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羔羊明显松一口气的神色, 让全友龙很不满,他一把拽起季童的头发,让那张堪称惨烈的脸完全呈现陈复止眼前。

  数以万计的发丝拉起头皮, 剧烈的疼痛使没有意识的季童难耐的皱起眉。

  相比陈复止受到的待遇, 季童明显悲惨许多。

  全友龙观察着陈复止的神色, 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哈哈笑了一声, “这是你朋友?看上去他挺紧张你。”

  “我跟他不是朋友。”陈复止没想到季童也会在这, 他跟季童没什么情分, 但是看着向来万众瞩目的顶流像条死狗一样被践踏, 身处同样处境的他,难免感到一丝恶寒。

  “不认识他还要花钱买你的命。”陈复止的表情太过冷静,全友龙迫不及待想看到陈复止脸上露出奔溃的神色, “这东西不老实,偷偷跟我, 被老子逮到还敢跟老子提条件, 被老子打乖了, 还不忘记让老子提要求把你放了,多少钱都可以。”

  说到这里,全友龙语调上扬,“你说, 这钱,我是赚还是不赚?”

  “我这个亡命徒,諵沨 就算拿到钱,也没处花啊!”

  陈复止没有出声, 双眸盯着全友龙疯狂的扭曲的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你把他放了吧!你就算想杀人示威,也找错人了,杀了他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是演员有几千万粉丝,他要是死了,就是爆炸新闻,到时候全国人都认识你,你跑都諵沨跑不了。”

  全友龙听到陈复止冷淡的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是等听完陈复止话,他不可思议拉起季童的头仔细打量他。

  季童颧骨高肿,嘴角破裂,眼眶狠狠鼓起,眼缝中似乎还有血丝,整张脸惨不忍睹,但依稀可以看出这人底子不错。

  “小白脸。”全友龙啐了一口,“娘了吧唧的还能当明星,老子怎么没见过他。”

  陈复止没吭声,所谓顶流再火,在一部分不接触网络,不追星人的眼里只是一个名字符号。

  对一些上了年纪,为生活奔波的底层人,除了老一辈的天王,年轻演员一概不认识。

  “他死了对你只有数不清的麻烦。”陈复止对季童怎么落到全友龙手里不感兴趣,只是全友龙是个危险的疯子,他不给点心里压力,难保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做出杀人分尸的事情。

  季童算不上好人,但也不该死在他眼前。

  全友龙有极为敏感的内心,从小到大,他能察觉到大人对他流露的一丁点恶意。

  以前他还信好人有好报,拼命压抑自己的邪恶的念头,讨好父亲和继母,到后来他忍了二十几年,啥也没得到,从小压抑的痛苦爆发,他私下里越发歇斯底里起来。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最好被人看到他都要在背后骂他才好,真惹着他了,晚上他就提着刀宰了他们婆娘。

  “我不吃你这套。”全友龙盯着陈复止眼睛,唇角微微勾起,嘿嘿笑了一下。

  他本来就生的瘦小,加上常年外出劳作,显老又邋遢。

  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即便外面阳光再好,屋内依旧昏茫茫。

  全友龙就是这间阴暗房子里的帝王。

  陈复止心下发寒,他不该以正常人的逻辑试图说服疯子。

  全友龙见陈复止不再说话,他冲着陈复止就跟逗猫逗狗一般哟呵了两声,在小屋来来回回,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袋子花花绿绿的塑料袋,蛇皮袋,又当着陈复止的面挑拣了几个结实容量大的黑色塑料袋放在床头,而后眼神若有所指扫过陈复止跟躺在毫无意识的季童,全友龙摸出根烟,狠狠深吸了一口,翘腿侧坐床边,斜眼看向角落里眉头直皱的陈复止。

  全友龙单手掸掉烟灰,“你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的?我喜欢你,你要是喜欢快的,我去磨刀,要是无所谓,斩昨天那女的,我刀还没洗,你不介意凑合一下。”

  他的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谈论杀鸡杀鸭用什么刀合适一样。

  陈复止脖颈间一寒,脸上的血色褪尽。

  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小说话本,他在现实中被绑在封闭空间,杀人狂悠哉悠哉问他是想要什么刀结束切割他的身体,甚至连装他尸块的袋子都准备好了。

  陈复止大脑飞快运转,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急切的神色。

  “嘿——”

  全友龙嗤笑出声,仿佛吹响了胜利号角一半,眼中透出冰冷的凉意,“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放心,我先不斩你。”

  说着看了倒在地上的季童一眼,他解开一层层缠绕的塑料袋,露出里面染着干涸血迹的斩骨刀,就向季童走去。

  陈复止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见不得,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人首分离。

  “你真的不想活了嘛!”

