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前世的时候, 他也时常做梦,只是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依稀觉得那不是什么好梦, 因为每次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对常人而言难以承受的痛苦,于路行雪来说, 却只是寻常。
当一个人自出生便伴随痛苦,那么他不会觉得痛苦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只是这次在睡梦里,路行雪感到那如附骨之疽的痛苦, 好像突然减轻许多, 那沉沉压在身上的苦痛,正在离他而去。
那一刻, 路行雪却没有感到任何愉悦, 甚至还有了一丝不安。
他已经习惯了痛苦, 也不惧怕痛苦,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谁知道往后会带来什么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结果等着他。
目前这种程度的痛苦他能忍受, 可他不确定, 如果事情变得更糟糕, 结果更加惨烈的话, 自己是否还能承受。
与其变得更坏无法承担,不如就保持现状吧。
这是路行雪心里的想法。
“这孩子真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人,身体如此糟糕, 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即便睡着了也一声不吭,眉头都没皱下。”
近在咫尺的声音仿佛隔着道水幕, 声音听不太分明,又或许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吵醒昏睡中的人。
有人深深叹息了声。
“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就算有《九天回雪诀》,也只是起到暂时缓解作用,想要恢复到跟常人无异,只怕……这辈子都难了。”
“路天南是干什么吃的?把自己儿子弄成这副模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当什么城主!妻子,妻子没护住!儿子又被他养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哦,路天南已经死了……那更没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
忽然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路行雪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除了他,便只有一个姬明堂,先前说话的另外两人没看到。
路行雪记得其中一个声音是雪月宗宗主姬休与,也是他血缘上的外公。
“醒了,感觉如何?”姬明堂关切地望着路行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最后也只是交待了几句让路行雪在雪月宗好好休养,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
路行雪依旧住在先前那个小院,他很习惯安静,可现在却有些不适应……环顾一周,路行雪明白过来,那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
翻身坐起,路行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没比之前好多少,但至少不是随时可能会死去的样子。
之前他的身体如同一艘漏水的船,船体破破烂烂,侵入大量的水,随时会沉下去;现在那些洞虽然还未全部补上,但多了个瓢往外舀水,或许舀水的速度比不上浸水的速度,但比起之前,至少能多撑些时间。
路行雪开始修炼起来。
《九天回雪诀》之所以被称为顶级功法,是它寻灵根几乎没什么要求,但对悟性的要求近乎苛刻。
所以哪怕路行雪不具灵骨无法修行,但他依旧可以修炼《九天回雪诀》。
至于这门功法是扶渊闯藏书阁强行盗取而来,在守阁长老和宗主的默许下,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而对于秘境试炼
一事,一前一后死了两名玄一宗弟子,费无隐为之大怒,要雪月宗给出交待。
但雪月宗已经关闭山门,断绝与外界的往来,除非费无隐强行闯山,否则怕是做不了什么。
外界对雪月宗突然关闭山门一事议论纷纷,说是天下震动也不过。
传来传去,最后传成雪月宗因为路行雪而与玄一宗撕破脸皮,玄一宗费无隐扬言踏破雪月宗,为自己死去的弟子讨还公道,而雪月宗自知不敌,不得不关闭山门自保。
路行雪不知外界传言,一心修炼想快点养好身体。
他不出小院,丝毫不知自己的存在已经引起整个雪月宗弟子仇视。
姬休与下令关闭山门时,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但试炼当日的事,所有雪月宗弟子都知道。
加之最近外界那些传言,他们就怨上了路行雪,觉得这一切都是路行雪带来的。
通往小院的那条竹林小径路口,燕寒空挡在胥游面前,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怎么友好。
“胥师弟,师尊吩咐过,所有人不得打扰路行雪修炼,师弟还是请回吧。”
胥游看了眼小院方向,收回视线对着燕寒空道:“燕师兄,我只是去探望下路行雪,又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且……”顿了顿,眼眸低垂,补充了句。
“而且,这是向月师祖的意思。”
燕寒空站着没动,态度依旧坚定。
“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小院,是宗主的命令,向月太上长老若真想见路行雪,可先去与宗主说。”
胥游皱眉,“燕师兄这是要对太上长老不敬?”
