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就只有三个人, 原本时不时能看到的森林精灵们路上空空荡荡,显得周围的生机更黯淡了一些。
双眼看到的一切都蔫哒哒的。
夏琳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阿忒弥斯,暗暗叹了口气:“阿忒弥斯, 你看上去很没精神。”
洛兰下意识也跟着看向阿忒弥斯, 说实话,她没能从阿忒弥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信息。
不过,在这方面,夏琳一直都比她强。
阿忒弥斯的脚步有些许的停滞,但很快又恢复:“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糟糕了。”
眼看着阿忒弥斯仍然不想说什么,夏琳也没追问。
但阿忒弥斯像是被这一句打开了沉默的局面:“你们已经组成联盟对付那些异界入侵者?”
“对。”夏琳很干脆地说, “矮人族同样遭到那些人的伏击, 这一次也加入了。”
至于兽人就不用问了, 阿忒弥斯也参与了之前那次事件, 比其他任何精灵都清楚。
“精灵族也加入。”阿忒弥斯的说话声带上凌冽的杀意,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夏琳还是第一次见阿忒弥斯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没等她说什么, 空气中的木系魔法元素突然变得活跃,浓郁的生命自让她顾不上其他, 惊讶地看向前方。
在这个位置,她们已经能够看到生命之树了。
之前还只是笼罩着生命之树的淡绿色光芒扩散了很多,竟然让她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踩入这个范围。
枝头那些荧绿色的光点也明显增加许多,围绕着生命之树上下飞舞着。
“阿忒弥斯,不要让仇恨遮蔽你的心。”精灵女王柔和的声音响起。
夏琳顿住脚步,这声音……似乎是从前方传来的?她再一次仔细观察生命之树,这一次, 她的注意力从那些活泼的光电挪开,落在树干上。
此刻, 生命之树的树干像是被光芒彻底包裹,随着精灵女王的说话声,光芒微微散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树干正中赫然是精灵女王,她呈现出双手环保自己的姿势,竟然已经没入树干,仅剩下上半身还露在外头,但背部也已经与生命之树紧密融合。
惊愕之中,夏琳隐约听到一声短促的喘息,可循着声音看过去,阿忒弥斯只是一如既往地微微抬着头,绿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她的神情紧绷,双唇紧紧地抿着。
这就是精灵女王的办法?
献祭自己的生命,与生命之树共同塑造一个奇迹。
“女王,仇恨并不是毫无益处,它能给与莫大的动力。”夏琳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她对这些异界入侵者有仇恨吗?当然有。
当她认真地决定要努力重现赫尔兰斯的荣耀时,她就已经继承了这一切。她即是赫尔兰斯。
当然,她也明白女王的意思:“而且,你也得相信阿忒弥斯,她不会被仇恨左右。”
精灵女王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她说的对,阿忒弥斯。是我的错。”她微笑着说。
阿忒弥斯的眼神微动,不自在地侧过头,不让在场的人看到她的神情和双眼。
精灵女王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将话题引开:“如你们所见,我将与生命之树融为一体。”她微笑着,很坦然地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生命之树将会支撑你的禁咒,直至你不需要的那一刻。同时,生命之树会和我一起绞杀所有在土中的虫子。”
“好。”
夏琳点头。
这个时候,她所能做的就是完成自己负责的这一部分。
不需要再多的话语。
夏琳很快走到生命之树下,闭上眼开始感应周围的水系魔法元素。精灵大陆就在海上,面积并没有过分庞大,而且大陆上的水源充足,有着非常适合的条件。
她很快与这边的魔法元素打好了“招呼”。
阿忒弥斯站在生命之树的另一侧,她需要看顾着生命之树——虽然根据精灵女王的判断,她的献祭足以支撑生命之树完成这样一场巨大动作的消耗,但阿忒弥斯还是需要留下后手。
而洛兰,她待的地方稍稍远一些,堪堪在生命之树的边缘。虫子无法在生命之树的光辉笼罩的区域生存,而夏琳的禁咒将从边缘开始向四周蔓延。
她和德拉贡各自分了半边,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
周围的空气开始飞速地降温。
随着夏琳的动作,地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冰层,以近乎相同的速度朝着周围扩散。
生命之树周围的绿色光芒更浓郁了一些,不断有荧光从树枝上飘落,融入夏琳的体内。
***
海面上,太阳已经升入空中,精灵们在船只上担心地看着大陆,这一片郁郁葱葱被绿色覆盖的家园。
即使是年幼懵懂的精灵幼崽也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茫然地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母亲,然后又跟着一块儿朝着精灵大陆眺望。
