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行雪跌入黑色旋涡时, 胥游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他。

  然而终究慢了一步,旋涡有强大的吸力,两人瞬间被吸了进去, 旁人若再靠近点,恐怕也有被吸入的风险。

  在吸入两个人之后,那旋涡也随之消失了。

  黑雾翻腾, 万鬼齐哭的景象也全都不见,一切恢复之前模样。

  ——如果不是眼前少了两个人,恐怕就要怀疑,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想。

  “师兄,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同门的师妹吓得脸色发白,她虽然已是筑基, 也外出历经过数次, 然而今日情形却是第一次见到。

  胥游表情有些怔愣, 他望着路行雪消失的地方, 似乎反应不过来, 直到旁边有人唤了他好几声“师兄”。

  “无事。”胥游淡淡道,转眸扫视四周, 发现不少人都受了伤, 之前那鬼哭似乎能夺人心魄, 修为弱的人甚至可能会被摄去魂魄。

  “师兄, 刚刚是鬼哭涯的封印出问题了吗?那两人去了哪里?那个黑色旋涡又通往哪里?”

  面对师弟师妹的询问,胥游沉默一阵后,轻声答道:“真正的鬼哭涯。”

  说完这句胥游不再开口, 大步离开, 他需要去洗雪城查看一下。

  身后雪月宗的弟子彼此对望一眼,都看出师兄今日有些不对劲, 可谁也说不出什么。

  扶望海与郦家主等人都显得颇为狼狈,眼含敬畏地看了眼恢复如常的鬼哭涯,各自眼中闪过异色。

  不管怎么样,路行雪/扶渊总算死了。

  ……

  胥游一行急匆匆赶到洗雪城,先去了一趟城主府,才发现城主府刚被洗劫,府中防御结界也被攻破。

  郦夫人与路远跟在胥游身后,想与这仙宗弟子套下交情,人家却一副没时间理的样子。

  郦夫人此刻已恢复往常娴静温柔的模样,她虽然没亲眼见到路行雪死,但听说他跳入一个黑色旋涡,很可能掉进真正的鬼哭涯,她便觉得畅快极了。

  那片黑雾区,活人进去都出不来,真正的鬼哭涯又是何等凶险,路行雪那个只剩半口气的病秧子,掉进那种地方还有活路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死了,她生的孩子也死了,诺大城主府如今都是她说的算,郦夫人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倒是路远,听说自己那个城主兄长死去,情绪一直有些消沉,显得闷闷不乐的,此刻迎接雪月宗的弟子,还是被自己母亲硬拉来的。

  “各位仙师,如今城主府刚经历劫难,看起来乱得很,待我吩咐人好生收拾一翻,各位仙师也好有落脚的地方,如此可好?”

  郦夫人殷勤地询问,几名雪月宗弟子彼此对望一眼,他们倒是对住在城主府无意见,但还是要问一问师兄的意见。

  然而自进入城主府,胥游便显得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地往里走,显得对城主府很熟的样子,他们一群人也只得跟在后面。

  “师兄以前来过城主府……是在找什么东西吗?”几名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终于,胥游在一处院落停下。

  “这是何处?”

  郦夫人看着眼前的院落,眼神闪了闪,“回仙师,这是城主……路行雪住的院子。”

  胥游面色不变,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

  胥游将整个院子走了一遍,最后站在路行雪睡觉的床前。

  只见他打出几个法诀,原本平平无奇奇的地板忽然放出阵阵光芒,众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个法阵。

  惊呼响起。

  郦夫人眼神闪烁,拉着儿子悄然躲远了些——她嫁进城主府十几年,怎么不知道这里竟有一个法阵。

  那法阵亮了片刻,忽然像能量不足似的,光芒暗淡下去。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这法阵似乎残缺,好几处地方从始至终没亮过。

  胥游的脸色白了白,眼神凝重。

  几名雪月宗弟子愈发不解,他们这位胥游师兄,论天赋和心性都是顶尖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的样子。

  “师兄,出什么事了吗?这法阵有问题?”

  胥游没理会师弟的询问,猛地看向郦夫人,神情冷峻到极点,“城主印呢?”

