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得到放肆后,先前那些觉得艰难难熬的岁月都得到了的避风港的遮蔽。

  夏时白去冰箱搞了个冰袋,隔着毛巾覆在秦知锦的眼睛上,免得第二天醒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又痛又酸。

  一晚过去,秦知锦还觉得有些飘忽。

  昨天情绪崩溃的人第一次有了可以诉述和一起抱怨谩骂的队友,抱着被子从床上面坐起,秦知锦抬手轻轻扶着脑壳。

  眼睛不痛,但是头疼得厉害。

  “正巧,我还想着要不要叫你醒来,现在看来不用我想那么多了。”夏时白从门口走进来,坐在床边,“有没有哪里难受?”

  秦知锦发懵地揉着头,“头疼得厉害。”

  “估计是昨天晚上穿得少在花园里面吹冷风吹的。”夏时白说:“放心吧,我已经让阿姨做了好红糖姜水,下去喝出一身汗就没事了。”

  “好。”

  秦知锦从床上面起来,走到浴室,将自己收拾好,拿起牙刷,抬头就从镜子里面看到紧跟在自己身后,没有走开的夏时白,不由好笑道:“干嘛站在我身后?”

  “昨天晚上不是说好给你当后盾吗?不站在后面我这个后盾岂不是食言?”

  正准备刷牙的秦知锦:“?”

  刷牙也用不着后盾吧?

  夏时白喜欢,秦知锦便任由她去。

  只是夏时白这样站在她身后,橡皮筋改变了它原有的功能,柔顺的长发在夏时白的手里面用梳子梳顺,被握在手中,缠绕在白皙的指尖上。

  没有橡皮筋,也没有散落的发丝去打扰秦知锦的洗漱。

  “可以把我的头发还给我了吗?”

  秦知锦面颊微醺,抬手去触碰把玩发丝的手指,想要将头发拿回来。

  “可以啊,我帮你扎。”夏时白轻嗯一声音,应道。

  夏时白手上的动作没有缓慢下来,认真地对待着手里的青丝。

  几个月来,夏时白帮夏遥舟扎头发练得动作熟练无比,用手中仅有的几个橡皮筋给秦知锦扎了个蝎子辫盘在脑后。

  看上去倒比平时温婉许多。

  秦知锦一直忍到最后也没开口,眨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忙伸手贴上夏时白的后背,推着人往外面走。

  生怕夏时白突发奇想,再往自己身上面做奇怪的发型实验。

  “不好看吗?”夏时白被推着往楼下面走,身后的人也没使多少力,稍微收点力往下面慢慢走,两人的距离就缓慢贴近。

  “没有,很好看……”

  盘在头发上的发型有重量,太长的发尾没能盘上去,还有一截落在身后面。

  秦知锦走的步伐稍微快一点,就能感受到自己今天的不一样。

  夏时白明知故问,“你这么推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下了楼梯,阿姨已经把煮好的麦片粥端到桌面上,两个小朋友手捧着儿童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夏遥舟听到脚步声,跟小猫一样伸长脖子朝侧手边看过去,“你们怎么才下来啊?早餐都要凉了!”

  “有事情忙着处理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吗?”夏时白好笑地伸手捏上姑娘肉嘟嘟的面颊,等坐到位置上后,刚拿起勺子。

  就见夏遥舟轻敛着眼眸在两个大人身上来回。

  秦知锦面上一热,生怕小朋友说出什么惊人骇俗的话。

  谁知道夏遥舟眼眸圆睁,气鼓鼓地将手里面的勺子放回到碗里面,“为什么妈妈不给我扎这个发型?明明这个发型是我看了以后说好看,让妈妈去学的!为什么不先给我扎?”

  夏遥舟在母爱面前,觉得自己被背刺得很平等。

  这个时候的夏遥舟,脑子里面想的是——我也要!

