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天茗御园后, 在两栋别墅之间稳稳停下。
晏暖没急着拉开车门，手再次伸进大衣口袋，把那只早就焐热了小礼盒取出来, 递给纪蔚央。
“给你的新年礼物。”她笑着说道。
温暖的车厢内, 晏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纪蔚央看起来有些诧异，随即手从方向盘上抽离，接过乳白色的礼盒。
“谢谢。”
道谢后，纪蔚央指尖轻动，将礼盒盖子拨开，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只白色的木雕妖娆猫。
做工很精致，粗到猫身和猫爪尾巴动作，细到猫咪的胡须，都是做出来的。
她记得她给晏暖送过一只纯黑色的妖娆猫。
而这只，跟她送的那只大小一样, 只是造型和五官神态有所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 纪蔚央望着它，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她无意识抬头扫了眼车内后视镜，从镜子里瞧见了同款表情的她自己, 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只妖娆猫，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她？
“是你亲手做的吗？”这句话刚问出口，纪蔚央心里就大概有了答案。
见晏暖点头，她唇角忍不住就往上轻轻扬起：“我很喜欢，这只比我买的那只好看多了。”
晏暖却不赞同纪蔚央的话, 认真为小黑的颜值抗辩：“我觉得它们各有千秋，没有高下之分。”
纪蔚央没有继续跟晏暖争辩, 就这么坐在车座椅上，无声勾着唇角,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小白猫的下巴。
晏暖则坐在副驾驶，温柔望着纪蔚央。
两人谁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各自在位置上安静地坐着。
直等到纪蔚央把小白猫放回盒子里，盒盖轻扣上的一瞬发出好听的响动，晏暖才再次开口。
“你送我的新年礼物，我也很喜欢。”
听了这话，纪蔚央眸色瞬时加深了几分，同时不着痕迹地藏起诧异的情愫。
而晏暖脸上神情一直温润平静，那徐徐说话的节奏，也让人倍感舒适。
她伸长手臂从后座上随意拿了一只礼盒过来，又在纪蔚央面前扬起，晃了晃，眉眼含笑地说道：“这些都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啊。”
“要不是你请我们披萨店的人参加年会，我也没机会中这么多奖。”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谢谢，纪总。”
听见晏暖嗓音低柔地喊了她一声纪总，语调分明是在玩笑，纪蔚央却心神一动。
公司所有人都叫她纪总，可唯独这两个字从晏暖嘴里说出来，才让她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
至于是什么感觉。
纪蔚央也说不清楚。
大概就是晏暖不管说什么，都比别人要说的好听，哪怕就只是一句简单的称谓。
……
回到家里。
洗澡后，纪蔚央给自己敷了张面膜，仰面倒在柔软的床上，手臂抬起，眯起眼睛打量起手里的小东西。
晏暖做的那只小白猫被她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捏在指尖。
看了一会儿，她干脆坐起身，伸手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对着小白猫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并不常发朋友圈，大多时候都是一时兴起，所以评论也不怎么看。
可最近总是忍不住在发了内容之后，频繁点开来看。
看看点赞的人里有没有晏暖。
看看晏暖有没有给她评论。
如果晏暖点赞了，她会忍不住翘起唇角。
如果留了评论，那她就会第一时间认真措辞，回复过去。
因为有了想要互动的人，以至于这段时间发朋友圈的频率也高了不少。
而今晚，晏暖是第一个点赞的。
纪蔚央盯着晏暖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又点进晏暖的朋友圈主页。
她的好友太多，如果不是经常刷朋友圈的话，很容易就会漏看。
晏暖并没有发布新的内容。
但主页原先的背景图被替换掉了，是一张由晏暖亲手拍摄的照片，主角是那只小小的黑色妖娆猫笔架。
它躺在一只软糯洁白的大枕头上，背景是在晏暖的卧房。
看来的确是晏暖把它放在那的，而不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
纪蔚央心情不错地把小白猫放在自己的枕头上，刻意也找了个跟晏暖主页图相似的角度拍摄，替换掉了自己的微信主页背景图。
做完这些，她懒洋洋地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身体，匍匐着垂下头。
一会儿看看晏暖的主页，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对比之下，十分满意，隐隐还有种跟晏暖同频的快乐。
同一时间，晏暖正在整理那些中奖得来的礼袋礼盒，忙忙碌碌。
而就在不远处的桌面，一只黝黑发亮的妖娆猫至始至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像是很专心地在打量着自己的主人。