  郦夫人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神一颤,强自镇定道:“在家兄手里……仙师要城主宝印有何用?若不介意不如在此稍待片刻,我这便派人去取来。”

  胥游根本没听她后面的话,得知东西在哪儿后抬脚就走。

  一行人又匆匆来到郦家,闻知胥游来意,郦家主也满腹疑问,还想跟胥游多打探几句,拉近下彼此关系,看胥游面露不耐才不敢废话,赶紧拿出城主印。

  洗雪城归属雪月宗,一般城主由宗门任命,若城主当得久,有了自身根基,下一任多半由自己子嗣继承。

  现在洗雪城没了城主,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是路远。

  但胥游身为雪月宗核心弟子,外出行事一定程度可代表宗门,暂代个城主之职那都是分内之事。

  所以他现在要城主印,哪怕路行雪还在,也不得不拿出来。

  胥游拿到城主印后,二话不说开启护城大阵。

  所有人都惊住了,没想到他要城主印竟是干这事。

  要知道,非事关一城存亡时,护城大阵不得轻易开启。

  毕竟每开启一次,那烧的灵石都是不可计数,有些比较穷的城池,因为灵石不够,在遭遇灭城之危时无法开启防御结界,最后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城池毁灭。

  “胥游道友,现在洗雪城并未遭遇危机,怎可贸然开启大阵……这损失该由谁来承担?”

  郦家主沉下脸,哪怕对方是宗门弟子,这般行为也过了。

  雪月宗弟子也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师兄举动,此时也忍不住劝道:

  “师兄,这防御结界不得随意开启,师兄赶紧停下吧。”

  “是啊,师兄,当下也没什么危险,怎么把护城大阵打开了呢。”

  胥游没听进任何人的话,执意启动护城大阵,郦家主等人虽不满,却也不敢上前强行拦阻。

  一道道奇怪的波动从洗雪城上空掠过,有修行底子的人能感觉到能量涌动,不自觉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怎么回事?”

  “有人开启了护城大阵,难道是什么危机降临洗雪城?”

  “上次开启护城大阵还是二十年前,鬼哭涯出了乱子,难道这次又是?”

  护城大阵的开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城民有些慌乱,他们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但都到了启动护城大阵的地步,肯定不是一般危机。

  城里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郦家兄妹脸色愈发难看,几名雪月宗弟子彼此对视,眼中满是不解。

  只有胥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空,好像身周的人和声音都不存在。

  “果然……”他低声喃喃,脸色苍白到极点,金丹期的修为,竟然没控制住身体踉跄一步。

  师弟师妹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师兄,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护城大阵……坏了。”胥游喃喃自语,仿佛听不见别人的话,沉浸在自己世界。

  其他人闻言神情骤然一紧,几名雪月宗弟子虽然跟着紧张起来,但不觉得一座城池的防御大阵出问题,会让师兄出现这种表情。

  坏了就修呗。

  哪怕在没修好前有大危机降临,有师兄和他们几人在,可比一般的护城大阵有用。

  胥游谁都没理,脑海中闪过久远的记忆。

  梧桐树下,一名女子从地上捡起片叶子——虽然只看到背影,但从其清绝身姿,不难想像定也有一副绝世容颜。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女子脚边,胖乎乎的小手摘去女子裙上的一片树叶,高高举起。

  “鱼容师伯,给。”

  女子接过孩童手里树叶,夸赞地摸了摸他的头,孩子抿唇露出开心模样。

  “小胥,知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是什么意思么?”

  孩童一脸认真地点头,“小胥知道。”

  “好孩子。”女子夸奖一句,随后挥手凌空绘了个法阵,又取出一枚白色玉质印章,印章往法阵轻轻一盖,法阵发出夺目光芒,瞬间放大数倍,落入院中某处隐没不见。

  “这院中法阵关联护城大阵,护城大阵关联鬼哭涯封印,鬼哭涯那地方,活人还是少去为妙。”

  “我以此阵管窥全局,无需出门,便能知封印是否有异……小胥,你鱼容师伯厉不厉害”

  孩童眼中满是崇拜,“厉害!”

  “那小胥想学吗?”

  “想!”

  “嗯,那别叫师伯,叫声姐姐来听。”

  “姐姐!”

