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晚上去看电影吧。”
“诶？你怎么也跟他们几个小孩儿似的？”
夏油杰坐在五条悟身旁，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电影放映单，没抬头：“偶尔也想和悟过一下普通恋人的生活嘛……悟想看哪个？”
五条悟叼着包牛奶，探过头去，含糊不清道：“有什么比较火的吗？”
夏油杰翻了两下：“前面这几个貌似都不错，悟想看哪种？这里有搞笑的、惊悚的、还有3d动画电影……悟要看这部动画吗？”
“才不呢，这个吧，”五条悟指着屏幕上一张黑中夹杂着血糊糊的人影的宣传图：“这个看起来不错。”
“好。”夏油杰没有多说，点了几下，迅速订了两张邻座的票。
“那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订了一个小时以后的，等结束了我们可以再去吃个饭。”
“好诶！”
……
电影临近开场，放映厅里已经熄了灯，厅里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惊悚片的厅里没有小孩子，大多是情侣和相约的朋友来看。
入场门处开了个口，光泄进来，五条悟抱着两桶爆米花挤进来，身后跟着提溜着奶茶的夏油杰。
“悟，位置在这边。”
两人摸着黑坐下，这场的人不多，他们坐在第七排居中的位置，整排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前排一对小情侣，电影还没开场就忙活着卿卿我我起来。
五条悟的位置正在他们身后，但他心思正系在怀里没开封的爆米花上，并没有留意到前面的异状。
夏油杰眼神在前排情侣交叠的鼻翼上扫了一眼，面不改色地低下头，把插好管的奶茶递了过去：“悟。”
五条悟爆米花嚼得正香。
过了几分钟，一声轻响过后，电影开场了。
开头很静，灰暗的色调，是老旧的黑白电视般斑驳的画面。
两个手牵手的幼小身影从画面外跑进来，欢声笑语配着有些诡异的画面，是两个六七岁的孩子。
“呐，你会陪我长大嘛？”一灰白和服的小男孩对另一个黑色和服的男孩道。
“当然啦！我们两个要一起长大，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真的？”
孩童稚嫩的声音从画面中传出来，像蒙了一层厚厚的水雾：“真的，以后谁欺负你，我就给你把他们打跑！”
“骗人，你连我都打不过。”
“哈？你想现在试试吗？”
“哼，我才不跟你打！”
画面一阵模糊，被深秋的风卷着枯叶一同吹散。
五条悟慢吞吞地嚼着爆米花，往夏油杰那边一倚，看得很不专心：“杰，这演得什么破东西？”
夏油杰看他一眼，把他粘在嘴角的爆米花渣拿了下来：“这是你选的片子。”
“诶？具体讲什么的？给我在手机上查查哪个是大boss。”
“……”夏油杰默默把他手机接回来，不动声色地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悟，不要给别人剧透。”
“没关系嘛，这里又没别人，我顶多给你剧透。”
“……”夏油杰抓起爆米花塞进他嘴里：“谢谢悟，我也不想听。”
这么一打岔，五条悟的眼神扫到了他前排的那对小情侣，“啧啧”的水声在那对情侣交融的唇齿间响起。
五条悟蒙了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那对情侣不知是兴起还是怎的，亲着亲着竟旁若无人地伸出手乱摸起来。
五条悟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干什么，眉头一点一点地锁了起来。
“悟。”夏油杰小声叫了他句，示意他好好看电影。
前面的两人越来越过分，男人的手逐渐伸进了女生的衣摆，“咣当”一声打断了那人的动作。
五条悟的一只脚踩在前面椅子的颈托上，黑暗中，瞳孔幽幽地散着冷光。
那对情侣一惊，身影分离开，男人抽回手，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啊？”
五条悟脚一放，掰着前面的颈托俯过身去，冷冷道：“你们很碍眼诶——”
“嚣张什么？找打是吗？！”那男的立马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后面顿时传来一片片埋怨声：
“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看电影了？”
“快坐下！挡着人看了！”
“吵什么？不看就出去啊！”
电影屏幕上，一片又一片的血如墨般晕染开来，暴雨中，地面上汇聚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血洼。
那男人转头看了眼大屏幕，正巧看见长大后的主角——那个黑和服的小男孩一身挺拔的黑衣，在雨中缓缓走过。
浸满鲜血的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太刀，刀身被雨水洗刷得雪亮，并不见血，可拖在地面上的刀尖却留了一路不甚明显的血痕。
