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宫南川有些疑惑地看着白亦。
白亦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宫北迩,没说话。
宫北迩也看着他,“我也得看分人。”
白亦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宫北迩啧了一声,看向宫南川说:“适当点就行,别太过了。”
“嗯,我心里有数。”宫南川笑了笑,感觉到裤兜里通话机震动时愣了下,“这座城有通讯塔吗?竟然能联系到这边?”
“那就快点接。”宫北迩说。
白亦看着宫南川掏出那个长方形的玩意儿有些诧异,“这是?”
“通话机,实验馆那边发明的。”宫南川好心解答疑惑,然后不知按了什么按钮。
白亦看着从那个长方形的玩意儿投影出小型全息屏幕,封缜的脸出现在大家眼前。
……通话机?黑科技版简易手机吧。
“水系超生化人找到了吗?”封缜用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们。
“找到了,但他不肯帮我们。”宫南川答。
封缜沉默半秒忽地笑出声,“这可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有话直说,别他妈废话。”宫北迩冷声说:“没事的话您有那么闲吗?”
“先说服水系超生化人,不过你们得在沿海城市里多待几天。”
宫北迩瞪起眼睛,“之前我跟别人说了,一个星期之内就立马离开这里,你还让我们在这儿多待几天?”
封缜轻晒,视线落向白亦,“你应该知道这座城里不仅只有一个超生化人吧?”
宫北迩他们听得一愣,齐刷刷转头看向白亦。
“哪个超生化人?”宫北迩问他。
白亦看了他一眼,懒得多说一句话。
封缜笑了下,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字,“冰。”
“只要水系和冰系超生化人肯跟你们走,那你们就可以回来了,不然别回来。”
小型全息屏幕一下灭了,屋内一阵沉默。
宫南川木着脸说:“我还没说服水系超生化人呢,怎么又来一个冰系超生化人,还让不让人有个喘息的时间?”
“我还想等完成这次任务了,就立马回去继续过我的小日子呢。”宫北迩有些烦躁地说:“这下好了,连后路都给断了。”
贝冰冰眨巴眼睛看向宫北迩,“你觉得封部长会轻易让你回去吗?你的小日子要没了哦。”
宫北迩看着她,“你看着这么可爱,竟然也会说风凉话。”
贝冰冰笑起来时有小小梨涡。
宫北迩呼了口气,手支着下巴说:“要不这样吧,南川你去说服水系超生化人,我跟冰冰俩去找冰系超生化人,看看能不能找到。”
“时间根本不够,怎么找?”宫南川说:“谭部长不希望我们待在这里太久。”
“让叔跟谭部长说去。”宫北迩站起身来对贝冰冰说:“走了。”
贝冰冰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白亦看着往外走的宫北迩,又凭空消失了。
宫南川看着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轻叹了口气,抱着试探的心态用通话机拨通宫将军的电话。
没多久竟然能接上了,这让宫南川感到有些意外,原来这座城是有通讯塔,只是信号不太稳定。
“南川?有什么事吗?”小型全息屏幕里宫将军看着他。
“叔,有个事儿可能需要您帮个忙。”
宫北迩和贝冰冰到处逛看看,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贝冰冰拉下脸蹙眉说:“这要怎么找人啊,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瞎找吗?”
“那也没办法,只能努力找人了,你不是说生化人特点是长得好看吗?”宫北迩耸了下肩,“那就专找长得好看的,找起来应该没那么难。”
“北迩。”
宫北迩转头看着停下来的贝冰冰,“怎么了?”
“你觉得超生化人真的值得信任吗?”贝冰冰可爱甜美的脸上变得更严肃认真些,“为什么生化人相关资料和记载是完整的,而关于超生化人的资料和记载却少之又少?”
宫北迩一怔,“冰冰?”
“其实你也不信任超生化人,对吧?”贝冰冰盯着他说:“是不是?”
宫北迩沉默半响,轻呼了口气说:“一开始确实不信任,但可以试试跟他们相处,慢慢去了解他们,我觉得封缜说的有些话是对的。”
贝冰冰看着他,抿了下唇。
宫北迩双手叉着腰仰头看着天空,“自从跟白亦相处之后才发现,超生化人其实挺有意思。”
他转头看向贝冰冰,“你老师应该跟你提起过,有些生化人是无限接近人类这句话吧?”