  “哈哈哈,乖小胥,以后都可以这样叫,别让你师祖和师尊听到就行。”

  ……

  胥游睁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伤怀。

  几名师弟师妹与郦家主等人,见他这副神情都不太敢打扰。

  胥游很快收拾好情绪,神情转为肃然,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护城大阵已经完全开启。

  然而,不知是灵力不足还是怎样,时不时有微光闪过,荡开层层涟漪——那里便是薄弱处,只需轻轻一撞,便能撞破。

  普通百姓看到大阵开启,依旧为可能到来的危机而慌乱着,而有些明眼人已经看出问题。

  ——这护城大阵,似乎存在缺陷。

  “郦家主,立刻吩咐下去,疏散全城百姓。”

  “明泽,给宗门传信,洗雪城出现大危机,需要至少长老级别的强者出面;络纱,你跟其他人协助洗雪城,用最快速度疏散全城。”

  胥游语速飞快,简洁明了地发布指令,然而听的人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就有大危机了?怎么就要全城疏散了?

  郦家主站着没动,他皱眉看着胥游,觉得这大宗门弟子天赋底蕴是一回事,但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遇事不够沉稳。

  “胥道友,你说护城大阵出了问题,这或许跟久未启动维复有关,我们请阵法大师来修补一下即可……倒也不至于因此而疏散全城百姓。”

  “我郦家世居洗雪城,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城池。”

  郦夫人也在旁附和道:“是啊,胥游仙师,大阵坏了找人修补便是,哪里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说完在心里撇嘴,暗忖这雪月宗弟子逞威风也不看时候,好不容易除掉路行雪,正是她远儿接任城主之位的好时机,这时候怎么能离开洗雪城呢。

  胥游看了看郦家兄妹,又扫了眼茫然中带着怀疑的师弟师妹,闭了下眼睛,在心中叹口气。

  鱼容师伯,这就是你当初的心情吗?

  明明早有预兆,可所有人都不相信,最终付出惨痛代价。

  胥游忽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枚留影石。

  以河伯身份,这枚留影石不大可能是他的,大概率是其主人留给他的。

  不再犹豫,胥游往留影石输入灵力,光芒闪现,空中蓦然多了道投影。

  灰暗天幕下,一名姿容绝世的女子手持红色长枪,乌发随风飘动,天蓝衣裙染满鲜血,留下道道破损痕迹。

  四周明明没有一具尸体,但女子却一副激战后疲累到极点的模样,她握枪而立,浑身煞气,神色疲惫而警惕。

  只一抬眸,便觉似一幅绮丽画卷,穿透时间长河而来,在世人眼前缓缓展开。

  绝代风华,一见难忘。

  在看清女子面容时,在场所有人都有种心神为之所慑的震撼感。

  无人关注的角落,郦夫人面容扭曲,目中燃烧着极度嫉恨,手指深深陷在掌心,见血也无所觉。

  “这是……轻羽仙子?”

  “鱼容夫人……”

  所有人都能喊出影像中女子的称呼,语气有惊叹,有遗憾,不一而足。

  路远呆呆看着,忘了反应。

  这就是……鱼容夫人,大哥的娘亲么?

  “鬼哭涯之乱吾已镇压,封印不破,饿鬼不出。”

  “此地勾连饿鬼道,若要彻底除此祸端,非入黄泉不可得,然此非当前人力可为。修士受天道所约,勘不破生死,无法生入黄泉探之。”

  “上古大能,通天彻地,以个人伟力勾连黄泉,封锁饿鬼之道。然无数年过去,封印之力渐消,若封印破开,饿鬼道重现人间,便是灭世之劫。”

  “吾今以自身血肉献祭,打通生门,修补封印……此非长久之法,纵吾不惜己命,亦只可保一时安然。修士血肉与凡人血肉皆可……非万不得已,不可用此法。”

  “吾辈修士,当庇护苍生,鱼容此去前途未卜,若侥幸能以身换来暂时安稳,必穷尽此生,寻找真正破解之法。”

  “若吾功成之前,不幸陨落,后来者当可照此法,护洗雪城一时之宁。此举有伤天和,必将背负世间骂名,为苍生计,勿为其扰,当共勉之。”

  声音到此忽然停下,说前面那些话时,女子神情淡然,一往无前,此时却突然软化下来。

  她望过来,似在看着某个人,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笑意,轻声道:

  “行雪吾儿,娘去也,勿忧勿念。”

  说完转身,大踏步前行,长枪在手,墨发飞扬。

  黑雾笼罩的前方,依稀可见恐怖景象,似有无数冤魂翻腾哀嚎,巨大的法阵散发血光,在虚空若隐若现。

  影像至此结束。

  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最后是一名雪月宗弟子结结巴巴,打破沉默。

  “鱼、鱼容师伯献祭自己修补封印……那、那最后成功了吗?”

  “肯定成功了吧,这些年封印不是好好的,没出问题吗?”