  全友龙脚步一顿,精亮的目光在陈复止身上諵沨来回,而后哼笑一声将脚边的季童踢开,推开木门出去。

  没多会儿,屋外传来磨刀的声音。

  这是唯一的机会!

  陈复止顾不得行动不便,向季童滚过去,被捆住的手脚立刻酸麻起来,他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不断用头拱季童,“醒醒,季童你醒醒。”

  季童比起他更危险,要是他们手脚不被束缚,两个人对抗一个人,总是有胜算的。

  至少,不用两个人都交代在这里。

  “阿止。”

  低低的声音传来。

  陈复止顿住了,季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以为自己可能根本叫不醒陷入昏迷的季童。

  “我一直醒着。”季童声音冷静清醒,“阿止,你转过来,我帮你把手解开,我学过紧急状况反手解绳结的方法。”

  陈复止来不及多想,现在时间紧急,他跟季童必须协同合作。

  他翻过身子,将反捆的手对着季童。

  季童同样是反捆双手,两个人互相摸索了一会儿,才碰到双手,季童也开始用手指摸索绳结形状。

  陈复止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磨刀的声音时而停止,时而又响起,他的心脏也跟着声响忽上忽下,生怕全友龙突然推门而进。

  “好了吗?”

  “抱歉,我得分析一下怎么绑的。”季童声音有几分虚弱。

  陈复止心里焦急,也知道现在不能慌乱,季童身上有伤,估计也疼得厉害。

  他强迫自己沉下心,就听到季童从身后吐出一口气,“好了。”

  紧接着,手上一松,血液往指端涌去。

  陈复止连忙挣脱手上绳子,顾不得给自己脚踝松绑,去解季童的绳结。

  但他手酸麻的厉害,几次握不住绳子,精致冷淡的眼眉爬满了焦急。

  “阿止,别给我解了。”季童声音低幽,他翻转身子,直直看向陈复止,他眼窝因为挤压浮现几分淤青,一双眼睛几乎睁不开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陈复止看到陈复止的眼睛,眉头皱了一下,“你眼睛流血了。”

  季童自嘲地笑了一下,“难怪我看东西是红的。”

  “别说了,他快进来了。”陈复止打断他的话,想要给他松绑。

  季童却往后缩了一下,跟陈复止拉开距离,眉目尽显阴沉,“来不及了。”

  季童声音嘶哑难听:“阿止你听我说,我来的时候报警了,但我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来,我们两个都逃出去,应该来不及了。”

  “你最讨人喜欢,他也不想先杀你,你手脚可以绑一个假结,他杀我的时候,你想办法逃出去,如果没有机会,你就拖他,警察也会来的。”

  陈复止听到这话的时候,双目似箭,眸底满是锐利的冰冷。

  他深深看了季童一眼,神色严峻。

  “阿止...”

  “闭嘴!”陈复止冷呵,他一把拽过季童,粗鲁又快速的摆弄绳结,无视季童脸色,毫无章法又急切地解开了季童手上的绳索。

  这时候,户外磨刀的声音又停下来了。

  陈复止面色阴冷,直接反锁了木门。

  不论是智商还是体力,全友龙都很普通。

  他能敢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不外乎是胆大妄为,仗着一些年轻女性警惕性不高,才得手罢了。

  真要让他面对一个身形和体力不亚于他的人,他不见得有能力得手。

  但他毕竟是杀过人,心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果然,屋外传来脚步声。

  陈复止急忙解开脚上的绳结,慌忙去挪窗边的床。

  “阿止。”季童声音又传来。

  陈复止再也没有好脸色:“还不来帮忙!”

