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已经四五天没吃着东西了,行行好, 行行好……”一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女人紧紧拉住路人衣袖,唇瓣干燥枯裂, 模样乱糟糟,依偎在她身边的小孩怯生生脏兮兮的模样, 唯有眼睛是干净的。

  路人稍作犹豫, 可就是这么一会时间边上的乞人有围过来趋势, 他不做心软扯出衣袖迅速离开。

  女人没有讨到食物, 舔了舔干裂的唇, 回头去看小孩,小孩淳朴不知世事,正盯着远处卖包子的铺子, 对上母亲的眼睛,伸手指着眼睛流露出渴望,声音细弱:“娘,我饿。”

  女人几乎立马落泪, 紧紧抱住孩子。

  这样的景象京都各地都有,东街治安还好一些,每日都会有巡逻队驱赶检查,像西街或者稍偏远的街道,差不多已经全乱了。

  正值午日,烈日酷暑下,地面被炽热发烫, 天地宛如巨大的蒸笼。

  一辆外表朴素低调的马车从东街正道疾驰而过,赶马的人戴着黑色帷幕, 身形修长,正屈腿坐于马车上,他控马的技巧极好,每每都能预先避开过路人,马车速度快而平稳。

  大道上扬起一阵飞尘,在空中飞舞盘旋后才缓缓落下。

  马车驶向郊外,出了城,道路变得不平整,黄土碾压平实的道路偶有碎石土块,暗五放慢了速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前方渐渐出现个庄子,庄子周边是一大片被围起来的杨梅树,这会还未结果,树叶绿油油的。

  暗五徐徐勒马,马车停稳,他先跳了下去,接着伸手将里面的人接了下来。

  主子落在暗五怀中,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暗五皱了皱眉,感觉主子这段时间消瘦了许多。

  可饮食一日两餐,暗五都有监督主子用膳的,不可能人还越来越瘦。回想起来最近的情况,暗五陷入沉思,难不成是运动过度?

  楚凌顺势靠在暗五怀中缓了片刻,面色有些白,他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不了这么长的路途,他抬眼看暗五,“在想什么?”

  “感觉主子变瘦了。”暗五实话实说,老实巴交的样子。

  黑色的帷幕已经取下被暗五拿在手中,剑眉星目,楚凌越看越欢喜,他按住暗五的肩,声音有些沙哑,命令道:“低头。”

  暗五顺势低头。

  脖颈被一双强势的手围住,楚凌的手是常年的冰冷,甚至因为常年病弱消瘦而骨感明显。

  主子很喜欢身体接触,这点暗五深以为然。他分心举起右手的帷幕遮挡住主子,下一秒唇被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们的身躯紧紧拥抱,但楚凌总觉得不够,这样的程度无异于饮鸩止渴,直至将要窒息,楚凌才虚虚松开手,好看的唇瓣糜烂殷红,精致阴郁的脸上带着满足之后的餍足。

  暗五平复呼吸,很快又恢复成平日沉稳内敛的模样。

  他熟练地为主子整理衣衫,而后抬眼打量面前这座看似无人的庄子。

  这次出门属于主子的临时起意,跟在主子身边的暗五仅知道这郊外的庄子中藏着那个叫禅蓝的和尚。

  据暗二说小八小九带禅蓝出来废了很大一番力气。

  金阁寺是佛门名寺,当今摩耶国师便是出家剃度于此,在未成为国师前就是金阁寺的主持。禅蓝身为金阁寺的弟子,屡次破五戒,不服管教,金阁寺的代理住持已做出将其禁闭至摩耶国师回来为止。

  本以为不动声色带个小弟子回来易如反掌,谁知小八小九带人刚离开金阁寺,后头就遇上追兵,官兵与武僧都有。

  三人东躲西藏,格外狼狈。在最后关头,小九大意险些害死禅蓝,这也是暗五前段时间在暗堂看见小九的原因。

  对于即将见到昔日旧友主子似乎并不激动,因为在暗五不知不觉走到主子身后时主子会停下来等他,直到两人并肩一起。

  跟在主子身后保护成了暗五习惯性的肢体动作,已经深刻记忆。

  庄子内的风景极好,高大桑树下有着一张石桌,上面还有未下完的棋局,在往前是一个曲折的人造湖,湖中有鱼,红尾鲤鱼占多数,碧绿荷叶与粉嫩荷花间常有水波荡漾。

  看得出布置这处庄子的人是用了心的,处处贴近天然,与周围环境相应相成。

  一路走来,暗五的心情变得逐渐复杂,他开始陷入纠结的情绪中。他回想起暗二与他说过关于禅蓝与主子的事,在暗二的描述中,禅蓝与主子的关系着实不算清白,远超乎于朋友的界限。

  暗五的记性总是很好,那个不曾被他放在心上的细节变得清晰起来,主子曾说过他很像他的一位友人。

  那是在床上的时候,两人呼吸交错,暗五的手掌下是主子柔软坚韧的腰,主子攀在他胸膛上,语气懒洋洋的,暗五能感觉到他提起这位友人时流露出的信任与柔和。

  这是暗五头一次见这样的主子。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一处厢房,暗五心绪复杂,于是他跟主子说他在门外守着。

  主子进去了,暗五转身握紧了腰间的剑,眼前是流水小桥,风景宜人,暗五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羽翅抖动的蜻蜓上,小小的蜻蜓于荷叶上盘旋,时而点水时而高飞。

  暗五知道他在逃避着什么,他本应木讷迟钝,不该有感情,更不该心生那不该有的欲望。

  暗五是暗卫,暗卫永远听令主子行事。

  暗卫是主子手中的刀,暗卫不应该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