  “不,师伯没有找到真正的封印之法。”

  胥游的话让所有人心头一颤,纷纷向他看来。

  他低着头,神情说不上是怀念还是感伤。

  “你们忘了这些年,河伯做的事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尤其郦家主等洗雪城人,对河伯的所作所为不要太清楚,路行雪的暴虐之名,有一半都要落在他身上。

  酷刑折磨,肆意杀人,死后的尸体通通丢去鬼哭涯。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为了满足路行雪的暴虐之欲,他不仅要残忍地把人刑杀而死,还要让饿鬼吞噬其肉身与魂魄,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被扔去鬼哭涯的尸体,很有可能是为了维护修补封印?

  郦家主脸色阴晴不定,他想起河伯临死前的一些话。

  明知必死,却不求饶,反复说他们所有人会给路行雪陪葬。

  当时他只以为,这不过是垂死之前的诅咒发泄,可是现在看来,那河伯这些年来一直在默默修补封印。

  他知道自己死了,封印再无人管,很快便会破开,到时——

  郦家主似想到什么可怕场景,一股寒意从脚底串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灭世之劫?……这劫难,会从洗雪城开始吗?

  “哼,既然知道封印需要修补,之前却一直瞒着不说,分明是故意的。”郦夫人一脸愤恨,眼中冒着怨毒的光,“还有姬鱼容,装什么拯救苍生的圣人,如果封印真出现问题,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想办法,难道只有她姬鱼容心怀苍生吗?”

  “我看分明是沽名钓誉,还想出用活人献祭,以血肉喂食饿鬼的邪恶法子……果然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儿子,都是恶毒……啊!”

  话未说完,忽然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娘!”路远大惊,赶紧跑过去扶起自己娘亲。

  胥游缓缓收回手,满面寒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再敢对我雪月宗长辈不敬,下一次便不会这样客气了。”

  郦家主见此赶紧赔罪,“胥游道友勿怪,她一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眼界有限,道友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胥游没再看坐地上的郦夫人一眼,对郦家主淡淡道:“此事关系重大,郦家主应该懂,需要怎么做,想必不用胥某再重复了吧。”

  “是是,我这就召集所有世家,说明此事,大家一起商讨,必会拿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法。”

  胥游闭了闭眼,若不是洗雪城是鱼容师伯守护的城池,若不是封印一开便是灭世劫难,他真想扭头就走。

  “明泽,速速传信宗门。”

  “是!”

  好在师弟还是靠谱的。

  “啊,师兄,你看!”

  忽然师妹指着天空一声惊叫,胥游猛地转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原本笼罩在上空的防御法阵,正在被一缕缕黑气侵蚀,发出“滋滋”声响。

  那些黑气仿佛有自己意识,犹如一条条小蛇,专找薄弱处攻钻。

  原本就有所残缺的大阵,根本抵抗不了多久。

  “咔嚓”,细微脆响不断传来,一丝丝黑气渗入进来。

  郦家主惨白着一张脸,说话声都不稳。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快?”

  “鬼气弥漫,鬼域开始扩散了。”胥游的声音沉重无比,他淡淡瞥了一眼六神无主的郦家主。

  “逼死路行雪,是你们做的最大的错事。”

  也是他所犯最大的错。

  ……

  【宿主,宿主,你快醒醒。】

  【宿主,别睡啦,快点醒来。】

  【好吵,闭嘴。】

  路行雪以为这回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死去了,却不想有个系统一直在脑子里叫唤个不停。

  这就跟你非常非常困,好不容易睡着时,偏有人此时来吵你,非要把你叫醒。

  这跟起床气无关,是个人都得暴躁。

  系统被骂,安静了片刻,但马上又开始叫起来。

  【宿主,你这回没死,快醒来,不然很有可能发生比死还可怕的事。】

  【哦,比死还可怕,就是睡觉时被你吵醒吗?】

  怼了系统一句,路行雪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昏暗,扶渊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路行雪似不愿相信般闭了下眼睛,嘴里喃喃道:“怎么还是你?”

  他这是死了跟主角同坠地狱,还是活着两人要共经磨难?

  不管哪种,对路行雪来说都比死可怕。

  扶渊听到路行雪嘴里嘀咕的话,侧头打量着他,忽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霎时,他周身冷峻的气息消散,有如实质的煞气也无影无踪,又变回那个在路行雪面前好看热闹,不说正经话的普通青年。

  “正是在下,城主大人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