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野马尘埃【完结】>第57章 订婚戒指

  罗邱淇掌管方向盘,副驾是罗英韶,后排坐着罗明谦的未婚妻虞静宜。

  车速总是不自觉地加快,像一头黑鲸,破开迎面吹来的风,坚定地往某个方向行驶。

  “你冷静一点,”罗英韶侧过脸看着罗邱淇,“要是实在紧张,就换我来开车。”

  罗邱淇没有说话。今晚的天气其实很好,月亮清晰明亮,在傍晚时分堆积而成厚重云层移动缓慢,给人一种适合情侣手牵着手在种满绿植的街边散步的错觉。

  根据导航显示,他们所行驶的这条道路畅通无阻,他们将在一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由于罗邱淇紧压着最高时速行驶,一个小时不到,半个多钟头的样子,车子停在了码头的泊车处。罗邱淇下车时特意多看了一眼,确认停在旁边的那辆黑车与在监控角落一闪而过的黑车基本特征相似。码头管理员在事先通过的电话中声称,这辆车停在这儿差不多有两天了。

  水警在码头等他们,罗英韶扶着虞静宜登上警船,罗邱淇没跟他们一起,他又等了片刻,上了一架直升机。带上耳机后,罗邱淇抓紧扶手,朝敞开的舱门外向下看。

  罗明谦请的游艇驾驶员不够专业,甚至对海域也不熟悉,驾驶游艇误入一片私人船只禁泊的海域,巡逻的水警甫一发现,便根据登记在档案内的信息定位到了游艇的所有者。

  罗英韶在各个领域都有着关系人,罗明谦失踪后,她也联系过在特别单位任职的一位同学,所以相关负责人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立刻通知回去,确认了与罗邱淇等人的对接方式。

  海面的颜色近乎深黑,月光薄薄地撒了一层,风在高处汹涌了许多,裹挟着纯粹的海洋与植物的气味,灌进狭小的机舱里。

  罗邱淇想起他失踪的那天清晨,阮氏竹抱完zuzu,和他站在酒柜后面接吻。也许是前一天罗邱淇说的那些话,让他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开心,让一个沉闷的早晨变得生动、深刻。

  凌晨三点多,天空的颜色由浓转淡,罗邱淇在无垠的海面上看到了一艘亮着灯的游艇,直升机降下高度的同时,警船也锁定了目标,绕到游艇的前方两侧,打开强光示意游艇减速。

  游艇逐渐放慢速度直至停在海面上,直升机放下了软梯,罗邱淇摘掉耳机,夜风在耳边呼啸,他顺着软梯往下,看清了游艇甲板上正在上演的激烈一幕。

  从前只是听说,例如阮氏竹把罗毓花重金委托的私家侦探揍得半年下不来床,罗邱淇却从来没真实地目睹阮氏竹打架,不知道阮氏竹较真起来完全不在乎对方的生死——更不在意自己的。

  阮氏竹的一只手在滴血,血迹从甲板中心开始,蔓延到栏杆周围,闪着银光的刀片滑落进海里,他到底寡不敌众,被按在栏杆上,上半身几乎悬空。

  罗邱淇不顾直升机有没有下降到安全保守的高度,抓住软梯跳到甲板上,在众人的错愕中抬腿踹开压制住阮氏竹的那个人,他面前的强化玻璃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响,阮氏竹也失去支撑,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见到阮氏竹之前,罗邱淇有很多话想对阮氏竹说。

  至少要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罔顾自己的安全,为一块根本不重要的表无声无息地消失,即便他清楚阮氏竹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不吭声,内心填满了不该想的东西。

  但是罗邱淇什么都没说,在心里想,难怪阮氏竹个子会那么矮,都是因为心事太多,坠的。

  两艘警船很快包围了游艇,水警手持冲锋枪对准游艇,船上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船只之间保持相对静止后,罗英韶和虞静宜夹在水警中间上了游艇。

  甲板上一片狼藉,绿植的花盆四分五裂,长满植物根系的土壤仍在缓慢吸收鲜血。阮氏竹依旧靠在罗邱淇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明明是心虚了,但是闭上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手在外套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块沉甸甸的表。

  “我不需要,”罗邱淇把表重新放进他的口袋里,“你自己收着。”

  阮氏竹缓了一会儿,和罗邱淇走进客厅里,涉事人员已经全部站成了一排,一位医疗人员拎着医药箱快步穿过人群,蹲在昏迷的罗明谦身边给他注射药物。

  阮氏竹的手肘处有几处擦伤,最严重的伤位于掌心,是由于水果刀脱落,划出来的一道利落的血痕。客厅实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罗邱淇扶他去卧室里包扎伤口。

  关上门后,他们身处的这间客卧变成了游艇上最安静的地方。

  阮氏竹坐在床边,手被松松地握在罗邱淇的手里,掌心朝上,伤口大约长五厘米,罗邱淇擦掉那些干涸的血块,期间阮氏竹一声不吭,好像痛感无法沿神经传导进他的大脑里。

  “有点深,”罗邱淇恐吓他,“可能要缝针。”

  阮氏竹短促地“啊”了一声,露出害怕的表情:“要缝几针啊?”