  这间屋子就只有床一个物件,刚好可以抵挡一下木门。

  全友龙手里有刀,但不一定能挡多久。

  全友龙也发现了不对,快步往回走,见推不开门,立刻知道发生了变故,当即暴跳如雷,疯狂喘着粗气,“开门!你敢阴老子。”

  “快推床!”陈复止红着眼催促,“把床竖起来立着,他暂时劈不开门,窗户是铁纹横条,他进不来。”

  “妈的!”全友龙怒了,疯狂用斩骨刀劈着木门。

  门框框作响,不裂开几条缝隙,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刺破。

  生死面前,身体的疼痛一瞬间消褪,他们顾不上是身上的不适,使出吃奶的力,立起床堵住门。

  他们在死死靠坐在床后,支撑着床压着木门,忙完这一切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门外全友龙还在破口大骂。

  陈复止心脏跳的飞快。

  季童却深深望向陈复止,眼神缱绻缠绵。

  陈复止心中一阵烦闷,目光在房间中间搜寻,警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他必须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全友龙手上有刀,闯进来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但这间屋子太空了,除了塑料袋,什么东西都没有。

  屋外的全友龙骂了一会儿,劈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陈复止心里一顿,跟季童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下一秒,全友龙疯狂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

  透明的玻璃,全友龙狰狞的样子一览无余。

  “婊子!”全友龙恶狠狠咒骂。

  陈复止预感不妙,就见全友龙用刀柄狠狠砸碎玻璃,玻璃渣子立刻飞溅。

  全友龙却没有再进一步,扭曲的脸突然冷静下来,他凉凉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陈复止心顿时跌到谷底,全友龙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有的是时间跟自己耗。

  对!让他以为没时间了。

  陈复止思绪飞舞,他不知道警察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里,更不知道全友龙有没有其他武器,会不会疯到同归于尽。

  “警察快来了,你杀了我们也没有时间跑。”陈复止死死攥紧拳头,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

  季童吸了一口冷气:“我来之前报警了,警察已经在找你的踪迹,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全友龙却没有给他们回应。

  陈复止心跳如雷,他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大脑快速充血,他没有一刻是这样清醒而炙烈。

  时间早没有了意义,他不知道全友龙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他想了很多很多。

  但是全友龙还是回来了,陈复止先是听到一道清脆的咔嚓声从身后传来,而后全友龙背了一袋子煤炭,堆在窗户口。

  全友龙想用烟熏死他们!

  刚才,全友龙把唯一能出去的门锁了。

  “你们就在这吧!”全友龙面目狰狞,阴森森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点燃了煤炭。

  杀人的办法多的是,既然这两个人还可笑的想跑出去,那就让警察亲眼看看两具尸体。

  眼前的烟雾越来越浓。

  季童剧烈咳嗽起来,他似乎说了些什么,陈复止一概没听。

  事物变得飘远,思绪越来越混乱,外婆又躺在阳台月季的摇椅上,织着那件红色的毛衣。

  “我们小阿止最喜欢奶奶织的毛衣,买来的没有奶奶织的暖...”

  “复止!复止!陈复止!”

  空洞的世界中,仿佛有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呼唤他。

  陈复止很困,眼皮仿佛粘了胶水,用尽力气睁开眼,看到一张朦胧又魔幻的脸。

  “孟法医?”陈复止心顿时安定下来,他扯出一张笑脸,“你来了——”

  滴答滴答——

  静,静谧的可怕。

  但是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他贪婪的锁在被窝里,缓缓转了一个圈儿。

  犹如孩子在母亲子宫般安全舒适,一切的烦恼抛之脑后。

  这应该到了天堂。

  轻轻拨开轻柔的白雾,数以万计缠绵成丝儿的白雾又纠缠过来。

  好不容易撕开一道口子,想象中的圣洁风景没有出现。

  像是被人突然拉了回来,陈复止骤然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惊魂还未定,入目的是纯白的天花板,还要盐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一刹那,记忆纷至沓来,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知道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那么他得救了。

  脑海里孟昨非的声音不是幻觉。

  陈复止愣怔地瞪着天花板,喉管火辣刺痛,心脏疯狂跳动,手不可抑制颤抖着。

  不管在全友龙面前表现的多么镇定冷静,他是害怕的,只是在危急关头,他不允许自己在恶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姿态。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细声传来。

  陈复止轻轻扭过头,只见宽敞的病房内,静静站着一个人。

  他身体欣长,眉眼冷峻,黑眸看不出情绪。

  陈复止支着胳膊,想要坐起来,他刚有动作,孟昨非先一步上前手轻轻按住他,紧绷着脸示意他躺着别动。

  “谢谢。”陈复止眼中划过一丝难堪。

  他又给孟法医添麻烦了,孟法医知道他不见了是什么心情?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惹事精。

  先前没有在意全友龙说过有人花三千万买他的命,但他心知肚明,能有这个大手笔的,只有孟法医了。

  “抱歉。”

