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我妈的大宝贝。
我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不管是男的跟女的，还是女的跟女的。我懂得可真多。
——《盟主日记》
*
林华玉死不认账, 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过那句话。
林翡懒得跟她扯皮, 下车去服务区买烤肠吃，林华玉追来，“你肯定听错了, 要么就是我听错，那时候我刚好在找停车位，注意力不集中, 说错听错都是极有可能的。”
烤肠买了两根, 林翡把没放辣椒面的那根递给林华玉, “听错就听错呗，着急解释什么。”
这片地方太空了, 附近也没什么树, 二月间的天还呼呼挂着西北风，林翡扯了羽绒服帽子盖住脑袋，缩到根柱子后面躲起来，又探头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华玉凑过来跟她一块挤挤暖和, “真是误会。”
“那她最近怎么都没跟你在一块。”林翡咬一口烤肠，烫得直往外哈白气, “她也好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仔细回想, 好像从去年国庆节后就没jsg怎么听说方姨的消息了, 林翡眯着眼睛琢磨“分了”这个词所需要建立的种种前提。
婚姻关系破裂, 可以叫离婚, 可以叫散伙，也可以说“丧偶”；好朋友赌气不能叫分, 那叫掰了，或者吵架。
只有一种情况才能叫“分了”，那就是男女朋友，可方怡是女的，林华玉也是女的……
林翡脑中有如过电，好像推开新世界大门，信息茧房被一脚踹破，有十几秒，烤肠含在嘴里忘了嚼。
同性恋这个词她只隐隐约约听过两耳朵，都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但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同性之间的恋爱。
男的叫男同性恋，女的叫女同性恋。
所以，从离异少妇到大龄女同性恋，妈妈到底经历了什么，和方怡在一起，是喜欢，是爱吗？
林翡再看向林华玉，眼神已经变了。
她发现一件好不得了的事情。
两秒对视，林华玉意识到秘密已经被识破，手里的半截烤肠一口下肚，扔了竹签裹紧大衣踩着半高跟皮靴落荒而逃。
独留林翡在风中凌乱。
上完卫生间林翡回到车上，林华玉仍是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死不承认。
林翡只想知道一件事，“是真的吗？”
“我要开车了。”林华玉系好安全带，“遵守交通法规，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分心。”
林翡讪讪靠在椅背，说好吧，她坐后面盯着林华玉侧脸看了会儿，想想又凑过去说：“那你把手机给我，我给翠翠打个电话。”
林华玉手已经摸向大衣兜，又缩回来，“翠翠在上课，你现在打她也不能接。”
林翡说：“我不是要跟她说你的事。”
林华玉飞快回头看她一眼，“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只是说翠翠在上课。再说了，我跟你方姨只是暂时的意见不合，闹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林翡摸着鼻子笑，“你是怕我看你手机短信吧。”
说到手机，林华玉灵机一动，食指敲敲方向盘，点头说：“你确实也该有个自己的手机了，到家给你买一个。”
这招果然好使，林翡想到每天都可以跟翠翠打电话，林华玉是女同性恋的事就先暂时按下不表。
可路途漫漫，这次出来忘了带漫画书，车上也没有解闷的东西，林翡又不想睡觉，只好拿林华玉解闷，冷不丁问一句：“外婆知道这事吗？”
林华玉脱口而出“不知道”，完了意识到说漏嘴，又改口说：“知道什么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翡笑起来，“得了吧，你还装呢，你早就暴露了，彻彻底底暴露了。”
林华玉竖起一根手指，“别跟我说话，下雨了看见没，路上滑，别让我分心。”
林翡默了几分钟，又来一句，“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你没完没了是不是？”林华玉尖嗓子。
林翡根本不怕她，心虚给自己壮胆呢，声音大就有理啊。可要林翡自己分析，也分析不出个什么一二三，她平时看的漫画都是《老夫子》、《阿衰》一类，还没有接触过校园青春恋爱漫画。
她再是早慧，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连喜欢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突然掺和进妈妈和她小秘之间的同性恋爱，好比小学生拿到微积分试卷，整个一大懵逼。