  “按每两针之间间隔两毫米算的话,大概二十多针,”罗邱淇接着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打麻醉剂。”

  阮氏竹顺从地闭上眼睛,呼吸都放缓了,罗邱淇拿棉签擦拭干净伤口,上了点有助于愈合的药,抬头看见阮氏竹紧张到一动不动,忽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勇气可嘉。

  罗邱淇故意在医药箱里翻翻找找,制造出许多噪音,阮氏竹绷紧身体,等到心慌,忍不住想睁眼看,直到眼前倏地暗了,触感全部集中在嘴唇上,才反应过来,这点伤口深度根本不需要缝合。

  罗邱淇吻他仿佛只是为了安慰他,没有阮氏竹设想过的那种生气和诘问。

  阮氏竹喘不上气,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地推了罗邱淇一把:“你骗我。”

  “谁骗谁?”罗邱淇反问他。

  阮氏竹又不说话了。

  处理完伤口,回到客厅里,罗明谦还昏迷着,他的皮肉伤比较严重,玻璃渣子嵌进肉里,医务人员实打实地给他注射了一针麻醉剂,用镊子取出玻璃碎渣,才再进行止血包扎处理。

  罗英韶见他们出来,目光短暂地在阮氏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回头继续和她的老同学交谈。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阮氏竹听不出来什么,倒是罗明谦那几个狐朋狗友吓得够呛,仿佛即将临刑。

  地板上简单地被收拾了一下,罗邱淇示意虞静宜坐下,拉着阮氏竹的手,坐在了她对面的双人沙发上。

  虞静宜相比之前的焦虑不安显得稍稍沉默,捏住一小圈戒指来回地转动,对罗明谦的伤表示出不太合乎身份的无动于衷。

  五点刚刚出头,太阳初升,舱室里的阳光有效地驱散了多余的难闻气味,给人一种松弛的幻觉。

  六点不到,罗明谦醒了过来,看见满室的人,和他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手,正要出声,罗英韶就走了过来。

  罗英韶双手抱臂,背对着光源俯视罗明谦。

  罗明谦谁都不怕,唯独面对罗英韶时经常犯怵,自从罗英韶嫁人,他自以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就是少了一层枷锁,不再看她脸色行事,没想到还是被她揪住了短处。

  不仅是被罗英韶揪住短处,还有罗邱淇。

  罗邱淇低头摆弄摄像机,阮氏竹放松地靠着他的肩,打了个哈欠,罗邱淇看完那段视频,将摄像机放在一边,低声问阮氏竹:“还疼吗?”

  阮氏竹摇了摇头:“有点困。”

  罗明谦的表情变化可谓精彩,他挣扎着坐正了,注意到角落的虞静宜,愣了愣,而后听见罗英韶的声音从高处落下来。

  “罗明谦……你真的是蠢得可以。”

  虞静宜回避了罗明谦的视线,低头看向她自己的双手,罗明谦收回目光,咬咬牙,摆低姿态央求罗英韶:“能回去再说吗,别把事情闹大。”

  “不把事情闹大可以。”

  罗英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某个号码放在耳边。

  电话接通后,罗明谦隐约听到了他母亲的声音。

  “叔母,我们是找到明谦了,他没事,就是有点过敏……放心吧,他刚注射过药物,现在已经好多了。

  “您想先和明谦说话?……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他现在不太方便,我先跟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吧,省得罗明谦他自己说不清楚,还要我补充。”

  罗英韶从来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向周敏君陈述用的话术也是简洁干练,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层遮羞布都给罗明谦揭开了,不打算留任何情面。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是罗明谦的父亲夺走了电话。

  “你叫佢无翻屋企啦,畜生,死系出面算吧……忘恩负义,都系你就出黎噶,就到佢呢就一身嘅坏习惯。佢系出面赌钱差人周身债嘅时候我就讲过噶啦,佢已经废晒噶啦,废晒啦!你仲唔明?我地仲未死就黎搞我地,以后仲唔亲手捏死我两个啊!”

  罗明谦父亲骂得还要难听,罗英韶移远手机,等电话那头骂完,说:“叔叔,那我先挂了。”

  “等等……”周敏君连忙叫住她,好声好气地商量,“英韶啊,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私下处理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不值得告诉外人,你说是吧?”

  罗英韶笑着说:“您说是就是。”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就先这样吧——”

  罗英韶准备点到为止,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虞静宜忽然站了起来。

  她右手的中指被她攥得发红发肿,戒指勒出一道白色的印子,等罗明谦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她已经拉开移门离开了客厅。

  十二月的第一天,天气晴,白色的鸥鸟环绕着游艇飞翔,用羽毛勾勒出风的形状。

  罗明谦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静宜,你别这样,静宜……你别冲动,静宜!”

  虞静宜快步走到栏杆边,捋下订婚戒指,手一松,戒指掉进了海里,甚至连半声都响都没让罗明谦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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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的说!!

  (罗明谦他爸的那段话意思就是说:你叫他别回家了……畜生,死在外面算了!……白眼狼,都是你惯的,惯出一身不知好歹的臭毛病,他在外面赌钱欠债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他已经废了,废了!你还不懂吗?我们还没死呢就来算计我们了,以后还不得亲手掐死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