贝冰冰很轻地应了一声。
“白亦就很像人类,像得我都差点儿忘了他是超生化人的身份。”宫北迩转过身往前走时挥了一下手。
贝冰冰看着宫北迩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阵沉默过后抬脚跟了上去。
宫南川骑着自行车来到那片海,看着广阔的海面,深吸口气后对着海大喊起来。
“你在吗?我知道你肯定就在这里,在的话回应一下。”
“水系超生化人给我出来一下,”宫南川想了想又换个称呼,“水水!快点出来啊,你出来了我们好谈谈。”
“水水,水水——”
“别叫了,烦不烦?”
突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在耳边,把宫南川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那人,那张脸依旧被细密泡泡遮住。
宫南川看着那些细密泡泡,手有点痒地伸过去想戳破。
那人及时后退几步拉开点距离,“干什么?”
宫南川很诚实地说:“想戳破你脸上那些泡泡,为什么要遮住脸?是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吗?”
那人轻笑一声,如果没有那些细密泡泡遮住的话,他嘴角应该会勾起一抹痞劲的笑,“关你屁事?颜控?諵枫”
宫南川愣住,“什么颜控?这是新词吗?”
“……操,差点忘了你们是末世佬,”那人说:“真惨。”
“我不是说让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吗?怎么又来了?”那人不耐烦地说。
“你是不是知道这座城里还有一个冰系超生化人?”
那人微顿,忽地笑出声,“知道啊,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告诉你他在哪?”
“我没这么认为,但我相信我的人能找到冰系超生化人,”宫南川向前走了两步,“我也会让你答应跟我们走。”
“芜湖,这么自信?”那人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说服我?用武力解决吗?”
“不用武力解决,就谈话解决。”宫南川说着猛地諵枫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臂。
那人来不及闪避,感受到那只抓住自己小臂的掌心有一层薄茧。
“你不想让我看你的脸也行,我们就纯谈话,只要你别动不动就消失。”
那人静默片刻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白亦?他是风,当然动不动就消失。”
“但你也是水,一样动不动就消失,”宫南川死死抓着小臂不放,就怕这家伙突然消失,“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年遇到什么事儿,而不愿意帮助我们人类。”
“但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过去,试着跟我们相处,就像我们愿意试着跟你们相处,了解你们。”
“历史上相关记载只有生化人是完整的,但关于你们超生化人的记载很少,几乎都是只言片语,它具有误导性的意思。”
那人耐心听着宫南川说的话,越听越觉得有趣又可笑。
“你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相关记载为什么会这么少?”那人痞笑着问他。
宫南川迟疑几秒,小心翼翼地说:“是……是百年前你们的再生父母亲手销毁?”
“一半一半,但他们不是有意亲手销毁,”那人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是谁这么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
宫南川看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隔着细密泡泡那张脸上带着悲伤情绪。
“有人保护我们,所以亲手销毁关于我们的那些记载。”那人声音听着毫无波澜,却藏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宫南川盯着被细密泡泡遮住的脸,轻声问:“你很难过吗?为保护你们而销毁相关记载的那个人?”
那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这儿不方便谈话,换个地方谈。”
宫南川想起那广阔的深海世界里,脱口而出:“是海里谈吗?那是幻觉吗?”
“嗯,你的意识被带进海里,但你的身体还在外面,不然早就湿透了。”那人朝海边走。
“可是我觉得很真实,太真实了。”宫南川说。
“废话,是我带你的意识进海里,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有呼吸的机会?”那人偏头看了他一眼,“过来。”
“我是人我怎么进海里?”宫南川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人,又看着那片海。
那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有股水波状凭空出现在宫南川头顶,变成泡泡往他整个人罩了下来,像个人形泡泡。
宫南川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泡泡戳不破,一戳就会荡起一圈涟漪。
“你要是不过来,谈话就算了。”
宫南川快步上前过去,“走吧,我非要把你说服不可。”
那人轻笑一声,升起的海浪将俩人淹没。
宫南川睁开眼睛一看,这个地方跟记忆中深海世界有些不太一样,好像就在海面下,一抬头就能看见天空,低头一看又觉得下面好远好远。
“来,让我听听你想谈什么话?”那人双手插兜浮在海中,像与海为一体似的。
宫南川看着他说:“我先说好,我不说我们,你也不说你们,只说你我俩,因为所有人都不是一样的想法。”
“行,你说你的,我说我的。”那人很痛快地答应了。
“我在这个乱世里活了将近二十多年,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事,也见过人性的复杂,我知道你挺厌恶人类的多面性,我也一样。”
“但也请你不要刻意忽略有些人类是好的,难道给予你生命的那个再生父母是坏人吗?是这样吗?”