  要把阿姨帮忙扎的发型换掉,却还没意识到,之后的几十年里,她都会陷入一种无力且无语,但又确实是说不出什么的“背刺感”状态。

  尤其是在秦知锦面前。

  “你头发就那么一啾啾,扎不起来。”夏时白瞥了眼夏遥舟浓密乌黑的头发,违心逗着小朋友。

  反正夏遥舟也不会哭,直接将这个锅甩回去就完事。

  “那,那那……那我……”夏遥舟轻舔嘴唇,眼眸在眼眶中转动。

  那模样像极了怒火的猫咪浑身毛顺下来,曲卷的尾巴和前肢抱着算盘,盘算着要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那你怎么样?”夏时白悠悠问道。

  “那我可以跟小意去参加小胖他们的游园会吗?就在明天!”夏遥舟忙说道:“我还让小胖帮我们拿了四张坐在前面观看表演的票,书上面说,不能失信于人。所以我答应了小胖,我们就已经做到。”

  夏时白心情好,今天也没有多为难夏遥舟,指了下在旁边当“缩头乌龟”,假装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的秦知锦。

  “我当然没问题,你主要要问问你干妈去不去。”

  秦知锦嘴轻呡,迎上夏遥舟跟顾明意明亮的眼眸,硬生生点头答应。

  桌子底下却抬腿朝夏时白的方向踢了下。

  “哎。”夏时白轻啧一声。

  夏遥舟和顾明意闻声看向她。

  “有人恼羞成怒了。”夏时白仗着秦知锦不出声揭穿她,忙用公筷夹豆沙包,一人一个,“那晚点,我们去买花吧。”

  阿姨每天定时来,但无根花本来就保持不了多久的美丽。她们走之前,是满屋子的鲜花盛开,现在,只剩下满屋子的空荡。

  再去买花,将屋子填满。也算是完成夏时白小小的执着。

  有了接下来的规划,吃完饭,屋子里就热闹起来。

  夏遥舟光是选衣服就站在楼上面喊了好几次妈,这边顾明意早就穿好外套坐在楼下跟兜兜玩着栓绳的小球。

  夏时白换好衣服后,就到隔壁区找秦知锦,也不知道在那边干什么,花了不少时间,等夏时白和秦知锦回来的时候,手上面带了不少衣服回来。

  顾明意:“?”

  “干妈……我们是要住到这边来吗?”顾明意看到自己的衣服,满脸疑惑。

  秦知锦闻言,紧抿着唇没能给个回答,忙抬手给了夏时白一下,示意她回答顾明意这个话。

  “是啊,这样我们请阿姨的费用就能够省下一大截。”夏时白说:“我让阿姨给小意单独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夏时白真的很担心顾明意不同意,刚刚在那边那么久,也是因为秦知锦觉得这样对顾明意不好。

  小孩子终归是对自己熟悉的环境更有好感度。

  然而,顾明意哪里是普通的小朋友,明明剪了个可爱的发型,心和思维依旧冷静得发酷。

  顾明意淡然点头,轻哦一声,“好啊。”

  “……?”

  夏时白和秦知锦互看一眼,似乎也不太好拿捏住顾明意这个“好啊”,是个什么意思。

  顾明意见她们没有动作,疑惑地瞥了眼,“住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昨天也是住在这边啊。”

  从她跟干妈重新搬回来这边后,两家要不就是凑到一起吃饭,要么就是凑合房间一起睡觉,连阿姨都是一家公司培训出来的,清扫、做饭风格都没多大区别。

  在顾明意眼里,这跟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差别。

  夏时白和秦知锦确定了好一会儿,小朋友是真的不介意后,才稍微放心些。

  在app上临时续约了阿姨的时间,让她帮忙打扫两个房间出来。

  多出来的那个房间,是摆设还是真的住人,夏时白两人心知肚明。

  一行人开车去花鸟市场,这次她们不仅买了花,还买了几个新的花瓶,满载而归。

  夏遥舟将漂亮的花瓶放到桌子上,然后从家里面抓了个塑料垃圾袋,朝着隔壁院子走去。

  那些枯萎的花阿姨都扔掉了,用来装花的易拉罐洗干净堆放在院子的角落,夏遥舟到隔壁就是为了将易拉罐收起来,然后拉去给收废品的人。

  夏遥舟将这些做好后,把垃圾袋扎好口放到院子的角落,走进家,将自己挑选的花放到配调好比例的水里面,认真地把花放到卧室里面。

  夏时白帮她打开窗,风从缝隙里灌入,吹拂着花朵轻颤。

  等到下午,原先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的夏遥舟轻松一跃,稳稳站定后,也没跟人打招呼,穿上放在门口的鞋子,就拖着放在花园的垃圾袋往外面走。

  “你去哪里?”顾明意忙追出来,连鞋都没穿好就跟着出来了。

  “我没有去哪里啊。”夏遥舟将手里面拖着的垃圾袋给顾明意看,“我去把这些卖掉。”

  “你……”顾明意张张嘴,到最后也没说什么,迈开步伐走到夏遥舟的另一边,伸手帮她拽着垃圾袋,免得她那么费力,“卖掉要找谁?”

