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野马尘埃【完结】>第45章 古董花瓶

  “是吧,我就说这个蛋糕没有我做得好吃——”

  罗毓的话音在她看见僵持的几人后戛然而止。

  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面对罗英韶和罗明谦时不太像个长辈,打招呼说话和和气气的,罗明谦回了句“那就,拍卖会上见了?”,然后被他未婚妻半拖拽着走开了。

  罗英韶屡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的电话响了,是Eric睡前和她报备,她便对罗邱淇说了声“抱歉”,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了。

  许澜站在罗毓身边,冲罗邱淇眨眼。她不了解罗家成员之间的关系,不过隐隐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闻。

  实际上她也颇有同感,大家庭内部总是有着相似的矛盾和冲突,于是挽住罗毓的胳膊,提议道:“我们去那边吧,那边好像有条艺术长廊。”

  罗毓点点头,和许澜转过身走几步,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眼罗邱淇。

  她们走后,阮氏竹小声叫罗邱淇的名字:“罗邱淇。”

  平心而论罗邱淇没有很在意这块表。

  罗明谦应该也知道,所以想通过挖陈年旧事来激起他的胜负欲,到时候拍卖竞价,罗明谦再做做表面功夫,罗邱淇碍于表的特殊意义,不得不多花点钱买回来。

  罗邱淇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

  但是阮氏竹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瞅准没有人望向这边,拉着罗邱淇朝无人的阳台走过去,还顺手反锁上了玻璃门,拉他到阳台的角落,解释说:“表我是送给了黎氏彩,她那个时候我猜过她可能会卖掉,我以为……”

  他们的另一侧是山的夜景,巨大的深蓝色天幕在尽头顺次拥揽城市灯光和无声无息的树林,阮氏竹挡在这些事物的最后面、罗邱淇的身前,两人的呼吸消散在晚风中。

  “你以为什么?”罗邱淇觉得好笑,问他。

  阮氏竹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视线偏向脚下的瓷砖,过了片刻才说:“我当时以为我们没可能了。”

  小玲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了快有两周,这一切原本与阮氏竹毫无关系,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不管不顾。

  他前半年想着,等事情解决完,生活稳定下来就可以去找罗邱淇了;第一年结束时想,肯定还有转圜的机会;第三年开始想,这辈子必须找到罗邱淇跟他道歉……连信心和勇气什么时候彻底消失殆尽的都不清楚。

  罗邱淇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松开阮氏竹的腰,那枚闪闪发亮的银色戒指一闪而过,又被阮氏竹抓住了。

  “我错了。”阮氏竹好声好气地道歉,反过来把罗邱淇压在雕花的栏杆上,大有罗邱淇不说原谅他就不肯放手之势,这一点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赖。

  罗邱淇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保持严肃,问他:“现在有可能吗?”

  “有吧,”阮氏竹说,“我争取。”

  “那我也争取。”

  拍卖开始前罗邱淇见了几位熟人,聊不痛不痒的天的时候,阮氏竹始终将和他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五米以内,香槟倒是喝了不少杯,上二楼的拍卖厅之前,凑上来不放心地问罗邱淇:“那块表真的没问题吗?”

  罗邱淇叫他放轻松,说:“没事,我有钱。”

  阮氏竹向上走了几节台阶,回头差点撞到罗邱淇,又问道:“可是柯英纵说你新买了一套公寓,真的有钱吗?”

  罗邱淇沉默少时:“……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不能告诉我吗?”

  “能,可以,”罗邱淇推着他往前走,说,“我坐在你后面,看中什么拍卖品就示意我。”

  罗毓先到的拍卖厅,已经在等阮氏竹和她共同入座了,她手上拿着拍卖名单,递给阮氏竹看,那块表在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

  入座后罗毓问阮氏竹:“你们刚才是在聊这块表吗?”

  阮氏竹不好说不是,简单跟罗毓还原了当时了场景,罗毓皱着眉一言不发,灯光暗下来,拍卖的第一件藏品便揭幕了。

  都是些中规中矩的藏品,成交价都不会太高,毕竟旨在为医院等基础设施捐款,罗毓象征性地买了件古董花瓶,剩余的时间都在和阮氏竹商量花瓶放在家里的哪个房间会比较协调。

  她顿了顿,猝不及防地转换问题,问阮氏竹:“你知道表是阿淇在哪里弄丢的吗?”

  拍卖会迎来了中场休息,头顶的灯光亮起,阮氏竹被闪到眼睛,回答慢了几秒。

  “在越南。”

  “是越南,”罗毓看着他的眼睛,“阿竹你其实可以给我更详细的回答的。”

  阮氏竹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座位。

  铺满红色地毯的台阶一层一层地往下,阮氏竹经过罗邱淇的身边,听见罗毓低声呵斥道“罗邱淇,你别乱动”,然后转弯走进了走廊。

  罗明谦比他早离场几分钟,阮氏竹猜他可能是去了盥洗室,慢悠悠地晃到盥洗室里,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过了会儿罗明谦果然出来了。

  罗明谦洗完手准备离开,阮氏竹拦在他前面,眼神闪烁地问他:“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两个钟头没见,罗明谦像是把他忘了,低头整理袖口,懒得正眼看他:“你是哪位?”

  拍卖厅离盥洗室很近,中场休息结束的播报声传到这边来,盖住了阮氏竹几乎半成的音量。

  “罗先生最近很缺钱?”阮氏竹耐心地问道,“是因为赌博的缘故吗?”

