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成与周文砚他们耍到很晚才回舍房,白天的燥热并没有因为夜晚来临没有太阳的照射而减少,虽然屋外的风带着股热意,但也好过堪比蒸笼的舍房。

  沈乐成推开门,白和泽正在给屋里四角放置的水盆中添刚打上来的冰凉井水。

  白和泽看过来,沈乐成摸了摸鼻头问道:“你箭术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白和泽继续添水,时不时将干净的水浸入缓解身上的热意。

  他看向沈乐成道:“第一个世界的技能,原身只是技巧上欠缺罢了。”

  沈乐成竖起大拇指擦了擦汗:“我们晚上几点出门?”

  “早点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在课上打呵欠不符合我的人设。”

  沈乐成比划一个OK,只要不秋后算账什么的,一切都好说。

  “我先去冲个凉。”

  白和泽提醒道:“别直接用冰凉的井水。”

  “害,不是还有你嘛。”沈乐成在白和泽发飙前连忙道,“我知道,知道,不会贪凉的。”

  “古代的空气确实清新,可以躺在古董上,但是夏天是真的好热,好怀念空调啊。也不知道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乐成一边打水一边碎碎念。

  亥时中,沈乐成换了身清透的神色衣服,白和泽身上是沈乐成同款,是从沈乐成那儿借的,他手上提了个空灯笼,蜡烛与火折子都放在腰间的荷包内。

  沈乐成看向白和泽,白和泽颔首,全部都准备好了,可以起飞了。

  沈乐成揽住白和泽轻功上飘,直接飞到屋顶上,借着屋顶与错落的大树,沈乐成如鬼魅般在之间轻盈跳跃,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沈乐成原本的方向感不算好,但原身文学课不行这方面却异常敏锐,一刻钟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是之前他们跟踪黑衣人的小溪前。

  溪水潺潺,能听出溪水流淌缓慢,周围高大树木的树枝遮住溪水的天空,水流过的地方仿佛这里最黑暗的地方。

  沈乐成仗着眼睛好,盯着皇宫的方向,他小声对白和泽道:“合上了。”

  这指小溪与皇宫水渠相连通的地方安装的小铁门。上一次来时,沈乐成记得那里并没有小铁门。

  白和泽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他轻声:“给我一根结实些的树枝。”

  沈乐成瞬间明白白和泽的意思,他问道:“不用挖出来看看吗?”

  “只看还在不在就行了。”

  沈乐成想着白和泽话中的意思,眼睛扫向四周轻轻掰断一截树枝先试试扎不扎实,换了三个,沈乐成才寻到满意的并递给了白和泽。

  沈乐成指出记忆中埋了“东西”的几个地点,白和泽拿了树枝在那几个地点戳了戳,沈乐成也拿着树枝顺着白和泽戳出来的洞也捅了捅。

  树枝很容易入土,甚至没用多大的劲儿沈乐成便能在白和泽戳出的洞内再次延伸,也就一寸后,树枝受到了阻力,但并不难前进。

  “虽然白天晴天但最近傍晚都是暴雨。”

  白和泽的意思是,下面的土松散,有不少空洞,雨水将那些人略略夯实的地面冲开。

  也就是原本在这里的尸体也被运走了。

  白和泽提醒:“针对我和周文武的人只动手一次,你回来后没有遇到意外。”

  沈乐成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思考。

  白和泽原本就有答案,现在更是印证了心中答案,他让沈乐成将那些洞填补好。

  一路无险回到宿舍,白和泽小声提醒:“梁尚书被贬职了,冯国公被勒令闭府思过,你父亲在前方。”

  “而且我怀疑,那位冒充云夷王世子的云夷王庶子已经死了。”

  沈乐成脸色不太好,点头:“我会注意的。”他觉得的大哥可能也想到了一些东西。

  梁尚书,冯国公分别是静王与安齐王的姻亲。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想对郡王下手了。

  “就是因为我父亲在前方,皇上不敢动我们。”

  白和泽点头:“但之后你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沈乐成重新擦了身体躺到凉席上,整个人铺开仿佛烤架上的烤肉。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我家几位都是老狐狸。”沈乐成身体不动,脸侧过去看向白和泽,“倒是白大人迂腐了些。”

  “如果府上让你成亲,怎么办?”之前一直被压下的问题再次被沈乐成提起来。

  白和泽躺在凉席上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会在事情发生之前离京。”

  沈乐成低笑:“这可不像你。”

  白和泽:“是我还不够强大。”

  “我认为是世界的错。”