早上起太早，后半程林翡犯困，头枕着书包蜷在后面睡了，到家快中午，林华玉带她在附近吃过饭，然后去商场买手机。
想着还有半年就进体校了，林华玉本来想给她买个智能机，林翡不要，说要宋慧乔唱“打冷打冷”那个。
宋慧乔唱“打冷打冷”已经是旧款了，林华玉说她土，林翡反正不要智能机，她就喜欢“打冷打冷”。
小学校门口的手机店天天放那歌，“打冷打冷打冷打冷打冷打冷打……”
她每次路过心里都跟着哼，好像宋慧乔在海报上吹那小风也吹在她脸上似的，觉得翻盖手机就是最洋气的，特点就是翻开举到耳朵边还有合拢“吧嗒”那一下。
林华玉也不坚持，反正随她喜欢。林翡送到外婆家的这几年，她也认真反省了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林翡不是任性妄为的熊孩子，有时候甚至比大人还明事理，大人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处处打压小孩。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华玉自觉有时仍太过专横，但她做老板的，不横管不了手下人，脾气已经养成，能学会反省已是不易，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比姜毅强。
那王八蛋早就再婚了，除了每月按时给孩子打钱，这么多年面都没露过，真是个天打雷劈的畜生。不过他也没脸出现在孩子面前就是。
想到这些，林华玉又觉得自己之前事情办得不算太坏，女儿现在是她一个人的，不用担心被人抢走。
可念头刚起，林华玉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要不得，这叫侥幸心理。
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林翡皱眉，轻轻推她一把，“妈，你想什么呢。”
林华玉回过神，冲她笑笑，摸摸她头，林翡扬手，“手机我选好了。”
林华玉“嗷”一嗓子，翻出钱包结账。
林翡买了手机又直奔饰品店，有了手机亮晶晶的吊坠得配上吧，小心心贴纸得配上吧，再给翠翠买几根头绳和发卡，还有好看的小梳子小镜子啦，围巾手套啦，指甲油啦……
反正都是妈妈结账，随便拿呗。
最后大包小包拎回家，林翡把饰品店里买的小东西给自己装饰上，就开始举着手机嘟嘴拍照，准备上传秋秋空间。
林华玉靠在门口看她45度角低头噘嘴，剪刀手贴脸卖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小人真的长大了，都学会臭美了。
林翡关上门不让看：“忙你自己的去。”
柳叶儿补课期间不上晚自习，晚饭后林翡给她打电话，“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添加到通讯录哦，还有我现在有手机了，我们可以在秋秋上聊天哦……”
然后林翡登录秋秋，把林华玉的事全抖出去了，丁点没剩。
消息发出去，自己歪头琢磨会儿，林翡上网搜：什么是女同性恋。
手机是个好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出来挺多东西，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林翡正经的看完，还是稀里糊涂，就开始看不正经的。
点开某条链接，等了一会儿，页面上加载出两个抱在一起的光果女人，林翡倒吸一口凉气，飞快按返回。
柳叶儿刚好发消息过来：［不要胡说八道。］
还是不正经的东西能教会人，林翡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想找出刚才那张图片保存给柳叶儿发过去，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刚才东按西按，没留意是从哪儿进的。
她不死心，消息都顾不上回，重新搜索一遍关键词，链接一个一个点进去看。
这次还真找到了，网页上那两个女人抱就抱吧，光果就光果吧，还贴在一起蹭来蹭去的，表情很销魂，不知道在蹭个什么玩意。
林翡一面觉得辣眼睛，一面又忍不住盯着看，期待她们继续进行下一步动作，看了两分钟，她终于发现端倪，这好像是张图片，会动的那种图片，不是视频。
她们就来回重复那套动作：蹭蹭、销魂仰头、继续蹭蹭，如此循环往复。
林翡气愤。
这时候手机突然进条短信，说她流量没了，马上欠费，林翡只能退出网页，给柳叶儿发消息，说：［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柳叶儿问她知道什么了，林翡怕继续消耗流量，退出没回。
林翡是又好奇又害怕，流量没了也好，就发短信打电话得了。
