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结束幼儿园的行程后,宁鸢的大儿子就洗澡回了学校,一刻也没多停留。

  小胖子殷卫宁也不太在意大魔王哥哥的离去,还想拉着夏遥舟几人到沙池去玩,甚至理直气壮道:“我们平时早回家是为了吃饭和上学,现在饭吃完了,明天也不用上学,那干嘛还要回家?”

  “沙池建起来就是让小朋友来这里休闲放松的,我不去的话,沙池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宁鸢抱歉地冲夏时白笑了下,默默高抬右手,温婉敛眸看向自己的小胖儿子,“殷卫宁,你看你妈的大耳光子有没有意义。”

  殷卫宁:“!”

  “妈,我奶奶还在家呢……”

  宁鸢说:“我知道啊,但右手长在我手上,作为你妈,它高高抬起肯定有一定的意义。更重要的是,我发起疯来,别说你奶奶,你爹来了都要挨我两耳光。”

  “殷卫宁,你自己看着办。”

  小胖瞅了眼已经亮起的路灯,周围也没啥人,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挨两耳光跑回家,也不能第一时间让他奶救命。

  毕竟这个时候正好是小区老年人室内广场舞培训时间。

  先前还尾巴翘老高,恨不得在沙池打滚通宵的小胖果断贴上宁鸢,想要表达一下母子情深,结果被亲妈嫌弃地推开。

  “妈妈,我感觉我背后的毛巾都湿透了。”

  “呵。”宁鸢冷眼看着,也不上当。

  小胖见妈妈这边行不通,果断拉上自己的好朋友,自导自演给自己拉了个台阶。

  “奶奶说,毛巾湿透了就要回家更换,要不然容易生病。我们后天不还要去泡温泉吗?我可不能生病。”小胖拉着宁鸢往家的方向走,临走时还朝夏遥舟等人挥挥手,热情地邀请她们明天再一起来沙池玩。

  小球跟小胖家没有隔多远。

  宁鸢帮忙送回去。

  “我们也回家吧。”夏时白难得慈母心态爆发,抬手在夏遥舟的额边摸了一把,“今天的确玩挺疯,浑身是汗。”

  说完,夏时白把手往夏遥舟的衣摆上面抹了两下,将掌心沾湿的汗水给擦干净。

  夏遥舟的视线从夏时白的手贴上短裙的瞬间就紧盯住,一直到手挪开,瞬间气鼓,指着夏时白冲秦知锦告状。

  “干妈!你看她!”

  “反正衣服都是要扔洗衣机里洗,我擦擦手怎么了?”夏时白轻啧声,“这汗水还本来就是你的呢,这点小事也告状?”

  “……”秦知锦实在是不想为两母女幼稚的吵架做评判。

  她拉着顾明意往家走,将争吵的空间让出来给两母女,只要她看不见,打起来都没关系。

  顾明意一阵见血道:“这会儿劝了,待会儿还会继续闹腾,冷着处理反而让她们两个冷静下来。”

  “真棒,我们小意年纪小小,但是超级聪明。”秦知锦将顾明意抱起,回首一看,吵架的两人哪里还傻站着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早就迈开步伐紧跟了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走到家门口,夏时白跟秦知锦在门口看到了秦望。

  秦望穿着一身皮衣,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头发被晚风吹得散乱,看到秦知锦跟夏时白站在一起,浓眉轻蹙,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夏遥舟朝着秦望身后看,没有瞧见警犬跟宣传单,略有失望道:“叔叔不是过来找我们去宣传的?”

  “不是……”秦望嘴角轻扯,“宣传月已经过了,等下次吧。”

  夏遥舟对于宣传,那就是“叶公好龙”,喜欢但没有必要真的来。众星捧月的感觉固然好,可那也太累了,她主要还是想跟警犬玩。

  听到秦望说下次找她,吓得她赶忙打开家的铁大门拉着顾明意进去,“下次就不用叫我啦,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小狗,叫兜兜。”

  “叔叔再见!”

