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野马尘埃【完结】>第30章 优秀居民

  获此殊荣的起因依旧与流窜至当地的逃犯有关。

  而阮氏竹懒得回忆过程与后果,唯一记得,那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令他丢尽脸面的事情。

  在情人旅馆的双人床上醒来时,天色刚蒙蒙亮,阮氏竹睁开一点眼睛,有些畏光,下意识地就往身边人的怀里缩。

  但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很快他的脖颈和后脑勺相继生出一种类似于神经打结的钝痛,眼睛也很肿,努力睁开后单眼皮都折成了双的,需要连续眨眼才能缓解干涩的疼痛。

  罗邱淇的侧脸在他的眨眼间变得完整。

  一般情况下,罗邱淇很少会比他晚醒,基本上阮氏竹一睁眼,他不是在床边穿衣服,就是已经去做早饭了,作息十分健康。

  像现在这样阮氏竹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虑地观察他的次数并不多。

  也许是因为没有旁人可供参照,罗邱淇的眼睛、罗邱淇的鼻梁、罗邱淇的嘴唇,以及被体温烘得绵长得皂液香气,在阮氏竹这里都是独特的。他抱着自己入睡、醒来,经年久伴阮氏竹的自我唾弃感也被同化成了满足感。

  阮氏竹闭上眼,仰头亲了一下罗邱淇的下唇,然后调整好姿势,打算嗅着好闻的香气再睡一觉,搭在他腰上的罗邱淇的手臂忽然动了动,隔着浴巾按住阮氏竹的后腰,把他按过去,直至两个人的小腹紧贴着。

  昨晚阮氏竹磨磨蹭蹭不肯躺下睡觉,实在没有换洗的衣服,罗邱淇替他把浴巾整理好,系在腰上,这样阮氏竹感到冷,自然而然就会往被窝里钻。

  现在被子确实正好好地盖在身上,浴巾要不是罗邱淇的手臂横着,早该松开了。

  一想起昨晚,头痛便愈演愈烈,酒精像是阮氏竹的开关,或者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总之阮氏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必须要远离。

  “你别压着我。”

  阮氏竹推了两下罗邱淇推不动,呼吸急促了起来,手臂交叠在胸前,说是自卫,其实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在酒醒后直面罗邱淇。

  “我不压着你。”罗邱淇睁开眼,低低的笑声震进阮氏竹的身体里。

  他换了个方式抱住阮氏竹,双手托起阮氏竹的胯骨,平躺好把他放到自己的身上,最后沿着凹陷下去的脊柱来回抚摸。

  阮氏竹的后背瘦且薄,骨头和两个月前相比,虽然不至于嶙峋的地步,但几乎摸不到多余的赘肉。

  抚摸他身体两侧的肋骨的时候,罗邱淇联想到爷爷家里的钢琴。他不会弹钢琴,妈妈也不会,只有爸爸会一点,并且容许他中途捣乱瞎按。

  阮氏竹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喘气的声音有些明显,像热风吹散的云,罗邱淇摸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浴巾散了。”他低声提醒阮氏竹。

  阮氏竹脸朝下趴着没有吭声,罗邱淇手掌停留的尾椎骨的那一块皮肤滚烫,渐渐地四肢也烫了起来,酸麻得像电流一般的神经快感积攒在指尖。他抓住罗邱淇的肩,曲起膝盖蹭了两下,然后便彻底趴着不动了。

  出于脸面考虑,罗邱淇多抱了他一刻钟,等阮氏竹的体温降到正常水准才放他去洗澡。

  阮氏竹这回洗澡倒不急着出来了,在里面闷到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脑袋昏沉才裹着一块新浴巾出来,看见罗邱淇站在门口,转头就要回到盥洗室里继续闷着。

  “别洗了,”罗邱淇拉住阮氏竹的手腕,不让他走,“皮肤都洗皱了。”

  “噢。”阮氏竹耷拉着肩膀,坐回床上,任由罗邱淇毫无章法地给他擦头。

  擦完头罗邱淇抬手碰了碰阮氏竹的耳垂,问阮氏竹:“你脸皮挺薄的,你不知道吗?”

  阮氏竹矢口否认:“不知道,我没有。”

  罗邱淇不理会他的辩驳,指控道:“脸皮这么薄还好意思偷亲我。”

  阮氏竹的耳朵更烫了,转身面对面看着罗邱淇争面子:“没有偷亲你。”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很像是平白耍无赖,接着补充道:“你不是都醒了,那就是正大光明地亲。”

  “噢,”罗邱淇模仿阮氏竹一贯的语气,靠近阮氏竹,让阮氏竹坐在他的大腿上,“那你再光明正大地亲一次。”

  大多数时候,阮氏竹都愿意承认自己缺乏抵抗诱惑的决心,他很少有直接不需要成本投入和后期偿还的、直接接触到快乐的机会,便抓住罗邱淇的领口强行让他低头,吻到了罗邱淇的嘴唇。

  两人的嘴唇皆是干燥的,漱口水的薄荷香气萦绕在鼻尖。阮氏竹很快发现简单的摩擦只会叫罗邱淇更早地放开自己,于是张开嘴轻轻地舔舐罗邱淇的下唇。

  ……

  半小时后罗邱淇下楼去办理了退房,时间太早,前台昏昏欲睡,手一抬便让他们离开了,阮氏竹前额紧贴着罗邱淇的后背,接火车一样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距离宵禁结束还有差不多半个钟头多,街上雾朦朦的,水蒸气铺天盖地。