燕寒空拱了拱手,语气恭敬,态度坚决,:“燕寒空自然不敢对太上长老不敬,只是宗主有令,实在不能违抗。”
胥游眉头紧皱,深深看了眼燕寒空,又往小院投去一瞥,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望着胥游逐渐远去的背影,燕寒空暗自吁口气,这些天他已经阻拦了不止一批想闯小院见路行雪的人,胥游不是态度最极端的那个,却最让他紧张。
作为雪月双杰之一,燕寒空与胥游自然熟识,私交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同门之谊还是有的。
他觉得胥游在对路行雪之事上,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虽然有鱼容师叔的关系在,胥游对路行雪在意是应该的,可那在意让他不知该怎么评价……
“胥游这孩子也来了,这些天可真不得安生啊。”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燕寒空回神,他转身朝来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师尊。”
姬明堂点点头,依旧注视胥游离开的方向。
“师尊,宗主为何要关闭山门?难道真的是因为行雪师弟?”燕寒空忍不住问道,试炼那天他不在,事后听人说起,并不觉得路行雪有错,反而旷越残杀同门在先,之后又在吐露直言时不明不白死了,怎么看都有蹊跷。
姬明堂负手而立,往小院望去,脸上浮出追忆之色。
他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而是在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知道当年你宵烛师叔为何离开雪月宗吗?”
燕寒空顿了下,有些迟疑地道:“据说宵烛师叔是听闻行雪师弟继任城主后,多行□□,残害无辜,所以前往规劝……难道不是吗?”
姬明堂叹了口气道:“是,也不是。当初行雪继任洗雪城城主,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洗雪城周边的一些门派也受到摧残,门下有弟子被抓去城主府,告状告到雪月宗来,当初宗门是要派一位长老前去处理的。”
“后来事情被宵烛知道,他便说要去一趟洗雪城,我以为他会把行雪带回雪月宗,结果……”
姬明堂说到这里一顿,神情透着说不出的悲伤,燕寒空脸色也黯然下来。
“宵烛一去不回,事后寻到他的尸体,却是……四肢残缺,身首分离,不仅灵骨被抽离,更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全都不见。”姬明堂声音一哽,有些说不下去。
“当时宁眷看到宵烛尸首,当场就疯了。”
燕寒空低下头,心中亦觉悲愤。
他对姬宵烛这位师叔虽不亲近——主要是姬宵烛从不与人亲近,但只要是雪月宗的弟子,就没有不崇拜向往这位天才师叔的。
天才的陨落本已是十分令人悲伤的事,结果其死状还那样凄惨,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然而,之后无论雪月宗如何查,所有线索和证据却全都指向路行雪,那个姬宵烛的亲外甥,加上路行雪那时疯狂残暴的名声已经传出,大家都觉得是姬宵烛前来劝阻他时,被他恼羞成怒之下残忍杀害。
不过让燕寒空不解的是,如果真是路行雪杀死的姬宵烛,为什么当时雪月宗没有对路行雪做出任何报复举动?
总不能因为路行雪是宗主的外孙吧?姬宵烛还是宗主亲生儿子呢。
“其实在宵烛离开前,曾对我和宗主说过一翻话。”姬明堂似乎知道燕寒空在想什么,缓声开口说道。
“他似乎对自己此行结果有所预料,叮嘱我和宗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为难行雪……自从鱼容去世后,宵烛是最溺爱那个孩子的,但他与路天南一向不和,所以很少去见行雪。”
“路天南死后,城主之位能落到行雪身上,宵烛出了很大的力。”
“他知道一些事,但那似乎只是他和鱼容之间的秘密,他们彼此是世上最理解对方的人,或许这就是双生子特有的默契吧。”
“鱼容不在后,我能感觉到宵烛寂寞了很多,话也变得比以前更少,总在默默做着什么,只有偶尔跟宁眷聊上几句。”
“他花了很多时间改进《九天回雪诀》,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行雪身上的问题,所以才花很大精力和心血改善功法,或许还想亲自将这门功法教给行雪。”
燕寒空感觉今天的师尊话莫名有些多,人也变得感慨起来,他不动声色往小院方向瞥了眼,默默当个合格观众。
“宵烛的死对宗主打击很大,他先后失去一双最爱的儿女,外孙又成了杀害儿子的最大嫌犯,他能怎么做呢?”