  夏遥舟拉着顾明意跑得飞快,生怕在身后的大人几步追上来把她拉回去打白工。

  秦望:“……”

  果然,你只是嘴上说说哄我开心。

  夏时白对于秦望的到来也算不上震惊,毕竟她和秦望也算是有些许交际,这人要是真的跟秦知锦的父母站一边,也不可能和秦知锦保持联系。

  “姐……”秦望看向秦知锦,满脸抱歉。

  “你这样做什么?我还没跟小叔他们说对不起呢,那天让你们这么多人到外人面前丢脸,真的是不好意思。”

  秦知锦说起这事,好像是在说其他人的家事,面上毫无触动神情,可心里面,还是狠狠抽痛一下。

  “要是知道那天会变成这样,我和我爸妈肯定不会去的。”秦望想到那天的混乱场景就脑壳发疼。

  “反正爷爷把大伯抽了一耳光,那耳光打得,是真的敞亮。”秦望当时在现场,差点爽得在旁边鼓掌,但是手伸到一半,被他妈狠狠按住了。

  说到底,他爷爷教训大伯,那是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他这个侄儿辈的掺和进去,本来就靠他堂姐维持的单薄亲戚关系,怕是当场破裂。

  “爷爷和奶奶没事吧?”秦知锦倒是不关心她爸妈怎么样。

  “没事,就是血压高了点,当场吃了药休息下就好了。”

  秦望嘴上说的简单,实际上当天在酒店,闹得差点他大伯被赶出家门。平时不愿意受秦知锦父母折腾的两个老人家发了好大的火,让这对不孝的夫妻滚出去。

  就差没怼着他们两的额头说,生你们真是老子倒八辈子的霉。

  秦知锦轻嗯一声,“反正多多注意吧,爷爷奶奶那边我估计得等到过年才能去看望。要不然容易碰上不想碰到的人。”

  “嗯,好。”秦望张开嘴,还想要说什么,结果发现夏时白在旁边站得挺直,没有任何想要躲开让他们姐弟两聊天的意思。

  秦望的视线跟夏时白对上。

  夏时白:“嗯?”

  秦望:“……你不走?”

  “我不走啊,这是我家大门口,我为什么要走啊秦警官?”夏时白好笑地指着门口的地砖,“这里也算我公摊。”

  夏时白撇头看向秦知锦,挑眉问:“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没有。”秦知锦摇头。

  秦望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浓眉没有舒展开过,心里面总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你们……没背着我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秦望想起自己深夜下班还要去隔壁市区警察局接人,签保证书,就觉得离谱得要死。

  警察的脸快要被丢完了。

  秦望想着,又不由庆幸昨天晚上没有人报警。要不然他说不定还要代替他爷爷奶奶去警察局接受思想教育。

  想想那个场景就很炸裂。

  夏时白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全知情。

  她下来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就已经在辱骂秦知锦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

  现在秦望这个当事人站在面前,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问他,但是秦知锦又在旁边,不好直言。

  夏时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应该……没了吧?”被夏时白这么一打岔,秦望都忘记自己刚刚是要说什么来着。

  他没东西说,秦知锦便主动提起去泡温泉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诺如果有空的话,你就叫上她一起呗。”

  秦望点头,听到后一句时,神色怪异,挥挥手,“她现在忙得很,我都不一定能够联系上她。”

  “你都还没问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秦望摆摆手,生怕秦知锦继续下去就是他害怕的问话,迈开腿就往自己车上面走,多一秒也不停留。

  等上车开出一段距离,秦望透过后视镜看到夏时白和秦知锦进了同一个院子,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猛地在道路中间停下。

  他坐在车上面看着夏时白亲上秦知锦的面颊,手推着人往屋子里走,瞬间不太够用的脑细胞全数炸成烟花——一片灰烬。

  “!”

  秦望忙了把手刹拉起来,生怕自己一个惊讶没有把刹车给踩死,当场表演一个撞绿化带上。

  “我草。”

  秦望缓了一下,脑子转得比谁都快,到底是做基层调解的民警,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面能想起的情节比故事会还精彩,狗血程度直追芒狗tv深夜档。

  最后在麻木和炸裂的精神状态下,秦望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进入置顶的聊天框,问小诺。

  “一个人如果家里面不幸福,那么成为同性恋的可能性有多大?”

  “嗯……我是说,就是……一个人的性向会很好被掰弯吗?要是弯了,还能够正过来吗?或者说性向是时弯时不弯?”

  “……”

  秦望发现了个没人知晓的大秘密,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忍着颤给小诺发了个表情包——“哈哈爆炸吧这个鬼世界!”