  陈复止羞愧至极,却冷不丁听到孟昨非突然道歉,猛地抬起头。

  却见向来风度翩翩的孟法医状态相当不好,光滑的下巴长了一层青色,眼皮高高肿着,整个人透着几分狼狈的气息。

  陈复止记忆中的孟法医,向来是衣冠整洁,仪态万千的。

  “孟法医?”陈复止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孟昨非为什么要对他道歉,是他连累了孟昨非才对。

  “你本来都回酒店了,是我叫你过来,才让平白遭受这份无妄之灾。”孟昨非声音低沉,面色阴冷。

  “这跟你没关系孟法医。”陈复止急忙强调。

  是他没有防备心跟全友龙走的,这怎么跟孟昨非有关。

  他是成年人,没道理因为自己犯蠢遇到危险算到别人他头上。

  “季童呢?”他没忘那个时候季童也在,“我想见见他。”

  听到这话,孟昨非湛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厉,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幽深的目光看了陈复止一眼后,轻轻点头,“嗯。”

  陈复止也察觉到孟昨非态度有些不对劲。

  孟昨非是亲自帮他处理过跟季童网络战争的,恐怕会对季童跟他一起困在全友龙住所很意外。

  尤其季童还跟他‘同生共死’一番,也摸不准他跟季童是不是冰释前嫌了。

  接下来,孟法医又问了他一些身体上的情况,确认他只是喉咙有些不适后,让他安心休息,现在他还不适合离开这张病床。

  没多久,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长亲自过来慰问,主要是了解当时的情况。

  陈复止一五一十说了,只是季童为什么会出现在全友龙家里,他也不清楚。

  跟警察接触后,陈复止才知道,当时警方接到季童的报警电话,加上通过信息技术定位到了全友龙跟母亲联系的手机,已经摸到了全友龙藏身的废弃工厂。

  只是当时还不确定别困人员的情况,正打算派人进去摸情况,没想到工厂里面起烟了。

  这下耽搁不得了,尤其是孟昨非,哪怕违抗命令也要冲进去。

  顺着烟雾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半昏不醒了,季童还有意识,一直在拍打他的脸。

  还好有几位随行法医,第一时间抢救他们,考虑到季童的特殊身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被送到省城的私人高级病房中,杜绝所有人探望。

  而全友龙这人警惕性很高,已经逃进了工厂附近的小树林,顺着小路就能跑到连绵大山里。

  不过全友龙也是够背,本来都都要跑了,结果冲撞了附近农户的狗,被听到声响的警察给逮住了。

  这些都是陈复止从警察口中得知当时的情况。

  听到孟法医为了自己不惜违反命令,陈复止深感内疚,越发觉得对不起孟昨非。

  这种情绪在孟昨非同行的法医同事满脸不忍的来看望他时达到了顶峰。

  陈复止心细如发,看到那位同事对自己小心的态度,还有躲闪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被他们知晓了。。

  想到孟法医知道他身患不治的心情后,陈复止第一次觉得如坐针毡。

  孟法医会怎么想他?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

  白灼丁默默12

  “患者不是本地人, 医保也不在Y省,我们建议患者转院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他是B市人?B市有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H市也有很厉害的权威专家。患者的病灶在胃部, 应该很早之前就会出现胃部不适甚至吐血的状况, 恶性淋巴瘤也分低级和高级, 根据患者的身体状况,年龄, 治愈率也不一样, 这位患者虽然时间拖得长了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但毕竟还年轻, 积极治疗,我相信他还是有几率康复。”

  宽敞温馨的办公室内,年轻靓丽的医生冲着沙发上垂眸沉思的男人温和笑着。

  这家为有钱人提供服务的私人医院, 不仅为客户提供了公立医院无法满足的便(bian))宜,服务态度更是纳入了医护人员的日常考核。

  尤其是, 见惯了有钱人的医生一眼便看出男人的身上简单的棉质衬衫价值不菲。

  如此气质, 加上低调的气派, 应当是个相当有家底的男人。

  这么想着,美女医生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沙发上的男人背脊挺直,乌黑的眸子望着茶几上的片子,眉宇逐渐紧缩, 并未第一时间给予医生回应。

  医生见状,笑容不变:“先生, 需要我为您解释一下吗?我这里有详细的报告。”

  似是刚听到外界的声音,孟昨非眸光微凝, 严峻的脸色收敛,客气道, “不用了,谢谢。”

