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 孟长安回到二楼吃药顺带收拾东西,过年这几天他可能不会在沈问这边过。

  孟长安一走,胡二停下了筷子, 神色凝重的向沈问汇报着于乾的动作。

  于乾进入胜利工厂不过三个月,私吞的货款就达数万, 这次更是大胆,打起了新款的念头, 胡二心中愤恨, 说起来他还带过于乾一段时间, 真想不到他会做出狼心狗肺的事。

  “白眼狼!”胡二不解气骂了一嘴, “当初要不是林哥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们的货今下午四点到,你带人把货截了,做干净点。之后盯紧他, 年后他定还会有动作。”沈问下意识想拨弄串珠,抬手才记起他早将串珠送给了孟长安。

  “哥,这次的事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吗?要不要叫几个兄弟去……”

  沈问抬眼,黑睫抵压, 眸色暗沉,面上云淡风轻,随意的说:“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只是大过年的,不要为了他一个扫了大家的兴。”

  孟长安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件长款大衣,身形修长, 干干净净的模样,手中拎着个不大的包, 沈问上前如常接过他的东西,摸了摸他的手,冷冰冰的,不免说教。

  胡二哪见过他沈哥这个样子,对待孟长安的时候连说话的语气都是罕见的柔和,不禁摇头,想不到英明神武的沈哥也会栽在一个人的身上。

  车是沈问开的,上车前胡二灵光一闪,与沈问说了几句,接着沈问扫视角落的礼品,挑挑拣拣选了些贵重的带上。

  孟长安坐在后座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他低头折叠衣袖,衣服还是沈问的,长度还算可以,就是袖口过长。

  沈问坐在驾驶位上,看见孟长安露出一截脖颈,他推开车门几步就进了院中,身影消失一会很快出现,他站在车外,敲了敲车门。

  他手中拿着一条柔软的围巾,示意孟长安出来一些。

  孟长安靠近车门,探出头,过分听话的模样让沈问心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他给青年系围巾时发现靠近锁骨处那片肌肤还是红的,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雪地绽开红梅,很是好看,沈问上手碰了碰,孟长安抬眼看他。

  “疼吗?”

  衣领被往上拉了拉,围巾遮盖住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孟长安摇头,他是易留痕体质,有些痕迹看着严重但其实还好。

  车开不进小道,被迫停在了马路边,就在沈问打算锁车的时候孟长安让他停远一些,不要停在村子里。因为村里小孩多,汽车在这时候是个新奇的东西,上次于乾在这停车,没多久车身被刮花。

  空旷的地方风很大,孟长安的围巾被吹得风扬,沈问停好车后走在孟长安的外侧,右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用左手给孟长安拢了拢散开的围巾后,不经意的问:“跟于乾关系很好?”

  “什么时候带上车的?”孟长安看出是给廖婶的东西,有些惊讶,接着回答沈问的问题,“一般般,比陌生人的关系差一点。”

  孟长安的直觉一般都挺对的,于乾看起来给人斯文有礼的感觉,但孟长安总觉得这很假,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沈问笑了笑,一惯冷酷的人忽然间笑了给人的冲击感很强,更何况沈问本来就长在孟长安的喜好上,青年默默移开头,围巾半掩下的耳廓发红。

  “在你上车的时候,过年走亲戚手中自然得提点东西。”沈问是不懂这些的,以往都是别人提东西来拜访他的,不过胡二告诉了他,他也就领会了意思。

  孟长安的耳廓更红了,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他的声音有些小,似乎在控诉,“那是我的亲戚又不是你的……”

  廖婶素来好客,逢年过节她这总会聚许多串门的亲戚。

  人还没走进路口,隔着远远就能看见廖婶家门前院子里聚着的人。

  院子里门口摆了四五张桌子,大家三两一堆坐在一起磕瓜子聊天,小孩则在不远处跑来跑去,追打吵闹。

  回孟家村这么久,这还是孟长安头一次看见村里这么多人。

  打孟长安走到路口的时候就有些人认出了他,毕竟村子里有着孟长安这样气质的后生不多。他们聊天归聊天,难免会说起孟长安回来前的事情。

  廖婶护着孟长安的态度村里的人都知道,所以这会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都是小声着说,窃窃私语。

  这些声音在孟长安与沈问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戛然而止,沈问的脸色不大好,孟长安垂下的手轻轻扯了扯他,沈问收敛了情绪安抚了下孟长安。

  “姐,长安来了!”坐在人堆中的男人忽然朝里面喊了一声。

  孟长安认出了他,“三军叔,新年好。”

  “诶,好好好,这是送礼的东西吧?大过年的来你婶家怎么还提东西,怪客气的。”三军笑得露出牙齿急急忙忙想要去接过沈问手中的东西,显然他是把沈问当成了远房的亲戚,跟孟长安一起来拜年的。

  翠花抬手捂脸,对自家男人猴急的模样简直没脸看。

  三军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提动,一看面前这个比他高大不少的男人生得格外吓人,手跟钳子一样紧,三军讪讪放下手。

  好在廖婶从里面赶了出来,她是认识沈问的,上次孟长安住院还多亏了沈问帮忙。

  “你这孩子怎么还带东西过来?”