  好不容易开完学习会议的小诺:“?”

  “你发什么癫?性向很复杂,也不是你我一两句话就能够参透的东西。”

  小诺想了下,手微微停顿住,“你不会是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吧?!”

  秦望:“我要开始骂人了。”

  秦望冷静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冷静,“你现在人在哪,我找你做个心理疏导。”

  小诺:“在市局会议室门口。如果你是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男生,我咨询价格一小时1800元;如果是别人,我无偿奉献我宝贵的时间。”

  “这个收价?礼貌?”

  “不想听你的爱情故事,婉拒。”

  秦望无奈妥协,说不是自己,还许诺一顿豪餐,这才被允许去市局门口接人。

  夏时白跟秦知锦还不知晓秦望已经炸裂成废墟的心里状态。

  毕竟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没有督促玩了一整天的小朋友去洗澡更累的事。

  等全部折腾完,夏遥舟倒是困得睁不开眼,乖乖扶着栏杆自己上了楼,盖好被子躺床上睡着。

  秦知锦将顾明意送上楼,将手机递过去给小朋友,跟着她同宋伶和顾琛视频。

  视频那边的宋伶状态不错,脸上没有妆容,抬手跟顾明意打招呼,背景音里面偶尔能够听到几句英文。

  宋伶跟顾明意说着,时不时会同秦知锦说上两句。

  这样反而让坐在楼下的夏时白有了可以询问秦望的时间。

  而此时的秦望同小诺坐在豪华餐厅里面,跟人讲述着自己在短短一小时内被重塑的世界。

  小诺吃着咖喱鸡,闻言轻哦一声,“你这朋友不也就亲了个面颊吗?作为民警,你还没见过比这个尺度更大的?”

  秦望:“这个不是尺度大不大的问题,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同性恋。”

  “那你见她交往过异性的朋友吗?”小诺反问。

  “……”

  小诺了然,“你看,你都说不出她交往过几个男性朋友,你又有什么资格帮她确定她的性取向呢?”

  秦望下意识被忽悠地点了两下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忙反驳道:“那我也没有交往过女生,我的性取向就是女孩子啊。你搁这忽悠我呢?”

  小诺歪着脑袋看向他,连问三次,“你确定?”

  秦望:“……”

  秦望还想极力反驳,甚至试图从秦知锦的家庭入手,妄想从家庭层面上对堂姐性取向进行分析。

  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始跟小诺探讨这个深入的问题,手机就收到了夏时白久违的微信消息。

  秦望面露不虞。

  小诺挑眉,手撑着桌子,探头朝秦望的手机看去,结果被秦望伸手挡了个彻底。

  “啧,不看就不看。”

  “是我朋友的……女朋友发来的消息。”

  小诺:“???”

  小诺摸摸耳朵,震惊道:“你们这个圈子好复杂啊。”

  秦望心里对夏时白的观感变得复杂起来。

  硬要说他对夏时白讨厌吧,这人又给他送了功绩;要说不恨吧,夏时白下午亲了她姐。

  “姐夫”这玩意秦望甚至想过可以不存在,但存在还是自己熟悉的人,那种诡异感就好似这个世界开始错乱,连带着秦望的精神状态。

  纠结片刻,秦望还是点开了夏时白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夏时白发过来的坦诚消息。

  后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问前天在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望抿唇,不是很想说,但是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大伯母歇斯底里的质问声,手落在键盘上,打出来的文字便成了另外的问话。

  “那天跟我大伯母吵架的人是你?”

  夏时白坐在沙发上,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生怕秦知锦从上面下来。

  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前面是你姐挨骂,后面我下来,就是我骂她。”

  秦望哑言,想了下,最后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知给夏时白听。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你跟她吵,她晚上睡你姐怀里让姐姐哄。”

  夏时白都跟秦知锦在一起了,做弟弟的让让怎么了?

  前天的事情也很简单,陈女士跟秦父发消息邀请秦望一家人以及爷爷奶奶到餐厅吃饭。

  秦望去之前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秦望的父母觉得,人到中年,怎么也该想开一点,维系他们家为数不多的亲缘关系,便硬要秦望乖乖到场。

  结果去了,一家人到齐,陈女士却说人还没来。

  秦望刚开始以为是在等秦知锦,但很快就意识到——这餐饭要是邀请了秦知锦,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毕竟现在唯一能够跟秦知锦聊上天的就是他。

  警察的知觉让秦望开始警惕起大伯母,他偏头跟母亲说不对劲。

  母亲轻咳一声让他好好坐着,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还坐不住?