  罗明谦手上的动作停了,维持同一个姿势将近到播报声结束,盥洗室里安静得只有头顶冷气缓缓不断地输送声。

  阮氏竹没有十成的把握,疑心的根源只是来自于看见他从他未婚妻的手提包里取贵重物品,觉得很奇怪。

  自从他记事起,阮氏竹就知道他爸爸是个赌棍,赌钱如饮水,无药可救的那种。世界上的赌徒染上赌瘾的原因大多千奇百怪,陷进瘾里直至无法自拔的过程总是如出一辙。

  都有过后悔的时期,向亲近的人忏悔,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发狠誓,将钱全部归给亲近的人保管,实在忍不住了,甜言蜜语地哄骗,说这事儿像戒烟,得一点一点来。变本加厉了,痛哭流涕不管用了,就用拳头代替语言,但为了锁住亲近的人,总要在夜里拍点不为人知的照片,然后白天重归人样。

  罗明谦的未婚妻很怕他,今天穿了长袖高领的裙子,在媒体前说过婚后将会继续投身演艺事业,不过会婉拒亲密戏分,笑言未婚夫很缠她,出差都得让她陪着。

  阮氏竹尽力使他的态度往谈判者的方向靠,而不是简单地威胁他交出手表。罗明谦却忽然笑了,伸手示意他靠边站,头也不回地告诉阮氏竹:“小助理,回去告诉罗邱淇,即便是亲戚,瞎说话我也是会走法律程序的。”

  阮氏竹看着他的背影,停在原地:“罗先生,我是个越南来的小市民,说的话只代表我个人——恕我直言,罗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吧?”

  盥洗室的旁边是一间没上锁的专门用来存放椅子的杂物间,罗明谦关上门,声音移动着漂浮在黑暗中,紧接着灯光被按开,角落堆积的灰尘和白布上的污渍顿时无所遁形。

  “讲讲,罗邱淇对你怎么坏了。”

  “罗邱淇强迫我……和他……”阮氏竹吞吞吐吐地说,脸逐渐发烫,“您应该懂的吧?”

  他边说边偷瞄罗明谦的反应,罗明谦反倒一脸警惕地瞪着他:“我不懂,他强迫你和他什么,你给我讲清楚了。”

  “就、就是……”

  阮氏竹说话越拖沓罗明谦就越不耐烦,最后阮氏竹自暴自弃,大喊出:“他强迫我和他上床!”着实把罗明谦吓了一跳。

  “我和他是五年前在越南认识的没错,我知道他是有钱人,有钱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我哪想过那么多。他说他不能刷卡,只能用现金,我就邀请他住在我家里……结、结果,”阮氏竹愁眉苦脸的,像是陷在痛苦的回忆中,“他灌我迷药,第二天醒过来,就、就……”

  罗明谦依旧是一幅惊恐的模样:“他喜欢男的?他不是在和许家的大小姐谈恋爱吗?”

  “床伴不都是这样的吗?”阮氏竹怅惘地看向他,“那五个月,我拼命给自己洗脑,罗邱淇也说他会带我回香港,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他了……但我后来还是醒悟了,逃走前偷了他的表。我不知道那块表很重要,只知道很贵很贵,我拿到手这辈子就不用工作了。而且,他从来没有付过嫖资。”

  “他连嫖资都不付?”

  “对啊,可是我后来发现那块表真的很贵重,因为没有典当行敢收,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走不出心理阴影,又背井离乡,表在路上不小心被偷了,最终在今年的五月找到他,希望他在过往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而且他说他对我是认真的,他会对我负责。”

  罗明谦嗤笑一声:“这你也信。”

  “没有信,”阮氏竹平静地说,“他表面衣冠楚楚的,在床上下手很重,我完全受不了,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我要再次找上他……”

  阮氏竹说着解开了两颗衬衣的口子,罗明谦跟见了鬼似的,连忙往后躲,阮氏竹只好重新扣上扣子,听见罗明谦问他:“直接说,你想要什么,表,还是钱?”

  “都要,”阮氏竹想了想,说,“表、钱还有自由。我要出国,表留着至少是一笔固定可变现的资产。”

  “你要这么多,总得给我点实质性的回馈吧?”

  “照片、录音,你想要我出面指控罗邱淇,我也可以……至于保守罗先生赌博的秘密,那要多加钱。”阮氏竹说。

  罗明谦拉开门,骤然笑道:“钱、钱、钱……你就等着吧。”

  阮氏竹返回拍卖厅里,发现罗邱淇已经不在了,罗毓表情凝重,低声告诉阮氏竹是他爷爷身体情况不稳定,急需去一趟医院,罗英韶也跟着去了。

  名单上的藏品很快到了底,唯独不见那块表的踪影,阮氏竹陪在罗毓身边往外走,付完花瓶的钱,走出别墅,站在一棵树下。

  树影婆娑,午夜过后的风吹得云散月白,趁司机还没有将车开过来,阮氏竹问罗毓:“阿姨,我们以前见过是吗?”

  罗毓选择避而不谈,等车子开过来,拉开车门,说:“走吧,你跟我,还有许小姐,我们坐一辆车,先送许小姐回家。”

  --------------------

  下面真的要暂时停一周了,跟大家说声抱歉,一定会带着存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