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乔诗羽追了出来,拉住霍承泽的手。
“二哥,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吧。”乔诗羽,“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诗羽。”霍承泽把他紧紧抱住,身体里仿佛涌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两人一起回了兴国公府。
原本今晚庆功宴,兴国公和栖霞郡主也要进宫参宴,但由于霍宥城突然感染风寒发烧了,而他的父母前些天奉旨出城办事,都不在身边。
栖霞郡主不放心把孙子一人留在府中,最终没有进宫参加宴会,
兴国公爱妻如命,爱妻不去,他也不去,陪着爱妻一起守护孙子,直到孙子退烧了,两人才回到自己的院落,准备就寝。
贴身侍女正准备为他们宽衣解带时小丫鬟来冰棒。
“郡主,二少爷说有急事找您。”
“让他稍等一下,我这就去。”
躺在床上的国公爷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大晚上的,他不睡觉,跟我抢媳妇,真是个臭小子。”
栖霞郡主捂嘴一笑,“你多大的人呐,还跟自己儿子吃醋。”
“咱们承泽不是没规矩的人,大概是真有什么要事吧。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媳妇,我先给你暖暖被窝,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夫妻俩从年少到至今一直恩恩爱爱,极少红过脸。
…………
“母亲。”
知子莫如母,虽然霍承泽只是叫了她一声,没有哭,也没有笑,但她却感受到儿子今晚的心情是低沉的,悲伤的。
“栖霞郡主安好。”乔诗羽给她行了行礼。
“起来吧。”她面带微笑,看了他俩,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还是在宴会上闯祸了?没事,说出来,本郡主给你们撑腰。”
“都不是。”霍承泽否认,紧接着他用诚恳的眼神看着栖霞郡主,问,“母亲,您老实跟我说,我不在的这一年多里,皇后娘娘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的病,总爱说疯话?”
“嗯?什么?皇后娘娘得失心疯?没有吧,前些日子我进宫,看她精神抖擞,一点病也没有。”
栖霞郡主觉得儿子的问题问得也太离谱了吧。
“那为何皇后娘娘那般坚定,说我其实是皇上和一个叫杜若萱的女人的儿子。
您告诉我,没有得失心疯的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是逗我玩吗?可这种玩笑话,难道她不知道不可以随便开的吗?”
栖霞郡主在听到杜若萱这三个字时,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浮现一抹勉强的微笑,说:“她可能是今晚疯的吧,病情来的突然,谁知道呢。”
“皇上没说什么吧。”栖霞反问,眼神忽闪。
“没有。”当时他的心情很乱,急着回来,他只相信自己母亲,其他人的话都不相信。
可是母亲的反应,更加佐证了王皇后说的话。
“你看,既然皇上也没说什么,那就是皇后她瞎说的。
天色这般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人家乔二公子也该回府了。”
“母亲,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吗?我到底是谁的儿子?”霍承泽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真实的答案。
“承泽,你当然是我跟你父亲的……”
“夫人,就跟他说实话吧。咱们的承泽这般聪明,你现在不说,他早晚还是会调查出真相的。”
“父亲……”霍承泽看到自己的父亲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睡?”
“我的夫人还没睡,我怎么睡得着?这臭小子是个倔的,今晚要是不问出个所以来,不得一直霸占着你,我可受不了,明明你是我媳妇。”
“胡说什么呀你,老不正经。”栖霞郡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乔诗羽看着这对恩爱的夫妻,瞬间明白霍承泽为何会在认定自己后,用情专一,原来是受他父母的影响。
“承泽,你长大了,你应该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你的真实身世。”国公爷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他看了一眼乔诗羽,像是在说,咱家的事情,有外人在,不好现在说。他希望乔诗羽识趣一点,自己主动离开。
乔诗羽没那么没眼色,他准备行礼告辞,但手却被霍承泽牢牢抓住。
他说:“他不用走,我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知道。”
兴国公夫妇俩这个时候还没有发觉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只觉得儿子过分相信乔诗羽。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有个知根知底可以信任到底的朋友,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
“好吧,那就由我来说。”栖霞郡主叹了一口气,望着霍承泽这张和昭明帝的有六分之相的脸,她决定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也确实是时候说出来了。
“承泽,你确实不是我俩的孩子。皇后没说疯话,你是皇上和杜若萱的儿子。”
尽管已经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听到由母亲的嘴里说出来时,核查处置还是感到震惊和难以接受,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
“还记得我每年要带你去白云寺给一块没有刻字的往生牌祭拜吗?”郡主又道,“那块往生牌就是给你的亲生母亲杜若萱立的。”
“她……她怎么死的?为什么连死后名字都不能刻上去?”霍承泽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心脏一阵绞痛。
“因为她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妻,她本该在皇上登基前被毒酒赐死。”