  秦望也不知道大伯母请的什么贵客,能够让他们一群人就着热水茶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快要坐不住的时候,贵客才姗姗来迟——一个看上去起码三十多岁的油腻男。

  硬要秦望说,他们两站一起,秦望都屈辱地跟人差辈了。

  而他大伯母一张口就喊人家小林,吓得秦望眼皮子一抽,紧接着,陈女士接下来的话就让秦望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我给知锦找的未婚夫,她之前也跟小林见过面了。小林对她很满意,但是年轻人嘛,总归第一次见面会有些摩擦,相处不是很好。”陈女士端着温婉的笑,“不过婚后相处时间久了,双方就能互相发现对方的美,知道我也是为她好。”

  “今天请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把小林介绍给大家认识。过个照面,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秦望听了都想笑,怎么就叫过个照面?还一家人?这么丑的男的进来拉低他们家族的平均颜值?

  秦望刚想要张口开骂,他奶奶就很优雅地放下茶杯,反问了一句,“姓林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当年你老太公身边跟着的那个太监可不就是姓林,嘴上跟没把门一样好话不停地往外说。好嘛,战争来了,还不是卷着你老太公的家产跑得个干净。”

  “一个太监,没后代,卷那么多钱还不知道怎么烧给自己呢。”

  秦奶奶慈目含笑,温温和和道:“哎,我也不是说你这个姓林的哈。”

  话锋一转,还没等林先生面色稍微恢复些,就听到奶奶说:“我是说所有姓林的。”

  秦望坐在父母身边,抬手摸上自己的眉毛,忍不住轻哼一声,生怕自己没憋住,笑出声来。

  老太太落了林先生的面子,自然也是不给陈女士这个大儿媳妇面子,只是陈女士还没有张口说话,老太太便说:“我们秦家,几十年前,我眼岔选了个妖魔鬼怪进来配我不成器没有心的大儿子,是我瞎了这个眼。”

  “几十年后,我都还没进祖坟里面躺着,就有人想要越过我这个老太太,给我孙女择个什么鬼玩意?”

  “你老祖宗死了,人成了骨灰在土里面。可他们眼睛不瞎,想要混淆些垃圾进来我们秦家,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地位。”老太太端起面前的茶杯朝着陈女士身侧扔过去,狠狠落在地上溅起水渍。

  “我还没死,知锦喜欢什么样的,爱找什么人,让她自己亲口过来跟我说。”

  “你们两夫妻要是再作妖,就给我收拾铺当滚出去!”

  秦望垂眸看着老太太戴着碧绿翡翠的手发颤,便知道奶奶是真的动了怒。

  包厢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不一样起来。

  秦知锦的父亲这个时候扯了下陈女士的手腕,让她坐下,不要跟老太太正面争吵,自己则是端着笑帮着打圆场。

  “妈,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老太爷那都什么年代了?往前倒着数,改革开放往前了。旧事就别提了。”秦父弯腰重新倒了茶从转盘上转回去给老太太,但没有被接,便知道老太太这是连他也怨上了。

  秦父忙端正态度说:“这件事情我们真的跟知锦说过,她岁数也在那了,我们周边朋友孩子早就成家立业好些年,含饴弄孙,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啊。”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羡慕?你羡慕你老婆不能生?国家不是鼓励生二胎吗?你喜欢你自己生一个呗。你要是嫌弃是你孩子,你就让它落户到知锦名下,我瞧也没有什么不妥。”

  “毕竟你们两夫妻,一个比一个没良心,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书都读进去了哪里,养条狗现在都懂仁义礼智信了。”

  秦父被老太太落面子到难堪的境地。

  他想要将秦知锦嫁出去也只有一个原因,想要靠秦知锦的彩礼给公司回一波血,决策上的失误让他现在陷入被动的状态,要是下一步没有走对,必定是身陷囫囵。

  跟家里人借钱?先不说成家立业后,老爷子就把家产分成三份,他们攥小头,大头分给两兄弟,谁也不偏颇。想要借钱,也要能开那个口。

  谁让秦望的父亲争气,这些年没开口要过钱。因此,秦父还没开口,就已经知晓老爷子的回答,必定是不可能的。

  这才想要借着秦知锦出嫁带回来些许好处。

  只不过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秦父在后面撺掇,陈女士在前面输出,亦如过往一样,陈女士打压控制秦知锦,秦父则时不时给两个甜枣。

