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放映室。
黑漆漆的房间里，夏油杰坐在沙发上，脸上映着投影仪幽幽的白光。
他正在看近几年的社会新闻。
楼梯口那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杰，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五条悟打开灯，抱着一张光碟走进来，喜滋滋地拿起光碟在他眼前晃。
夏油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是什么？”
五条悟眨了眨眼：“你猜猜？”
夏油杰没说话，倒是拉着人的胳膊把他按在身旁：“悟陪我坐一会儿吧。”
五条悟瞟了一眼面前投影出来的社会新闻，“啧”了两声：“这种东西也太无聊了吧？”
“还是看我这个吧~”五条悟起身把带来的碟片换进了仪器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硝子那里要过来的呢。”
“什么啊……你又去折腾硝子了吗？”
“什么叫折腾？”五条悟蹲在地上摆弄碟片：“这叫同级间友爱的交流——嘶……这光碟放了多久了，怎么破成这样……啊，好了！”
大屏幕上白光闪了闪，模糊的影子显现在投影上，是旧时他们三个时常呆着的教室。
三张课桌歪歪斜斜地排在一起，课桌后两个差不多高的人影挤在一起，其中一人正叽叽喳喳对着另一人不知道说着什么。
五条悟眯了眯眼，嘟囔道：“硝子这录的些什么啊……画质好差劲——”
“都存放了十几年了，有磨损也正常吧……”
正说着，画面又闪了闪，投影机里发出“呲啦呲啦”的噪杂声，夏油杰回过头，伸过手去摆弄了两下机器：“奇怪，难道是投影仪的问……”
话没说完，夏油杰感觉手指间隐隐有电流般的咒力滑过，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以投影仪为中心扩散开来，夏油杰半个身子连带着胳膊都快要被吸了过去，但在这股吸力中，他又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像是……幻境一般。
但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仓促中，他惊愕地转过脸，只见五条悟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上当了吧嘿嘿嘿嘿……”
察觉到自己踩进了什么恶作剧的小圈套，夏油杰一把抓住了在他旁边臭嘚瑟的五条悟：“过来吧！”
五条悟的笑容僵在脸上：？？？
意识模糊了一下，又很快从黑暗中重新浮现——
夏油杰有些不适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
陌生又熟悉的教室，窗台上的纸团仿佛还保持着被尘封的记忆里的模样。
这里是投影中那间他少年时的高专教室，时光仿佛回流一般，让没有跟着回流的他站在了这里——他仍是成年的模样。
夏油杰的眉心蹙了蹙，他向来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些鬼把式，何况这次的场景看上去精细异常，实际上也是错漏百出，就比如这个墙壁——
夏油杰抬手抠了一下，触感绵软，甚至有点黏手。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扯下来一大块越拉越长的棉花糖。
“……”夏油杰担心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心说就算是幻境，房屋建材不考虑承重也是件很过分的事情吧？
“喂，杰，你发什么呆呀？”略显青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油杰愣了一下，猛然回过头。
身后不远处的几张课桌上，一身黑色校服的五条悟斜撑着下巴靠在桌边，半张棱角尚显模糊的脸并没有朝向他这个方向，而是朝向了身旁的另一个人，一个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青葱时代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脸登时就阴沉了许多。
那个青涩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像是看不见窗边的人，两人腻腻歪歪地黏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五条悟”身子歪在“夏油杰”身旁，下巴勾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时不时还蹭两下，似乎正在看“夏油杰”手里举着的手机。
十六七岁的五条悟显得是那么美好，他的轮廓已经有了锋利的雏形，却又融合着少年人的稚气，低垂的睫毛像蝶翼一般扑朔在“夏油杰”的脸庞。
窗边看着二人黏糊在一起的身影的夏油杰不由自主就捏了捏手指。
明明那边的人也是他，夏油杰心中仍是无法控制地滋生了几分不忿。
真是碍眼啊……夏油杰冷冷地盯着少年模样的自己。
扎得一丝不苟的丸子头，宽松到看不见裤腿的校裤，啧……
看着“五条悟”越发黏上去，夏油杰磨了磨牙根，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的自己几遍，只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全是毛病，甚至刘海都额外碍眼。
为了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夏油杰面无表情把刘海往旁边一撇，夹在耳后，开始寻找一同被拉进这个幻境的五条悟。
这个幻境显然是咒力聚起来的，至于五条悟是搞了什么奇怪的咒具制造了这个幻境，夏油杰就无从得知了，但他是以成年的形象进来的，五条悟应当也和他一样。
至于幻境里这两个少年版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应该是幻化出来的，自然也没有高级到能感知到他一个外来者并且作出反应的地步。
正想着，那边的“夏油杰”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夏油杰闻声刚抬起头，那边的“五条悟”突然看了过来：“杰，你发什么呆啊！”
一时间跟幻境里的人物对上视线，夏油杰愣了愣，没有搭话。
紧接着，椅子上的人站了起来，颇为疑惑地朝他走了过来：“杰，你怎么不理我啊？”
少年的五条悟几乎和夏油杰现在一般高，他脸上戴着黑墨镜，往夏油杰眼前一凑，墨镜下滑，璀璨的双眸露在夏油杰眼前，似乎比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眼睛还要大些。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差点没忍住后退：“你……”
五条悟眉头一挑：“啊？”
“你、听得见我说话？”
少年五条悟闻言把墨镜往头上一推，架在头顶上，茫然地眨了眨眼：“杰，你在说什么呢？”
夏油杰的视线在少年夏油杰消失的门口处游走着，又游到了书桌上，最后有些迟疑地看了五条悟两眼：“啊，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