  “错误的世界确实是原因之一。”白和泽在心中感叹,在一个正常的古代皇权世界,无权无势,与同性谈恋爱,可真是太难了。

  有权有势了,也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而言之,成亲才是一切之本。

  成家立业,成家不就排在前面嘛。

  白和泽闭眼,幸好我还有一个弟弟。不然这条路上……就是现在闭眼般的黑暗。

  翌日,两人像个没事人般起床,做着每日的日常。

  下午《论语》课后,沈乐成耳聪听见郡王小团体正说到自己的名字,他手撑在课桌上,仔细听着郡王小团体的谈话。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沈乐成将听到的短语连成句子再加以猜测,大概猜出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沈乐成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老爹打了胜仗,皇上不日将放郡王们回驿站或是回府。

  沈乐成看向季明达,对他勾勾手指。

  季明达会意上前,两人相隔距离很近,沈乐成直觉得热与不适应,轻轻推了一下季明达肩膀:“离这么近做什么,热得慌。”

  季明达不恼,能和沈乐成凑在一起玩的都是厚脸皮的主,他笑嘻嘻问道:“有什么事?”

  “你帮我问问,云夷那边的事。”沈乐成说。

  季明达虽然不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但却是最会套消息了,他视线立即落到郡王小团体上,小声问:“赢了?”

  “应该是赢了,就是不知道结束没。”

  季明达点头,明白沈乐成的意思,笑道:“小弟这就为哥哥效劳。”

  沈乐成拱手礼:“不敢当。”

  说完两人笑开了。

  白和泽从窗边走,轻咳两声。

  沈乐成看过去,白和泽已经转过偷看的脑袋,装作从窗边经过的样子。

  “白和泽是不是生病了?”周文砚问沈乐成。

  沈乐成摇头不知。

  “如果真是病了,你可得跟夫子说,别染上病气了。”

  沈乐成点头。

  每天都从窗边过三四次,可有他的。沈乐成看破不戳破。

  等到散学,季明达已经带着不少消息了。

  “沈将军将云夷郡接壤的吠郡、六修夺回了,云夷王的军队节节败退。”

  周文砚竖起大拇指:“论起排兵布阵,沈将军堪比这个。”

  沈乐成将周文砚的大拇指推出去,季明达接着道:“皇上高兴,这几日正在准备家宴。听说已经松口了。”

  这个松口,大家都明白,代表了郡王们马上就会从皇宫中出来了,等反贼云夷王被抓,暴动平息,清白的郡王们将会重新回归他们的封地。

  凡是对政事有些了解,头脑清晰的人都明白,这样的结局便是大好了。

  李舒连忙问道:“国子监里的那些世子呢?”

  “没消息,大概还是留在京都。”

  周文砚安慰李舒:“那时他们没有了靠山,可是咱沈哥有大靠山。就是他们怕咱们了。”

  沈乐成笑笑,表情一点也不严肃的警告道:“可别脑子不清醒到人家面前挑衅。”

  “我们又不是没脑子的人。”

  才过两日,正式的旨意也下了,家宴定在了国子监休沐后,镇北侯府也被邀请,沈安成代表镇北侯府入宫赴宴。

  “家宴怎么还将你给拉上了。”沈乐成吃着苹果对沈安成吐槽,“大哥如果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

  沈安成没说话,身为有官身的侯府世子他每一日都是极忙的,沈乐成接着道:“对了,我最近听说大皇子总是登门。”

  他又问道:“大皇子的封地何时定下,又何时去往封地?”

  沈安成从卷宗里抬起脑袋:“以后都与大皇子保持距离,不要与他有来往。”

  “如果大皇子硬来呢?”沈乐成反问。

  沈安成先是回忆,而后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遇上大皇子了?”

  “我就是说如果,如果。”

  沈安成看了眼沈乐成:“那就让他不喜,抄书又不是第一次了。”

  沈乐成无语,良久才道:“你可真是我亲哥。”

  九月初六,晴,皇上在皇宫内摆家宴,在京的郡王以及世子都在席上落座,朝中重臣作陪。

  酒席上,酣醉时,五六穿着太监与宫女服饰的刺客突然发难。

  家宴乱作一团。

  沈安成依仗灵动的身手迅速来到皇上身边,反应过来的侍卫们也都去保护皇上。

  因着旧伤,沈安成不敌,为护住皇上挡了一浸毒刀。

  沈安成病危。

  宫中内侍告知沈乐成这则消息时,沈乐成宛如石雕。

  “我大概还在做梦。”沈乐成朝舍房走。

  内侍快步拦在沈乐成身前,跪下。

  沈乐成看向白和泽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对他颔首,接着白和泽的身影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