  “妈,你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点?”陈女士面色难看至极,忍不住大声压过老太太的话,“你要是不信,就打个电话给秦知锦,问问她是不是知晓这件事情。”

  老太太眼眸轻敛,盯得陈女士心里发虚,半晌才缓缓道:“你少给我玩文字游戏,我孙女知道这件事情和同意这件事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你要是想打这个电话,那你就打。打完你们母女情分估计也就到这了。”

  老太太是一眼都不想看站的蠢货,有一个算一个,连着姓林的也是蠢货。

  陈女士站了会儿,没有动静。

  老太太抬眸,“干嘛不动?不是说要打电话吗?”

  “……她把我拉黑了。”

  “你不知道用你老公的手机啊。”

  陈女士沉默不语。

  老太太轻呵一声,“就这,知锦有你们这对父母,真是苍天瞎了眼。望仔,把手机给你大伯母,点扩音,看看能给老太太我编出什么花来。”

  后面的事情就几乎跟夏时白想得差不多。

  跟夏时白相处久,甚至拉黑父母两人的秦知锦,怎么可能任由母亲单独对她进行控诉,隔着手机就差跟陈女士掰扯小时候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

  陈女士说不过,便开始高声辱骂,极近难听的话在整个包厢里面回响。

  秦望说,在那之前他大伯母就已经把外扩调回了听筒。秦知锦说什么,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在他奶奶快气得将要把茶杯直接扔大伯母头上,通话便结束了。

  秦望跟夏时白都心知肚明,这个时间段是夏时白把陈女士给骂了。

  “之后的事情跟我下午说的没差,我大伯母额头被我奶奶一茶杯开了花,我大伯父直接被我爷爷拎着椅子揍。整个包厢比晋西北还乱。”

  至于他,当然是趁乱劝架上去给了姓林的两拳。

  姓林的挨了揍,还得气着走,可让秦望好一阵解气。

  夏时白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秦望发过来的语音转成的文字,面色冷若冰霜。她都想要问问秦知锦的父母是不是脑子有病。

  正常人能够干出这种事情?

  “你说的那个姓林的长什么样?”

  秦望说起这人,又是一顿输出,“就他那四十岁快入土的样子,也好意思跟我姐站一起?瞧着就差辈了。”

  夏时白在记忆里面检索,倒是对这个长相的人有点印象,“是不是开口就一股爹味?”

  “嗯……开口一股我大伯父的味道。”秦望自然不好说自己爹。

  “我知道是谁了。”夏时白能想到的只有被自己坑了好几万的蠢货,冷声道:“上次我就警告过他了,还敢来我眼前晃,是真的不怕死。”

  “上次?”秦望的记忆也跟着翻涌起来,时间串联成线,“你是说你们打架那次?”

  夏时白眨眼,没想到这个词竟然也是警察的被动触发词吗?

  秦望想的是她们在同学会上暴打王清远的事,实际上夏时白想的却是自己去秦知锦相亲会,揍蠢货的那次。

  夏时白生怕被人民警察问候,果断当做没有看到秦望的消息,把手机熄屏揣口袋就迈步往楼上面走,正巧碰到从房间里出来的秦知锦。

  夏时白压低声音道:“睡了?”

  “睡了。”秦知锦眉眼间带着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夏时白看着秦知锦漂亮的眉眼,手轻抬,便将揽在怀里面,自己身后倚靠上墙壁当做支撑。

  秦知锦因为她的力度紧贴上眼前这人,轻薄的衣服上还带着湿寒意,是带小朋友洗澡时弄湿没干,被空调吹过的冷。

  亲密的次数多了,秦知锦反而能够抬眸正视面前的人,乖巧地抬手落在夏时白的手臂和肩上,下意识垫脚去亲吻夏时白的唇瓣。

  索吻的动作让柔软贴上夏时白的前胸,情绪的流蹿像是摸不着通路的电流,酥酥麻麻。

  秦知锦除了第一次接吻,每一次亲吻都听话地闭上眼睛,好似学习中的教条主义,学到什么便做什么。

  夏时白看着笨拙轻咬她唇瓣的秦医生,忍不住觉得好笑,抱着发愣睁开眼有些气呼的秦医生,夏时白直接笑到埋在她肩窝处。

  秦医生:“?”

