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野马尘埃【完结】>第24章 演出

  第二天阮氏竹在罗邱淇的陪伴下去镇上找到了黎氏彩,东家和东家太太不在,黎氏彩把剩下没剥完的蒜拿出来给罗邱淇接着剥,随便找了个借口,拉阮氏竹进了她的房间里。

  为阮氏竹准备的奥黛就搭在床上,纯白色的,材质是接近丝绸的软性布料,阮氏竹站着不肯动,黎氏彩从后按住他的肩把他推到全身镜前,拿起奥黛大致量了一下,长度刚刚好,肩宽和腰围不出意外的话误差也不会超过两厘米。

  黎氏彩不由分说地将裙子塞进阮氏竹的怀里,怂恿道:“试一下,试一下嘛。”

  衣服轻飘飘的,在阮氏竹手里却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硬着头皮问:“一定要穿吗?真的找不到别人了吗?”

  “找不到啦!你快穿,我背过去不看你,你好了叫我啊。”

  黎氏彩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捂住眼睛,阮氏竹翻来覆去地找到奥黛的领口和下面开叉的地方,再三犹豫之后,飞快地脱掉衣服换上,细腻光滑的布料轻擦过皮肤,比一丝不挂感觉还要怪。

  幸亏没有告诉罗邱淇,阮氏竹在心里想,不然真的要被他笑话死。

  “还行啊,”黎氏彩整理好领口和袖口,以及裙子下面的长裤,远远地看着,满意地点头道,“就是胸口太宽松了,肩得挺起来。”

  “还有这个,歌词,”黎氏彩翻出一张纸,递给阮氏竹,“你顶替的这个女孩儿叫阮姮。”

  阮氏竹诧异了一瞬:“阮姮?”

  “对啊,阮姮,”黎氏彩背对着阮氏竹找假发,“就是长得三大五粗的那个,以前偷偷用跳绳绊院长,说什么宁可死在外面不要活在里面……有人买她她都高兴死了,临走前还给院长磕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情深呢。”

  阮氏竹没有说话,顺着黎氏彩的动作低头,由她给自己戴假发。

  假发的款式是最普通不过的黑色长发,差不多能盖住阮氏竹的肩胛骨,黎氏彩拿梳子梳顺了,盖住耳朵和脸颊的一点,这样站在人群后面的话勉强看不出来是男生。

  黎氏彩越看越满意,笑嘻嘻地靠着阮氏竹:“其实这样看,还挺好看的,你看一眼镜子嘛,脸红了就更像了。”

  阮氏竹迫不得已,抬头迅速地瞟了一眼镜子,除了感觉自己像个适合在夜间出没的孤魂野鬼,别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耻感。

  “好吧,你脱吧,我不看,”黎氏彩再一次背过身,问阮氏竹,“衣服你要不要带回去?”

  阮氏竹想都没想:“不要!”胡乱地套上短袖短裤,那种不自在的触感终于消失了。

  离演出正式开始只剩下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阮氏竹每天都必须同黎氏彩会合练习,但由于前不久刚和罗邱淇吹过枕边风,甩不开他,就只能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地撒,每天坚持凑出一个小钟头扮演“阮姮”。

  正式演出的当天早晨,阮氏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没有编过的谎,在罗邱淇的注视中干巴巴地说:“我就出去一下,买点东西,你不用陪着我了。”

  罗邱淇笑着问:“不害怕了?”语气里或许有揶揄的意味,阮氏竹一时紧张,没听得出来。

  “不害怕了,”他说,临走前不忘对罗邱淇说,“你抱我一下。”

  罗邱淇轻易地满足了阮氏竹的小小的愿望,不至于很紧,但胸腔贴着胸腔,又说:“我等会儿也要出门,你要是回来的早,就帮我把bamboo喂了。”

  阮氏竹闷声点头,脸颊蹭来蹭去,连着叫了几声罗邱淇的名字,罗邱淇全部一一应下。

  从马场赶到福利院时,所有的女孩儿都已经到齐了,院长和副院长看见他愣了愣,没好说什么,扯着嗓子催促她们快点化妆打扮,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顿时充斥满呛人的劣质化妆品香味,以及漫天飞扬的白色粉尘。

  阮氏竹换好衣服坐在黎氏彩对面,局促地闭上眼,任由她的刷子在脸上扫来扫去,憋气憋到肺部差点爆炸,黎氏彩叫他张嘴他才敢张嘴,干裂的口红不上色,硬是剐磨了好几遍,磨得嘴唇充血发烫。

  女孩儿们整装待发,结果院长接到县长等一行人的电话,说是他们临时决定在饭店吃过中饭再来,阮氏竹不得不掏钱在福利院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午饭,等到下午两点,众人坐在食堂的椅子上肩挨着肩昏昏欲睡,院长一顿敲锣打鼓,演出才真正开始。

  阮氏竹混进人群里,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上台,屈着膝盖完成整场表演,好不容易盼到尾声,莫名其妙地还得听无数个人长篇大论的致辞,一起拍各个角度的或单人或群体的照片,最后目送一列汽车离开福利,已经是下午六点。

  十多名女孩儿中至少有五人是黎氏彩找来的替身,阮氏竹累得浑身没力气,她们居然还能抱团开玩笑,暗戳戳地骂台下看演出的人是猪,商量等会儿去哪里吃晚饭。

  阮氏竹在衣服堆里翻翻捡捡,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衣服,直起腰用最后的力气问黎氏彩:“你看见我的衣服了吗?”

