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观棋被扯的头皮发疼,但一句也不敢吭,心里想着,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要是他扯高兴了,能消了气也算一回……

  “可使不得、使不得,马上要去见夫人了,扯坏了可如何是好。”

  袁恩伸了伸手,在代文修冷厉的目光下,吓退了想接左观棋头发的心,有些尴尬的杵在一边。

  “主子把气撒奴才身上,倒是先让王爷把您给抱起来啊!”袁泽附和道。

  他后背还有竹筐,撑着主子的就两条胳膊,也就是说,代文修除了脸以外,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左观棋也不是委屈,就是无助与心疼,要不是还有点定力,指不定已经哭的昏天黑地了……

  “王妃……”左观棋小猫样温顺,可怜巴巴请求原谅。

  代文修感觉摔了一下后,腿已经从骨头疼,变成肉疼加骨头疼了。

  他心里暗自咬牙,今天要是不让左观棋也感觉到疼,他就不姓代!

  “抱抱抱,抱着吧!但你要再把我放四轮车上,回去我就把头给你摁肚里!”

  代文修身上疼痛,他觉得自己连四轮车都坐不了多久,在这里拖下去,受罪的无非是自己。

  既然左观棋想抱,那就让他抱着,还能舒服点,走那么大段路,累死他!

  “好。”

  左观棋顺着台阶往下爬,轻手轻脚抱起代文修,袁恩赶忙上前整理王妃的衣物,代文修也不拽他衣物了,两手抱臂,缩在了斗篷里。

  上坟的花儿多灾多难,袁恩和袁泽低头狼狈的捡拾,左观棋站的僵直,手上像是抱着能点燃睿王府的打火石……

  陵墓无人照看打扫,经过风吹日晒,四周皆是枯枝烂叶,甚至墓碑顶上有鸟儿的排泄,角落还残留着刮烂的蜘蛛网……

  袁恩放下四轮车,立马从怀里掏出棉布,水囊里的水浇在上面,跪地行礼后,连忙去除上面的肮脏污秽。

  “王妃,这里已经是平地了,您要不在这儿坐下,奴才去将这周围的枯草都给拔了……”袁泽道。

  他暂时腾出了手,能帮王爷一把,可若是他去拔草了,到时候还满手肮脏,还怎么能碰主子。

  “好。”

  代文修冷静了很多,在母亲和哥哥面前,这样属实是不妥,若被旁人看见,难免会被指指点点,母亲怕是也会认为自己对丈夫不敬吧……

  待代文修坐定,左观棋没有任何犹豫,直愣愣就给自己的丈母娘跪了下去,将正擦拭墓碑的袁恩吓了一跳。

  代文修:“……”

  “干嘛?那是我的母亲和哥哥,你不必跪拜,反而若是他们还活着,应该来跪拜你才是。”代文修淡淡道。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就是她的儿子,儿子拜父母不是正常的吗?”左观棋偷换概念,一点也没提及身份地位之差。

  代文修心里流过一丝暖意,他转动四轮车来到左观棋身边,强忍腿上的疼痛在他身边跪了下去……

  袁恩和袁泽一时惊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想要将两位主子扶起……

  “母亲都没了,又无旁人看见,儿子跪她又何妨?”代文修跪不直,两手撑在大腿上,保持上半身的稳定。

  闻言,袁恩和袁泽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在两位主子身后跪下叩头。

  陵墓前安静祥和,只有代文修将心里一箩筐的话给说了出来。

  左观棋在心中默默附和,开口说的却是些不疼不痒的承诺。

  那承诺很俗,无非许诺,自己永远会对代文修好,会替母亲照顾代文修,让她不必担忧之类的话……

  因此落在代文修耳旁,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左观棋自己,把不切实际的承诺当做的目标,暗自扎根心头。

  很快,代文修身体撑不住了,心头的苦涩还未散去,他的腿又麻又疼,整个人向前扑去的,两臂被繁琐的衣物纠缠,未曾从斗篷中伸出。

  好在旁边左观棋挨他足够近,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俯在他身下做了肉垫。

  “王妃!”袁恩赶忙起身,去将四轮车推了过来。

  “不能再跪了!您的腿还未痊愈,奴才知道你伤心,那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若在跪出个好歹,夫人泉下有知,定不会高兴的。”

  袁泽将自家主子,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摆正,隔着衣物为他捶揉双腿。

  “腿麻了而已,无需那么紧张,袁恩已经把车推了过来,坐上去缓缓就行。”

  代文修没了力气,心情更为苦涩,怏怏不乐的靠在左观棋身上。

  他稳当坐在四轮车上后,袁恩从水囊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他。

  “天色还早,我们要现在回去吗?”袁恩道。

  难得出来一次,放松身心,否则整日围着王府转悠多有无趣,代文修心里头正闷,回府也无旁事,无非是在书房喝茶看书,索性在外转转也好。

  “野外开阔,远离集市的喧嚣,随意看看也可。”代文修道。

  一杯热水下肚,短暂暖热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了些精气神。

  “那…要不往那山走走?这里没有塌陷时,山上还住着不少人家,上山的路相对宽敞,四轮车也能上去。”袁泽提议道。

  左观棋蹲在地上为自家媳妇捏腿,丝毫不在意他们商量什么,反正只要不把自己丢下,其他的都无所谓。

  “起身吧,手该酸了。”代文修无奈道。

  “可我怕刚才你的腿压到,它会疼的。”左观棋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眼里头只有代文修的倒影。

  “那也不用你亲自来。”

  左观棋手上的动作不停,斜眼瞄了眼,身边两个站着局促的下人。

  “我觉得他们不行,我专程跟华景学过的,他们干不好怎么办?”

  代文修都快把这事儿忘了,那时候左观棋虽然说要学,只不过他没抱什么希望,后来也就没提过。

  “你歇会,一会儿我们去爬那山,四轮车不好往上推,车推不动了,你就得将我抱上去。”代文修道。

  先前那山住着人家的时候,上山的路上还能看见不少菜,甚至平坦的地方,还会被他们种上适宜的果树,如今倒是都不怎么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