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深情把戏>第73章 他们被允许接吻

  周青先的皮鞋跟落在宋致意手背,泄愤一般左右碾压,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尖叫的宋致意,一副高傲做派。

  他不知道是怎么看到消息的,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赶来,急得连伞都没带,肩上被雨水染成更深的颜色,打湿的额发随意的理在脑后,带了一股平时少见的狠劲儿。

  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甚至都没分给林北生半个眼神,却抢去了他的任务,用力踹了宋致意一脚,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揪着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宋致意脖子被卡住,连滚带爬地想要挣扎,却掰不动卡在他领口上的细长手指分毫。

  且但凡他发出一点声音,周青先便会毫不留情地甩给他一巴掌。

  宋致意快被逼疯了,这样的痛带给他的竟然也是延绵不断的快意,户外细密的雨落在他身上,他在风中可怜地打颤。

  “哥、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是谁在拉着他了,涕泗横流,只想快点有个人来拯救他,“对不起,我错了,你罚我吧哥,我太难受了。”

  周青先便将他拎起来,笑得多温柔,手指却冷得像某种冷血动物:“你看清楚你找的是谁了吗?”

  他颜色很浅的瞳孔,精准地捕捉到宋致意的喉咙,看着对方控制不住地战栗,细密地颤抖。

  他的手指很暴躁地碾过宋致意的眼尾,在那处留下一串殷红又突兀的痕迹,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你知道我以前睡过多少omega吗?是发情还是发骚,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宋致意崩溃得大哭,周青先又毫无感情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拖着人淋着雨送进了街对面的民宿里。

  戚环回来时正赶上这一幕,她刚把林北生的弟弟妹妹送回去,在车上听林忍冬断断续续的说了前因后果,此刻倒也对宋致意同情不起来。

  周青先又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来,大跨步回来拉住了林北生,一言不发地将他塞进了车里。

  雨水顺着周青先的发尾落进衣领,他的手很冰,像一具冰冷的镣铐困住手腕,指尖用力得泛白,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这回没有游刃有余地和戚环说下次见了,上了车油门踩到最底,闯进了雨雾里。

  明明他们都是beta,不受信息素的干扰,但好似那位讨厌的omega放出的气体是毒药,闻了就让人恶心想吐,周青先一秒也受不了,只想带着林北生快点逃走、与宋致意离得越远越好。

  商业街本来禁止机动车出行,还没出街便看到了一路上被撞的稀碎的路障,很好地解释了周青先车上那些骇人的划痕是怎么回事。

  小周总却是一点也不心疼,他的手机还摆在车支架上,上面是仓促的“直播已结束”画面,也说明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里。

  雨幕呈急躁的趋势向后倒退,林北生出声提醒:“开太快了。”

  “你闭嘴。”周青先烦躁到了极点,连对着林北生也无法保持很好的情绪,理智已经被强烈的不安吞噬,只剩下心脏被划开巨大的口,一刻不停地在叫嚣。

  焦虑、焦虑。

  以井喷之势,迅速的占领周青先的大脑,他难以遏制地去想,面色潮红的omega看林北生的眼神,他停在林北生裤脚的手,匍匐在林北生眼下的姿态。

  周青先不知道他们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光是这样的景象就让他要发疯,牙关咬得很紧,口腔里泛起一股腥味。

  “我以为,你只会唱那首歌给我听呢。”一出口,话里裹着血气的酸味,像发酵的烂蘑菇。

  林北生挑眉,没有吭声。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加重心上负担的砝码,周青先既生气,又恐慌,他恨死宋致意了,他也讨厌会给随便给其他人唱那一首歌的林北生。

  讨厌死了,这世界上一切都讨厌死了,所有人都可恨,林北生也可恨,要把他藏起来,用最精致最漂亮的项圈套住他,把他放在最幽静最美丽的山谷,让所有人都见不到他,让他只有我、只有我能占有他——

  周青先脑内的想法已经与当前的车速一样远远超脱了正常范畴,可是他遏制不住,且就算已经急得团团转,最后能带林北生去的地方,还是只有编号十八的别墅。

  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根本没有容身处,只有这个地方是安全屋、不被任何迫害的净土。

  虎子被关在的客厅的一角,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不对劲,急促地汪了一声,没引来任何关注。

  周青先将林北生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将他塞进自己的浴室,打开花洒。

  这里是他的房间、充满他的物件、他的东西、他的气味、在这里,林北生不该属于其他人,他就是周青先独享的。

  今晚那场冰冷刺骨的雨,好像又浇到了两人头上。

  “他碰了你哪里?”周青先急促地问,从花洒落出的水淋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睛被溅起的水珠刺得发红,他看起来可怖极了、也不安极了。

  林北生不动声色,好似他的情绪在应对宋致意时已经爆发完,现在他就是一座不会喷发的死火山。

  周青先慌不择段,从脸上划过的水好似泪,他仰头看着林北生,揪着他的衣领命令,声音破碎不堪:“说话!”