还有这个流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没，翠翠也常说她手机没流量。这些卖手机的人真坏，手机要钱，上网也要钱，真是岂有此理。
但很快她就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陈教练的魔鬼集训开始了。
这一批参加集训的有十来个人，都是像林翡这么大的，有些是之前集训见过的，有些是生面孔，幸好赵梓彤还在，休息时间林翡还能跟她说说话。
她们还在老体育馆后面的靶场，环境依旧很艰苦，冬冷夏热，夏天辛苦也就流流汗，冬天实在是受罪，端着枪一动不能动，很快身体温度流失，手脚冰凉，鼻涕淌到下巴也不能伸手去揩。
陈教练说，练射击就是要手稳心稳，要学会忍耐，不能受到jsg外界的一点干扰。
林翡平时在家养得挺娇气，主要还是柳叶儿惯的，身上被蚊子叮个包都得留到柳叶儿回家给她挠，现在让她零下几度的天气举枪持续好几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不时把手放下休息。
陈教练一开始没骂，拍着她肩膀说：“你可有一阵子没练了，还偷懒呐。”
林翡小声说手冷，陈教练说：“这就是在磨炼你的意志，你的心态是最差的。”
“我心态哪差。”林翡放下枪摘了手套，手放在嘴边哈气，夹进大腿缝里暖。
陈教练说：“你心态不差你能威胁你妈跳楼？整天哇哇哭，你妈说你哇哇哭，回家还要姐姐给按摩，现在你姐要高考，不在身边了，你就趁机好好锻炼一下，学会独立。”
可独立也太辛苦了，林翡觉得自己也没有很爱哭，只是有时候情绪上来实在忍不住。
后面她又偷了几次懒，陈教练就说她了，当然别人也偷懒，所以大家一起挨骂，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这次给出的休息时间很少，才一上午就累垮了好多人，主要还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又冷又累，有两个跟林翡差不多大的男孩都哭了，被教练骂了以后坐在地上哭着喊“妈妈”。
林翡没哭，故意走到教练面前眨巴她的一对大眼睛显摆，小肩膀动来动去的，嘚瑟。
教练又好气又好笑，没进校的小崽子是最难带的，林翡情绪敏感，但吃苦能力胜过一般小孩。
林华玉中午来接的时候，在靶场外面看到林翡把手伸到衣领里，夹胳肢窝里暖，皱着张小脸，鼻头也冻得红红的。林华玉心疼坏了，很懊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决定。
中午接林翡去吃饭，在西餐厅的卫生间用热水泡手，林华玉抱着她说：“要不咱不读体校了，太遭罪了。”
也亏得柳叶儿不在，不然林华玉还真不知道练射击这么辛苦。
她跟大多数人一样，只看到电视里领奖台上的光鲜，看不到台下日复一日的辛苦操练，都以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并不知道这条路实际走起来有多艰难。
西餐厅暖气足，两手都泡在热水里，林翡感觉已经没那么难受，摇摇头说：“要去的。”
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怎么能半途而废。
“冬天就是这样嘛，就算不练枪，玩雪玩冰都很冷。”林翡吸吸鼻涕说：“等春天就不冷了，花开的时候。”
林华玉不停亲吻她发顶。
中午隐隐约约有点太阳影子，经过上午的适应，下午情况好了很多，教练也担心孩子们长冻疮，休息时间延长，安排跑步和跳操来促进身体血液循环，也增强心肺功能。
等晚上回到家，林翡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泡了热水澡躺在暖烘烘的房间，感觉昏昏欲睡，还是坚持等到柳叶儿下课给她打电话。
“人家手痛，脚痛，还被教练凶……”林翡在电话里诉苦，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要姐姐哄。
陈教练说得没错，她就是太情绪化，这种情况平时训练还好，比赛的话非常影响心态。
假如一开始没发挥好，心态崩了，那后面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情绪化很要命。
但林翡就这性格，现在还是说两句重话就要掉眼泪的年纪，只能慢慢来。
柳叶儿在电话里喊她“乖乖”，说等训练结束回家，天天晚上给她按摩。
林翡床上翻个身，说电话说得起劲，林华玉来开门都没发现，对着电话撒娇，“我今天可辛苦可辛苦了，有两个男生哭了，我都没哭，你要亲我十下，奖励我。”
林华玉轻手轻脚把水果放桌上，电话开的免提，柳叶儿在那边“啵啵啵”，林华玉数了下，十一个啵。
多了一个“啵”，林翡正要说，那边开口，“多一个给明天早起的秧秧。”
林翡幸福得直冒泡，林华玉没忍住笑出声，林翡回头，吓一激灵，手机藏被窝，“你干嘛！”
“不是故意的。”林华玉苍蝇搓手，“给你送水果呢，看你打电话，我才没出声的。”
林翡“哼”一声坐起来，对着电话小声说了几句挂断，林华玉叉了块哈密瓜喂她。
