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在城主府一连住了二个月,直到住所全部收拾妥当,挑了个吉日才乔迁。

  院子就在城主府附近,是一商户离开后留下的,因为主人在走商的路上丢了性命,商户嫌弃不利于他们做生意,不愿意接盘,其他将士不愿意出那个钱将小院盘下来,就搁置了。

  这里毕竟是临城,距离战争最近的一座大城。

  沈乐成在新宅里吃过夕食后便走了。

  即便不再同一个房间住,但住同一个宅子,也让沈乐成觉得不自在。

  赵茹也没有挽留,依照最完整的礼节将沈乐成送出去。

  “驸马竟然直接走了。公主,您也是,怎么不留驸马呢。”一直伴着赵茹长大的侍女替赵茹着急。

  赵茹脱下身上华服,不甚在意:“他现在在军中,是我不请自来,他自然是不愿意留下的。”

  她端起茶水饮下一口,看着侍女手中华丽的服装,想起婚期定下后,太妃寻她说的话。

  她也是穿着端庄华丽显得格外严肃、成熟的宫装,她跪在殿中,一直等到太妃将茶水喝完才被叫起身,厚重的衣服压得她差点没能顺利起身。

  “自先帝后离去,皇上没个正经的长辈,有些话本该是皇后同你说的,可你终究在哀家膝下待过几年时光,哀家便寻皇后将这差事接了过来。”

  “你该是知道的,这门婚事并非沈侯爷自愿。”

  “哀家给你出个主意。要不要做你自己想清楚,但你需得晓得,哀家是确实在为你考虑的。”

  “现在这位沈侯爷的脾性你也知道的,他不乐意的事情,是不会接受的。所以入了沈府就得靠自己,不过你是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你还可以靠皇上,你还有整个皇室做后盾。”

  赵茹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听到这些话时那种寒冷。

  要问哪里的人最靠不住了,赵茹会回答:皇宫里的人。

  所以太妃是什么意思?赵茹不敢深想。那几日她都战战兢兢的。

  好在婚后没几日,沈侯爷去了北疆,她算是终于有些放松的感觉。

  那段时间她是真心希望沈侯爷越晚回府越好。

  直到前不久,婚前太妃赐下服侍的侍女找到了她,残忍的将现实摊开,提醒她,她被嫁到沈府的目的。

  “公主,您该留下驸马的。”那位被赐下的侍女仿佛没有听见赵茹的解释,低声提醒道。

  四名侍女中,有两名侍女低头站在赵茹身边,那是一直伴随赵茹长大的侍女,林枫、林桐,另两个便是太妃赏赐下来的,刚刚说话的唤林杏,还有一个叫林柿。

  “留不住的人,我为什么要留。”赵茹道。其实是她并不想留罢了,明知道留不住还开口,她可是公主,她拉不下面子开不了口。

  林杏不说话,明显是坚持认为公主做错了。还是林柿上前,劝道:“我的公主,您同沈大人已经成婚了,外人见沈大人不归家,只会认为公主您不得沈大人喜爱。”

  是会被其他夫人小姐们笑话的。这话林柿没说,但其他人都能想到。

  这个世道,男人不纳妾,外头便会传是妻子不大度,就没想过是两人恩爱和睦。

  人们总是对女人抱有恶意。即便是女人对女人也是。

  被拿捏了。

  赵茹气地将手中茶杯用力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谅她们也不敢说到我面前来。”

  沈乐成回到小院中,打开门,小兵举着锄头一脸防备,看见是沈乐成,才松了口气,放下锄头:“还以为遭贼了。”

  “哪里的贼这么不开眼,跑来偷我家。”沈乐成将门合上。

  “这不是都知道小侯爷要去和公主住一起,院里只有我,可不得小心呢。”小兵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小侯爷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吵架了?然后被赶出来了?那我问了,不是正好戳到了小侯爷的痛处?完了,完了。

  小兵捂住嘴:“我刚刚说错话了,小侯爷只当没听见。”

  “你乱想些什么呢。这里是我家怎么回来不得了?”沈乐成忍不住逗他,“难道你想我走了然后独占这里?李二三,你还有这样的胆子?”

