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人子时给她们押进去,丑初离开刑狱,那添灯油的人也死在这里吗?”师正阳在死人里溜达。
白子瑜想起什么,抬步走到了一个刑官尸体旁,抬脚去翻尸体的脸。
师正阳看见白子瑜的动作,过去一脚把刑官对面的妓子尸体翻了个,道:“都死绝了,我让程勇带人挨个查了。这个就是袭击你的细作,也是他们这些人的首领。”
他拿脚尖点了点妓子的胳膊,“还没僵,算时辰是寅时左右出的事,这个点这里应当只有刑狱的人。”朔北秋夜的气温,人死后一个时辰后开始僵硬,六个时辰会全硬化。
此时辰正,尸体还是软的,所以刚才师正阳把这些人死的时间往前推了一个时辰。
拿出怀里的刑官没写完的证词递到白子瑜面前。
白子瑜没注意到师正阳脚边尸体的柔软,注意力被供词吸引了过去。
看了两行,突然想起什么。
她刚才用脚去碰刑官的尸体时,明显那尸体的脖子与头都固定住了,才让她没把刑官的脸露出来!
“不对!刑官的尸体已经硬化了!她们死亡的时间不一样!”
魏玠忽然听到空气里有些不同寻常的细小声音,像是人的指甲划在地面的摩擦,伴随一股杀气!
“小心!”
刀光顿闪,地上假死的人骤然睁眼,抬手间指尖飞出几道薄刃。
原来魏玠听见的声音不是人的指甲在地上摩擦,而是薄刃之声。
几枚薄刃掷出,师正阳和魏玠迅速躲避,白子瑜距离妓子极近,那妓子从地上跃起便直扑向她。
“来人!”师正阳向外大喊!
夏颜汐的位置最远,此时又有几道风声向她身上逼近。
那囚室里几个被麻绳绑着手脚的’尸体’竟活了过来!
这几人都是精壮些的少年,他们手里的麻绳形同虚设。
有人在添油灯之时就给了这几人解药,用油灯灭口案将想杀的人引来此地,并费尽周折地在此设下陷阱!
如果说昨夜白子瑜用哑女为饵钓出了梅城里的高阶细作并一网打尽,那么今夜就是那个中原人为京都“贵客”设下的一场杀局。
白子瑜步步后退,环首刀再次与细作首领战在一起。
细作首领被魏玠阻挡,盯着白子瑜却无法靠近,眼底发恨。
她本来想等白子瑜离近些再动手,偏偏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聚在一起踢弄尸体,还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刺杀白子瑜,细作首领不惜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出去,将手里的薄刃再次逼向白子瑜。
此时夏颜汐和师正阳正好解决了那几个凑数的少年,身形一闪,两人迅速跃向这边。
夏颜汐拉着白子瑜连退几步,握紧手里的青冥剑。
魏玠不似上次那般还留有余情,这一次劈向细作的后背,几乎将人直接斩断!
师正阳同时从侧方阻拦,长刀将薄刃击飞。
那血珠顺着环首刀滑落在地面,延伸在魏玠的脚下,稚嫩的少年眉眼冷峻一片。
这人手起刀落的杀人本事透着一股熟稔,师正阳眼里满是赞赏。
这样的护卫跟在公主身边实在屈才,若是在沙场,绝对会是冲阵杀敌的悍将。
“咳咳!”
白子瑜腥气上涌,突然向后踉跄一步,弯腰一阵急嗑。
刑狱之内一场厮杀,直到此时,外面还没有人发觉。
夏颜汐搀扶住白子瑜,凝重道:“那副官和刑官都有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昨夜押送细作进刑狱的人里面就有程勇,他在昨夜进刑狱交接时把解药给了那几人。”
师正阳无法接受,问:“如何得知?”
白子瑜此时咳嗽缓了过来,替师正阳解惑:“因为你说程勇亲自带人查看过,确认这里没有活人。外面的刑官来等着传讯问话,却先和程勇进了刑狱,然后看见我们就先提起了油灯。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同时中毒身亡的。”
“他们都在诱导我们毫无防备地走进这里,甚至知道这里走道狭窄,我们不会带很多人进来。”
白子瑜说到这里,看向了刑狱大门。
“守在外面的朔北军应当早就被程勇调走了,不然不会听不到你刚才喊人。”
师正阳脸色忽青忽白。
他一共有三个副将,一个带人守着哑女,一个提拔到下三营在守后侧的雁城,这个程勇原是跟着中三营守着梅城的一个参将,在师正阳夺回梅城后,原来的三营损伤大半,他将程勇提拔掌管中三营。
“父帅巡防的路线是他泄露出去的!有守在梅城帅府的程勇在,屈野河那夜乌恩其的伏击自然稳操胜券!”