阿亚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他来回走了几圈,突然想起来自己能飞啊。
他立刻冲到不远处的普瑞比特面前:“我去看看情况啊!”说完,干脆利落地跳下窗沿,又在惊呼声即将响起的同时化作炫目的五彩鸟,飞入空中。
“……”纵使是活了很久,见多识广的普瑞比特也没能抓住什么机会说点话。
但是,没等飞入空中的五彩鸟朝着精灵大陆飞出去多远,绿色的大陆终于出现了能够观察到的变化。
原本已经要憋回去的惊呼声终于爆发出来。
在这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讨论声中,整片精灵大陆笼罩在晶莹的冰层中,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
就连大陆周围的近海处都被冰块凝结,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冷。
“成功了?”普瑞比特忍不住低声感叹,心底惊喜与悲伤并存。
一切已成定局,女王她……
她忍不住看了圈四周,船只上正激烈讨论着的族人们,他们还不知道。
一个小小的精灵幼崽跑道普瑞比特身边,抱住她的腿仰着头看着她:“大长老!树树们的病真的要好了吗?”
普瑞比特低头看着年幼的孩子,突然明白了女王的用意。
她常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摸摸小精灵的头:“是的,很快就会好了。”
精灵幼崽欢呼着又跑开来,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人。
“大长老说了,它们都要好了!”
普瑞比特重新将视线投向冰封的精灵大陆,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她一定不能辜负女王的嘱托,为了森林精灵一族能度过这一次灾难,继续繁衍生息。
***
此刻,赫尔兰斯岛上一片风平浪静。
最热闹的地区大约就是迈尔岭了。
麦糠带着一支矮人通过修复的传送法阵到达这里,并且快速地融入迈尔岭的日常当中。从矿山采矿到锻造,直接将赫尔兰斯的相关产出速度提升了数倍。
有了矮人们的加入,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在这些矿山上的士兵们终于解放出来,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后续的战争。
当然了,因为有机会近距离和矮人们打交道,他们还获得了一些小小的福利,比如矮人出品的武器——当然得用金币来换。
过不了几天,更有头脑灵活的矮人干脆将王城中那件废弃的武器铺子和工具铺子打扫出来,挂上极具矮人特色的招牌,为王城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们都很喜欢这座宁静美丽的岛屿。
这里有各种种族的人,人类,兽人,现在还有矮人们。
“我说,是不是就差精灵了啊?!”结束一天的忙碌,矮人们习惯性地聚集在酒馆里喝酒唠嗑。
他们嫌弃王城里规矩太多,干脆在迈尔岭收拾了一家矮人酒馆,还有人直接回了自家大本营游说了擅长酿酒的一家子矮人过来开店——当然,目前用的都还是早先在安达斯山脉酿好的烈酒。
旁边的矮人听了,大笑着说:“怎么没有精灵?你是不是想明天被弓箭射屁股了!”
前一个说话的矮人脸通红的,已经上了头,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我说的明明是那些森林精灵,你别给老子瞎扯!”
又有一个矮人摸摸下巴:“听说海里还有一种叫海族的智慧种族,长着鱼尾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
从小到大生长在安达斯山脉中,他们这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海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传说一样。
这样子你来我往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题,是矮人们每天天黑后必备的娱乐项目。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话题才开始没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欢呼声打断。
气氛正热烈着,酒馆里所有的矮人们立刻冲出门外去凑热闹,然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热闹的中心赫然是麦糠,他正被几个矮人簇拥着整个扛起,沿着山道一路走近。
最显眼的,是麦糠怀里抱着的几乎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矿石——上面有着非常浓郁的魔法波动,任何一个矮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再看看那大小,那形状,那色泽。
酒馆门口的矮人们面面相觑,撒开脚丫冲向麦糠,也加入到欢呼激动的矮人群当中。
“矿王!”
这很可能是孕育了传说中的魔法矿心的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