那人沉默几秒回答:“她心善,有时候老是糊涂地做错了一件事,总是被你太奶奶及时抢救,我才没被长歪。”
“就算这样,她也是我值得尊敬的再生父母,但这不代表我会消除对你们人类的认知和意见。”
那人抬起手抓住游过来的小小金鱼,摊开掌心后它又迅速游走,“这个海里本该丰富多彩的海洋生物,是你们人类把它们给杀光了。”
宫南川很快抓住重点,“因为那场灾难吗?”
那人应了一声,“宫南川,要想让我彻底消除对你们人类的认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也活了很久,见过太多了。”
“白亦也是吗?”
“不止白亦,其他超生化人也是一样,就连……”那人挺嘲讽地笑了声,“有个人在我们之中性格是最好的,也承受不住你们的人性太复杂,都快远离你们。”
宫南川这次是真的沉默了,突然间能理解他哥为什么会对人类既可伶又可恨的那种心情了。
有两只小鱼从宫南川面前游过,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什么鱼?为什么它们嘴对嘴的?”
那人答:“这是亲吻鱼,很少。”
“以前很多吗?”
“嗯,很多。”
宫南川忍不住又往那两只小鱼看着,“它们为什么叫亲吻鱼?”
那人被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快没眼看,轻叹口气说:“找个机会你多多看看几本海洋生物相关的百科书吧,里面什么样的都有,够详细了。”
宫南川眨了眨眼睛,“我不想看书。”
“什么?”那人愣住。
“我不想看书,但你可以讲给我听?”
“什么?我讲给你听?”那人感到不可思议且非常可笑,没憋住笑出声,“想的挺美。”
“我该说的就是这些了,希望你重新认真考虑下。”宫南川言归正题,“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水水。”
“别叫水水,什么水水,你才水水。”那人都快听烦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这么叫你,水水。”宫南川弯起眉眼笑,看起来挺温温和和的。
那人看着怎么觉得这家伙有点不怀好意呢,啧。
“裴渊。”他说。
“裴渊,你考虑好了?”
“哎哟,”裴渊看着他,“你让我重新认真考虑,这才多久啊你让我考虑好了?这么急吗?”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裴渊一顿,“察觉什么?”
“别装了,你和白亦,还有你们全都察觉到那个落日陨石已经开始觉醒了。”宫南川说。
裴渊笑出声,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宫南川面前,手穿过泡泡捏住他下巴抬起,“是又怎么样,你们真以为能毁掉那个落日陨石?连百年前那些人都没法做得到的事,你们凭什么能毁掉它?”
“每个时代里总有些人会站起来为地球,为家园,为未来愿意付出代价,你都说了你也活了很久,想必你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吧?”
由于裴渊靠得太近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后退一步,“难道你不想保护你曾经出生之地吗?那里有你美好的回忆吧?”
裴渊看着后退的宫南川有些好笑,那些遮住脸的细密泡泡终于向两边缓缓散开,露出真容。
宫南川看得不由一怔,他的感觉果然没错,裴渊这俊脸确实挺痞的。
裴渊看了他一眼,抬起头看着原本平静的海面此刻不太平静,“那座城要乱了。”
宫南川一惊,连忙抬头看见不平静的海面,“带我上去。”
裴渊没说什么,一股水波状缠住宫南川的腰身猛地向上冒出海面,罩住他的人形泡泡随之消失,安全平稳落地。
宫南川低头看见缠住腰身的那股水波状消失了,转过头没看见裴渊的身影,他还在海里没出来。
但他没空想这些,拎起自行车骑上就往那座城里开去。
那股水波状浮出一道高大身形,裴渊看着宫南川骑着自行车往前开的背影,轻叫一声,“白亦。”
白亦凭空出现在他身旁,“谈得怎么样?你答应了?”
