迟王回宫前,春闱发生了大案子,所有贡士们都差些被取消称号。”

  “对,那是长庆十四年的春闱舞弊案。”林歌点头回应道,“当初,有人在长安太学府的一棵树下挖出了一件衣裳,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春闱科举里不少问题的答案,显然,是有考生与考官暗中勾结,提前知晓了答案。”

  “之后,大理寺和礼部又收到有人匿名举报,说是众位贡士有考试舞弊之嫌,先皇震怒,下旨若不查清真相,所有考生的殿试资格和贡士称号都会被取消,从此仕途断送。”

  陆萍深深一叹,说道:“我听说,当时太学府起了一场大火,长安城的城隍庙还显灵了,出现了两行字……”

  陆萍记忆模糊,忘记了那两行字的内容,只听林歌说道:“明火夜雨灭,东北文曲出。”

  “这是玉迟王和令楷的计划。”

  说着,林歌又看向楼外的雨水,喃喃叹道:“他到长安的那一日,长安城也像现在这样,雨水不停。”

  “这场雨很快就会过去。”陆萍回应道。

  林歌唇角微扬,眼底却留下阴翳,他说道:“可是他来到长安之后,那场雨却下了很久,或者说,从未停歇。”

  陆萍神色一滞,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林歌。

  片刻,林歌又问道:“后来的故事,陆萍你还愿意继续听吗?”

  “自然愿意。”

  陆萍明白,玉迟王在长安的故事即将开始,而自己的故事也将随着玉迟王的往事书写下去,成为一生难以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