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帮?

  何清溟傻眼了,连忙摇头拒绝。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直觉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他真没想到,自己找了这小子这么久,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一直缠在自己身边,耍自己玩吗这是!

  何清溟气都气死了,怒道:“把我送去冷泉。别的不需要你帮!”

  他冷冷命令,说着就偏过头,看都不想看对方。

  少年注视着他,眼神闪过几分愧疚,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说时,他没有做多余的举动,而是听从何清溟的话,把人抱了起来,两三步如同瞬移,直送到了冷泉边。

  “放我下去。”何清溟热得发慌,哪来余力管他。

  少年顺从地把人放在冷泉边,随后背过身,克制地离开了这座场域。

  确认他离开,何清溟二话不说地走入冷泉,让冰冷的灵力浸入全身,平息这陌生又汹涌的热潮。他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一点,更发现自己的状态绝对跟对方有关。是让对方咬了之后才如此的不对劲。

  就、就好像……

  他面色发黑,再迟钝的脑子也想到了些,或许是沾染到龙族的东西了。

  他好心捡了条小动物,百般照顾,没想到居然是景泽天那小子!

  真是气死了。

  可他气归气,也知道景泽天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小动物。那长条明显是即将化龙的生物,或者说根本就是条龙,之所以看起来像化龙生物,是因为它是龙的幼崽啊!

  半像不像的,太迷惑人了。

  这可恶的小子,身上居然有龙族血脉,还一直藏着不说,太可恶太可恨了!

  他气到直想拔剑斩龙,但跟着一想,他也大概猜到了,变成龙不是景泽天的意思,大概率是被迫的,而且龙形的时候估计没有自我意识,不然也不会那么蠢那么呆。

  可是那又怎样,不还是把他蒙在鼓里,他什么都不知道,捡了那长条不说,还让它缠着,泡温泉都在一起!

  何清溟越想越脸红,羞愤交加,只想把那长条抓起来打成死结,不管怎么说,它怎可以这么对我。

  可是,那或许也正证明了一件事。

  也就是——景泽天那小子骨子里就是没心没肺的,做人的时候冷漠无情也就算了,做龙的时候居然也是,自己好心给它血,它居然要吃自己。

  根本是个养不熟的臭小子!

  何清溟一通想下来,眼眶都红了,觉得自己好努力,有生以来,除了修炼,从没这么努力过,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做的好全喂给白眼狼了。还导致自己一个人在这热着。

  “那小子……碰见他就没好事,一直倒霉。”

  何清溟把自己沉在冷泉里面,满脑子骂景泽天转移注意力,以此熬过这麻烦的时期。

  他不知道,同样“难受”的,不只是他。还有被他狠狠骂的少年。

  景泽天离开冷泉,却也没走远,而是晃晃地去到了之前的温泉边。

  他没留意,人走到了,才发现是何清溟去过的温泉。

  现在水温没那么热了,凉凉的,蒸汽退散。

  他也很“热”,严格来说,比何清溟的状态还要“热”上好几倍,是龙血龙性.亢奋引起的。不做些什么,根本压不下去,冷泉对他来说效果不大,不如说,任何外物对他来说,效果都不会很大。

  “…………”

  他低下头,神情凝重且复杂,还在想着对方。

  一定会生气吧,那人就是再笨,也会知道自己对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自己还隐瞒了龙族这一层身份。

  “本来也想藏住,可是看你太难受了,是我的错,不想害你太难受。”

  于是暴露身份,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景泽天沉默良久,反复回想着自己这次的失控,随后深吸了口气。总结下来,是自己的错。

  空气中仿佛还留着那人的香味,他低头垂眸,神色凝重,随后缓缓动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屈握。

  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他本想静下心来,他道心强大,向来能够快速平静下来,然而屡屡失败,脑海中总浮现那个人身影。

  特别是,那个人双手被他缠捆在上方,人被按在床榻上动弹不得,道袍被扯乱,露出雪白肌.肤……等等画面。

  那个人无疑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每个表情、甚至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着迷、心悸。