  “找物业姐姐,她们每周这个时候都会在小区大门口找专门收废品的人过来。”

  夏遥舟想起这件事情,也是在夏时白提议去买花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好些易拉罐没有卖,赶忙看了眼手表,确定就是今天后,心里面才悄然生起这个打算。

  两个小朋友自己跑出去,第一个发现的是小狗兜兜。

  它先是挺立地站在门口看了眼没有关好的大门,焦急地在门口和客厅来回跑,然后发现两个大人都在一楼后,赶忙迈开步伐,嗅着气味追上去。

  “汪汪!”

  小朋友拽着东西,走得不快,兜兜快跑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兜兜?”夏遥舟看着没栓绳的小狗,猛地瞪大眼睛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明意,“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关门吗?”

  顾明意:“……”

  “不仅没关门,我们好像连电视都没关。”顾明意肯定道。

  夏遥舟一阵恶寒,看着高兴绕着自己脚边转圈圈的小狗,只觉今天得完蛋。

  “要不,我们回去吧?”顾明意提议道:“晚点要是干妈和夏阿姨发现我们出来,肯定会着急死。我们先回去跟她们说一声,然后再去小区门口。”

  从她们住的位置,到小区门口开车都要绕五分钟,靠双腿走路过去那就是好长一段路。

  夏遥舟摇摇头,“都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就要重新走,太累了。”

  “我直接给妈妈发条短信,反正手表可以实时定位,也不用担心我们会走丢。”

  这个功能还是夏时白教她的,一键发送自己的实时定位给监护人。不需要经由监护人同意,是专门针对拐卖犯罪创造的这个功能。

  虽然被夏时白质疑过有些鸡肋,哪个拐卖犯抢了小朋友会不把电话手表摘掉,等手表发消息出去?可功能有,聊胜于无。

  谁知道哪天不会碰上笨蛋犯罪?

  夏时白昨天刚处理完事情,今天就有新的活,请好的假期就跟耳旁风一样吹过。公司的人只要确定道小夏总对工作不抗拒的态度,各部门源源不断的会议就开始了。

  看不到尽头。

  销售部门的老大正在跟夏时白说着她们今年的kpi完成情况,品牌线上和线下活动的成功案例,并且将明年的kpi细化到每一个组员的身上。

  耳机里汇报声不断,夏时白微微走神,看了眼亮光的手机,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嗯声。

  销售部的汇报戛然而止。

  会议室的众人都不由停住手上的动作,转笔的、走神的这会儿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片刻后,各大办公室里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每个人的手上、嘴上都在问一件事——“刚刚讲到哪里了?小夏总咋嗯了声啊?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被众人揣测的夏时白打开手表的app,一看才发现,夏遥舟早就不在家里面了,上面的红点定位显示她还在挪动,没有停下来。

  夏时白牙齿轻落在唇肉上面,“会议就先到这里吧。”

  “啊?”

  “我家孩子越狱了……我先去把我家的孩子给抓回来,没有紧急的事情,就不要联系我了。”夏时白觉得自己现在火冒三丈,怒火已然压制不住,直接合上笔记本就出了书房。

  秦知锦还在房间里面想着要给顾明意添置什么,见夏时白拐进房间,一脸严肃,也不由地重视起来,“这是怎么了?”

  “她们两个跑出去了。”夏时白拉着秦知锦往楼下跑。

  客厅空荡一片,除了地上面的狗毛,基本看不到一个矮小的身影。

  两个大人慌忙地跟出去,好在手表发回来的实时定位很准确,连跑带走,没有多久,她们就追上了三个小短腿。

  夏时白感叹,幸好腿短,这要是腿长一点,怕是要跑死老母亲。

  拐角处,夏遥舟跟顾明意拖着垃圾袋站着,面前是穿着校服的小胖跟小球,四个小朋友站在一起正说着话。

  大人在看到她们的瞬间,心里面也跟着放松下来,忙走上前,就听到小胖说:“你都不知道,我演得老好了。老师都夸赞我的表演,那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

  夏遥舟轻哦一声,“那你们到底演什么啊?”

