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最终还是没有被赶出去。
被五条悟揭穿后的他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块死皮赖脸的黏皮糖，任五条悟喊打喊骂都没有挪动半分。
五条悟是万万没有想到夏油杰的脸皮竟然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地步。
餐桌上，被小火煨至乳白色的鲫鱼汤装在巨大的汤碗里，鲜香四溢。
碗被五条悟护食般的守在自己面前，碗口比他的头还大了一圈。
而夏油杰面前，放着两根腌萝卜，没切的那种。
见他拿着用来盛汤的大汤勺就那么舀起汤往嘴里送，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悟，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举着汤勺的手一停，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吃啊，老子亲手给你盛的，你怎么不吃啊？”
“……”夏油杰低下头，默默看了眼刚从腌菜缸里捞出来的，表面还带着晶莹的盐花的腌萝卜。
“悟，今晚……”
“砰”的一声，汤勺砸在桌子上，夏油杰眼看着桌面上的细缝蔓延到碗底不动了，桌子坚强地在五条悟手中存活了下来，夏油杰也跟着闭上了嘴，夹起一根腌萝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
对面的五条悟小口地吹着勺子里熬至雪白的鲫鱼汤，在夏油杰的眼里，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模样颇具欺骗性，总会显得异常的乖巧，让夏油杰忍不住喉结开始滚动。
五条悟的余光一下子就瞥见了他的反应，然而五条悟并没有正确理解到他的意思，冷着脸把汤碗往自己这边又扒拉了两下：“吃你自己的。”
虽然夏油杰想说他真的没有觊觎一碗催奶的鲫鱼汤的意思，但斟酌片刻，他还是小心翼翼道：“悟……那个汤……不是给我熬的吗？”
五条悟“呵”了一声，挥舞着汤勺：“想喝吗？”
夏油杰点点头。
“很好，那你就多做做梦去吧。”
“……”
鲫鱼汤淡淡的鱼腥气招来了本在沙发上窝着睡觉的猫，它围在五条悟腿边，抬头看着桌沿，一双湛蓝的猫瞳亮极了，似乎在打量着要怎么跳上去。
五条悟感觉到脚边被柔软的猫毛擦过，随手从汤里捞了点鱼肉要喂猫，夏油杰欲言又止：“会烫到它的……”
五条悟又撇了他一眼，那夹枪带炮的目光让夏油杰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五条悟视线里。
然而夏油杰的担心很多余，猫吃得很欢快，五条悟也吃得很欢快，一大一小吃饱了就开始继续瞪着他：“吃啊，怎么不吃了？”
白猫：“喵——”
夏油杰盯着盘子里的腌萝卜：“……”
“悟，有点咸。”
“什么？你说你吃饱了？！”五条悟的表情十分夸张，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吃饱了就滚蛋啊，坐在这里还等着老子伺候你吗？”
“……”
“滚啊！”
“……”
五分钟后——
五条悟窝在沙发上，长腿搭到了沙发一旁的茶几上，面无表情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
夏油杰任劳任怨地刷了碗，拖了地，给他递上刚切好的果盘，然后得到五条悟的一个白眼。
夏油杰站在沙发旁边，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手机，语气轻柔到有些卑微：“悟……我帮你把手机卡插进去吧？”
五条悟掀起眼皮，对装模作样的他已经产生了抵抗力：“放、那。”
夏油杰跪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老老实实把手机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五条悟收回了目光。
夏油杰坐了一会儿，目光在茶几上凝固了半天，又道：“悟，吃点水果吧。”
五条悟的目光从电视上挪下来，看见夏油杰捏着牙签，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块哈密瓜要递过来。
“放那。”五条悟冷冷道。
“……”夏油杰又好脾气地放下了。
“对了悟，你要的那个裙子我带回来了，要不要现在拿出来给你看……”
五条悟打断他：“好啊，那你穿吧。”
“？”
五条悟剧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穿——啊——”
夏油杰：“……知道了。”
片刻后，夏油杰头顶着黑白大蝴蝶结发夹，拖着巨大的裙摆坐在地毯上。
女仆装的腰很细，身后的丝带勒得他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
他木着脸：“悟，好看吗？”
夏油杰的身形其实并不适合穿这种衣服，微鼓的泡泡袖显得他的肩有些过宽了，并不细的腰又不能完全将束腰的扣子系上，唯一和裙子相配的黑色长发又被他扎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五条悟只看了他一眼就撇开了头，把脸埋进身后的沙发里，无声地抖动着。
他怀里抱着的白猫惊恐地瞪着地上的另一位主人，叫声都变了调：“喵——”
“喵——”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捂着肚子笑得直倒气，从沙发这边滚到了那边，被夏油杰一把按住了。
他睁开眼，看见头顶上是夏油杰铁青的脸。
夏油杰：“好看吗？”
“好看、好看……噗哈哈哈哈放开老子……”
他扭动着要推开夏油杰的手，夏油杰眼里凶光一闪：“既然这么好看，悟也来吧。”
五条悟动作一停：“？”
下一秒，夏油杰压在他身上，捞起袋子里另一件粉色女仆装，扒了他的衣服就给他往身上套。
“喂？！你干嘛……放开我啊！放手、别扯老子衬衫！”
“喵！”
一阵折腾后，猫蹲在茶几上舔完了爪子，惊恐地看着穿着奇怪的两位主人。
五条悟的裙子穿得歪歪斜斜的，却比夏油杰合适多了——夏油杰对此并不意外。
浅粉色和白色相间的裙色不仅没有显黑，还衬得五条悟肤色白了一个度，他身量虽然高些，可线条要比夏油杰更加流畅，腰也比他细了一小圈，套上裙子正好能系上腰间的所有扣子，而且这么一勒，五条悟的腰显得更细了。
夏油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离在他白皙的颈间，瘦削的腰身，修长的小腿……然后欲盖弥彰地摸了摸快要流血的鼻子。
五条悟在穿衣镜前欣赏了一圈，满意道：“老子穿什么都合适。”
说完，他转过头，箭似的目光一下子就刺了过来：“你说是吧，夏油老师？”
“……”
“说、话、啊。”五条悟赤脚走在地板上，裙摆下露出的脚腕又细又白，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夏油杰的心上，他不由得想起，这双腿缠在他腰上的时候，颤抖、抽搐，无力地绞紧……
肩头一沉，夏油杰抬起头，五条悟单脚踩在他肩膀上，冷冷看着他：“哑巴了？”
修长的腿一览无遗，夏油杰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了，两行热乎乎的血沿着夏油杰的下巴滴了下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相互对视着：“……”
丢人是不可能丢人的，夏油杰早就把自己的脸皮丢进太平洋了。
几分钟后，夏油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脸上挂着水珠。
五条悟假惺惺地关心道：“杰一定是补过头了吧~接下来几天要多吃点咸菜调理调理哦——”
“……”
夏油杰不敢说不，痛苦地点了点头。
“所以，”五条悟的脚又搭在了茶几上，白晃晃的脚背一摇一晃，晃得夏油杰心里发痒：“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夏油杰顿了顿：“也没多久……”
“接着编。”
“……”
“带你去看电影之前吧。”
“接着编。”
“…………”
“悟，我对你是真心的。”
五条悟：“什么是真心的？”
夏油杰认真道：“喜欢你是真心的。”
“……”五条悟怔了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