  是的……景泽天不得不承认,也只能承认了。

  心动不只是他的龙心,可能……还有他自己的心。

  “嗯………”

  良久,景泽天仍低着头,面色泛着情.欲的绯红,额上都出现了绵密的汗珠。他心情激烈而平静,头脑一片空白,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这份心情。

  但不管怎样,也得先解决这份冲动。

  -

  这场冷战,意料之外的持续了好几天。

  何清溟出冷泉后,便小心感知周围,避着对方行走。说实话,偌大的龙宫里也就他们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要避开当然是能避开,但免不了被对方察觉刻意回避。

  他确实很生气,等过了几天,多少消退了些。这样下去不行,他也知道,就是负气在身,不可能拉下脸跟对方说话。

  也还好,少年好像更注意他的心情,多次“偶遇”他,试图找机会道歉。

  一次几乎要擦肩而过,何清溟偏过视线,愣是不想看到少年,结果少年到底是个“蛮子”,终于忍不住闯进了他的视界。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跟你郑重道歉。”

  少年表情严肃,眼神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次更带上了几分魄力。

  何清溟一顿,只好盯着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开口,“所以呢,你故意变成一条龙耍我。”

  “不是,”景泽天摇头,“你还记得那之前的事情吧,我当时听到了上古龙的声音,所以就一个人去找它,没想到它竟然发疯,把我的龙族血脉激活了。”

  何清溟眼神微变。

  说实话,他们又不是什么关系,景泽天大可不必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但还是说了,特地过来解释,也说明是很有诚意的道歉。

  “所以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又一次救了我,我很感谢。龙状态下,对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多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恢复神智。”

  少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虚伪。他有隐瞒,也只能隐瞒。因为他知道,要是说出实情,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接受。

  结果如他所愿,何清溟想了想,接受了他的说法,终于问出最疑惑的事情,“那你当时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缠着我。”

  “因为……”景泽天视线几不察觉地扫过何清溟的侧颈,“因为你的体质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的体质似乎对灵兽有着非一般的吸引力,而你随随便便喂血给灵兽,太没警戒心了。”

  你还反训我?何清溟抿了抿唇,但也知道对方说的对,是他傻傻地把自己喂兽了,也怪不得对方,毕竟对方当时也控制不了自己。

  “我知道了。”

  何清溟低头,幽幽地扫了景泽天一眼,想了好一会才道:“嗯,好吧,我原谅你了,下次不准乱搞我。”

  “不会的。”

  景泽天仿佛在承诺。

  在何清溟眼里,这少年本就是这么疏冷的性子,话都说到这里了,倒也没什么了。他心思单纯,矛盾一解开,整个就放下了,开始关心起其他事情。

  “那你身体还好吗?”

  说着,他走近了几步,仔细地观察景泽天的脸色。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但与以前相比,五官线条好似更凌厉了,更有一种侵略性、压迫感。

  是因为觉醒了龙族血脉吗?说起来,这小子之前很讨厌龙族的样子。被迫觉醒血脉,其实最受刺激的人是这小子自己才对吧?

  想到这里,何清溟心里已经没有对景泽天的怨愤,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距离缩至一步远,景泽天面色明显变了变,看着那双银眸靠近,“还好,多亏你的血,我已经差不多压制下来了,修为整体有所精进。”

  “真的吗?”

  何清溟作为一个修炼人,在修炼上心思最为纯粹,一听到修炼长进,兴奋的颜色根本藏不住。

  景泽天喜欢看他这样单纯的开心,唇线也跟着微微上扬,解释道:“真的,之前我的道基容易散开,总练不到一起,有了你的仙灵力为引,我终于找到了平衡的办法,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

  何清溟眼神发亮,竟是自己的功劳,自己让这傲天找到修炼的窍门了!他一高兴,又缩近了距离,“真的吗,也就是你的道基现在很强?”