  黎氏彩避而不答,反问道:“你要走了吗?”

  “我要走了,”阮氏竹说,“罗邱淇还在家里等我。”

  黎氏彩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松开另外一个女孩儿的手,走到他面前两手捏住他的脸颊:“我忍你很久了!”

  “整天就知道罗邱淇罗邱淇罗邱淇的,演出前喊罗邱淇,演出完了也不忘罗邱淇——我都要怀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有没有那个姓罗的高了,”黎氏彩不依不饶地嚷嚷道,“别回去了,跟我们去吃烧烤吧,让她们几个请客。”

  “不要,”阮氏竹皱着眉,“我好累了,想回去。”

  “不行!他不就是你老板嘛,再怎么样也得分个上班下班的场合,我东家都给我放假了,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松的!”

  黎氏彩二话不说就要拉阮氏竹走,换衣服的时间也不留给他,说是她朋友那里不让男的空手进,得交钱,阮氏竹装扮一应俱全的,用不着额外花钱。

  阮氏竹做出让步,补充道:“那我要在宵禁前回去。”

  黎氏彩满口答应:“没问题的。”

  —

  罗邱淇一路至少问了十个人博物馆在哪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博物馆是什么,在商店买的地图似乎也是伪劣产品,街巷与街巷的名字完全货不对版。

  找到下午,他想起阮氏竹应该已经回去了,便打算放弃,没想到在下一个街口碰到了上次搭过话的背包客。

  背包客仍旧背着他的包,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看见罗邱淇主动先和罗邱淇打了招呼,一副迫不及待找人诉苦的样子,拉着罗邱淇就往一家露天咖啡厅走。

  “回不去咯,”他端起咖啡杯,喝咖啡的架势像是喝酒,一口闷了半杯,愁眉苦脸地对罗邱淇说,“证件被人偷走了,补办的资料一个都没带,现在警察全都在忙别的,根本管不过来,差点还被当成是嫌疑犯拷走。”

  罗邱淇要了一杯摩氏,看他太可怜,安慰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前几天的县长演讲,你去听了吗?”

  “听了,”背包客将咖啡一饮而尽,抬手又要了一杯,说,“想听不到都难吧,满大街的大喇叭都在喊。”

  “那你知道他演讲里说的,他十年前带领县城走出‘地狱’,中的‘地狱’是指什么吗?”

  “这你都不知道?”背包客怪异地看着罗邱淇,“不了解这里就来旅游,果然是年轻人,换成十年前,能原模原样地回去都算你走大运了。”

  罗邱淇笑了笑:“黄、赌、毒,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想知道更细节的,比如你知道一年后有个姓黎的警察被漏网之鱼杀害的事情?”

  “那我不知道,”背包客摇摇头,“我过来就是采采风而已,不是跟你说了,这里美女特别多——欸,我送你一张门票,你肯定需要。”

  他说着从包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张纸质偏厚的红色的门票,塞进罗邱淇手里:“免费送你。不说了,我得再去一趟警察局,走了兄弟。”

  门票的右下角写着具体到门牌号的地址,罗邱淇拿出刚买的纸质地图,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缩略的一个小黑点,不确定背包客说的“你肯定需要”是不是指是博物馆,但看着天色还早,打算去逛一圈。

  行至中途,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气压变低,时不时卷起的一阵风里夹杂着尘土的气息,巧的是罗邱淇刚找到门票对应的地址,雨便砸在了地上,在屋檐外形成细密的雨幕。

  敲门后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罗邱淇闻到里面烧烤和酒精的气味,想说借个地方躲雨,顺便吃顿晚饭,但老板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罗邱淇听不懂的方言,罗邱淇就拿出那张门票,问他这张门票有什么用。

  看见门票,中年妇女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连忙拉他进去,又找了个会说中文的服务员引导他去选包间。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罗邱淇推辞了她的好意,接过房门磁卡往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深处走,在转角走楼梯去了上一层。

  二楼相较于一楼整洁许多,下雨的缘故,空气湿闷,嵌在墙壁上的烛台一样的灯散发出微弱的暖光,甜蜜的香气若隐若现。

  再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罗邱淇忽然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原路返回,路过一道骤然打开的房门,里面冲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女孩,正好撞在他身上。

  女孩低着头,发质粗糙的头发扫过他的脖子,身上的白色奥黛也很脏,满身酒气,罗邱淇虚虚地将她推到墙边,出于好心,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没有说话,罗邱淇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打算放开她自行离开,女孩却猛地扑上前抱住他的腰,含混不清地重复他的名字:“罗邱淇……”

  说话人的嗓音以鼻音为主,字与字粘着,“淇”字咬得很重,罗邱淇曾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两米以内的身边听闻过,在深夜的枕边听闻过,也不厌其烦地做过无数次回应。

  “……阮氏竹?”

  罗邱淇扶稳他,摘掉碍事的假发扔到一边,手掌碰到阮氏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跟着上升。

  是喝醉了的、神智不清的阮氏竹。

  “需要,需要你帮忙。”

  阮氏竹耍赖似的拨开罗邱淇的手,踮起脚将浑身的力气压在罗邱淇身上,甜蜜而不自知地用嘴唇蹭罗邱淇的脖子,还说:“……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