“我可没说答应,但可以跟他们走,你不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毁掉那个落日陨石?”
白亦转头看着他,“你就这么想知道?”
裴渊嘴角勾起一抹痞劲的笑,“还真想知道,我就喜欢看他们到最后得知失败的样子,想想挺有意思么。”
“那个封缜,”白亦看着那座城说:“说等我们集齐了才能说。”
裴渊转头看向他,“集齐?我们十个人吗?”
白亦也看了他一眼,“目前就我们三个人,其余七个人他们还要继续找。”
裴渊气乐了,很可笑至极,“他们想的倒挺美,以为我们集齐了就能说服并且帮助他们?想得怎么这么美?”
“人类本来就是想得这么美的。”白亦说。
裴渊看向那座城,想到什么没憋住乐了,“你说他会不会把宫南川他们当场气死?毕竟他说起话来真的挺惜字如金。”
白亦语气凉凉的,“有可爱女孩儿。”
裴渊顿时笑不起来了。
“我操他妈这些病毒者怎么这么多。”
一直杀个不停的宫北迩都快杀吐了,用身体护住贝冰冰,枪枪击中那些病毒者咽喉,毫无浪费每一颗子弹。
“枪里快没子弹了,我们找个地儿躲起来。”
宫北迩说着一把抓住贝冰冰的胳膊就往右边跑过去,路上有病毒者一靠近就拔刀划破咽喉。
贝冰冰虽然做过免疫体,并不会被病毒者接触就没命,但看着那些穷追猛打的病毒者,心里不免一阵发怵。
她到现在还是没法勇敢面对那些病毒者。
跑着跑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被宫北迩紧紧抓住的胳膊也跟着脱离,吓得贝冰冰急忙大喊。
“北迩!”
宫北迩转头瞪大眼睛看着被一大批病毒者瞬间包围住的贝冰冰,失声大吼:“冰冰!”
眼看着贝冰冰努力伸出来的那只手很快淹没在病毒者群里,心都凉了一大半。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猛地迈开腿准备要往病毒者群里——
突然一道身影比他还要快上百倍,跟一阵风似的刮过宫北迩,有那么一刻以为是白亦,但很快否定了。
宫北迩抬眼一看,愣住了。
原本聚起来的病毒者群突然僵住并抽动了几下就消失了,这就算了,那贝冰冰人呢?
她人呢?去哪了?
宫北迩大脑迅速转动着想了很多问题,最后定下结论是——
贝冰冰可能被那个冰系超生化人给带走了。
能把病毒者全都一下子干掉了,除了超生化人,没人能做到这么牛逼的。
而且贝冰冰做过免疫体,不会轻易一接触病毒者就立马没命了。
想到这些以后,悬起来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猜测着贝冰冰被带走的大致方向,才开始去找她。
紧闭着眼睛的贝冰冰被放在一个很柔软温暖的地方,接着听到一道很好听但非常很冷的声音响在头顶。
“没事。”
贝冰冰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看见有些破旧的黑色风衣,再缓缓向上看去。
“你……你救我?”贝冰冰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人,一猜就准,“冰系超生化人?”
虽然那人全副武装,连脸和手都被墨镜口罩和手套遮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泄露一丁点皮肤。
但她还是毫不费力地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是冰系超生化人。
“不是。”那人答得很简洁。
贝冰冰眨巴眼睛看着那人,坚持地说:“你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那人有被贝冰冰这个表情可爱到,不动声色地说:“小心。”
“啊?什么小心?”贝冰冰愣住,“你为什么总说两个字?就不能多说一句完整的话吗?”
“自保。”他又说。
“小心?自保?”贝冰冰努力试着理解那人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小心那些病毒者,保护好自己吗?”
“嗯。”他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走人。
“等等!”贝冰冰急忙伸手抓住那人的袖子,露了一点冷白皮的手腕,“你能不能跟我们走?我……”
“不能。”他轻轻抽回袖子遮住露出来的皮肤。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说不能,你、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贝冰冰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不能。”他重复了一遍,“别白费。”
贝冰冰只觉心里有股火想发泄却又发泄不了,这时她非常怀念宫北迩动不动就爆粗口那股劲儿。
“不气。”那人伸手摸了摸贝冰冰脑袋,跟摸摸小动物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