他脸上溅了一抹血，雨水从他脸上滑落，血痕丝毫未减，眼神同深秋的雨一样，灰暗得令人发寒。
男人打了个哆嗦，转回头来，发觉不仅找他茬的白发男人在盯着他，一旁的那个黑发男人也在盯着他，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刚才电影里那个杀人魔的眼神。
——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又打了个哆嗦，瞬间没了底气，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想要息事宁人。
然而五条悟不准备放过他，他又踹了一脚，椅子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吱声，那男人扭过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五条悟吸了口奶茶：“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蛋，三、二……”
男人急急喊道：“你不能这样，我买了票的！”
“悟，好好看电影。”
“哈？”五条悟拧着眉头看着他：“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票贩子。”
“你……”
那人还想说话，余光看见夏油杰威胁的眼神顿时闭了嘴，他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替五条悟抱着爆米花和奶茶的夏油杰，忙不迭地拉着女朋友走了。
五条悟这才舒坦了，把爆米花抱回来捧在怀里边吃边看。
电影已经演到了关键部分，只不过走向俗套中带着几分奇怪。
电影的主角是开篇出场时的灰白和服小孩，在他上初中以后，黑衣小孩却因搬家同他断了联系，而主角因为不合群的性格，受到了周围人的欺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主角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欺辱中，因为无力反抗，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这又导致他的不合群和受欺辱更加严重，在痛苦的折磨中，他升入了高中，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甚至在长期受欺中，精神也开始出现问题。
他时常看见小时候的玩伴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和服，在天空中朝他伸出手——仿佛要把他从烂泥中救出来一样。
他的玩伴在三年前就死了，死在离开故乡的那趟车上。
他清晰地感觉到他自己的状态不对，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握住了玩伴的手。
那天是噩梦开始的时候，也是噩梦结束的时候。
他的玩伴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泛着冷光的长刀割下了每个欺辱过他的人的头颅，血撒进校舍的泥土中，堆积如山的尸身顶上是那些人死不瞑目的脸。
他的玩伴从此化作活鬼缠上了他。
懦弱的主角在恐慌之余，想尽了办法想要甩脱他，一遍一遍地找机会从玩伴身边逃离，却发现无论多少次，他的玩伴始终在他身边，机械地履行着那个承诺。
“以后谁欺负你，我把他们都打跑！”
屏幕上，主角面色灰败，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才十六七的年纪，却仿佛已经走到了穷途似的，半分年轻人的活力都无法在他身上看到。
他正在尝试一个极其危险的办法，要是成功了，他就能摆脱这一切。
昏暗的房间中，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上那把无鞘的太刀上。
那个鬼魂就附身在这上面，日日夜夜地跟在他身边，只有需要出现的时候才会化作实体。只要在他没有现身的时候将刀刃封住，他的“玩伴”就能永远地被禁锢在刀鞘中。相反的，要是他在过程中被发现，他不知道那个残暴的鬼魂会对他做出什么。
主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把锃亮的长刀，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激动与恨意。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把已经变凉的奶茶往夏油杰怀里一塞，嘟囔道：“什么烂片，有个不拿工资的打手，多好的事……”
他头一偏：“杰，给我热热。”
夏油杰下意识接过奶茶：“……”
“悟，我不会加热的咒术。”
“诶~你就没有…就没有那种有电磁炉功能的咒灵吗？”
“……没有。”
“你好笨哦——”五条悟默默把奶茶拿回去，揣进自己怀里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