  他贴近过来,神采飞扬的表情在景泽天眼里分外可爱。

  少年点了点头,表情还是不变,“我也不知道强不强,你要看看吗。”

  何清溟肉眼可见的兴奋,直直点头,率真到了他这样子,真的藏不住任何一丝心思。

  景泽天眸子微动,很想张手把人揽在怀中,但他当然没敢那么做,他只是抬起手,说:“去那看吧。”

  龙宫位于海底,于是应该暗淡无光,实际完全不是,这里不但能看见蓝天白云,还有与真实无异的太阳光线,不然它何以栽培那么多千年灵植。

  何清溟很听话,见景泽天来到草地上,旁边是一座遮天蔽日的伞形巨树,他又从虚空中取出一片白袍,用法诀铺在地上,才转头喊人坐下。

  这爱干净的性子,真是刻入骨髓里了。

  到底是从小被精心保护成人的道宗天才,不然哪能长出那么天真的性格。也不知道那师长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舍得放这个天才出来,遇上自己还好,要是别人,真不知道得吃多少亏。

  嗯,景泽天忽然觉得,是自己真的太好了。这样的笨蛋,于他而言刚刚好。

  这大概也跟他的生存境遇有关吧,生于恶土,在奸猾的恶兽环绕下生存艰难,碰见人类,更常被人类算计,他厌恶复杂的环境、厌恶勾心斗角、厌恶不绞尽脑汁心机就无法生存。而今却让他碰见这么一个笨蛋。

  他应是讨厌这笨蛋的,因为这笨蛋拥有他所没有的太多东西,活得如此舒服,受尽保护,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也成了想要保护这笨蛋的人……

  景泽天垂眸,乖乖地上交手臂,“你帮我看一下吧。”

  “好!”

  何清溟毫不客气把人抓了,潜心查探对方的道基。话说相遇也要半个月了吧,初见面的时候,这小子还半死不活,随时可能咽气,没想到现在活蹦乱跳的,哼哼,都是多亏了自己。

  我这金手指作用大了!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开始只是好奇,然后是震惊,最后瞪大眼睛,忍不住上下比划。

  “你、你怎么做到的?!”

  何清溟激动得面色微红,盯着景泽天,高兴道:“巅峰大圆满,还不是一般的圆满,全打通了,几个层次都建构起来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这种筑基法,古史上都没见过,太圆满了,太完美了,难以置信!”

  他兴奋抓着人的双边臂膀,好像下面就要抱着人亲.吻。

  很可惜并没有,景泽天面色平静,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活,只有这个办法能活,最后成功了,仅此而已。”

  生存创造奇迹!何清溟恍然大悟,仿佛看见未来的至强者道星在自己面前冉冉升起,浑身散发着万丈光芒。

  好耀眼!

  他差点忘了,是啊,这小子是傲天,是天命之子,是未来镇压无数强者的至强者。

  是人是龙,压根不影响这小子的未来命格。瞧,自己才没看几天呢,他就修炼到这种地步了,傲天的天赋真强啊。

  “你这样继续突破,到凝神境,一定能走得更远。”

  何清溟直言。

  “嗯。”

  看到对方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景泽天表面平淡,其实心中多少有点可惜。

  但他不想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因为他还太弱,在这世间还无法真正立足,即使很在意对方,但……他心里更清楚,对方跟他,身份差距太大。

  对方口中的道宗“师长”,也不可能轻易认可他。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别人不会平白无故认可你,你只有拿出足够的实力,别人才可能对你刮目相看。世界是残忍而真实的,虽然也有对方这种存在,但不要别迷惑了,龙宫的平静是暂时的,他们、不,他最终要面对外面的世界。

  景泽天垂着眸子,眼神深沉。

  何清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好,你的恶体好像暂时也不用担心了,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商量,龙宫很大,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那我们暂时在这里待着吧,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

  “外面的人大概都被淘汰了,我们是唯二留下来的人,他们估计怀疑我们得到了上古传承,正在外面蹲我们,修炼吧,别的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已是前所未见的认真,银眸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威严庄重,好像所有的小情小爱,在他眼里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景泽天神色微敛,点了点头。他很庆幸,有这么一件事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却也很可惜。