  “……不能告诉你!现在跟你说了,等表演的时候就没有惊喜了!”小胖忙拒绝,而后支支吾吾道:“哎呀,反正明天你一定要来,我,我还特意让我妈带了好多好吃的。等明天看完表演,我们就去找个不错的地方坐下来一起吃饭。”

  “好啊。”夏遥舟嗯嗯两声,一抬头就发现夏时白跟秦知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

  “妈妈?”

  “你还记得你老娘啊。”夏时白冷笑声,没忍住上手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一个爆炒栗子,“出来玩为什么不跟大人说一声?知不知道我们要是没找到你,会多担心?”

  夏遥舟嗷呜一声捂住自己的脑壳,轻轻揉揉两下,忙说道:“我不是用手表给你发了消息吗?我还给你分享了实时位置共享!妈妈干嘛动不动就打我!”

  顾明意也难得露出委屈的表情,捂着头站在旁边一眼不发。

  要不是夏时白知道自己下手有多轻,说不定还真的被这两个小人精给忽悠住了。

  那么点力道,敲桌子都发不出什么大的声响。

  “你应该告诉我,然后请我或者是秦阿姨陪你们出来!而不是等你们出来以后,才通知我们!”夏时白顺势看了眼蹲在两个小朋友身边的兜兜。

  或许是方才夏时白的动手的动作吓到了兜兜,一人一狗对视后,兜兜乖巧地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截,果断将自己跟夏时白间的距离拉开,生怕自己的狗脑袋上面也挨一个爆炒栗子。

  夏时白无言。

  秦知锦轻叹口气,蹲下来问:“你们两个拎着这么大一个袋子,是准备去哪里啊?”

  夏遥舟脑袋痛,捂着头不回答,倔强得很,要不是胆子不够大,说不定当场就拉着袋子往外面走,绝不在现场多停留一秒。

  无奈之下,只好是顾明意站出来回答秦知锦的问题。

  这么一弄,最后乌泱泱一堆人陪着夏遥舟去把一袋子的易拉罐卖了废品,收入只有堪堪八块钱。

  偏偏这八块钱,倒是让小朋友视若珍宝,小心地揣在口袋里面,从门口走到家这么点距离,时不时就伸手去摸摸。

  夏时白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是财迷还是视金钱如粪土。”

  “你妈谈个生意最低额度都是几百万落地,为了出来找你浪费了多少赚钱的时间?结果你就赚了八块……”

  这八块,买饮料的钱都没赚回来。

  夏遥舟略略两声,“你不懂,这是兴趣爱好。”

  顾明意赞同道:“是啊,舟舟还说会养我呢。”

  “八块钱你们两能够吃上一碗皮蛋瘦肉粥就算谢天谢地了。”秦知锦好笑地抬手揉揉顾明意柔顺的头发。

  说是这么说,夏时白回去就在网络上给两个小朋友下单了存钱罐。一分一毫,捡起来也是钱。

  八块就八块吧。

  秦知锦看着两个结账加起来差不多两百的存钱罐:“……”

  别太爱了。

  这点钱,存到何年何月才能够把两百块人民币赚回来。

  有的人……嘴上说一套,行为做一套。

  -

  幼儿园的游园会是下午开始的,为此,夏时白她们还特地提前吃了中饭,睡了午觉才过来。

  小狗没有办法带上,夏时白便将兜兜关在屋子里,就带着三个人散步去幼儿园。

  高山区一共有七家幼儿园,就近分配原则,小胖小球读的幼儿园就在家附近,开车反而没有地方停车,走路过去正正好。

  平时小胖小球坐校车也只是为了方便家长。

  幼儿园门口老师跟小朋友站着迎宾。

  小胖的妈妈穿着简单的裙装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她请假回来的大儿子。

  夏遥舟一眼就看到小胖的母亲,抬手扯了下夏时白的手,大半个身子依附上母亲的身侧,小声道:“那个就是……就是小胖的妈妈。”

  夏时白和秦知锦顺势望过去,只看到一对又高又瘦的母子。

  “……”

  夏时白:“果然,老人家养孩子,就是把孩子当小猪养。”

  “小胖是有些太超过,但还好。”秦知锦看着漂亮的女人,忍不住感慨,“小孩子,善良健康就好。”

  “嗯。”

  夏时白应着,却忍不住想,难不成是随了爹?