师正阳咬紧后槽牙。
走出去,看见果然人都被散远了。
“去李家铺子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另外全军缉捕程勇和海刑官,及家族。”
虽然这样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孤家寡人。
李家铺子一家几口都吊死在梁下,小兵打马回来报信,师正阳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程勇和刑官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下人都被勒死了,悄无声息的死法,和李家铺子一样,处理得连丝血迹都没有。
这一环环一件件,都透着心思缜密。
“全城戒严,不得出入,包括军中之人。”
一时风声鹤唳,梅城再次进入全城搜捕。
白子瑜在帅府待了三日,却在这三日里几乎没能走出房门。
原因无他,女相外显,身形和个子都有些微差别,加之尸蛊躁动久久不能停歇,她用了三日的麻石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师正阳搜捕余孽,夏颜汐审了哑女。
那日程勇曾经回帅府找过哑女,遍寻无果只能离开。
“你的父亲就是因为你,才被边阗逼迫利用。他本可以在沙场建功立业,受人敬仰,可却因你,他成了这座他曾用血肉守护过的城池里人人喊打喊杀的臭老鼠,只能在阴沟里躲躲藏藏。”
夏颜汐让人松开了哑女,从密室带进帅府修缮好的一处院子。
妓子行刺那日,她就被专人关押在密室才没被他们找到。
哑女看着夏颜汐,露出挣扎痛苦的表情。
夏颜汐知道她听明白了。
“那些人把你送进梅城,却显然没把你还给你父亲,反而让你因为一张箕斗册折进了刑狱里。刑官对你手下留情,是怕你出事你父亲就失了掣肘,也是怕你受不了折磨把你父亲都交代出去,可你当真是个哑巴,还是刑官找的说辞?”
哑女看了看夏颜汐身边的侍卫,低下了头。
师正阳不在,白子瑜也不在。
夏颜汐见她看自己身边的人,问:“你要找朔北的大帅和大邺的首辅?”
哑女自然不会说话。
“他们下令诛杀你父亲,你若是想求他们放你父亲一条生路,倒不如求我,大邺的公主在这里也可发号施令。”
夏颜汐不想用刑,让哑女好好想想。
她起身离开,去了白子瑜的院子。
魏玠没有留下照顾白子瑜,白子瑜又赶走了贴身伺候的小厮女使,三日以来白子瑜都是独自在屋里。
“先生,你在吗?”
夏颜汐敲门。
麻石散用量过多,人是会昏迷的。
里面久久无人回答,夏颜汐又拍了拍门,正要推门进去,门就被白子瑜从里面打开了。
皎如明月如玉之洁的人,身着素白襕衫立在秋光里,眼里沁着润物无声风化于成的厚重平和,将士大夫的润雅尽显于外。
只三日未见,夏颜汐却觉得白子瑜身上的润雅气质又发生了点点变化。
原本还只是清瘦,可眼里时常带着洞悉所有的锐利,即便冷白的肤色与男子的阳刚有些相悖,但也没人会把白子瑜与“娘气”扯在一起。
可今天,夏颜汐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嘴唇粉嫩的白子瑜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宫绦将他的腰束得极细,甚至和骨架匀称的女子接近。
纤腰瘦削也就算了,那张脸明明还和三天前一样,可羸弱之气隐隐又加重了几分。
这就让原本还有些雌雄莫辨的人更“娘气”了。
“这三天程勇和海刑官抓到了没?”白子瑜没注意夏颜汐盯着自己有些反常,她咳了两声,取了披风往外走。
“还未。”夏颜汐收了收心,跟在白子瑜的身后。
“先生,刑官在刑狱之内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能得到的情报也不及时,所以我觉得哑女的父亲应该是程勇。”
“哑女在哪?”
……
哑女没想到白子瑜这么突然地又出现在眼前。
魏玠早就确认过哑女并不会武,白子瑜让夏颜汐坐在一把交椅上,说:“老实回答问题,我可以把你父亲提审回京,半路生与死自有我来做主。”
路途遥远,死在半路自然就可以“没了”这个人。
哑女听闻,又看看没有说话的夏颜汐。
夏颜汐皱了眉,她并不认同白子瑜的打算。
因他之过,师荣刚峥嵘一生惨死屈野河,梅城失守千疮百孔,那么多人因他死,这样的人怎么能放!
“死了的人只要不出现在认识的人面前,就如同死了。”白子瑜看向夏颜汐。
“如果要放了他,那么抓他还有何意义?莫不是做了场戏用来愚弄世人,欺辱师家父子?”夏颜汐无法认同。
二人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中,跪在地上的哑女扑闪着眼睛,恳切地看着夏颜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