  小兵连忙摇头,差点跪下来:“我没有的,小侯爷您晓得我没有这个胆子的。”

  “逗你的。”沈乐成见小兵还是不信马上就跪下来了,赶忙说道,“我的错,我的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下次不会了。”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沈乐成见小兵依旧战战兢兢的,随便说了两句便回房间。

  躺在床上,沈乐成想起今日他又同赵茹说起选择的事情。可能在以后让人为之疯狂的自由,在赵茹眼中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吧。郡守嫡女可能还不如一个不受宠的、被利用的公主自在?

  不是说,皇宫中受到束缚、利用的读过书的皇女们都是向往宫外的自由,人生由自己掌控的自由吗?

  小说里写的东西,果真是谁信谁傻。

  第二日,一切如常。

  即便是沈乐成与赵茹分开住在不同的地方,陈茂将军没说什么,他一个大将军,不关心这些;豫王没说什么,他认为这是沈乐成的一种表态。这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下面的聪明人自然不会不开眼。

  日子过得倒是平静。

  但东南却并不平静。

  丽王不通兵事,即便有威名赫赫的沈家军在旁,遇上他国敌军节节败退。一年间,朝廷连封三位大将军先后去往东南。

  接壤的敌国也看出,东南军队有心无力,趁火打劫,接连发动几次战争,越战越勇。即便是三位大将军也无法力挽狂澜,两位战死,一位重伤。沈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一年时间,晋国丢失三座城池。

  朝廷短时间内无法派出大将军,朝臣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整个朝廷就再也派不出一个大将军出来吗?”皇上看着气氛低迷、僵硬的朝堂,大声呵斥。

  不少人都看向阁老们,皇上正在气头上,要说能够安抚皇上情绪的,也就是这些“狡猾”的阁老们了。

  李阁老在皇上缓过一会儿后从队伍中走出,道:“既然东南与朝堂无人,但其他地方有善兵之人。比如北疆。”

  “北戎虎视眈眈,马上就要到深秋了,北戎不会放弃机会的。北恒军不能动。”马上有兵部大人出声反驳。

  可是北疆除了北恒军,还有两个善兵事的,一个豫王、一个沈侯爷。

  可是这两个人,没点人敢在皇上气头上提。

  这事暂时搁置。

  没几日,皇上下旨,让豫王赴东南。不过却没说兵力的事情。

  “皇上,这不是难为人嘛。”圣旨抵达的时候,沈乐成正好在府上,待将传旨使者送去休息后,沈乐成小声吐槽,“一年多的败仗,东南哪里还有可用的将士,即便是征兵,也凑不出一支精锐来。”

  “王爷,您去了可就是光混咯。”

  沈家军在东南,沈乐成自然是知道一些东南的事情,半年前,他是非常想去东南的,可是半年后他不想去了。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几个沈家军了,他在东南并无牵挂了。

  “确实不好办。”

  “皇上想看看您还有什么神通没有收呢。”在熟人面前,特别是以前就随意的熟人面前,沈乐成从来都不知道口无遮拦的。

  豫王看了一眼沈乐成,看的沈乐成心里发麻。

  “你觉得一个王爷还能有什么神通?”

  “一会儿我让师傅们给你再布置些课业,省得你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乐成彻底丧了。

  京城,白和泽已经定下外放的地点,如愿在北边,甚至说靠近北疆。地名旗县,白和泽去了便是旗县的县令。

  在得知下放的地方后,皇上找了白和泽,给了他一个钦差的暗身份,让他调查旗县境内几座矿山的情况,这倒是方便了白和泽。

  十里长亭往外百里,何陆等在那里为白和泽践行。

  白和泽下马车:“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吏,只是恩人要走,我想着得送一下的。”

  白和泽也想到了,十里长亭里都是进士出身的同僚们或者世家朋友,何陆的身份在那里总是讨不到好的。

  “恩人,怎么这么早便走了?”何陆问道。

  白和泽看向北疆,轻笑:“因为我想早点看到一个人。”

  何陆疑惑,不过大概是他不曾听说过的友人吧,毕竟恩人的人缘很好的,他还听说,恩人很受皇上的器重。

  “不是友人,是心上人。”白和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