  小胖的妈妈看到夏时白等人后,忙迎上来,将大儿子介绍给众人,缓慢说道:“小胖担心你们没有邀请函进不去,就让我站在门口等你们。”

  “久仰大名,一直没有时间跟你们见面,真是不好意思。”宁鸢轻笑道。

  秦知锦:“做科学研究的人,忙也正常。倒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站在门口等我们那么久。”

  “不久不久,我们也是刚到。”

  一行人登记好身份证,出示邀请函后,才被大班的小朋友引着去他们的草场。

  按照小胖帮她们要好的位置一一坐下。

  没有一会儿,就有老师带着大班的小孩子推着推车过来,问她们要吃什么。

  服务周到,没一会儿,小桌子上面就摆满了零食和饮料,表演还没开始,她们就已经吃饱了。

  好在快秋末,温度也下降些许,坐在室外没有那么难熬,等节目开始,按照班级顺序开始汇演。

  因为坐在第一排,夏时白跟秦知锦完美欣赏到了各种小朋友呆呆发愣的错误表演,哪怕是最简单的转圈圈,她们都能够一二三四五不同方向给你一样来一个。

  转晕以后干脆席地而坐,抱着手里面的兔子灯笼眨巴眼看着下面坐着的家长,哪怕笑声雷动,也没能让她从地上面站起来。

  其他呆呆的小孩子有样学样,后面的表演也忘得一干二净,抱着灯笼跟着坐下。

  下面指导老师:“……?”

  我崩大溃了……

  谁懂啊,家人们?

  最后还是班级老师弯腰冲上去,一手一个将赖在地上面不肯起来的小朋友抱下去,才勉强给下一个班级腾位置。

  夏遥舟跟顾明意不觉得这个表演有哪里有问题,拍掌伸长颈项等着小胖和小球上场。

  好不容易等到,夏遥舟刚刚塞到嘴里面的葡萄就顺势掉落到地上,漂亮的眼眸无限瞪大,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嗯?!”

  向来淡定不为什么事情而表露震惊的顾明意也难得紧蹙起眉头,扭头看向秦知锦,“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应该不是……”秦知锦虽然也诧异,但想到小胖的妈妈还坐在旁边,面上的神情控制得很好,“这个应该是话剧里的经典反串。”

  秦知锦努力从脑海中找到相关的知识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她们来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小胖和小球所在的班级演灰姑娘的!

  灰姑娘就算了,为什么小胖演继母,小球演继姐……

  炸裂的裙装跟腮红,一开口就是“哦,亲爱的灰姑娘……”,硬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给撞死了。

  尸骨无存的程度。

  好在灰姑娘跟王子是正常的,这场表演纯粹乐呵在小胖和小球浮夸的英美腔上。

  夏遥舟和顾明意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小胖的母亲还挺开心的,示意大儿子记录好,然后开始每个家庭群转发。

  “小孩子开心就好,别说表演灰姑娘后妈,就算是表演亡羊补牢那根篱笆,我都觉得不错。”宁鸢看得格外开。

  大儿子聪明,证明她和丈夫智力没问题。小儿子笨一点,只要心是好的,以他们家的情况,也饿不死他。

  活得开心就好。

  秦知锦听着,都不由地羡慕起来。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自由平等和睦的家庭环境?”秦知锦不由地感慨道。

  一只手轻轻覆上秦知锦的手背,紧紧攥握住。

  夏时白目不斜视,轻声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你现在生活的这个家不是这样吗?”

  “嗯?”

  秦知锦微愣。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夏时白说的是那个“家”。

  秦知锦嘴角微扬,直到这个节目完毕,也没能够将笑容抑制住。

  表演完的小朋友会被老师统一待会班级卸妆,等活动结束完后才会让家长过来认领孩子,带着去摊位上面完。

  夏遥舟跟顾明意看完小胖的节目后,就失去了耐心。坐在位置上一扭一扭,不停地往嘴里面塞东西吃,像松鼠一样腮帮鼓起。

  节目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宁鸢忙带着她们去小胖跟小球的班级,以家长的身份将两个小朋友给领了出来。

  小球肤色发黑,但这会儿脸上的红也难以被黑遮掩过去,不太好意思跟自己的小伙伴们对视。

  他刚刚……演了继姐,现在整个人,还不是很好。

  相比起,小胖任他东南西北风,八风不动,老大哥似地拍拍夏遥舟跟顾明意的肩膀,“走,我带你们认认我的兄弟,等明年你们来学校了,我让我兄弟罩着你们。”

  宁鸢闻言,跟夏时白两人解释道:“就是他的搭子。”

  秦知锦:“什么?”

