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老师已经三四天没在学校里露过面了。露天训练场的长椅上，虎杖悠仁托着腮帮子，长长叹了口气。
虽说他们现在也不那么需要依靠老师的指点才能进步了，可虎杖悠仁总有些不习惯。
他们五条老师明明人在高专，却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么长时间不露面，简直不是他的风格。
虎杖悠仁决定了，尽管伏黑和钉崎对五条老师不露面这件事都高兴极了，他还是要去看看五条老师究竟在干什么。
听说那个死了又活的其实是他们五条老师高中时期的挚友，虎杖悠仁没搞懂这其中的个中缘由，但还是觉得，他应该要为那天的鲁莽给那个叫夏油杰的前辈道个歉。
于是虎杖悠仁一鼓作气，摸去了教师公寓那边。
今天阳光很好，微风吹过，公寓旁边的树影婆娑，虎杖悠仁拎着两袋“慰问品”，几步迈上了楼梯。
五条老师在三层，然而三层几乎没有人住。
不知怎的，公寓里静悄悄的，虎杖悠仁刚登上三楼的平台，就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
楼道里的灯因为是白天就没有亮起，可这一层的楼道仿佛能够吞噬阳光似的，即使窗外阳光大盛，这边也阴沉沉的。
而最令虎杖悠仁心里发毛的是，楼道间回荡着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竹片刮在什么平面上的声音：嗤啦——嗤啦——
听得不甚分明，但在这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诡异。
虎杖悠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拉着他俩一起过来。
走过楼道一处拐角，前面走廊的尽头，就是五条悟常住的房间了。
快要达到目的地，虎杖悠仁松了口气，刚抬起头，他的目光忽的被尽头处的一个人影似的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东西看着像个黑衣服的成年人的轮廓，可高度却差了一大截，像被生生锯掉了一半的人，躲在走廊尽头的阴影中，虎杖悠仁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的脚步逐渐凝住了，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
高专的结界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咒灵出现，可经历了这么多事，虎杖悠仁实在也说不准，因为他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他应该能应对吧？虎杖悠仁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冲上去，刚抬起脚，走廊上“喀喇”一声，五条悟寝室的房门开了，一白衣的高挑身影走出来，手里拖着一根……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望着五条悟的背影：那是……教鞭？？？
五条悟拖着细竹棍走向走廊那头，竹棍的一端划在地上，嗤啦嗤啦地作响。
这边的走廊尽头是堵上的，周围不知道被谁堆了不少杂物，而杂物一旁的地板上，夏油杰穿着一身五条悟的黑卫衣跪坐在地上，跪姿端正，目不斜视，愣是把这种姿势做出了要指点江山的恢宏气势。
他怀里还抱了个不老实的猫，猫身上的染色剂刚被洗干净，毛尖上还残留着一点没褪干净的印子，它在夏油杰怀里呆了一会儿就呆不住了，见有人过来了，它从夏油杰膝上跳下去，晃着尾巴要找走过来的五条悟玩。
五条悟一教鞭戳在地上，“啪”的一声，夏油杰的脊背挺得更直了，猫怂了吧唧地转过头，拱回了夏油杰的怀里。
五条悟审视的目光投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油杰：“反省得怎么样了？”
夏油杰温声细语道：“悟，我已经把事情都解释得很清楚了……”
“是啊，什么最后一缕魂儿附在了猫身上~你怎么不说附在了我身上呢？是老子不配让你附体？”
五条悟盯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教鞭拍着自己的手心：“不、准、骗、我。”
夏油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
片刻后，他脊背略松，稍微缓了一口气：“悟，其实……我在那些世界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机缘巧合下，灵魂被挤进了猫的身体里，我能被带回来，应该是受了那次的影响。”
五条悟愣了愣，立即想起什么：“是那个紫头发的混蛋那回？”
“对。”夏油杰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接着又想起什么，眉眼一弯：“其实那次事情之后，我也才知道原来悟有时候也会附进它身体里……”
夏油杰说着说着，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先说好，我之前可不是乘人之危去逗悟，当初它突然性情大变，可把我吓……”
“等会。”五条悟忽的蹙起眉头：“老子附到猫身上？那时候你怎么会知道？”
“咳……”夏油杰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着五条悟如猫一般湿漉漉的眼神，不假思索的话轻易地放出了口：“很容易联想到嘛，以悟平时的脾气，再加上你俩的反应又那么奇怪……”
话音未落，五条悟“咯嘣”一声折断了韧性极好的竹教鞭。
夏油杰也飞快地反应过来话语中的不对。
来不及解释，他仓促抬起头，就看见五条悟狰狞的笑脸，五条悟把拳头捏得咔咔响：“好啊——”
“真好啊——你一个从头到尾记忆全无的，也能这么对我，了、如、指、掌哈？”
夏油杰一秒低头认错：“悟，我错了。”
头顶上不住地传来掰教鞭的声音，细碎的木渣随着五条悟泻火般的动作落在地上，五条悟阴测测地看着他：“你到底联合那个混蛋老头骗了我多少？”
夏油杰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悟，有一点我要给自己解释一下，我从来没有跟那位大师合作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哈——？”
夏油杰立即不说了，继续低三下四地低头认错：“悟，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他语气诚恳地说完这几句，话音一转，衔接极其自然地开始了苦情模式，夏油杰扯着嘴角：“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悟了，于是我就想，要是假装自己失忆，悟会不会对我的隔阂能够少一些？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还有希望能够回……”
五条悟冷漠地看他一眼：“停。”
夏油杰话音一转：“悟，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休养……”
五条悟：“哪些世界是真的失忆，哪些世界是装的？”
“悟……我的灵魂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
五条悟眼皮一跳：“能养好吗？”
“能，但我需要时间来……”
五条悟立马又沉下脸，铁面石心地重复了一遍：“哪些世界是装的？”
夏油杰沉吟片刻，端详了他一眼，痛定思痛道：“都是装的！”
五条悟一爪子将手里断成一段段的竹棍捏成了粉末。
“那个……”
七八米外，虎杖悠仁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边的局势，似乎被五条悟周身吃人一般的气势吓得没敢过来。
望见学生来了，五条悟打量了夏油杰两眼，终于大发慈悲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挪走，落到了虎杖悠仁……手里的零食袋子上。
“呦，悠仁，你怎么过来了？”
“呃……”虎杖悠仁惴惴不安地打量了跪在地上的夏油杰一眼，得到了夏油杰一个友好的微笑。
“！”然而虎杖悠仁还是对这人后背发怵。
“五条…老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五条悟热情地揽住他肩膀进去了，顺便接过了虎杖悠仁手里的零食。
劫后余生的夏油杰头一次觉得，虎杖这个学生瓦数一点都不大!
真是个上进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