  阮氏竹没有衣服换,也不想罗邱淇出去帮他买衣服,留他一个人陷进面红耳热的情愫里,只好穿上昨天的奥黛,打算趁外面巡逻力度松垮,尽早赶回马场。

  他戴上假发,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好,果不其然再次收获了罗邱淇不携带恶意的嘲笑,然后气势汹汹地拉着罗邱淇冲进蒙蒙细雨里。

  凭借着阮氏竹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宵禁还没结束,他们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回了马场。罗邱淇惦记半天加一个晚上没吃饭的bamboo,决定先去马房喂马。

  “我要再洗一遍澡。”阮氏竹貌似忿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堂屋里。

  他的假发被跑歪了,露出下面卷卷的短发,后颈泛起带有湿意的红,边走边扯衣服领口,直至背影消失在西厢房里,罗邱淇才收回目光,往马房走。

  然而还没有走进马房里,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罗邱淇似乎闻到了类似于肉质腐烂的气味,走近后那股血腥气变得愈发厚重,马房门口的白色栅栏也碎了一地,显然是遭受了暴力的冲撞。

  Bamboo的妈妈,也就是那匹上了年纪的母马倒在马厩里,腹部叉着一把匕首,血肉模糊,一条腿的皮勉强附着着白骨,晃晃悠悠地呈直角垂落,尸体上已经蒙了一层黑黢黢的苍蝇。

  但是bamboo不在。血迹也只是局限于马厩里。

  罗邱淇后退到台阶下面,盯着鞋底的湿泥印看了片刻,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太阳穴一阵发凉,往回走了几步,枪声随即如同惊雷炸响。

  清早的雾气刚刚散去,罗邱淇可以清晰地看见从住宅旁边的电线杆上腾飞的鸟群。他跑到堂屋前的台阶下,又一声枪声响起,子弹像是贯穿了谁的肉体,紧接着桌椅哗啦啦地相撞,阮氏竹推开大门冲了出来。

  他的衣服还没换下,上面血迹斑斑,撞进罗邱淇的怀里,脸颊上也都是血,眼神空洞无神,罗邱淇抱紧他,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罗邱淇看见他的背后,散乱的桌椅中间,血泊里躺着一个男人。

  警车是在一刻钟后到达的马场,这一刻钟里罗邱淇始终抱着阮氏竹,尽管阮氏竹除了一些小擦伤,并没有受到其他格外严重的伤口。

  黑压压的一群人走下警车,径直走向阮氏竹,后面还有凑热闹的居民围在警戒线外,对这里面指指点点。

  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经过身份核对,确认是半个月来一直在通缉追捕的逃犯,他和阮氏竹起了正面冲突,幸好阮氏竹反应快,打偏了他的手。后来又被阮氏竹抡起凳子砸到膝盖,枪支走火,射穿了自己的小腹,不过立刻送去抢救算是能捡回一条命。

  就是阮氏竹装束奇怪,搞得现场所有人一头雾水,照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也不说叫阮氏竹去换一身正常的衣服,总之坐上警车去到警局做口供后,阮氏竹仍旧保持着不伦不类形象。

  罗邱淇在阮氏竹后面做口供,出来后阮氏竹的身边坐了一名女警,谈话内容围绕着“女装癖”的定义与纠正措施展开,阮氏竹的脸色都黑了,女警还在喋喋不休,完全将他的解释置之脑后。

  “你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女警重重地点头,“我会为你争取那笔悬赏金的,马也会帮你找,对你们造成的损失这边会尽力弥补——你也要改正你的错误,明白吗?”

  阮氏竹听得恹恹,罗邱淇一过来便逃走了。

  好不容易在警局捱到傍晚,天色渐黑,警方松口终于放他们回去,但是马场被当作案发地点封了起来,他们除了去旅馆暂住一小段时日别无他法。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饿得奄奄一息的bamboo在偏远山林里被警方找到并带了回来,阮氏竹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被告知需要配合警方继续扮演“阮姮”,和罗邱淇拍两张大头照印在警局的宣传栏里,成为帮助警方破案的“优秀居民代表”。

  要求合理不过分,阮氏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而且

  案件结束后的第七天,他们终于得以搬回马场,发现家里大门上、墙壁上甚至马房外面都张贴了换锁的小广告,以及间或夹杂着的驱邪镇宅符咒。

  当天的下午,约定好的摄影师驱车前来给两人拍摄大头照。

  摄影师肩扛一台机器,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名助理和先前安慰过阮氏竹的女警。女警声势浩大地撑开手里的红色幕布,拿胶带固定在墙上,边挂边和阮氏竹闲聊,问他有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试图矫正自己的畸形心理。

  阮氏竹默默地躲到罗邱淇身后,不自在地理顺假发,看见罗邱淇笑个不停,用食指使劲地戳了戳他的后背。

  摄影师很快架好了相机,找好角度,指手画脚地命令:“你们搬个凳子,坐在这里就好。”

  阮氏竹和罗邱淇便各自去搬了一张凳子,并排放在红色幕布前,坐下等待摄影师拍照。

  数秒后,摄影师对着两人大吼道:“干嘛搬两张凳子?……这又不是拍结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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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明天开始要当四天的志愿者,早六晚十,实在没办法码字,大概要四天后才能继续更新!!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