  接着几天下来,冰释前嫌后,他们还真的开始潜心修炼。

  而且,修炼一旦全心投入就没有时间,一个月、几个月都是眨眼间,甚至一年两年。

  期间,何清溟似乎也被景泽天激发了奋斗心,不甘落后,要在分.身重塑双重道基,想独立于道宗的体系,建构他自己法。

  这是危险的尝试,走出自己的法,那是大修士才能尝试的。但他觉得,既然景泽天都能做到,自己凭什么不能,凡事都要尝试嘛。

  再说了,龙宫这么多资源,不利用就实在太浪费了。有时间有资源有想法,何乐而不为呢。

  何清溟也是个修炼狂,一修炼起来就没有昼夜,而且他也确实是个天才,千年不遇的那种,有心修炼,又能拼命,怎可能觅不到路。

  有天,他成功摸到自己的法,兴高采烈地找景泽天。

  少年刚刚从黑土里挖出一根千年灵植,就让冲来的白衣修士撞个满怀,人都摔在黑土里,沾满泥尘,可最在意的白衣修士反而不在意,抓着少年的手摸在胸口,催促道:“你看看,厉不厉害?我也可以做到。”

  少年手臂僵硬,表面平淡,内心何其激动,而真的“看看”之后,连表情都激动了几分。

  “你……”

  “厉害吗?”

  “嗯。”

  景泽天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人何止是厉害,想法也是异想天开,一般来说,道基跟丹田位置是挂钩的,以丹田为中心筑成道基,可是这个人,却大胆地剑走偏锋,去丹田中心化,在全身的窍门分别筑就道基,人体将近三百六十五窍门,每个都气机都不一样,要打通练到一起,那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这个人就是敢想,而且初步做到了。

  他为对方高兴,唇线微微上扬,抬手擦净对方额边的土尘,“你很厉害,比我厉害。”

  他说前面一句话时,何清溟已经很高兴了,说到后面一句话,何清溟的双眸直接发亮,冲动地抱紧少年,大悦道:“好嘛,你小子也是识货的!”

  景泽天给他整得心脏直跳,面色发红,双手都不知往哪放,只好僵硬拍了拍何清溟的后背,说:“你也别太乱来,身体会吃不消。”

  何清溟一听,推开人,反笑道:“你不也一样。”说完他倒头就跑,好像又去尝试什么修炼法了。

  景泽天抬起的手,久久才放下,似乎有种空虚感。他对那个总是心血来潮跑来,说完几句话又转头跑掉的人实在没办法。

  只是有时候,他心里会没有来由地涌现出一种危机感。他很害怕,对方有天跑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良久沉默,他修炼好几天都压不住这条不安的心绪。

  直到有一天,平静许久的上古龙又出现了。

  在他的识海里。

  “哼,没想到激发你的龙族血脉,反让你因祸得福,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

  “你现在重新封住还来的及。”

  景泽天声线极冷。

  “封住?那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你是龙,你再否定,你也是龙,就算我不激发你的血,你也迟早会觉醒的。”

  “你就不该激发。我不会觉醒。”

  “哼,你现在还没完全觉醒,只是因为你年龄还小,再过几年,我看你就会发现,该是龙的,永远都会是龙,你越是否定龙的血脉,越是说明你身上龙性强烈,没有龙性的生物,根本不用否定龙性。”

  上古龙狂傲一笑。

  景泽天不予回答,只觉得荒谬。他身上龙性强烈?天大的笑话。

  上古龙看他执着,仿佛想到什么,笑道:“你对他的冲动不是吗。”

  一瞬而已,这话就好像戳中了他的逆鳞。景泽天面色黑沉,“你闭嘴。”

  “我说的是事实罢了,你对他根本不是一般的在意。”

  “………我们只是同修的道友。”

  “同修?你根本就是想跟他双修。”

  景泽天表情难看,手臂青筋直跳。

  谁知那上古老龙越说越粗俗,“你想上人家,为何不敢做,很喜欢吧?喜欢到想天天缠在人家身上吧,而你连手都不敢摸,一条龙活成你这样,真是罪过,大罪过!”

