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黄金周过后,程浩因伤病退役回来,退役回来的程浩直接从大二开始上课,成了孟斯鸣的“学弟”。
有了程浩的陪伴,孟斯鸣的大学生活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尽管他们并不在一个年级,但热心又讲义气的程浩每天中午、傍晚都会等孟斯鸣一起去餐厅吃饭。
张梦偶尔会去低年级看望他的小学弟,可总被这个小学弟以各种理由逃开。一次,孟斯鸣问了程浩:“你为什么总躲着张梦,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程浩对面前的这个恋爱百科全书也没有隐瞒,说自己的病确实很严重,目前医疗水平根本治不好。
“什么病?训个练还能把人练废了?”
程浩说了一个学术名词,是孟斯鸣听都没听过的医学名词:“风湿性强制性脊柱炎,目前只能延缓,不可根治。”
孟斯鸣不信,当即掏出手机查了查,越查他心里越没底,拨动手机屏幕的手也越来越慢。
“所以,你兄弟我,很可能活到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就再也动不了了。”程浩应声微颤,“你说,我能让张梦跟着我一个废人?”
孟斯鸣说:“张梦不是那种肤浅的女生,我能看得出她喜欢你。”
程浩扶着额头,握紧拳头:“我也知道张梦喜欢我,我他妈也喜欢她,可是……我能给他什么呢?体力活干不了,脑力活不擅长,我给不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不如趁早结束。”
孟斯鸣一直以为程浩可能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层心思,他想劝劝程浩不要钻牛角尖,却也理解程浩此时的脆弱。
他刚刚大病一场,运动员生涯也因这场病落下了休止符,现在并不是规劝他的时候,好好养伤、帮他调整心态才是目前他最需要做的。
2011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没有了通告、发布会、见面会,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日子缓慢又难熬。
孟斯鸣去商场买了一件巨厚的羽绒服,长度直到脚踝,恨不得时时裹在身上,不允许任何一丝冷空气进来。
除了和程浩吃饭外他拒绝了所有的社交,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专心读书上课,补上了之前总是休学带来的漏洞。
图书馆也成了孟斯鸣除了宿舍、教室、餐厅以外最常去的地方,他和常安的缘分便始于这间图书馆,这里有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回忆。
自常安走后,这里的每一缕书香都在告诉孟斯鸣,那段美好的过往已经成为了他的回忆,且这些回忆都已经封存在了图书馆的每一个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打开。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年,直到2012年的秋天。
孟斯鸣大四这年,因为毕业论文开题需要,所以利用VPN访问了外国网站查阅资料。
都说外国人的网络社交是脸书和推特,经不住好奇的他闲暇时也注册了一个账号。那天,他也不知道脑子的哪根弦搭错了,竟然在推特上搜常安的名字。
搜索结果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孟斯鸣给出的答案是:欢喜更多些。
他在搜索结果页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头像照片是常安的账号,点进去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是常安在日本时常用的社交账号,这里记录着他在离开中国以后的点点滴滴。
生活、工作、聚会、旅行,每一个动态里,常安的笑容总是很开怀,完全没有国内时的拘谨。
孟斯鸣好奇他刚离开中国的状况,所以跳转了好几页才翻到2011年的6月。
简单概括来说,常安到了日本后重回教师老本行,成为了日本一家汉语机构的中文老师。
2011年10月,他与大学同学野原新助在东京重逢,配了一张居酒屋对饮的照片,说了句好久不见。
2011年11月,他与野原新助去温泉散心,说了句惬意的旅行。
2011年12月元旦,他发了一张和野原新助共同过圣诞的照片,配文是:“以后,请多多关照。”
自此以后,他的每一条动态中都有野原新助的身影,配文也不再含蓄,就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喜欢和爱毫无顾忌地说出口,开心地过着普通的日子。
孟斯鸣一边看,一边笑,国内没有给他的,国外给了他,孟斯鸣没能给到他的,野原新助给了他。
尽管周折,但结果却很好。
在此之前孟斯鸣还在担心自己未能真正放下常安,但当他得知常安过得很好、又交到了新男朋友时,令人惊讶地是,他竟然真心为常安能够在国外找到自己的幸福而开心。
2012年十一黄金周前夕,孟斯鸣因不想整天窝在家里听各种亲戚的唠唠叨叨,顺带八卦他去年的黑料,所以提前一天就打电话给江北,想约他假期一起去滨海周边爬山。
可不巧的是江北要跟老师组队去进行医疗救助。
“你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江北缓缓说:“非洲。”
孟斯鸣倒吸一口凉气,朝电话吼道:“你疯啦!你知不知道非洲有多远,它不是地图上十来厘米的距离,那是几万公里啊!非洲的条件有多艰苦,你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在那生活啊……”
江北只淡淡地说了句:我去海边找你后,就挂了电话。
浅秋滨海,橘色夕阳。
10月是抚礁一年中最为舒服的时候,风凉而不寒,日暖而不晒,甚至人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孟斯鸣到的时候,江北早已经在那等着了。
“来了很久了?”孟斯鸣在江北身侧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刚到。”
“下次再约的时候,你掐着点时间,等我差不多要到了再出发,别每次都等我。”
滨海医科大学来抚礁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车程,滨海大学则至少1个小时起步。
江北笑着说:“不愿意?”
