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也很大气,陆茵陈虽然只说了想观赏一番,但她直接大手一挥就把金珏兰连盆带花赏赐给了陆茵陈母子。
陆茵陈完全没想到这盆花会来得如此轻易,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借观赏之机偷藏一些样本的打算,没想到太妃竟然直接赏赐给了她,这可省下了她许多麻烦。
今天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仿佛都可以抛在脑后,陆茵陈看着开得正好的金珏兰,眼中满是喜悦。
看到娘亲高兴了,再再也跟着一起高兴,并且凑上前去想好好看看这株让娘亲这么开心的花草到底有多奇特。
他的小手刚要碰到花盆边缘,就被陆茵陈一把抱了回去:“别乱碰。”
再再以为娘亲是怕他把花草给弄坏了,也便乖乖靠在娘亲怀里,母子俩一大一小认真地看着金珏兰,脸上挂着相似的笑意。
“呵,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坐在马车另一侧的岑东阳看着她俩的模样发出了一声冷笑。
在太妃寿宴上岑东阳丢了一个大人,导致寿宴的后半程他简直如坐针毡,连从湘王府出来的一路上他都灰溜溜,若是有人看着他,他都会觉得那是在偷偷嘲笑他,直到钻进马车,车帘隔绝掉那些嘲讽探究地目光,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只要一想到寿礼的事,岑东阳就又气又怕,再看到同乘马车的陆茵陈母子俩对着太妃赏赐的花傻笑,岑东阳不由得怒火重燃。
要不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准备的那尊菩萨像,他何至于在那么多重要的大人物面前丢脸!
陆茵陈扫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马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要是上辈子的她或许还会觉得委屈和不甘,现在的她只想笑,不过她还不能笑,她还要看到这个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陆茵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低眉垂眼道:“侯爷说的是,我和微恒哪里比得过侯爷见多识广,不过这金珏兰当真名不虚传,开得是极好看的,不愧是西域传来的名花。”
岑东阳听后火气更盛了,自己费尽心机讨好太妃,最后罪名他背了,好处都让陆茵陈给拿了,她还在这里跟他炫耀花多好看,这女人难道是故意的吗?
“你这个蠢妇,你知道想要得到太妃的赏赐有多难得吗,就只要来盆破花,还在这沾沾自喜,真是愚不可及!”岑东阳今日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顿时倾泻而出。
“花花好看,不要骂娘亲。”再再不懂为什么爹爹突然要对娘亲发火,这盆花花明明很好看呀。
看着和陆茵陈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小崽崽,岑东阳更生气了:“看看儿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堂堂侯府嫡长子成天就只会捕蜂捉蝴、玩花弄草的,长大了岂不是要成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再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裤子,摇头说:“再再不喜欢玩裤子。”
看着岑东阳脸色越来越黑,陆茵陈憋住笑,一把捂住小崽崽的嘴正色道:“是妾身教导不严,还望侯爷不要责怪微恒,今日寿礼之失全部在我,妾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愧对侯爷,自请禁足思过半年,望侯爷同意。”
岑东阳原本还要继续狠狠骂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夫人一通,听到她自请受罚,岑东阳的话顿时噎住,复杂的眼神带着些探究的意味在陆茵陈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次,似乎想看出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若不是今日太妃赏赐了她,他必是要惩罚她一番的,可太妃赏赐了她们母子一盆金珏兰,这代表的意思就是太妃认为寿礼之事错不在陆茵陈,若是他违背太妃的意思惩罚了陆茵陈,岂不就是违逆了太妃?