  “闭嘴。”

  如果上古老龙有真身,这会他肯定砍上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修炼的关键时期,谁有时间扯谈什么情爱。景泽天直想反驳。

  上古龙闻言又是哈哈大笑,“蠢小子,人就守在身边,手不敢摸,人不敢碰,还说要修炼,别装模作样了,承认欲.望吧。”

  该死。阴魂不散。景泽天全心清掉这杂念,真如他自己所说,全心潜心修炼。

  但他那样子,多少也有点不对劲。

  过段时间后,何清溟就注意到了,那少年偶尔经过,心不在焉的,也不打招呼,跟梦游一样,灵魂出窍了还是什么。

  “师弟,你怎么了?”

  何清溟在藏经阁门口拦住人,凑近观察,发现少年面色有难看,像没有休息好一样,眼脸下有些发青。

  景泽天如梦初醒,吓得后退了一步,才见到一双漂亮的银眸在面前,奇怪地观察着自己。

  他后背抵墙,无路可退,回答:“我没事,可能修炼得疲累了。”

  “是吗?那你小心休息。”

  何清溟说完,人却还没走,仍定定地端详着景泽天,双眸认真。

  至近距离下,景泽天能清楚看到他完美的唇形,能想象到……那会有多柔软。可是一想,景泽天只觉汗流浃背,等了会,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何清溟愣了下,好像才回味过来,摸着下巴,认真评价道:“你好像长大了。”

  初见的时候感觉还是个青涩少年,又蛮又野又傲,还会咬人,现在不知不觉两年过去,已经变得如此成熟,比他见过的任何青年才俊都要耀眼。

  嗯,不愧是傲天。就是太不修边幅了,穿的随便,用的随便,一点都不讲究,要是去到大道会,肯定会招人嘲笑的。

  他不知道,景泽天在他目光下心跳加快,面色根本崩不住平静。

  “嗯,我觉得你应该穿身衣袍——”

  何清溟刚要抬眼,景泽天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此时的面色,强行用天赋停止了时间。

  时停中,一切都慢的出奇,而景泽天终于得到时间,平复下他差点控制不住的心跳以及呼吸。这都要怪那上古龙的胡言乱语,不然他也不至于胡思乱想,还要停止时间才能稳住自己。

  有那么一瞬,他质疑自己为什么要隐藏。而答案是——他还不够强,还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对方。

  所以……不管他究竟如何想对方,现在都不是拿出来说的时候。

  想到这里,景泽天表情渐变正常,在最后的时间里,凝视着对方的轮廓。

  时间恢复正常流动,何清溟刚说完提议。

  景泽天点头就答应了,“就按你说的吧,不过我不懂那些。”

  何清溟等的就是这句话,兴高采烈道:“交给我吧,我给找套适合的,不适合我就自己裁!”

  景泽天淡淡一笑,很克制地道了一声谢。

  当天,何清溟很罕见地放下修炼,在空间里到处翻找,自己动手,对着空气比划,还喃喃自语,想象着各种风格。

  第二天,他从练气殿抓到人,马上让来试衣。

  景泽天很听话,只是到场的时候难免面露震惊。

  因为满屋子都是布料,眼花缭乱的,就像那人满脑子的天花乱坠的想法。

  “试试!”

  何清溟抓着人催促,差点就要强迫景泽天脱衣服,事实上他也确实动手扒了。

  他哪知道景泽天心里除了认为他笨外,现在还加上了一个急性子。

  总之,看着少年乖乖给他试衣,他心满意足,还有模有样地评价,就是有时候啊,他都忍不住感慨一声。

  因为少年的练体太完美了,那身流畅极了的肌肉线条,流丽夺目,凹凸有致,极具爆发力,看得人几乎失神。

  何清溟还真忍不住上手摸,结果被对方当场抓获爪子,扣住了手腕。

  “你……”

  少年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过来。

  何清溟心跳漏了一拍,毫不心虚,直言:“看起来很好摸嘛。”

  “……”

  景泽天沉默,却也没让何清溟继续摸。

  何清溟眼神略带幽怨,但好歹对方肯给搞衣服,已经很好了,摸摸的事,容后再挑战!