  “执勤搭子,饭搭子,下午茶搭子……”宁鸢说了一堆,一针见血道:“就是没有学习上的搭子,可见我家这个也不是学习的料。”

  夏时白看着已经肩搭肩,手勾手跑远的小朋友们,深有同感,“与其抱有虚无的期望,不如原地躺平等审判。”

  “是的。”宁鸢点头,“摆烂的甜,鸡娃的父母是体会不到一点。”

  秦知锦:“……”

  等小胖带着一群人在学校里面转了好几圈,夏时白才发现小孩子的人脉也很广,这都已经从绕了三个楼层,一直到操场了,还有人过来跟小胖搭话。

  宁鸢作为老母亲,大概也能够猜出夏时白两人在想什么,忙揭穿道:“其实好些人,他都不认识。但是这娃被他奶奶带得自来熟,逢人就打招呼,见了条狗都觉得是老熟人。”

  “不打招呼就是不闯荡,习惯就好。”

  秦知锦:“难怪……我就说这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快给他熟完了。的确是能够在幼儿园罩小意她们的程度。”

  “害,一般一般。”宁鸢提醒道:“反正到时候你们家的小朋友要是来上学,就让她们提防着点我家臭小子。”

  “嗯?”夏时白愿闻其详。

  “小心他上着上着,串班就不走了。”宁鸢认真道:“到时候你家孩子要是不小心‘跳级’,或者被找家长,一定要告诉我,我回家狠狠收拾他。”

  “收拾不了,还有他爸。他爸跆拳道黑带,虽然是个假把式,但是打孩子足够了。”

  夏时白:“……”

  小胖能活着长这么大,奶奶应该没少下功夫吧。

  就在小胖跟小球快带着两个小朋友到幼儿园花园后面认含羞草做神草,学神农尝百草时,宁鸢没忍住,揪住小儿子的耳朵将人拽回来。

  “少惦记花园后面的含羞草,本来幼儿园就没几棵,你天天去薅,花草都给你薅死了。”宁鸢冷笑道:“你要是再被老师抓到,让园方罚你爹过来植树,你就紧着你身上的肉。”

  小胖猛地抱住臂膀,警惕地看向宁鸢,“妈妈,我身上的肉没惹你们。”

  “肉没惹,你惹了。”宁鸢蹲下来揉揉小儿子的脸,主动走幼儿园安排好的流程,要家长带着小朋友去逛摊位,赚到的钱都会统一收到园方的账户上,然后以小朋友的名义捐到一对一帮扶的贫困幼儿园去。

  有了新的事情关注,四个小家伙一下子就把含羞草忘到脑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摆摊义卖的地方,一到地方,食物的浓香扑面而来,什么吃的都有。

  小胖跟小球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在学校的积分卡,加起来只有可怜一页花,十五个不到。

  “一朵花可以抵两块钱。”小胖将积分卡递过去给夏时白和顾明意,大方一挥手,“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够需要垫钱的食物,就让我妈给!”

  夏遥舟看了下十四朵花,也就算二十八块,她们这里八个人,平均一人三块钱不到,不由犯难,扭头看向站在站在旁边的夏时白,唉声长叹。

  “怎么了?”夏时白摸不着小朋友的情绪,“刚刚不还挺开心的吗?”

  “好穷啊,每个人三块钱,我们能吃上啥啊。”夏遥舟紧皱眉头,抓上夏时白的衣角,“妈妈,你要不要赞助我们吃点好吃的?”

  夏时白怜爱地摸摸夏遥舟的脸:“你存钱罐里面不还有八块吗?我先借给你,你回去还我?”

  夏遥舟:“……”

  一毛不拔的妈。

  夏遥舟当然知道小胖的妈妈会帮忙给钱,但那到底是别人的妈妈,如果垫付的太多,她又会担心宁鸢不喜欢自己。

  到时候宁鸢觉得她是怀孩子,不让小胖跟她玩可怎么办?

  夏遥舟看向秦知锦,还没等她开口,秦知锦就点头说好。

  “你们随便买,我帮你们给钱。”

  顾明意问:“不拿我们存钱罐的钱?”