“你也不必用这种以退为进的话来激我,今日不过一面你就能哄得老太妃为你撑腰,假以时日必然要捡高枝飞去了,我一个小小的侯爷又岂敢得罪于你?”岑东阳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
经历过那么许多,陆茵陈再清楚不过岑东阳性子多疑又善妒,要不是因为这个,沐安饶也不至于为了他受那么多罪,岑东阳虽说对自己没什么爱可言,但这并不妨碍他也会对她多疑、嫉妒。
不过岑东阳另一个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容易受人哄骗,只要是多夸上他几句,即使颠倒黑白,他也分辨不出来,上辈子她也是利用他这点好几次差点就把沐安饶赶出侯府了。
“侯爷怎么说出这种话,当真让妾身无立足之地,今日太妃赏赐我,无非是看在侯爷面子上,不过是因为冤枉侯爷盗物,太妃又拉不下脸和侯爷道歉,所以才假借给微恒赏赐之由来弥补侯爷,侯爷怎会不懂太妃的这番苦心?微恒年幼询问于我,妾身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想来太妃赏赐之荣大过于赏赐之实,便替微恒要了盆花草,若早知侯爷会生气这个,就算微恒只是要块点心软糕,妾身也不出一言。”陆茵陈说着用袖子拭起泪来。
再再惊讶地看着娘亲,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不哭不哭,娘亲不要哭,再再听话,以后睡前不吃点心了……”再再说着也伸出小手要去帮娘亲擦眼泪,结果被陆茵陈一把按住他的小手。
这个小崽崽平时孝顺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可别影响她演技发挥,陆茵陈这么想着,就一把把小崽崽抱在怀里,顺势把自己的脸也埋在小崽崽的肩膀上,身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就像可怜的母子相拥而泣。
被迫参与一起“哭泣”的再再:“?”
本来怒火中烧的岑东阳看到此情此景,内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对陆茵陈的话也信了大半。
只不过他心口还是攒着一口怨气,语气也比较生硬道:“行了,别哭了,等会让下人看见成什么样子,我只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哭成这样,万一又传到老太妃耳朵里,又成了我的不是。”
陆茵陈使劲揉了揉眼眶,确保自己眼睛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红,这才抬起头道:“侯爷说的是,不过今日寿礼之事确实是妾身经验不足、失之于察所致,即使侯爷宽宏大量,妾身也自觉无言面对侯爷,从今日起,妾身便把掌管处理家中事务之权交还侯爷,闭门静思己过。”
岑东阳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陆茵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放到了桌上。
那串钥匙岑东阳再眼熟不过,都是侯府重要库房的钥匙,当初陆茵陈才嫁入侯府时,本来是由他的心腹管家在管事,但陆茵陈和他提了好几次,说其他府里都是夫人主内管事,她也想学着管理侯府的事情,他其实是不大同意的,一来陆茵陈不过是个商女,根本无大家族管事的经验,二来那个心腹管家跟了他十多年,而陆茵陈虽说是他的妻子,也不过只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把这么大个侯府打理得好。
直到后来得知陆茵陈怀孕的消息,他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就稀里糊涂把钥匙给了出去,他至今都怀疑那天喝醉酒是陆茵陈动了手脚,照理说就那么几杯他是不会醉成那样的,可钥匙都给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他只能让管家多“协助”夫人管家,暗地里则是让管家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好在她管家的这一年多来家中还算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
现在既然陆茵陈主动把钥匙交了回来,岑东阳也顺水推舟把钥匙收了起来。
收下钥匙的岑东阳脸色好看了许多:“夫人,我这不是怪你,只是今日在那么多朝廷重臣面前出了这等事,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未免让外人觉得我们家风不严,这钥匙我先替你收起来,你正好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重做安排。”
岑东阳的话滴水不漏,说是过段时间再重新安排,其实就是他收回了钥匙后就不打算再给陆茵陈l。
陆茵陈心知肚明,但也毫不在意,这白费心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爱谁干谁干,反正她是不干了。
陆茵陈从侯府管事位置上“卸任”后,除了季嬷嬷及她院中小丫鬟们愤愤不平了几天后,日子倒也和从前没有太大不同。
对于陆茵陈来说,空闲时间变多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杂事来干扰她让她操心,她就可以专心研究自己的事情。
不过在季嬷嬷等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季嬷嬷抱着再再有意无意在陆茵陈的书房门口转悠,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她叹气道:“哎,夫人这是被侯爷伤透了心呐。”
在太妃寿宴上发生的事,季嬷嬷她们也有所耳闻,季嬷嬷更是听说她们夫人为了帮侯爷脱罪一人扛下了所有,可侯爷后来还居然还这么惩罚她们夫人,简直是辜负了夫人对侯爷的一腔深情!