  不是,我觉得你这人,真的是有病哎!

  “我在跟你接吻,你干嘛突然笑出来?”秦知锦耳尖泛红,伸手在夏时白的肩膀轻轻捶了下,示意对方认真点。

  结果夏时白笑到趴在她身上起不来。

  秦知锦气鼓着深呼吸,等夏时白笑完,亲上她面颊时,秦知锦果断撇头,躲开女人讨好的亲吻。

  “很好笑?”

  夏时白轻咳一声,认真道:“也没有,就一点点。”

  “主要是看你接个吻跟做实验似,每次都要保准匹配量,是有点可爱。”

  秦知锦咬牙,想要从人怀里挣脱而出,结果被预判到,反而和夏时白贴得更近。

  “我学习过,我很会,你别造谣。”

  “真的吗?”夏时白表示质疑,“那可能是你老师不行。”

  “嗯?”

  夏时白揽着自己的手臂,将落在怀中的秦知锦抱起,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还顺势将门带上。

  当秦知锦落入柔软的被窝,夏时白跪站在从床铺的边缘,欺身而上时,言语尽数湮灭在亲吻间。

  指尖轻抚过秦知锦的脸颊,划过颈项,沿着肩颈锁骨一路没入衣服的边缘。

  夏时白轻声道:“没事,反正接下来你的老师是我。”

  “我也只有你一个学生当关门弟子,肯定让你完美出师。”

  ……

  秦望看着没有回复的界面愈发觉得有问题。

  夏时白跟秦知锦肯定背着他“违法乱纪”了!

  坐在对面的小诺则是被秦望口中的故事给震惊到,不由感慨:“你伯父伯母脑子真的没有问题?”

  “呵,鬼知道啊?”

  秦望没好气道:“不过两个人都是自私鬼,这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他大伯父和大伯母,那是天生一对,两个人都爱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号,做利己的事情。

  小诺竖起大拇指,“等我什么时候有空,研究一下你大伯母这种人,毕竟我们办案的过程里,也发现过好多犯人的家庭里母亲扮演这种角色。”

  “尤其是在青少年犯罪的高发家庭,这种控制欲极强的父亲或者母亲,再配上一个软弱或者是不怎么管事的配偶,几乎可以说是标配。”

  秦望高警惕:“你可别乱说,我姐精神状态很正常。”

  小诺轻笑着耸肩,手上面夹菜的动作没有停,前后一串联,真相很快就浮现在她的面前。

  “拜托,你都找犯罪心理学家出来吃饭聊八卦了,不会真以为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你姐是女同,恋爱对象我们两都认识。”小诺将最后一点咖喱鸡汁裹着香甜米饭送入口中,一点也没给秦望剩下。

  “是夏时白吧。”

  秦望:“???”

  “我什么都没说。”秦望连忙否认,拿起筷子低头准备吃饭,定睛一看,除了干净的菜盘,哪里还有东西给他剩啊。

  “嘿嘿,感谢秦老板的昂贵泰餐,真好吃!还有免费八卦,非常感谢!”

  秦望:“……”

  绝望到发麻,谁能懂啊。千块的饭菜没吃几口就算了,还被亲姐创死,这个家没了我能转?

  秦望绝望的同时,还不忘再给自己点两个菜,顺便把泡温泉的问题抛给小诺。

  小诺眨眨眼,“那我是可以近距离观察你姐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姐是什么史前化石。”

  “害,我总是对一些定式外的生存者感到好奇。”小诺轻呡一口泰式奶茶,“说真的,你姐那个家庭环境,就算没有犯罪倾向,也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惨点就是抑郁,好一点呢,就是没办法找到任何支撑自己存活的安全落点。”

  “后者不一定发展成抑郁症,但对外界的排斥感很强。”

  小诺哂笑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姐人很冷吗?我觉得可能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她缺乏在这个世界信任别人的安全感,哪怕是亲缘关系也没能够她信任你。”