  “不拿。”秦知锦笑着在夏时白的背后拍了拍,示意这人平时逗小朋友起码留几分余地。

  瞧着都快给小朋友整除心里阴影了。

  “我最爱干妈!”夏遥舟忙转投她人怀抱。

  亲妈?亲妈是什么,又不能吃!

  夏遥舟在心里面剥夺夏时白三块钱的积分预算!

  摊子是每个班级给方案,如果家长能够解决,那就最好,不能解决或者是没时间陪小孩子玩这些的,就由幼儿园找人,培训老师,带着部分小朋友们一起玩。

  食物都是在幼儿园统一采购,分配下去让大家尝试摆摊,也是防止中间出问题,让幼儿园担责任。

  小朋友进入美食摊,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好看,那好看——反正我全要。

  最后大人手满满当当捧回了一堆东西,带着小朋友们坐到小角落开始吃起来。

  说是秦知锦付钱,实际上秦知锦连手机都没掏出来过。

  因为钱袋子小夏总会出手,从头刷到尾。

  小夏总银行账上大批量的小额支出,让身为生活助理的邵晴接到了来自银行的慰问——“我们发现夏时白女士账户上今天有大量的小额支出,安全起见特意过来问一下您是什么情况。”

  邵晴面带笑容,“你等等,让我问问她。”

  片刻后,邵晴回复道:“她在幼儿园逛小吃摊,没有在大俄买原子弹,也不在热泰买大象,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我真的是怀疑我的耳朵。

  吃饱喝足后时间还早,幼儿园的活动排得很满,因为知道今天还会有别的小朋友来幼儿园,作为一个宣传口,自然也就准备了不少活动带着小朋友一起玩。

  小胖跟小球领着夏遥舟她们去排队,跟大人说了几声,就自己跑远了。

  夏时白倒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越早让夏遥舟适应幼儿园的环境,明年送过来就更省心。要不然小姑娘还得像几个月前闹腾。

  秦知锦还不知道宋伶的计划和安排,单独把顾明意留在这里陪她们大人,倒也是无趣,便也抬手挥挥,让她跟着夏遥舟一同去。

  谁知,顾明意反而一脸认真地跟秦知锦说:“我会看好她们的。”

  秦知锦:“……不,不用。”

  得到的却只有小意冷酷的背影。

  孩子有时候,太成熟……总感觉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怪异。

  秦知锦都觉得——小意又在迁就她做一个小朋友。

  大人的话题恒久不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从孩子聊回到宁鸢本身后,夏时白才知道平日忙到看不见人影的研究人员为什么能够来参加幼儿园的游园活动了。

  “嗯,新的实验数据都已经跑完,纠正反复重验后也确认结果正确,剩下的就是整理成论文进行发布。”宁鸢说:“我也是忽然想起,很久没陪他们玩过了,就干脆请了长年假,推迟论文的整理时间,反正离过年没有多久了。”

  “说起来,你们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宁鸢抱歉道:“我常年在研究所,身边大部分的都是长辈,她们喜欢去的地方大多都是湿地公园……”

  “我自己也不爱出门,我先生……嗯,那也是个工作狂,让他找个地方出去玩,不如找块墓规划百年后我躺哪里比较快。”

  秦知锦在脑海里面扒拉了半天,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夏时白身上。

  夏时白:“……”

  有种i人被迫当e的美。

  好在,夏时白本来就规划后天带着秦知锦等人去泡温,多加几个人不过是多订几个房间的事。

  于是她将自己的规划提出,一下子,这个旅途就加上了三个人。

  为什么是三个呢……

  因为宁鸢扭头看向一本正经的大儿子,“你要不要我再帮你请几天假,跟着我们去玩?”

  “我对泡过五花肉的热水没有兴趣。”大儿子狠狠地吐槽了一把小胖,又连忙说:“我一年只允许自己在工作日请三天假。”

  宁鸢语塞,眉眼轻挑,示意大儿子继续往下说。

  她倒要看看大儿子能够说出什么花来。

  “今天是我今年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不能违背我对自己的高要求。”

  “要不然我会有挫败感。”大儿子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家里有一个败家的就够了,我得成为承重墙,要不然支撑不起来这个家。”

  秦知锦疑惑道:“为什么是承重墙?”

  不应该是栋梁吗?

  大儿子温润轻笑,“阿姨你觉得普通的木柱头,撑得起我弟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吗?”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