  跟三军差不多的话,沈问主动将东西递给廖婶,后者推脱不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买东西的吗,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不要不要,留着自个吃。”

  廖婶拒绝沈问手中的礼品,话却是对着孟长安说的,可能是把他们看成一起的了。

  孟长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廖婶,如同沈问递出去的手一直没收回。

  他们是心有灵犀的。

  “姐,你就收下吧,长安的一片好心呢!”

  不知是谁高喊了句。

  “唉,真是。”廖婶没辙,接过了礼盒,还挺沉的,一看包装就很贵,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待廖婶接过,孟长安才笑了笑,提前给廖婶拜年,“婶,新年快乐。”

  “哎,新年快乐快乐。”廖婶乐呵的合不拢嘴,这么懂事乖巧的一个孩子给她拜年心里怪高兴的。

  “新年快乐。”沈问学着孟长安给廖婶拜年,不过他人生得高大强壮,面容又冷,眼角下还有着疤,这场景倒不像是在拜年。

  廖婶嘴角的笑意凝滞,神情尴尬,过了一会才用干净的手拍了拍孟长安,热情招呼他们快进屋,免得冷着。

  廖婶家是带院子的两层瓦屋,宽敞明亮,屋子里布了烤炉,很是暖和。

  “你叔知道你要来,一大早上就去换菜去了。你先坐,烤烤火。”前一句是对孟长安说的,后面是对沈问说的。

  廖婶将孟长安引进屋内,提了一路的礼品放置在架子上,这时廖婶才去看送的是什么,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哎哟,这些东西得多贵啊,不适合不适合。”

  廖婶是有见识的人,知道像人参、保健品这些东西有多贵。

  “婶子,你收下,没花钱,是别人送给沈问的。”孟长安一下子说漏了嘴,见廖婶依旧是为难神情没有发现不对劲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热了吧,屋里暖和,衣服托了搁架子上,待会坐里面烤烤火就是了。”见孟长安解不开围巾,廖婶上前踮起脚帮忙。

  孟长安弯了弯身子,惦记着外面一伙人需要招待,打算解了围巾就不解了。

  廖婶的手一顿,看见了什么,接着给孟长安收拾衣服。

  “大衣不脱也好,穿着保暖。”廖婶转身将围巾搭在架子上。

  “婶子,茶壶在哪?我去外面给大家添点水。”孟长安说着要往外走。

  “不用管他们,他们呆一会就会走的了。”

  出门前廖婶犹犹豫豫,隔着不宽的缝看见气势吓人的沈问,咬咬牙将孟长安重新拉了回来,廖婶拉着孟长安坐在床边,她的手心干燥温暖,跟她这个人一样。

  “长安啊,婶子是知道你的,打小就听话懂事,模样俊,成绩也好……婶子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孟长安稍稍一惊,顿了下,“嗯。”

  廖婶叹了口气,“是外头那人吧,叫沈问对不对。”

  孟长安低下头再次应了一声。

  真的很奇怪,孟长安其实很早就想到廖婶可能会怀疑,毕竟沈问看他的目光一点都不清白。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就会随便敷衍过去,但是廖婶问他,他不想骗她。

  “改不了了吗?”

  孟长安知道她在问什么,垂着头莫名的有一点难过。

  “好了,廖婶不是说你。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与我与旁人都无关,那谁之前不是还说过要接受新思想嘛。”廖婶握紧了他的手,拍了拍,“只不过你身体弱,有些事情要心里有数知道吗?”

  孟长安本来还在难过的情绪,听见廖婶话语一转,愣怔住,随后脸色渐渐变红,无措的想要解释,被廖婶按住,“我知道你们小年轻,婶子是过来人,不过真的要注意身体啊。特别是你这种,更容易受伤……”

  进去时人是好好的,从房里出来后孟长安就不说话了,没人的时候沈问想要给他暖暖手被孟长安毫不客气一把拍掉。

  临近中午,真如廖婶所说,外面的人慢慢散去。

  一中年人端了满满一盘肉紧赶慢赶回来,见孟长安过来了热情打着招呼,他将锅放在靠墙角的桌子,脱了手套直呼这天太冷,接着问孟茹怎么没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等你把肉带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廖婶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桌面,孟长安起身想要帮忙被廖婶拒绝了,沈问倒还记得他要替孟长安做事,他接过廖婶手上的毛巾,后者倒没有拒绝。

  “她可能有事在忙,你去叫叫小茹。”廖婶推了推男人。

  “哎,我这刚回来……好吧好吧。”

  男人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摆了摆手说孟茹不在家。

  他们一起包了很多饺子,在廖婶家用过晚饭后才得以离开,出院门前沈问手中还被廖婶塞了一袋包好的饺子跟自家熏的腊肠。

  沈问将孟长安送进院子,见没有热水转身进了厨房烧水,在孟长安的催促下才不舍离开。

  过年的事情很多,加上孟长安有几年没有回来,光是走亲戚都走了两三天。

  好不容易消停,孟长安打算去扫墓,前一天晚上他问孟茹要不要跟他去,孟茹拒绝了,孟长安也不强求。

  扫完墓后,年味也将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