“只能彻底断绝与那个孩子的往来,就当没这个外孙,他是一名外祖父,但更是雪月宗的宗主。”
“关闭山门的做法,既是为宗门考虑,也是在保全那个孩子。”
“凡人都向往求仙问道,可真踏上修行之路,你才会发现,这世间有多残酷。”
姬明堂长长一翻话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再次往小院那边看了眼,然后交待燕寒空继续守在这里,便离开了。
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声响,燕寒空恭送师尊离开,直起身时,便看到小径另一头出现的人影。
“行雪师弟。”燕寒空对着来人喊了声。
路行雪没纠正他的称呼,只看他一眼后,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句,“我要离开雪月宗。”
燕寒空闻言一惊,“这时候离开雪月宗?不可,行雪师弟,玄一宗的人拿着桑铃与旷越之死的事做文章,你若这个时候离开雪月宗,必会被他们抓去。”
路行雪认真看着他问了句,“如果我是凶手,雪月宗把我交出去即可;如果我不是,为什么不说清楚?”
不等燕寒空回答,他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哦,是说不清楚啊……我是不是凶手并不重要,有人说我是,那我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杀人,那我就是凶手。”
“哪怕我拿出证据来了,但有些人就是不看不听,只接受我是凶手这一‘真相’。”
路行雪最后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总结,“真是到哪儿都一样啊。”
燕寒空以为他感慨的是在洗雪城与雪月宗都一样,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沉默片刻后认真劝道:
“行雪师弟,我师尊和宗主都是为了你好,他们没有因为玄一宗和外界的压力而放弃你,希望你……别怨他们。”
“我没有怨,”路行雪想着刚才姬明堂说的那些话,语气依旧很平淡,“我只是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什么理由?”燕寒空下意识问了句,话刚一出口便想起那天被檀叶寺僧人带走的扶渊,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心虚。
路行雪静静看他一眼没说话,燕寒空不由更心虚了。
路行雪在告知燕寒空,自己要离开雪月宗的消息后,便又回到小院。
晚上的时候,他难得没有修炼,而是思考着白天听到的话。
他是魂穿,没有原身的记忆,只是后来会慢慢回忆或梦到一些以前的记忆。
随着他成为“路行雪”的时间越长,以前的记忆好像在慢慢复苏一样,或者每次遇到什么关键剧情,就会触发些相关记忆。
就像姬宵烛这位原身的小舅舅,路行雪以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后来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又一点点了解他的事迹后,这个人物在他心里也渐渐鲜活起来,好像他真有这么个宠爱外甥的小舅舅一样。
除了原身的母亲,这个小舅舅是第二个让路行雪心有触动的人。
可是他依旧没有那段姬宵烛去洗雪城找路行雪的记忆,难道是还没有遇到触发剧情?
【系统,姬宵烛是怎么死的?】
路行雪难得对旁人起了点兴趣,但系统的表现依旧那么让人无语。
【宿主,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一个拯救主角系统,对主角之外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
路行雪顿了顿,略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扶渊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系统超大声地回答,似乎因为路行雪终于想起关心主角而高兴,不遗余力地描述扶渊惨状,以求路行雪能快点去拯救他。
【主角现在被关在一个什么大阵里,那是檀叶寺的和尚用来拷问心灵,搞什么净化的刑罚大阵,据说哪怕是圣人丢进去也坚持不了太久,会将内心的黑暗完全暴露。】
【越是内心黑暗的人,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大,而能过了这个什么拷心大阵,就代表此人彻悟,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檀叶寺的僧人很多便是这么来的。】
路行雪眉头越皱越紧,系统似乎还觉不够,继续往下说道:
【本来在原本剧情中,扶渊也会有这么一糟,只是没这么快……当然原本的剧情早崩掉了,之后会怎么发展,恐怕连老天都不知道了。】
路行雪顿了片刻,问道:【原本剧情扶渊后来怎么样了?】
【心中黑暗超标,把大阵给炸了,杀出檀叶寺,彻底成魔】系统忽地一惊,【……怎么感觉现在的扶渊心中黑暗也已超标,不会已经把大阵炸了吧?】
