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方桥要感谢江明御车子停的位置比较偏僻,又是单项玻璃——虽然他们没做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但把接吻弄出了打群架的动静,若是被人撞见,方桥是绝对没脸再待在这里了。

  两人的衣服乱成一团,方桥的领子大开,江明御还埋在他的颈窝里平复呼吸,隆冬的天,他们都出了薄汗,浑身粘腻腻的这样贴着不太舒服。

  他伸手推了alpha一把,没推动。

  方桥偏头看了眼车内视镜里的自己,两颊绯红,唇瓣被吮得微微红肿,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还怎么回去见家人?

  方桥没好气道:“起来。”

  一出声才发现舌头发麻,连话都说不清楚。

  江明御半抬起头,眼里泛着水一样潋滟的光,盯着咫尺距离的omega看了半天。

  就在方桥以为alpha会起身时,江明御竟又伸手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微张开唇,食指探进去触他的舌尖,往他脸上吹了口气,“肿了。”

  两人亲密行为多不胜数,但这是在室外,方桥精神高度紧张,alpha的两个字让他的脸噌的一下滚烫,全身都烧了起来。

  他用力推开江明御,艰难地坐直了整理被揉乱的衣服,胸膛起伏。

  江明御整装完毕,开了一条窗缝让浓郁的信息素一点点随风飘散,抬手揽住方桥的肩,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omega的腺体。

  第一性特征被这么把玩,方桥的尾椎骨阵阵发痒,目光梭巡半晌,终于在角落发现皱巴巴的阻隔贴。

  他想弯腰去捡,江明御的大掌钳制着他。

  “你到底要......”

  “如果你敢去相亲,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江明御恶劣道,“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老男人会不会要一个给alpha做过人体抑制剂的omega?”

  他的语气有点轻佻,却又像借由这种满不在乎在掩饰什么。

  方桥的眉心一瞬间蹙了起来,慢悠悠地将视线放在alpha脸上。江明御微挑着唇,一脸的倨傲与不可退让,这样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无法无天的邪佞。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但他不会傻到去赌未知的后果,片刻,顺着江明御的意思,“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想我去相亲,我就不去。”他笑了笑,“明御,可以放开我了吗?”

  omega温驯的态度一下子削弱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江明御看着方桥唇角柔和的笑容,愣神的期间,方桥已经弯腰捡起不太平整的阻隔贴封住了自己的腺体。

  alpha深嗅着空气中残存的茉莉花香,沉静下来后才察觉方才自己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激了,但他确实无法容忍omega瞒着他去见其他alpha,是方桥有错在先。

  不过他可以破例地哄一哄方桥,江明御清了清嗓子,“我......”

  方桥打开了车门,扑腾进来的寒风打断了alpha的声音。

  “我带你去周围逛逛。”方桥先一步下了车,回头望着神色怪异的江明御,仍笑着,“怎么了?”

  没怎么。

  方桥依旧体贴、大度,不管江明御怎么样他都尽最大限度包容,也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可他脸上的笑意落在太过明亮的光里却有些不真实。

  江明御心里突突跳了两下,觉得方桥好似也要散在了光晕里。他几乎是迫切地牵住了omega的手,确保人牢牢地攥在掌心,才啧道:“走那么快干什么?”

  方桥的手被攥得有点疼,还未开口提醒,alpha已经放松了力道。

  他低头看着紧握的双手,抿了下仍发麻的唇,简直无法把眼前的江明御和方才震怒的alpha联系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喜怒无常?

  他掩去眼底的倦意,再抬头和往常无异,与alpha往前走。

  印象中这还是他们头一回牵着手在大马路上散步。

  这样稀疏平常的日子对江明御却很新奇,他无需应付家族里虚伪的嘴脸,也不用强忍着无趣陪各种陌生的omega游园。

  在方桥面前,他不必戴上面具,就只是江明御而已。

  alpha踩着雪,揉捏着方桥的掌心不放,这几天堆在心口的郁闷一扫无遗,他所有的不快和愤懑都有方桥托底。

  -

  江家那边来了两个电话询问江明御的去处,他没告知家人是寻偶症发作,只道突然有件急事要处理,初七再回家。

  江儒痛骂他做事没头没尾,江明御左耳进右耳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准备晚餐的方家人身上。

  他站在阳台,隔着一窗玻璃,不大的室内四人各自忙碌着,和乐融融。

  方桥挽起袖口在添饭,柔和的光线打在omega的面颊,说不出的温雅。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江明御觉得自己离方桥近了点。

  打完电话进内,张仪张罗着,“明御,赶紧来吃饭,小桥说你海鲜过敏,虾蟹你就别吃了,阿姨给你做了别的。”