  试衣服这件事,景泽天自己是没有要求的,反而何清溟要求很多,异常挑剔,指手画脚,好不容易才满意,给人穿好戴好收好,才满意地点点头,宣布大功告成。

  一身素黑的紧身长袍,腰束云纹的玉带,袖口领口都镶绣着带法诀的流云银边,墨黑的长发垂至腰际,仅用一根锦缎束起。

  蛮野少年终于没了野味,看起来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了!

  景泽天自己不觉得什么,只要何清溟满意了就好,所以抬头问道:“可以了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马打破了何清溟辛苦营造出来的“高冷威风”。

  沉默时芝兰玉树,一说话,冷飕飕如深谷幽渊。

  何清溟下意识抿唇,但想到景泽天怎么也耐心配合了他一整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只能原谅了。

  他点头,满意道:“可以了,以后要重视仪表,特别是到大宗门面前。”

  景泽天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

  何清溟笑着看少年,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僵。是喔,他怎么忘了,他要想办法让景泽天喜欢他来着,结果上次那次意外之后,他就几乎忘记了。

  而现在……何清溟一顿,心想别说喜欢了,景泽天都快把他当成一同修炼的好朋友了。

  是的,这小子就是个木头,你想让他喜欢你,那真的几乎不可能,人家一心修炼,完全没有那想法啊。

  或许是这个问题有点伤心,何清溟才高兴几下,嘴角不由耸下来。

  景泽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了好几下没有回应,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余下一人后,何清溟心感惆怅,开始计算起时间,他这一出来,本就是为了验证那个所谓的系统任务,结果事到如今,压根没有进展,还有没有必要做呢。

  而且至今为止,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处处尽心照顾,怕几天不够,现在都跟陪几年了,日久生情路线都走不通,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霸王硬上弓,逼那小子就范不成?

  何清溟想象了下那画面,以及本人那具过分完美的身躯,又想到自己摸他一下就被抓到……感觉那难度太高了。

  你敢强那小子?他强你还差不多。

  何清溟不觉打了个寒颤,觉得景泽天要是认真,三两下就能把他压上.床。但是他想半天,也止于此,他对于人类之间的亲近的认知,就是停留在床上,两人被子一盖睡觉,然后不知道怎么地造出孩子。

  但说实话,他也不明白,修士一般都不用睡觉,两个人睡在床上能干什么,有什么意思吗?他如果把景泽天霸王硬上弓,强迫对方一起睡觉,就能培养什么感情吗?

  景泽天八成会觉得他白痴吧。

  何清溟咳了一声,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无计可施了,虽然很愤怒,但都是景泽天的错,是那小子铁石心肠,根本捂不热。

  “唉……”

  他想了很久,可能还是不太甘心,夜里跑去了对方的修炼房。

  龙宫很大,他常待左殿,景泽天常待右殿,他们都热衷修炼,不分昼夜,所以即使是大晚上,估计景泽天也在修炼。

  他去右殿本不用偷偷摸摸,毕竟人都那么熟了,但他心术不正,有自知之明,所以走路脚步都放轻了,走到对方可能在的房间前,人未出来,就躲在门边偷看。

  这里门是开的,不如说根本没门,房间内很昏暗,因为景泽天自己说了,龙的眼睛不需要灯,也能视物。

  何清溟没看到人,却也不敢乱用灵觉感知,不然被对方抓包,他就真是百口莫辩。

  但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人不见到就回去,他一咬牙,给自己加了个没什么用的隐身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经过前室,没找到景泽天,继续走,转到后室,忽然一道水声震惊了他。

  他轻手轻脚走进后室,就见水汽腾腾,少年裸着上身,转头朝他看去。

  居然是——在泡药池!

