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寺寺庙虽然不大,但古拙之意带着大智若愚的禅意,因着有姻缘神仙与送子娘娘的眷顾,上香的女眷居多,山上的景致也跟着秀美精致起来。

  禅院在后山的错落的枫树间若隐若现,禅房后时整片竹林、桃林、梅林与枫树林。风拂过竹林清脆的敲击声与树叶交互间的簌簌声交融,形成红叶寺林海的滚滚“浪潮”。

  每片林子间都有小亭供游人休憩。

  小溪从山顶流下,流入红叶寺的渊源潭内。溪水潺潺滋养了桃林与梅林的土壤,让桃花在春日开的艳,让梅花在雪中开的红。

  沈乐成站在通向寺后林海的小径石板上,他抬头看向四个不同景致的林子,思索究竟去哪个好。

  最后他选择了枫树林的方向。

  枫树林是四个林子中面积最大的,百年的大树,粗大的树干,遮天蔽日的树枝连成一朵肥大的绿色的“云”。

  路过两个石凳,沈乐成在小亭外看见了周文武。

  周文武听见鞋与石板相碰的声音,他震惊看着沈乐成,随即又是嫌弃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

  沈乐成同样疑惑:“我还想问你呢。难道你也来见未来夫人?”

  周文武气得脸涨红:“你不要污我名声!”

  沈乐成听懂了,同班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周文武也是定了亲的人。

  这般看来,整个国子监里,未成婚也未定亲的可能就只他一人了。

  “不污,不污。”趁周文武恼羞成怒前,沈乐成问道,“你看见白和泽没?”

  “没有。”

  周文武身为一个典型书呆子,恶心人也只会口头上谩骂两句,说谎骗人从来没有过,此时内心与面上表情都是心虚的模样。

  “在上面?”

  “没有!”

  沈乐成已经得到了答案,转身要走,周文武急忙拦在他身前:“你不能上去。”

  “我凭什么不能上去?”沈乐成笑了,“这红叶寺的后山是你的不成?”

  “你就是不能上去。”

  周文武的想法很简单,沈纨绔与白和泽一直都不对付,这要放沈纨绔上去了,白和泽与礼部尚书嫡女的好姻缘不就难上加难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拦我。”沈乐成准备动手。

  “小姐小心脚下。”侍女说着话一边为小姐扯下帽檐边的白纱,遮挡住自家小姐的容貌。

  沈乐成循声望去,一对璧人一前一后朝小亭走来,他瘪嘴冷笑。

  女子朝小亭中的沈乐成和周文武欠身后先走了,白和泽来到小亭中,诧异看向沈乐成。

  “怎么,吃惊竟然会在这里遇上我?”沈乐成嘲讽道。

  白和泽摇头:“我听说周家会来。”

  沈乐成看向周文武,恍然:“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周家的,和周文砚是一个族里的。”

  周文武气的跳脚,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会与她成婚的。”

  白和泽做出保证。

  沈乐成是相信白和泽的,不过这个时代并不是他们说什么就可以为之改变的时代,在大环境下,没有人能躲过教条礼数的倾轧。

  “白兄,你凭甚要对他说这些?”周文武瞪眼看着白和泽,他真想将白和泽的脑袋撬开。这般好的女子,这般好的姻缘偏偏他还不要。

  “这般好的姻缘……”

  沈乐成一脚踢过去,周文武趔趄两步,扶住小亭栏杆后才站稳:“你!竖子!”

  “爷在这儿说话,你插嘴做什么?你想国子监的同窗都知道你的聪明劲儿都是夜里读出来的?”

  周文武的脸白了,还未出口的话被他咽下去,嗓子干疼。

  “相信我。”白和泽靠在沈乐成肩头,轻声道,“会试我会努力,得官身,我便自立门户。”

  “最不济,假死脱身。”

  沈乐成哼了两声,问道:“你和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询问了她为什么会自降身份嫁给我。”

  “确实挺奇怪的。”沈乐成点头。虽说白和泽与书香世家白家有关系,可白和泽的父亲是庶子,官职不高,甚至可以说与礼部尚书是天上地下,这般家世的嫡女嫁入府中,并不能以白和泽青年才俊的身份而弥补。

  整个晋朝青年才俊几何,可礼部尚书却只有一个。

  “她可说了原因?”

  白和泽:“没有。”

  周文武瞧着身前两人亲密的举动,他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可,白和泽与他才是一班的!

  硬生生将两人拉开?——他不敢啊。

  周文武转头,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欣赏亭外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一个望风的人。

  在季明达寻来前,沈乐成才与白和泽分开。

  分离前,周文武偏头得意笑问:“明月楼的诗会,沈二爷要一起吗?”

  沈乐成手捏成拳举起:“一拳,要吗?”

  周文武快走几步,灰头土脸的跑了。

  沈乐成与季明达两人汇合后去了红叶寺的桃林,有些桃树上正挂着青黄的桃子,在桃林最深处,三人发现了一棵极大的桃树上挂着好些红色绸子,有些颜色鲜艳,有些却老旧褪色。

  “这是什么?我还没听说过红叶寺的桃林中有姻缘树。”季明达抬头,手痒想要拆下一条红带。

  沈乐成将他的手拍下来。

  李舒困惑:“你怎么知道是求姻缘的?”

  “桃树除了姻缘,难道还能求子?”季明达反问。

  李舒反应过来,是自己犯傻了。

  沈乐成道:“你就不怕你摘的是你未婚妻的红带?”

  季明达瘪嘴:“她才不会呢。”嘴上这般说着,季明达还是收了手。

  从桃林出来,三人又去了梅园,桃林里好歹还能见着些桃子,梅园里可什么都没有,三人觉得没趣,晃悠一圈就出来了。到了红叶寺里,周文砚说,姑娘已经走了。

  “挺无聊的。”季明达坐在马背上,悠闲懒散。

  周文砚:“还好吧。”

  “你瞧了未来媳妇,我可只是看了几十个桃子。”李舒回答。

  沈乐成今儿见到了白和泽,还算有所收获,心情也不错,他问道:“对了,我跟你们说过下个月我要出门的事儿吗?”

  “你不读书了?”季明达连忙问道,“是什么法子,说来大家品品。”

  “皇上御令,让我跟着去齐德避暑。”

  季明达失望又羡慕:“你家可真得皇上宠信。”

  被季明达一提醒,沈乐成突然想到他昨儿喝了老爹的酒,晚上不宜回家,开始邀请小伙伴们:

  “晚上喝酒去呀,然后直接回国子监睡觉。”

  等到沈乐成下次休沐回家,沈老爹已经领命在去往夷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