扶渊有没有把檀叶寺的大阵给炸了路行雪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差点被人炸了。
半夜的时候路行雪从修炼中惊醒,察觉到有人潜入,正疑惑来人是怎么突破燕寒空那一关的,便被一击暴烈符迎面打来。
或许是怕使用功法会留下证据线索,来人全程用符箓,一张高级暴烈符不够,又连着扔出好几张攻击符箓。
路行雪被直接从床上炸飞出去,那人担心他不死,暴烈符成堆地往他身上扔。
这么大的声音没引来人,路行雪猜想这人用了什么隔绝阵法。
他之前靠着一些法器符箓狼狈逃生,但他现在的身体跟普通人无异,《九天回雪诀》只是缓解他的病痛,并没有让他变得强大起来。
“哇——”路行雪吐出一口血,好不容易养出的几分血色,瞬间又变成惨白。
系统急得在脑子里大叫,但路行雪此时顾不得它,他能看出,来人还是有顾虑的,不然他可能都撑不到现在。
但到现在还没解决掉他,显然那人也有些急了,恰好符箓又用光,他运掌使出全力一击朝路行雪身上拍去。
路行雪此时已经力竭,无法再躲开这致命一击,就在掌风挨上路行雪的瞬间,一道黑光从路行雪脖子上迸发而出,那人瞬间倒飞出去。
路行雪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珠子散发着幽光,他似乎还听见一声急切的“小雪儿”。
路行雪握住黑色珠子连连咳嗽,吐了好几口血,表情有些发怔——这是当日冢眠送给他的珠子,只说自己需要的时候对着珠子唤他名字即可。
没想到,他遇到危险,没有唤冢眠的名字竟然也能得它庇佑。
他看不出这颗珠子有什么来头,但想必不凡。
“行雪师弟!”燕寒空冲了进来,一看垮了半边的小院,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他奉师尊之名,在外面守着通往小院的路口,其实就是保护路行雪,现在却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对路行雪动手。
“咳咳咳……”路行雪掀开压在身上的梁木,费力地坐起来。
“行雪师弟。”燕寒空看到一脸狼狈的路行雪时,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出路行雪此刻受了伤。
“是何人伤你?”
燕寒空扶起路行雪沉声问道,他方才赶过来时,只看到半塌的小院,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而在现场随意看了下后,发现这些破坏基本都是符箓造成的。
路行雪往刚才那人跌出去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一边咳嗽两声,一边摇了摇头。
燕寒空脸色很不好看,捏拳怒道:“敢在雪月宗行凶,真是不把雪月宗放在眼里。”
路行雪淡淡瞥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想杀我的就是雪月宗的人?”
燕寒空没有说话,但脸色更加难看了。
其实他第一反应也是雪月宗的人,毕竟外人想要闯入雪月宗行凶谈何容易,何况又是在雪月宗关闭山门之时。
路行雪闭了闭眼,缓解了下难受后,握住脖子上的黑色珠子,开口说道:“我要离开雪月宗。”
燕寒空以为路行雪是为自己遇刺而生气,甚至因此迁怒雪月宗,急得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行雪师弟,此事我会上报师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你别生气。”
路行雪没有理会燕寒空,而是握着黑色珠子再次重复一遍。
“我要离开雪月宗,冢眠真君。”
正要再解释的燕寒空听到最后那个名字,脸色瞬间一变,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行、行雪师弟,你在唤谁?”
路行雪抬头瞥了他一眼,很平淡的语气回答道:“冢眠真君,妖族那位。”
燕寒空蓦地瞪大眼,“妖族……”
“嗡——”
护山大阵发出哀鸣,是有强敌闯入的信号。
原本还在沉睡中的雪月宗,现在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四处亮起灯火,将整个宗门照亮得有如白昼。
一道宏亮的声音更是划破黑暗,在每个人耳中响起。
“是谁欺负我的小雪儿?”
“姬休与,姬明堂,你们连个小辈都护不好,只会关起山门做缩头乌龟,这雪月宗在失去阿容和小烛后,看来是彻底败落了。”
随着声音落下的,是冢眠潇洒的身影。
雪月宗关闭山门后,开启护山大阵,按理说不会这么容易让人闯入,但冢眠当年跟姬鱼容姐弟俩相交莫逆,这俩姐弟又是从小拿护山大阵练习阵法的人,冢眠随便学一点小窍门来次强行闯入不算什么难事。
当然下次再想做到就不太可能了。
冢眠第一时间看向路行雪,一见他身上的伤更是勃然大怒,“在雪月宗竟也能让你伤成这个样子,看来当初答应你来雪月宗完全就是一件错事!”
站在路行雪身边的燕寒空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一道更为愤怒的声音响彻雪月宗上空。
“冢眠,你还敢上雪月宗,是想再被我扒一次龙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