  女人把冰箱里能招待客人的食材都上了桌,白斩鸡、卤鹅、糖醋排骨、红烧丸子......都是大菜。

  不知为何,江明御喉咙有点发涩,“谢谢阿姨。”

  入座后,alpha每样菜都吃了点,连带着虾蟹他也说少量摄入没有关系。

  方桥不好在家人面前表现得跟江明御太亲密,拦了两次没拦住,眼睁睁看着alpha吃了半只蟹和两只虾。

  结果就是饭都没吃完alpha脸上就起了红疹子。

  方桥翻箱倒柜找出抗过敏药给江明御,无奈道:“非要贪这一嘴,你是小孩子吗?”

  吃药对江明御而言就跟过家家似的,他咕噜一下,想来是真没怎么夸过人,说得含糊,“阿姨煮的菜好吃,我就要吃。”

  张仪笑得乐开了花,“好吃多吃,但虾蟹阿姨是不敢让你碰了。”

  在座几人都忍俊不禁。

  晚上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江明御是alpha,方桥是omega,方家人不知他和方桥的关系,两人自然不可能住一间。

  江明御不习惯跟生人一间房,说自己能在客厅凑合凑合。

  方家人哪会这样对待客人,最后是方贤去邻居家的客房睡,给江明御让了房。

  方家夫妇睡得早,不到十一点就进了卧室,整个方家都静了下来,这就显得其它异响尤为清晰。

  方桥和相亲对象商量好,两人明天各自找个地方待一小时,就当见过面给长辈个交代,对方一口应下。他刚放下手机,就听见房门轻轻被敲响。

  方桥连忙开锁,门外果然是江明御。

  alpha挤进房间,方桥生怕被父母发现,关了门,“你怎么过来了?”

  江明御对和omega分房睡这件事颇有微词,一个转身坐在床上,“你别搞得我们跟偷情一样,我来找自己的omega天经地义。”

  alpha为所欲为惯了,方桥拿他没办法,只好锁了门说:“我家里隔音不好,你说话小声点。”

  江明御倒在布满茉莉花香的床上,似笑非笑,“发现了正好,省得他们操心你的人生大事。”

  方桥没搭腔,看了眼alpha还泛着红点点的脸,也上了床,只留一盏台灯。

  “你的脸我看看。”

  江明御却翻过身不让他瞧,“有什么好看的?”

  方桥是真担心alpha过敏症状加重,撑起手去查看。

  江明御左躲右躲,干脆拿手捂住了脸,嘀咕,“难看死了,不要看。”

  方桥没想到alpha这么看重自己的外貌,冁然而笑,哄道:“谁不知道你好看,几个小红点更是锦上添花。”

  江明御露出小半张脸,黑长的睫毛动了动,心口不一,“少说好听话。”

  “我不骗你。”方桥躺下来,掌心盖在alpha捂住脸的手背上,又看着微卷的黑发说,“这几天我有什么烦恼都可以找你了。”

  江明御放下手,没琢磨出这二者有什么关联性,“找我干什么?”

  方桥说了个冷笑话,“你点子多,不找你找谁?”

  他的笑话没把江明御逗笑,自己先低低笑出声。

  江明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把翻身压住omega,表情精彩,“你骂我是斑点狗!”

  方桥心想,还是卷毛斑点狗,忍着笑,“我可没这么说......别别。”

  alpha的手在他腰侧的痒痒肉作乱,方桥不敢笑出声,连连求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江明御闹了会,安静下来,苦恼道:“真的很丑吗?”

  方桥想说自己在开玩笑,又担心alpha再让他改行当喜剧演员,收了笑说:“以后别再闹小孩子脾气,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就不要吃了。”

  江明御现在对年龄莫名十分敏感,不喜欢在方桥嘴里听见小孩子等词,默了几瞬,忽而抱住方桥说:“以后我每年都可以来你家过年吗?”

  方桥面色一凝,顿时没了说笑的心思,又不想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闹僵,委婉道:“过年当然是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你......”

  江明御的双臂紧紧锢住omega,脸埋在温热的胸口处,闷声,“我知道你不想我来,对吗?”

  方桥不想说得太直白,而江明御也不愿听到不合心意的回答,自己翻过了这个问题,半是感慨半是羡慕道:“你家人对你真好。”

  方桥想到江明御所处的环境,轻轻叹一口气。他双手环住alpha毛绒绒的脑袋,将下颌抵在alpha的头顶,用怀抱容纳江明御潜藏的痛苦,轻声说:“睡吧。”

  希望你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小江(捂脸打滚):我不要让老婆看见丑丑的我,就算是斑点狗,我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斑点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