  隐身术一瞬破产,何清溟被那道犀利的视线钉在原地,却理直气壮道:“你去哪了,找了你好久。”

  景泽天:“……”

  微妙的一阵沉默,何清溟感到莫名的窒息。

  景泽天:“药浴,你教的。”

  何清溟这才松了口气,都怨他满脑子邪恶思想,居然没注意到空气中满是药味。

  他于是更理直气壮了,“嗯,没错,是我教的,来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景泽天微微蹙眉,好像不想他走进来。

  但何清溟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你没事吗,怎么突然要药浴?”

  景泽天转头:“无事,只是试着剥离恶体。”

  竟是“剥离”?何清溟瞳孔骤缩,立道:“你在想什么?剥离恶体?那是能随便尝试的事情吗?”

  这类天生的体质基本是无法剥离的,要想剥离,除非死。

  谁知这小子居然道:“无碍,死不了,试试看。”

  何清溟一听,两三步走近景泽天,银眸冒火,抓着拳头盯视道:“你再说一遍。”

  景泽天本是随口一说,没想惹他生气,见人都气到面前了,只好改口:“我……只是想试试。”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会担心。”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

  “嗯……”

  何清溟咬着下唇,或许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管对方,所以更觉闹心。要是这小子喜欢他,那该有多好,他说什么,这小子都不敢不听。可现实是,景泽天最多把他当朋友。

  他双眸垂下,写满了沮丧。

  景泽天一看,揪紧了心,却想不出什么好话,只能看着对方转身离开,漂亮的银眸暗淡无光。

  “………”

  -

  何清溟垂头丧气走出来,脚步直往藏经阁走。那个笨蛋,知道你一身恶体很难受,但有事也可以跟我说啊。

  藏经阁那么大,总有办法吧,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找。他走到藏经阁前,才想起来,这里头全是龙文的书,而他看不懂。

  真是……诸事不顺。

  何清溟便想到,书又不只有文字,也有带图的啊。反正来了,就看看吧。

  他于是真翻起了书,翻到一些招式秘笈,立马来了精神,但可惜看不懂文字写了什么,便只能略过。他一个书架接一个书架地找,翻到了一个深处的一座黑柜子。

  那柜子说醒目也醒目,说不起眼也不起眼,但感觉之前没注意到过。

  何清溟于是打开一看,一开始还好,因为他才瞥见书皮。

  可当他拿出来,翻开一页看后,他忽地皱紧眉头,喃喃自语:“这是在干什么?两个人抱在一起?”

  他一脸疑惑,继续翻页,然后看到书页中的两人仍抱在一起,但是手放的位置……很奇怪。而且这画的人怎么表情这么……陶醉?

  何清溟眉头皱得更深,又翻了一页,随即虎躯一震,当场瞪大眼睛。

  “啊?”他们为什么要脱衣服?!

  他一脸莫名其妙,心跳却已经加快了。

  他正要继续往下翻,忽地一只手扼住了他的手腕,同时,还有另一只手抢走了他在看的书。

  “你!”

  何清溟抬头,果然看见景泽天站在他身旁,神情淡漠地拿走了他的书,还说:“别看。”

  少年刚从药池出来,身上带着几分侵略性的药味,眸子一转来,眉眼间尽是寒峭冷峻。

  何清溟被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道:“为什么不让我看?”

  不料景泽天竟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还真不知道,但看上去……何清溟直答:“是修炼的功法。”

  “书上有两个人,怎么修炼。”

  “双.修啊!”

  他可谓急中生智,觉得自己答的应该没错。

  然而景泽天却意义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把书直接收走了。

  何清溟目瞪口呆,不明白这做法,可景泽天突然压近他,伸手支在他身侧,差点把他压到后背撞在书架上,两人之间距离缩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

  何清溟感觉到了景泽天刚出药池的温热气息。

  但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总觉得身体要跟之前某次那样,莫名其妙地发烫发.热。

  只听见,那少年一本正经道:“不是修炼的书。”

  “什么?”

  “是做.爱的书。”

  “爱……?!”

  何清溟人都傻了,下意识问:“……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