“进我房间得敲门。”林翡嚼着哈密瓜，表情严肃。
林华玉说“知道了”，坐到床边，理理她腮边的碎头发，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最后叹了口气。
林翡举着水果喂她，“外婆说，叹气会把运气都叹没了。”林华玉张嘴接了，摸摸她的头，“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生你了。”
“真的？”林翡歪头，表情有点小得意，可嘴上还是记仇，“小时候你说我是你的冤孽。”
林华玉张了张嘴，勉力挽回，“能成为冤孽，那证明存在很深的羁绊，否则就成了陌生人，什么干系都没有了。”
林翡撇嘴，“你可真会说。”顿了顿，她又坏心起，“那你跟方姨的羁绊呢？断掉了？现在是陌路了？”
林华玉笑得不行。
连着一个多星期，林翡训练结束都跟柳叶儿通电话，有时候在房间，有时候在客厅，房子地暖开得很足，她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跟柳叶儿“啵啵”来“啵啵”去的，看得林华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终于在某一天的下午，林华玉实在耐不住寂寞，跟林翡在电话里坦白了：
“你方姨呢，她最近可能工作上有点不顺心，所以她想离职，但其实我很满意她的工作，我就尽力挽留她，给她放了个长假。现在假期结束，她应该是今天上午的飞机回来，妈妈想请你帮个忙……”
训练结束了，林翡正在换衣间里脱训练服，赵梓彤喊了她一声，林翡手指了下电话让她先走，跟她挥手拜拜，然后问：“怎么帮？”
林华玉在那边交待了几句，林翡挂断电话，换了衣服背起挎包离开体育馆。
训练结束时间是五点半，正是晚高峰，林翡挤公交到林华玉公司楼下已经是六点四十，她熟门熟路上去，公司大门还没关，大厅里空空的，人都下班了，只有最里面一间大办公室还亮着灯。
中央空调已经关了，余热还在，室内温暖如春，林翡脱了外套和挎包扔在接待处的长沙发上，进办公室找林华玉。
林华玉还在工作，没了小秘，凡事都得亲力亲为，键盘正敲得啪啪响。
“来了。”林华玉写了张纸条扔桌上，“开始行动吧。”
纸条上是方怡的电话，林翡的新手机上没有她的号码，这时候林翡照着纸条上数字拨过去，开了免提，等待接听时稍踮脚屁股一抬坐到办公桌上。
电话“嘟嘟”两声，接通，那边传来温柔的女声，“喂，您好。”
林翡电话举到嘴边，“喂，方姨，是我，我是林翡，我有新手机了，这是我的号码。”
电话那头“哦哦”两声，再开口已经换了跟孩子说话的语气，“是秧秧呐，好的好的，我会存上你的电话的，你最近怎么样呀，快升学了，是不是很辛苦呀，还参加训练吗？”
看来两个人确实很久没联系了，方姨都不知道她来九江了。
林华玉双手交握抵在唇边，眼睛都笑弯了，林翡电话里跟方怡说了自己最近的情况，说训练苦啊，翠翠不在，妈妈工作又忙，一个人好可怜，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
“我在公司呢，妈妈在工作，又像以前一样，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我饿死了，我还没吃饭，好惨啊——”
电话里默了几秒，林翡再接再厉，“方姨，我从来九江就没看见你，你去哪里了呀，我都想你了，你能来看我吗？”
电话还是没人说话，林翡又喊了声：“方姨？”
林华玉身体前倾，屏息凝神，两手拳头攥得死紧。
终于，电话里方怡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林翡笑了，“我吃什么都行，那我在公司等你哦。”
电话挂断，林翡跳下桌，跟林华玉击了个掌，林华玉笑得嘴都合不拢，林翡跑出办公室，“我去外面等她。”
小人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方怡拎着吃的进公司大门，一眼就看到林翡，正盖着衣服躺在前台对面的长沙发上睡觉，衣服盖不到腿，她蜷成一小团，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方怡心疼坏了，吃的放沙发边的茶几上，轻声细语唤她：“秧秧，你怎么睡在这里啊，冷不冷啊。”
林翡根本没睡着，她在落地窗边jsg玩手机等，看见人过马路才躺到沙发上开始表演，这时候揉揉眼睛坐起来，黏糊糊要抱。
方怡拍拍她背，又揉揉她脑袋，“你妈妈怎么不管你呢。”
“妈妈工作忙嘛。”林翡噘噘嘴巴，“我想你了都。”
方怡松开手去拿吃的，她依着林翡口味在附近饭馆炒了两个菜，还买了一碗虾仁粥，说：“那你妈应该也没吃。”
已经七点半了，林华玉胃不好，晚上不宜吃得咸辣，粥是方怡专门给她带的。
林翡确实饿了，坐起来掰开一次性筷子，“我妈在办公室呢，你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