霍承泽深深皱起了眉头,乔诗羽意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是那么的紧,更加能感受到他内心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
栖霞郡主望着蜡烛在熊熊燃烧,脑海里似乎闪过很多过往的记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又道:“前朝太傅之女杜若萱,美若天仙,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野心勃勃的杜太傅,把女儿当未来皇后培养,他只想把女儿嫁给和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太子。
可那时候的太子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
但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却偏偏入了杜若萱的眼。
月老红线一牵,两人偷偷发展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甚至私定终身。”
“这件事情被杜太傅发现后,他大为震怒,联合太子疯狂打压你的父亲,设计陷害他,他被迫赶出京城,去封地任职。”
“杜太傅为了杜绝你父母二人藕断丝连,速速把你母亲嫁入太子府。
你父亲得知之后,疯狂赶回京城想把她带走。
可他无召回京,你皇爷爷发怒,打了他五十棍,让人把他带回封地。
你父亲从那时起,对皇权生出了无尽的渴望。
他主动联系王尚书,许诺将来登上皇位,一定让他的女儿坐上皇后的宝座,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废掉她。
王尚书和我的母亲一样,眼睛毒辣,觉察出你父不会只是偏安一隅的王爷,他将主载整个大越国。
于是他们一起秘密筹谋大业。
三年后,你父亲以太子谋反,他来救驾的名义起兵进京,最终杀了太子,顺利登上皇位。”
栖霞郡主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败落的太子党一干人等谁能善终?
作为太子妃的杜若萱怎可能活命?
尤其是当王淑凤知道你亲生父母的过往,她是第一个非杀若瑄不可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当初要不是若瑄偷偷传递某些关键性的消息,你父亲还真不一定能打赢这场仗。
她也是真的爱你父亲了,否则怎么会宁可放弃母族的安危来成全你父亲的大业?”
“我协助你父亲,偷龙转凤,把你母亲救出来,让她藏于白云寺的山下的一间茅草屋。”
“起初,他们偶尔相见,就当朋友那般,聊聊天,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他们曾经那么的相爱,怎么可能一直保持理智呢。
于是你母亲有了你。”
“她很高兴也很担忧。她高兴往后余生有了你就有了精神寄托,可有了你,她又怕有人发觉你的真实身世,宫里的那群女人还有他们娘家的势力都不会放过你。”
“当时我也刚好怀了二胎。
只是我那一胎胎相很不好,大夫原本就叫我把孩子打了,可我不愿意。我总是期盼着神明显灵,让我的孩子可以平安落地。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七个月的时候到白云寺烧香祈求全家康健,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的黑猫突然扑向我,吓得我早产了,我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可却是个死胎。
我伤心得哭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你就躺在我的身边。”
“我的夫君告诉我,我晕过去的那天,你的母亲也在生产,由于胎位不正,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生下来,可惜大出血,没有把她的命救下来。
我的夫君怕我因为孩子夭折而悲伤过度,就把你抱来,当做是我生的孩子。”
“那个时候你小小的,皱巴巴的,一直哭,谁抱都哭,直到到了我的怀里,你不才不哭。
我用手指头轻轻戳你的小嘴唇,你立刻张嘴吮吸着我的小指头。”
回顾当时的画面,栖霞郡主边流泪边说:“可怜的孩子啊,一出生就没有娘,连口奶水也喝不上,真饿昏了,以为吸收我的指头就能喝到奶水吗?
我掀起衣服,你立刻张着嘴就大口大口地喝。
你在我的怀里真的很乖很乖,就像是注定要来做我的孩子。”
“皇上知道后,好几次他想把你带回宫里,寄养在某个没有生育的妃子的名下。
可我知道,她们一定不能像我一样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去养育,她们只想利用你去争宠,他们甚至会虐待你。
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你是我的孩子,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皇上把你带走。
他拗不过我,也考虑到你养在我名下,比养在宫里更安全。
最终他妥协了。
每每他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那是一个父亲在看儿子的眼神。他尽所能地对你好,不敢太过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只是他的表外甥。”
“我以为这个秘密能被我死守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承泽,这就是真相。
往后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因为我们永远是你的父母。”
说完这些心里话,兴国公带着栖霞郡主离开了。
他们必须给霍承泽一点时间,让他去慢慢消化这个真相。
霍承泽的心揪得疼痛,想起了母亲每年带他上香时总是要说的,如果她不在人世了,他每年也要来祭拜这块无字往生牌。她总说如果没有了这个人,他们就没有母子缘分。
以前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一直被母亲爱着,也一直被亲生母亲爱着。
“诗羽,诗羽……”霍承泽抱住乔诗羽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乔诗羽静静地抱着他,任由他哭,任由他发泄心中的各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