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着急, “二弟,小四他身子如何你是知道的……”
“大哥,我问的是四弟。”楚越收了笑, 加重语气的同时轻飘飘瞥了眼楚孝,满含轻蔑之意。
楚淩的茶没有喝完, 外头的茶到底不如自家的好喝,体内的蛊虫变得兴奋起来, 握住茶盏的手稍用力, 指骨骨节发白, 他朝前方偏角看了眼, 好看的眉微挑, “我与你比。”
“这怎么能行!”太子站出来反对。
楚越心下虽诧异,但面上爽朗应道:“好!”
“不过四弟你这身子……”
“死了不怪你。”楚淩放下茶盏,起身前往更衣。
“主子, 顾管事嘱咐过喝完药不可剧烈运动。”暗五跟随其后,在楚淩换衣的时说道。
楚淩张开手,少年抽条的身形修长柔韧,白肤墨发, 下巴轻抬看人时常会给人矜骄恣意之感。可当你对上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漆黑阴郁的眸,你又会彻底推翻先前的一切。
不合时宜的,暗五想到了一种形容,他的主子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令人窒息绝望。
暗五低下了头,收回全部不该有的心思。
顾管事说, 主子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这次的穿衣过程格外顺利,暗五打结的手法变得稳当起来。
此后, 暗五目送主子上马与二殿下楚越同行至骑射场地。
太子楚孝走了出来,他望着场上的两人,担忧神色不似作假。
在暗五知道的信息里,他们的主子曾被皇后娘娘抚养过一些时日,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圣人执意要将主子带走送去国师府礼佛,直至主子十岁才回宫。
即使这样,这位太子对四殿下的感情也比对其他殿下的感情较为深厚。
暗五在看台上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看台上,士族子弟对这一场比试感到不可思议,四殿下对外一直是久病不出、患有沉疴痼的形象,他们难以想象四殿下参加骑射赛的结果。
姑娘们倒是再次含蓄地兴奋起来,二殿下丰神俊朗,身强力壮,四殿下俊秀出尘,漂亮近妖。
赴宴的多少带了些心思,此时都动了托人向长辈打听的心思。
鼓声响过三下,楚越一马当先,骏马驰疾,激起一阵飞扬尘砂。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猜测过四殿下会有种种表现,唯独没想过四殿下会直接放弃。
速度慢的还不如散步,这不是直接放弃吗。
在尘土袭来时,楚淩骑马往后退了几步,悠哉悠哉踏步于场上。
而后他下意识往看台方向望去,那里只余太子楚孝的身影,莫名的,楚淩有点不开心。
他原本是要痛痛快快与楚越比上一场的,哪怕最后的代价是九死一生,赢得片刻快意即可。
可是那暗卫劝诫的话不断浮现,楚淩最后想了想,算了。要不然半死不活、狼狈丑陋的样子会被那暗卫看见,再说有些戏他还没看够呢。
现在那暗卫消失不见,楚淩默默给他记下一笔,待秋后算账,可转念又一想,秋后算账多没意思——
场上惊马是常有的事,但当这样的事发生在两位殿下比试时就会蒙上了一层阴谋论。
楚越来不及掉头,快马奔驰当机立断想要赶上去牵制住前方那匹失惊的马。
他是想要除掉楚淩,可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与时机,若是楚淩真出了事,只怕他无论作何解释都脱不了干系。
马受惊跑得飞快,先前一圈看客只来得及自保,偶有个别想要逞英雄的却对这马无招可施。
四下惊乱,楚淩笑得恣意,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墨发飘扬,鲜衣怒马。
楚越还差些距离够到楚淩,余光看见他的笑容良好的修养不在,忍不住大骂,深深怀疑楚淩是故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马即将冲入人群时,一道黑色身影从台上跃下,借助边上栏杆飞身至马背上,拉扯住缰绳,强制扭转方向,而后慢慢卸力。
这样一番接连动作,看似简单,实则需要强大的核心力量与控制技巧。
楚淩被迟来的暗五抱住,是最直接感受到身后这人的力量,牵扯住缰绳的胳膊用力,肌肉紧绷弧度明显,有着矫健的美感。
见赛马被控制住,惊吓的人群才稍稍镇定下来。
楚越落后了大半圈,正奋力赶来。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楚淩拽住暗五的胳膊,“离开这里。”
暗五牵绳的手一顿而后双腿夹紧马背作势一拍,身下坐骑昂首嘶鸣,随即扬起马蹄,飞速狂奔。
他们的身后的飞扬的尘土与再次惊慌失措的人群。
暗五听力好,隐约还听见有人大吼着护驾。
正值初春,郊外莺飞草长,杨柳依依,一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
骏马驰疾,耳边的风声清晰呼啸而过,楚淩的心跳动飞快,痛苦与快意交汇,令他无比沉醉。
人群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暗五漫无目的地前行,直到他发现主子身体不适。
两人身躯贴得很近,彼此呼吸交汇,似乎都能听见靠在一起的心跳声。
暗五不自在地想拉开距离,猝不及防接住向后倒的主子,这才发现主子又犯病了。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暗五想要带主子回去。
“让我靠一下。”楚淩阖眼,声音虚弱。
于是暗五不动了,手虚虚环住人防止主子掉下去。
时间过得很慢,暗五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山与林上,似乎不敢看向身前的人。
没了催使,马儿悠闲地散步,时不时低头吃两口鲜翠欲滴的草,走上几步。
习惯了延绵不断的疼痛后,楚淩咽下涌至咽喉的血,他靠在暗五的怀中,长睫轻阖,神色平静,楚淩感到异常的平和心态。
他听着暗卫的心跳从快至缓,变得规律起来,楚淩忍不住想,暗五的心跳为什么会跳得强有力,那么明显。
至蹴鞠赛被搅和后,京中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圣人与皇后失和,众目睽睽之下圣人怒斥皇后,亲眼目睹的几位贵妇从宫中出来后便急急告了病,当旁人问起是何缘由她们均闭口不谈。
不过这事她们不说,京中消息灵通的人还是会私底下打听得到。消息传了又传,唯一可以保真的是皇后娘娘有意给太子与四殿下指定婚配人选,圣人不满方才大怒。
其次是从燕都口入京的沿途地方涌入了大批淮南来的难民,烧杀抢掠发生次数直线上升。
圣人再次大怒,于朝堂上痛斥太子,下令召工部尚书严肃州即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