  “好的,之后如果还有疑问,欢迎随时来咨询我。”医生熟练掏出手机,优质客户都是人脉,尤其是年轻帅气的客户多接触也无妨,“我们加一下微信,说实话这还是我们医院第一次接到这么特殊的情况,医院会全力配合你们。警方季童会出现在我们医院,我也大吃了一惊,名人我也见过,但从来没有警方带人过来的。”

  官方有跟专门的公立医院定点,医院还会给警方绿色通道。

  警察把人送到私立医院是极少的特殊情况,这次Y省警方考虑到受害人的公众身份,为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泄露,选择了私立医院。

  孟昨非闻言,眼眸微抬,眼神似乎渡了一层光,在看着她,却仿佛没有聚焦。

  医生眉心急不可察微锁,对孟昨非的冷漠有些不满,习惯性用手扶了一下额头掩饰尴尬,随即转念想起前两天这个男人一脸焦急跟着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起赶来,还和警察谈论,应该也只是个警察。

  “你刚才一直看片,看得懂吗?”医生语气冷淡了许多。

  孟昨非神魂回体,听到医生这么说,并没有过多争辩,医生法医半个同行,他的经验可能比不上从业几十年的老医生老法医,但绝不比普通医生少。

  “还行。”

  医生笑脸已经有了几分不耐,“季先生只是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有大问题的还是陈先生,出于专业建议,尽快转院吧!”

  “知道了,谢谢。”孟昨非并没有发觉美女医生态度的转变,起身打算离开,刚才他表面平静,但内心一直有些恍惚,以至于那一瞬间的思绪十混乱的。

  他知道陈复止身体状况可能不太好,可陈复止表现出来平和的态度,一直让人难以把他往绝症方面联想。

  在警察同事跟他说陈复止情况时,孟昨非内心始终保持怀疑,毕竟这家包装好看的私人医院,隔壁就是医院名下的高级月子中心,坐镇的医生也是奔着赚钱多休息多来的,他们的技术得再三推敲。

  出于谨慎,孟昨非没有第一时间问陈复止家人联系方式,而是以陈复止朋友的身份来见陈复止的主治医生。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片子。

  即便是赚钱为主的私立医院,医疗仪器也不会含糊,孟昨非看了一眼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之极,他原以为跟陈复止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他跟陈复只就算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也不该隐瞒这么严重的病情。

  如果他一早知道陈复止身体状况如此糟糕,他怎么还会管什么朋友之间的尊重,顾及陈复止内心感受,他会再三要求陈复止住院接受治疗,会盯着他吃药照顾身体。

  但现实是,陈复止一直将自己的秘密捂得死死的,而他这个所谓的帮助过陈复止的朋友,一直放任陈复止对自己身体不负责。

  陈复止这个病,一直不检查不治疗,是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心肺管子仿佛被灌入一包质量上乘的跳跳糖,在孟昨非的血液里密密麻麻的爆炸。

  他很难受,不被信任的失落,被隐瞒的无奈,还要对陈复止对自己身体不重视的愤怒。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负责照顾季童的年轻小警员急匆匆推开医生办公室门,“孟法医,全友龙母亲总算答应了来见全友龙一面。”

  年轻警员面露激动:“美食街女尸和希希妈妈两件凶杀案,全友龙证据确凿难以狡辩。山涧24具女尸,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推断,全友龙至少还杀害了三名女性,他家离那座山十几里,说他是偶然发现那个抛尸地点的,这也太巧合,他肯定还知道一些其他隐情。”

  孟昨非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身为山涧案参与者,他们内部人员很清楚案件细节,尤其是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全友龙,可谓是知根知底了。

  山涧案磨了那么长时间,只要能从全友龙嘴里掏出关键信息,这个案子可以告一段落了。

  “孟法医?”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医生惊疑的目光在孟昨非和年轻警察间来回,最后落在孟昨非身上,满脸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孟昨非竟然是法医,那她刚才主动递橄榄枝在孟昨非眼里岂不是很可笑?