  袅袅升起的雾气,与摇摆的水珠一起吞噬裤脚,压抑的情绪从脚底攀援着向上,很快将周青先逼到崩溃的边缘。

  林北生不紧不慢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将周青先的情绪捕捉得一清二楚,反问:“刚才不是让我闭嘴吗?”

  周青先的瞳孔一缩,好似被刺伤。

  他好像打碎了玻璃瓶的小孩,或者与羊群走丢的牧羊犬,留不住任何美好的事物、求不来任何一点爱,在林北生平静的视线中,独自兵荒马乱。

  他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搓着林北生的手腕,碾过他的颈项,将林北生的皮肤磨红,企图以此将一切有关宋致意的痕迹都抹掉。

  他倔强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脸色依旧苍白,在逐渐升起的气雾中,这一切好似又成了某一种幻境。

  他问林北生:“如果今天我没来,你会和他做吗。”

  真稀奇,这是以前林北生问周青先的内容,三个月后,竟然也能从周青先口中吐出来。

  他也能理解吗,一直高高在上以为掌握着一切的主导者,也能感受这种事端不受控制、事情不被预料的痛苦吗。

  这样的沉默在周青先眼里被曲解成另一层意思,他在等待回答的间隙中消磨意志,霎时间不堪一击。

  “……为什么?”他眼睛发烫,滚烫的视线落在林北生身上,动荡得像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边问,一边继续揉搓林北生的皮肤。

  他发了疯一般,崩溃到极致,被水润湿的眼尾好似折断的羽翼,无助的呓语:“为什么?”

  “他到底哪里好?”他疯魔一般发问,病态地逼问林北生,“是因为他是omega吗?”

  林北生仍不做声,紧接着周青先的唇便落了下来。

  林北生以为他要亲吻,但周青先的唇却与自己的相错,最后停在了嘴角。

  为什么?

  林北生也感到奇怪,但周青先的唇又一次落了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像即将湮灭的烟头,替代方才摩挲的手指,一次一次地灼伤林北生的皮肤。

  他好似在以此为林北生覆上标记,徒劳地做着无用功,处在既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的身份中,他既不能给林北生留下什么,也不能让他为自己做出印记。

  周青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身份,讨厌自己是周淮的儿子,讨厌自己是个没用的beta,讨厌自己今天仍在呼吸。

  他恳求林北生能为他标记,可惜这对他们而言都是白日做梦。

  于是就只有固执地一遍又一遍亲吻,动作越来越急促,力气越来越大,好似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咽、到血肉相融,才能使自己这份不安消磨半分一般,滚烫又渴望的吻——

  下颚、颧骨、喉结、锁骨、后颈,唯独没有唇。

  ……林北生后知后觉,与周青先重逢以来,他们好像没有接过一次吻。

  就算在现在,他气愤得要冲昏了头脑,嫉妒得要撕碎一切,却还是小心地避开了林北生的唇。

  “你和我说话!”他双目赤红,几乎就要流泪,牙齿刺进林北生锁骨的上的皮肤,又很快退出换成下落的吻,“你回答我!”

  他在林北生面前绝望,身体像玻璃珠一般裂解,他的手指挤进林北生的指缝,身体与林北生贴得很紧,徒劳地想与林北生拉近距离。

  热水从头顶宣泄,他却好似还是发冷,尖锐地问他:“我不好吗?宋致意比我好吗?不能爱我吗?回答我回答我、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

  周青先的手指卡上他的脖子,收缩的气管让身体无比地难受,林北生望着周青先不断张合的唇,却好似反应过来什么——

  他回忆起来,从在夏季末的雨夜里相遇的那一晚,周青先好似一直都是这样。

  每次都只将视线落在林北生眼下,嘴中喃喃,在说什么,又像等待什么。

  他总是会在不合时宜地出神,压抑着喉咙的低吟,嘴唇却控制不住地嗫嚅,好像在小心至极地叫谁的名字。

  他在期望得到什么呢,他到底在叫谁呢?

  他到底是在念着什么,才会用这么眷恋的眼神望着林北生,将封之于口的欲望撕开边角,吝啬地露出隐晦心事。

  在唯一能得到拥抱的时刻,他的视线缠绵,像粘稠的水,痴了似的着陆,混着缠绵的低吟,藏着细碎的名字,总是一次一又一次地、

  在枫杨树后的洗手间内,在动摇的车厢里,在灰色的沙发上,在相拥无数次、亲吻无数次的旧房间内,在现在雾气笼罩的洗手间内,小心地、细细地呼喊、一次又一次地叫——

  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林北生。

  彼时寂寞又无助的周青先,终于与现在的他疯狂又气愤的样子重合,那开合的齿间,动摇的唇心隐藏的秘密,终于暴露在四方的小浴室里、呈现在林北生眼前。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北生,背脊蹿过过电般的触觉,死火山在地壳下重新涌动,他忽视周青先的愤怒,忽视周青先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忽视从对方眼角掠过、像泪的水迹、忽视周青先捧着一颗快摔烂的真心,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他们被允许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