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只要有陈茂在就不怕北戎来袭,东南边境战事虽然焦灼,但最近几场战事敌国均未占到便宜,已经是断了敌国进攻不断的那股气势,只要后面我方不败,即便是焦灼态势,东南的战事那也是稳住了。

  年轻帝王坐在高台上,神色莫辩。

  殿堂下,因着边境局势逐渐稳定,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今年看来还是能过一个好年的,至于后续会引发的事情,那也是年后的事。

  年关将近,户部依旧哭穷。

  工部一边将今年为皇上修建的行宫提溜出来,一边埋怨户部放款太慢,导致有一些工程被卡在关键地方未能完工,但同时保证一定能在年前完工。

  礼部在暗戳戳提醒宫中的前五皇子需要出宫了,皇上不封个王爷也需要封个郡王意思意思,不能再将人留在宫中了。

  兵部老神在在了,边境战事稳定,现下确实没什么事情,况且跳出来就会被户部喷是个漏钱袋子。

  吏部人忙得脚不沾地,需要对官员进行年终考核,基本上在朝上说什么都有人应和,没哪个官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他们起冲突。

  刑部哭人手太少了,年关了,街上人多起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扩充牢房的事情就别想了,看户部那群哭穷的人就知道是扣不来钱的,便想从兵部抽些士兵,或者借一借其他部门的房间用一用。

  何陆便是在这时因其审讯的能力入了刑部司主事的眼,从编外小吏成为正式员工,官职是最低的官职,但只要迈入这一步,后面都是赞功绩的事情了。

  皇宫内,赵睿被皇上召见,具体事情他也能猜到。

  无非便是封号、封地、成婚,这些事。他年纪到了,不可能再被留在宫中,这般不和礼制的事情,礼部不会不管。

  “朕与皇后膝下无子,想多留你在宫中待着,可这究竟是不和礼制。”

  皇上开了口,赵睿就得将这个花花轿子给抬下去:“这些年皇上与皇后待臣如亲子,臣晓得的。”

  “你的封号与封地本该是由父皇来定的,若是先皇尚在定是会为你许个王爷,可是这事由朕来做,便不和礼制了。”

  赵睿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低头应道:“皇上合该按着礼制来的,臣能在宫中长至成年已经得皇上隆恩了。”

  “你能这般想,朕感欣慰。”皇上这才将桌面上的宣纸递到赵睿身前,“这是朕与阁老们列出的封号,你选一个吧。”

  赵睿恭敬接过宣纸,宣纸上写了三个字“舒”“序”“雺”,从这三个字中,赵睿无法判断出封地的位置,他双眼在三个字之间逡巡。

  选择自己的封号,这是恩赐,不可能再用“由皇上定夺”这般万金油的回答了。

  很快,赵睿指着第一次“舒”字,道:“臣觉得这舒字,看着就觉得舒服极了。”

  皇上笑道:“你放心,老师肯定是会为你找好的。”

  赵睿的脸垮下来。他可是要出去当家做主的,要过自己想要的自在生活的。

  “封号定下来了,便是成婚的事情。”皇上接着道,“今年东南战事,定南郡王回到了封地,待东南战事稳定,朕才能将定南郡王召回京。”

  “这样也好,臣正好在自己的封地上好好修整一番。”赵睿道。

  “大约定在五月六月,你做好准备。”皇上突然想到后说,“那时北疆的战局稳定下来,朕将沈乐成和小六召回来。你与小六一起长大,你娶亲,她定是想要亲眼看见的。”

  赵睿沉默,他确实有很久没有看见沈乐成和六皇姐了,自从白和泽走后,他在宫中是真的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说皇上此举的隐藏目的,但对赵睿而言,是感谢的。

  “臣,谢皇上隆恩。”

  后二日,皇上下圣旨,封赵睿为舒郡王,在靠近都城的两个大县合并,定为舒郡,此为封地。

  白和泽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年节时分,接连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将所有都装饰雪白,天空细散的白雪依旧飘落,没有任何要停止的痕迹。