  年轻警察听到医生的声音,愣了一下,赶紧介绍,“对,这位是我们从外省借调过来的法医。”

  又转头对孟昨非说,“孟法医,队长让我请您过去旁观。”

  “好。”孟昨非眉头微锁,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刑警队长请他过去见证全友龙跟生母见面是好意。

  陈复止被全友龙绑走后,警方第一时间派出大量人手搜查,孟昨非另辟蹊径,直接让刑警队长找了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察带他去全友龙生母家。

  警方了解过全友龙生平,一个极度渴望母爱,没有童年的男人,心底有一份最深的执念,他想赌一把,全友龙生母可以联系到他。

  全友龙人生相当悲惨,六岁时生母就离家改嫁,改嫁在全友龙隔壁村,重新生了一双儿女,距离全友龙所在的村子不过两里路。

  全友龙生母后来生的儿女也早已成家立业,在附近村镇安家,家庭条件一般。

  之前警方调查全友龙背景,尝试从全友龙生母那里入手,发现全友龙生母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富裕,儿女都很孝顺,关系相当和睦。

  但通过聊天,警方发现全友龙生母对这个大儿子很是忌讳,她的儿女甚至连母亲曾经改嫁前还生个一个儿子都不清楚。

  全友龙生母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愿意平静的生活因为过去的事情再起波澜,十分抗拒调查,在警方几次登门做工作后,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后来通过走访附近村子老人,警方才知道全友龙生母改嫁后,全友龙生父火速娶了新妇。

  继母对继子不好,缺衣少食还是轻的,动辄打骂,尤其是后来继母又生了几个子女,全友龙过的比村里的狗还不如,等全友龙生父去世后,继母就跟自己孩子去了外省生活,十年没联系了。

  而全友龙生母这期间一直不管不问,有老人依稀记得,全友龙小时候过村遇到生母喊妈妈,还被亲妈逼着喊阿姨。

  在全友龙十来岁半大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自己家里虐待,跑去找生母求她收留,被生母塞了几个番薯赶回去了。

  全友龙本来就过的卑微,早些年不声不响的,村里人都不怎么关注他。

  后来继母走了,他生活才像个样子,也娶了一房媳妇,日子也过起来了。

  只是后来他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全友龙就靠打零工,干农活过活,平时跟村子里普通男人没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常被村里人取笑是个没老婆的光棍汉。

  因此刑警队长并不认为全友龙生母可以联系上全友龙,按照常理来说,全友龙疯起来没有报复生母,已经在意料之外了。

  但刑警队长还是派出了一位工作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陪同孟昨非再次登门拜访全友龙生母。

  原以为孟昨非会无功而返,没想到向来冷静的孟法医,目光梭巡过全友龙生母只简单刷过白胚等待将来慢慢填入家具的商品房后,直接扔一句然人震惊的话,30万让全友龙生母给全友龙带一句话,他愿要花钱买陈复止安全,要是全友龙生母全力配合,他还可以出给三百万辛苦费。

  30万一句话,三百万辛苦费。

  楞是谁都被孟昨非的话吓到了。

  尤其是跟全友龙来的警察,连连阻止孟昨非,不可思议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会做出收买公民的举动。

  孟昨非却执意如此,差点被记过,好在全友龙生母动心了,她确实有办法联系上这个被抛弃多年的儿子,她从一本老旧泛黄的电话本上找到了一个字迹早已模糊的号码,再三重复,她只能试一试,看看这个号码还能不能打通,这是全友龙结婚时邀请她,主动找她留的号码,已经十来年了,可能早就换了号码了。

  警方知道全友龙身份登记的号码,早已被严控监视。

  而全友龙生母提供的号码,是一张很多年前的不记名卡,并不在警方掌握的情报中。

  全友龙生母尝试拨打了这个电话,真的拨通了。

  当手机里传来全友龙声音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同事立刻让信息组同事定位了手机位置。

  全友龙生母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大松一口气,激动地望向孟昨非,浑浊的眼睛中是殷切的期盼。

  孟昨非面无表情点了下头,保证不会少给承诺的三十万,全友龙生母这才如释重负笑了起来。

  “还是我当初有远见,早不要他,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拖累死。”

  “就是因为他,你们警察一直找上门,害得我儿子女儿埋怨我,搞得我们家不愉快。”

  “三十万什么时候给我?抓住他以后他不会再出来吧?不会找我孩子们麻烦吧?想想他杀人,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够了!”孟昨非同行的警察看着全友龙生母心有余悸的样子,铁青着脸训斥,“你说这些干什么!全友龙是坏,你有点良心没有!没有你这个妈,也没有现在的全友龙!”