可是侯爷再有错也是一家之主,还轮不到她一个嬷嬷去指责,她能够帮夫人的就是让侯爷尽快消气,和夫人重归于好,这重归于好的关键就在于她们的小主子了。
季嬷嬷想到这,对再再说道:“小主子,侯爷虽然禁足了夫人,可没禁足你呀,小主子要是想侯爷了,等过两天,嬷嬷带你去看侯爷好不好?”
季嬷嬷想的办法很简单,小主子是侯爷唯一的儿子,就算侯爷再生夫人的气,也不可能不见自己的儿子,只要见到侯爷,她顺势再为她们夫人求一下情,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侯爷就消气了。
再再听后却摇了摇头,他把玩着季嬷嬷摘给他的狗尾巴草说:“不想爹爹。”
爹爹每次来都会惹得娘亲不高兴,而且从来不陪他玩,这个爹爹对于他和娘亲来说可有可无,再再才不想他。
季嬷嬷却吓得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小主子,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话,侯爷是整个侯府的主人,你刚刚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被有心人传进侯爷耳中,到时候惹得侯爷不高兴了,冷落你和夫人可怎么办?”
“冷落?”再再有些似懂非懂地重复道。
“对,冷落,就是再也不来看你和夫人,他重新去和别的姨娘生下好多小弟弟小妹妹,以后就再也不宠爱咱们小主子了,那小主子和夫人该多可怜啊。”季嬷嬷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冷落原配、宠妾灭妻的事发生得可太多了,而且侯爷平日里就对沐安饶那边更上心,要是那位为侯爷生下一儿半女,她们夫人和小主子在侯府的处境恐怕就不妙了。
再再“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季嬷嬷说的他明白了,他以前幼儿园班里有个小朋友的爸爸和另一个阿姨生下了一个小弟弟,然后就不要他和他妈妈了,那个小朋友还为此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再再每天小书包里的零食一大半都分给了他,可还是没办法逗他开心,后来听说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主动和他爸爸离婚了,然后带着那个小朋友去了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再后来,再再和那个小朋友打电话,听那个小朋友说起来他在新幼儿园里交到了新朋友,他妈妈也找到了满意的新工作,他和他妈妈都比以前更开心了许多。
虽然那个小朋友没有了爸爸,但再再觉得那样也很棒。
季嬷嬷见小崽崽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的话唬住了他,便继续跟他说要怎么讨侯爷的欢心。
突然再再说道:“如果爹爹欺负我和娘亲,那我和娘亲也冷落他!”
季嬷嬷的话卡住,顿时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到底是哪个造孽的把她们小主子教成了这样?
季嬷嬷正要开口把被人教歪了的小主子给掰回来,就听身后书房门被打开了。
“你要冷落谁?”陆茵陈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她一早上就听到季嬷嬷和这小崽崽在门外嘀嘀咕咕,细细碎碎的声音让她根本无法专注手头上的事,她索性出来看看。
季嬷嬷见夫人出来了,有种终于找到告状“衙门”的感觉,立马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听完,陆茵陈不怒反笑了起来:“说得对,咱们也冷落他。”
季嬷嬷:“……”
趁着季嬷嬷发呆的空隙,陆茵陈从她怀里把小崽崽抱了过来,打算开展一下好几天没进行的逗崽活动。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通报道:“夫人,沐姨娘来了,说想给您请个安。”
陆茵陈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冷着脸道:“不见,告诉她我不舒服。”
陆茵陈说完抱着再再就要回屋,还没转过身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可否需要妹妹去帮姐姐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陆茵陈眼神一暗,就看到一个高个婀娜的女子已跨过院门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