“是啊小老弟,不愿意。总让你等我,我有压力的好吧。”他一只胳膊自然地搭到江北肩膀上,“改天也让我等等你。”
“没事,我愿意等你。”
又又又又来!孟斯鸣低下头“嘶嘶”吸气,有些别扭,可又贱兮兮地觉得挺受用。
这个江北,每回都用极其自然的表情说出极其暧昧的话,可每当孟斯鸣想要往更深处想时,江北却又岔开话题。
他朝江北白了一眼,想起了正事儿:“话说回来,你的那个非洲,非去不可吗?”
江北诚实地点头:“非去不可。”
孟斯鸣还想争取一下:“可那是非洲啊。你去个西藏,去个青海啥的我都不会反应这么大,可……”
江北看着孟斯鸣,缓缓地又非常坚定地说:“我是医学生,未来是做医生的,人道救助是我们的必修课。”
他看着孟斯鸣似懂非懂的表情,继续解释道:“看过生命,才知生命的珍贵,见过人生的苦难才会敬畏生活。这是我们去非洲援助的主要目的。别人可以自私,医生却必须博爱。”
“你真的必须要去吗?”孟斯鸣能明白江北的话,但他就是不想让他去。
江北定睛看着孟斯鸣,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必须去,而且我非常想去。”
孟斯鸣知道他劝不回江北,索性也放弃了:“好吧,那你注意安全,一定一定不要独自外出,千万别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江北承诺答应他:“谨遵您的教诲,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贴在床头。”
切~孟斯鸣被他的话逗笑了:“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这件事儿全是尘埃落定了。
江北问起孟斯鸣的近况,孟斯鸣挑了学校的事说:“能有什么事儿,以前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有比赛打打,现在每天就是心无旁骛地上课、吃饭、睡觉,你知道咩,我上个学期得了一个三好学生奖呢,还有1000块钱的奖学金拿。”孟斯鸣献宝一样的说。
“Sam还会和你联系吗?”既然孟斯鸣不提,那就他来提。
孟斯鸣短暂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去年还会偶尔联络问一下,但是今年他手里接了另外一个新人,工作好像也挺忙的。”
江北问:“没有工作的信息吗?”
这次孟斯鸣摇头更甚:“怎么可能呢,电话都不打了,更何况工作。”他低下头,落寞地说:“也是,我都已经是黑料艺人了,哪还有资本愿意用我啊,你当初说的对,资本都是逐利的,利来而聚,利去而散,我已经看开了。”
江北问:“你还想拍戏吗?”
“想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被网友骂。”
“可如果你真的喜欢拍戏,可以试着主动联络一下Sam,说不定会有好的结果。”
“算啦~”孟斯鸣洒脱一笑,跳下礁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下:“我已经报名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以后能当个老师也不错,教练说我还挺适合做跆拳道教练呢。”
江北坐在礁石上俯视着孟斯鸣,轻轻地说:“我会帮你。”
从孟斯鸣的角度看来,身后背着夕阳的江北看起来伟岸且高大,不过他只发觉江北嘴唇微启,话声却被一阵浪花淹没,他不得不确认:“你说什么?”
江北摇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