  全友龙生母这才敢怒不敢言地噤声。

  因此,全友龙生母愿意见全友龙一面,孟昨非是意外的。

  孟昨非第一时间敢到警察局,就见到了被儿女陪来,一脸难色的全友龙生母。

  她还是很犹豫,但在警方的劝说下,还是走进了审讯室。

  孟昨非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着这对十多年未见的母子相见的场景。

  被困于审讯椅上的全友龙一直垂着头,不敢正面直视生母。

  孟昨非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他只能看着全友龙的神色,分析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个瘦小的男人,在母亲面前想强撑起自己的颜面,但精亮的眼睛湿润,像个原始的,想要母亲安慰的幼儿。

  在孟昨非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全友龙生母的背影,他只能看着全友龙神色。

  看了一会儿,孟昨非失去了兴致,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被悲剧色彩缠绕的男人,在那个导致他人生悲剧根源的母亲面前汲取一点点关注和温暖。

  “孟法医?你走了?”带着监控耳机的刑警队长眼尖看到孟昨非要离开,立即喊住他。

  “还有我的事?”孟昨非面无表情回视他。

  “那个陈复止的事情,我们查了他的籍贯户口,他家里好像没人了,就他一个独苗,他不是你朋友吗?还要麻烦你去做做思想工作。”

  孟昨非眼眸微动,沉默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陈复止没有家人。

  “可以把他的资料给我一下吗?”

  父亲不知所踪,四岁时母亲去世,由外祖父母抚养,外祖父又在他七岁时注销了户口,外祖母也在他初升高的年纪,离开人世。

  难怪,他总是那么冷清,又那么平和。

  遭受到朋友的背叛,在这个世界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也无所谓活着还是死亡。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眼中没有希望,所以才会那么平和。

  孟昨非喉咙想被堵了一块嚼不烂的口香糖,喘不过气又难以咽下,十分难受。

  ————

  “接下来有请刚才的演唱6号选手何嘉名上台!”

  舞台绚丽的灯光熄灭,恢复正常的照明灯光,穿着性感礼服的知名主持人念着台本,熟练邀请演出完毕的参赛选手上场。

  镜头转换到后台,刚结束舞台表演,还在喘着粗气用纸巾擦汗的年轻男人边鞠躬边往舞台上走。

  他一出来,乌压压的观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热辣的氛围让主持人展颜一笑:“嘉名真的很受欢迎呢!连我见到这么帅气有才华的新人也觉得很喜欢,不过现在还是要请四位导师和一百位大众音乐爱好者给何嘉名选手打分。”主持人不厌其烦介绍规则,“四位导师可以打的分数满分为一百分,会以最专业的角度为选手打分,一百位大众评委每人一分,32人角逐16个晋级名额,同时《happy男声》官方频道开通加油打气环节,给您喜欢的选手投票加油吧!”

  接下来就是评委对选手唱功的评价,每位嘉宾对选手点评,不管好坏,选手都要鞠躬致谢。

  节目中请的四位嘉宾在歌唱领域的专业人士,他们分别有自己的定位和人设,有严厉唱红脸的,也有和稀泥给每个选手给高分的,就算有选手表演失误,也鲜少给85分以下的低分。

  但何嘉名一出场演唱,在镜头面前对上一个选手实力满意的导师便冷下脸,打分的时候,在节目里一直以挑剔闻名的导师直接给何嘉名评价:哗众取宠。

  一位比较在乎唱功的也点名批评了何嘉名,唱功是目前所有选手里最薄弱的,只有编曲作词方面比较优异。

  另一位一直打圆场和稀泥的导师不轻不重表扬了一下何嘉名,却没有反驳之前两位的导师对他的评价

  只有一位港台来的半隐退大佬导师不留余力表达了对何嘉名的赞赏。

  最后四位导师评分分别位,80,82,85,100。

  导师打分出来时,何嘉名向着评委台深深鞠了一躬,而台下的观众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目前为止点燃他们情绪,让他们动情的演出,却是已上场16个选手中导师评分最低的。

  32进16,只要后面选手发挥好一点,何嘉名就会止步16强。

  一时间,所有观众都蒙圈了,陈复止依稀听到节目组后期没有处理掉的观众质疑声。

  “陈先生,你在看选秀节目啊?”

  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小姐推着营养餐进来,在看到大屏电视播放的节目后,自然地搭话,“这是回播吧?”