  秦望吃着白米饭,反问道:“难不成夏时白就行?她们也没认识多久啊。”

  “感情上的事情,谁说得准?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为爱殉情;有人身同感受,有人嗤之以鼻。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你无法经历每个人的人生,我们能做的只有理解。”

  小诺抬手在秦望的面前打了个响指,“人这一生,做好一件事便算是成功。”

  “那就是管好自己。”

  秦望瞧着小诺,拿着筷子无意识地将米饭和咖喱混在一起。

  半晌,小诺听到秦望叹了口气,便知道今天的心理疏导算是成功。

  嗯,收费嘛……全靠八卦跟好吃的抵回来了。

  嘿嘿,后天还有免费的温泉,赚了赚了。

  ……

  第二天醒来,夏时白就开始着手处理秦望说的事情,首当其冲便是姓林的油腻男。

  上次枯木逢春显然没有让他长教训,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夏时白一想到有人比她先一步登上门说秦知锦是他的,就忍不住想要将姓林的套麻袋给揍一顿。

  只是在套麻袋之前,夏时白得先把姓林的玩意经济基础给搞烂掉。

  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个蠢货要怎么冲上来恶心人。

  毕竟富家子弟,创业失败几次,很难吗?

  这件事都不用兰穗去做针对,纯粹掉价,夏时白找了个圈里认识的,给点合作的好处跟利益,就有人冲上去抢姓林的项目。

  恶意低价竞争,先占据优势,然后背后找关系,请人帮个小忙。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姓林的家世好?

  不过可能也只有姓林的一家人脑子不清醒,觉得自己家有皇位要继承。

  光是走关系喝酒就能够喝到蠢货胃出血,一帆风顺的路到了头,他要是还察觉不出来有人在背后搞他,那就是真没脑子了。

  可惜,还没等他找到人,就因为在商业街碰到流氓混混打架卷入其中,脑袋被人一棍棒砸了个脑震荡,躺在病床上抱着盆吐得天旋地转。

  吓得他妈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公司也不管了。反正绩效不好,干脆找个经理人帮忙看看就算了。

  日后听到这个消息,夏时白也只是轻轻挑眉,无辜道:“这么不禁玩吗?”

  她还以为起码还得再套麻袋打一顿,才会老实点。谁知道这个能耐,就有人受不了了?

  至于陈女士跟秦父那边,夏时白也没落下。

  夏时白让姚夭和邵晴去调查。

  她直觉秦父应该是经济上面出了问题,对于陈女士——那只能是脑子有问题。

  调查完,夏时白也没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如她所想,轻啧了一声,借人之手给秦父带了警告。

  让他离秦知锦远点,管好他老婆。

  之后要是还敢胡言乱语在外面瞎编乱造,她保证秦父的公司完蛋得更快。

  “不想卖房卖车乞讨,就管好你老婆和你的嘴。”

  这已经是夏时白能想到最温和的话语了。

  说到底,也是自己岳父岳母,总不能套麻袋给夫妻两揍一顿吧。

  夏时白这么想着,倒是想给老太太跟老爷子送份礼物,抱着这个想法去问秦知锦的时候,却被秦知锦圆睁眼眸,回问:“你用我干女儿的亲妈身份去送礼物?”

  “……”夏时白惋惜。

  老太太已经受过一轮刺激了,自己这轮新刺激还不知道延期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只希望老太太扔茶杯的时候还有陈女士挡在前头,要不然夏时白担心那玩意朝自己飞来。

  温泉山庄不给带宠物,夏时白将家里的小狗找了寄养——寄养到姚夭家。

  等这一切做好,一共分了三辆车开往温泉山庄。

  同时,节目组也终于敢联系夏时白,问她们两家有没有空随便直播两天。

  夏时白直言:“帮忙带娃那种直播吗?”

  节目组承诺:“也不是不行。”

  “我们娃可能有点多。”夏时白忽地委婉,“有四个。”

  节目组:“你们又生了两?”

  夏时白:“啥?”

  “刚刚信号卡了一下,没听清小夏总你说啥啊,哦,是同意是吧,那好的,我们把安排发群里艾特你了,请注意查收!”

  节目组火速挂断电话,多一秒也不停留,生怕自己挂慢点,辞职追上嘴巴。

  夏时白:“有病吧,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