晏暖扫见它时，眉眼便舒展开一抹温柔的笑，伸手抚上小黑猫的脑袋。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晏暖收到了纪蔚央发来的微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家？年关打车不方便，那天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看到消息，晏暖眸色微动。
自打她十八岁开始起，就没再过过年了。
过年这样一家团聚的美好节日，似乎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可这会儿看见纪蔚央给她发的消息，心底仍然升起一股暖意。
她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出一行字，仔细检查没有错别字，才点击发送。
「我就在桥市过年，不回去，不过还是谢谢你^_^」
消息发出去以后，晏暖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音，便去浴室洗澡。
可当洗完澡出来去看手机时，也还是没有动静。
晏暖想，也可能是她发出去的那句话，不需要再往下回复了。
房间内响起电吹风微弱的运作声。
把头发吹到半干，晏暖拿着手机坐在卧室靠窗的椅子上，撇头看了眼对面别墅的光线。
随即低下头，从相册里打开金桃传给她的纪蔚央打架子鼓的录像。
……
新别墅这边常住的业主原本就不多，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人就更少了。
哪怕物业很用心地给小区装扮得极有年味，可因为没什么人气，依旧冷清得要命。
奇怪的是，年三十这天，大清早的竟然有好几个小孩在空地上玩雪，放炮竹。
所幸晏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并没有被吵着。
她用年会抽奖得来的咖啡机做了一杯美式，端着走到阳台，温温和和地望着下边的小孩。
不止是五六七八岁大的孩子，还有几个大人在边上笑容满面地聊天，而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晏暖格外熟悉。
纪蔚央一身驼色廓形大衣，站在几个孩子身后，指尖灵活地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打火机盖啪嗒啪嗒地开合。
似是察觉到晏暖的视线，纪蔚央举起手，凌空摆了摆，嘴角微微翘起，冲晏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落着小雪的寒冷冬日。
晏暖清晰看见纪蔚央的嘴型。
似是没想到纪蔚央年三十没有回家，晏暖神情微怔，忘了回应。
“就是那个姑娘吗？”
秦雪兰注意到纪蔚央时不时就往对面别墅二楼露台瞥上两眼，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所以也一直往那头打量，甚至头转得比纪蔚央还要勤快。
好不容易那边有了动静，这会儿栏杆边正站着一个气质温冷的女孩。
有些距离，五官看的不是很清楚，头发身材打扮倒是能看个大概。
秦雪兰只觉得晏暖举止娴静，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她第一眼就很喜欢。
纪泰见过晏暖，自然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语气笃定道：“是她没错了，就是先前央央一声不吭的去了序州，我去机场接她那次，送茶叶的小晏。”
“挺好的姑娘，我说央央怎么非得要咱们上这儿来过年，原来是小晏没回老家，她想陪着她呢。”
“可不是嘛，还跟我们打马虎眼呢……”
两位长辈低声交流的同时，不忘一脸慈爱地跟不远处的晏暖挥手。
晏暖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是纪蔚央在，还有纪蔚央的父亲和母亲。
她有些紧张，原本略微放松的肩线这会儿下意识地绷紧了，恨不得原地站个军姿。
纪小白拿着纪蔚央要买的东西回来，冷不丁看见纪蔚央正在玩手里的打火机，气坏了。
“有打火机还指使我跑外边去买，多冷啊这天气，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亲弟弟！”
“我这不就是在心疼你吗？爸说，让我督促你多运动，省得你到晚宅在家里打游戏。”
纪蔚央看见晏暖，也就失去逗弄弟弟的心情，扔下这句话，也懒得听纪小白说了什么，抬腿就往晏暖院子的方向走。
晏暖还傻乎乎站在二楼露台，等到纪蔚央叫她，才反应过来。
纪蔚央就在她家楼下，离得近了，细看过去，她那黑色的羽绒服上沾了不少雪花，雪花融成了水，以至鬓角的头发黑亮。
“来我家吃饭。”
纪蔚央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嗓音，总让人觉得欠欠拽拽的，却又好听得紧，尤其这会儿还带着几分熟悉的热切，对晏暖发出炙热坦诚的邀请。
晏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放进了一处毛茸茸柔软的地方。
寒冷刺骨的冬日，唯独那里四季如春，让人心驰神往。
面对纪蔚央，晏暖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尤其当她知道，她面对的是纪蔚央一片柔软的心意。
想到这些，晏暖站在露台边，嘴角忍不住就挂上温和明媚的笑意。
几片冰冷的雪花此刻摇摇晃晃地撞上她的脖颈，好似水滴跌进油锅，乍然间滋啦冒泡。
而这样震天动地的动静，唯有晏暖才听得见。
她依着栏杆，低眸看向雪地里站着的纪蔚央，柔声地说道：“好，我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