  说话间,护士小姐熟练打开病床上的隐形桌,将精致的营养餐摆放整齐。

  “这个选秀节目我也在追?您最喜欢谁?何嘉名?您是不知道,现在电视台都不做人,看人下菜。”护士扫了眼电视,进度已经到大众评委投票环节,“其实我觉得何嘉名唱歌很好听,歌词写的也很有感染力,但这些评委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钱,还是何嘉名得罪了人,一直针对他,之前在封闭训练的时候,评委抽查作业,明明是何嘉名完成度最高,还是被评委批评,只有一个评委为人正直,没有故意针对何嘉名。”

  《happy男声》网络开播一周播上下两集舞台内容,期间还不定时上传半个多小时的彩蛋,放大选手的魅力,开播以来这档选秀节目热度居高不下,给许多颜值高的选手吸了一波粉丝。

  其中,里面长相帅气,有才华,性格又比较孤傲的何嘉名网络人气最高。

  《happy男声》好几次沾了何嘉名的光上了热搜,越来越多的路人知道了何嘉名这个名字,在听了何嘉名演唱后成为路人粉。

  “你喜欢他?”听到护士的侃侃而谈,陈复止眼神平静,这家医院服务态度很好,护士对病患大多是一对一服务,他对这位年轻的小护士性格有些了解。

  “还行。”护士毫不掩饰好感,“毕竟长得帅唱歌好听,还被评委针对的美强惨谁不喜欢,你不知道现在网上他的粉丝自发给他投票,要让节目组看到他的人气,不要再欺负何嘉名了。”

  陈复止内心没有波动,现在年轻女孩追星十分正常,他是见识过粉丝的疯狂的。

  只是何嘉名真的去选秀,还被节目组力捧,让陈复止有些如梦似幻。

  自己带大的孩子,如今在开始熠熠发光,到了事业起步阶段。

  他顺利运作,慢慢耕耘,可能会成为一代传奇歌手,但按照他对何嘉名的了解,他更可能迷失在娱乐圈花花世界里。

  跟何嘉名住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再了解不过何嘉名的性格。

  他是傲的,以自我为中心,在顺风时尚且保持着理智和优越,但娱乐圈有才华的人那么多,一旦热度失去,粉丝一哄而散,受惯了众星捧月的何嘉名心里怎么会平衡。

  他现在尚且还有灵感,可以源源不断写曲子,等到了才思枯竭的时候,他会不会甘心?

  “他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高人气的何嘉名是收视率保障,节目组不过是在帮何嘉名虐粉制造话题度,这对节目组跟何嘉名来说是双赢。

  而那些刻意针对何嘉名的评委,不过是收钱按剧本办事,等到后期,舞台上恐怕还会上演一出何嘉名跟评委和解的画面。

  “啊?是吗?”护士似懂非懂,看综艺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她会关注某个明星,却不会花太多精力,况且陈复止是病房的客人,她也没必要较真,跟病患聊天目的不过是拉近跟病患的关系方便相处。

  她笑道:“不过我看爆料,何嘉名也很可怜唉!父母哥哥都死了,一直都是自己生活长大的,所以他才有点冷傲吧?幸好他算是熬出头了,不管有没有针对,按照他现在的名气,以后肯定比我们小百姓赚的多了。”

  听到这话,陈复止面微微一沉,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他顺势将电视关了,轻声道,“是啊!”

  何嘉名确实无依无靠,是个孤儿。

  护士敏锐感觉到陈复止的情绪变化,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不好意思陈先生,您用餐吧,我先出去忙了。”

  孟昨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陈复止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营养餐的沉默样子。

  孟昨非心脏几乎骤停,他理了理情绪,跟往常一般走进去,“复止。”

  陈复止愣了一下,看到孟昨非,习惯性露出浅笑,“你来了?”

  “嗯。”孟昨非察觉陈复止情绪不高,声音低沉道,“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

  陈复止连忙挤出一个笑脸,不想孟昨非担心,“没有,我出神了。”

  孟昨非幽黑的眼睛扫着陈复止,眼底没有一点温度,他长相本就偏冷,沉默时更让人觉得难熬。

  陈复止习惯了孟昨非的面冷心热,但是此时跟孟昨非单独相处让无地自容。

  “孟法医,我想见见季童。”沉默半晌,陈复止主动开口。

  孟昨非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可以吗?我以为你们的关系不会再见面,但你跟他一起遇险,可能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但是——”

  孟昨非话没说完,陈复止打断他,“不会的,我只是有些话跟他说清楚。”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

  骤然听到声音,陈复止吓了一跳。

  自从上了热搜后,联系他的都是一些好事者,想从他身上挖取新闻的狗仔。

  他已经很久不接陌生人电话了。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陈复止没有由于直接掐掉。

  但很快,一条短信突然冒出。

  你好,我是陈今研,丁漠漠的继子,有时间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