  他手中揣着个精致的小探炉,一个人坐在炭盆旁

  赵睿让他人代笔写的信中说,明年的五六月便大婚,届时皇上会让沈乐成回京。

  看见信上的黑字,白和泽觉得心烦。他大概又要与沈乐成错过了。

  同时心中又在计算,这次皇上留沈乐成在京都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信放入炭盆内,火迅速将纸淹没。炭盆上吊着一个小锅,锅中肉与萝卜随着汤汁翻滚。

  他用长汤匙在锅中搅拌,舀起小勺汤汁,轻吹后小口品尝,最后摇头轻叹:“盐可真是个好东西。”

  管家端着两碟酱菜,进来听见白和泽的话,快走进步忙道:“老爷倒些酱菜进去吧。”

  白和泽十分嫌弃且有些排斥,在经历长达两分钟的思想斗争都,他最终妥协。

  管家也是知道自家老爷习惯的,并不催促,见老爷点头后也是替他高兴,自从胡、孙、李三家断了县衙买盐的路子,老爷的食欲就不大行,他真怕哪天老爷给饿死在任上,那可真就让那三家人奸计得逞了。

  白和泽仅捞了一小筷子便摆手。

  “老爷再弄些吧。”

  白和泽摆手,态度坚决。他再次用汤匙搅拌后小尝一口,味道比之前确实好一些了,虽然还是有点怪。

  “这些酱菜也没多少了吧。”白和泽问道。

  管家如实回答:“过细点吃,过完这个冬季还是可以的。”

  白和泽轻声嗯一下。盐是调料,但人身体是无法长时间缺少的。

  “刚来时看着那三家人不错,不就是没有收下他们备下的礼,竟是耍这些肮脏的手段。真是卑鄙。”管家替自家老爷不值,“老爷,那些事情,您当初就该接过来的,三家这是将您架起来,自己当家做主呢。”

  “你道为何前任县令如此这般想离开?”白和泽喝了口汤,觉得暖和不少。

  当初来旗县,白和泽也是打听过旗县的消息,县令年年都能评到中上,证明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

  他倒是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民风淳朴”。

  旗县,胡、孙、李三大姓是县的主要人口,一旦有事情发生,最先找的是本家而不是县衙,这也好,本家自治,白和泽得了清净。三家内的一些不平的事情,他们宁愿在内部解决,白和泽也不能强求他们找自己。至于三家内一些人使用或者穿戴超过规格的物品、衣服,白和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礼部的人也不会将手伸到这里。

  不过,三家欺压外来人,导致该县人口一直低于一县的平均水平,这也是现任县令评不了优的缘故。

  其实只要不太过,白和泽也不想管。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除了沈乐成,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并不真实。如果不是沈乐成真实代入,他在穿越后便会带着沈乐成隐居在山林间,或者在四处游玩。

  沈乐成选择了他走的路,他也会努力和他站在一起。

  他已经在皇上那里挂了号,手上有其他任务,他只需要将皇上交代的任务完成,也是可以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

  收礼,在古代官场极为普遍,有时只是送礼人求个心安。白和泽不收礼,只是性格使然。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收礼,后来几次,也将所有形式的“礼”全部退回。

  断了盐,就断了盐吧。

  谁让三家人买卖人口,没了底线呢。

  说来也是巧合,白和泽在初次探查矿场后都已经快赶回旗县县内,碰上了上任第一天便见过一面的孙家外管事和李家老三赶马车离开,马车车辙深,马车上的东西明显不轻。

  他便让跟来一起上任的书童田慎一路跟去,便发现了二人将男孩和成年男人卖给矿场。后来又经试探,胡家知情且同样干这档买卖。

  这不是正撞上木仓口了嘛。

  “当初还以为这里会是个好地方呢。”管家也明白上一任县令想要离开的原因,“不说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晦气的事情。”

  管家给炭盆内加了几块炭后问道:“也不知道田慎那小子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算算时间,也快了。”白和泽看向屋外的白雪。

  “快回来就好,如果能多带些盐和炭回来就更好了。”

  白和泽心想,是啊,如果他离开前有注意到县衙没有盐他家老爷吃下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