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在桌下用脚尖踢了踢经纪人的脚, 经纪人马上玩笑似的，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叶思存一脸无辜，“你们不直说，我也听不懂啊。”
牵扯到钱的事情, 含含糊糊是不行的。孙乾的经纪人把合同往叶思存面前推了推, 说：“我们想把合同上的片酬改低一点。然后再另起一份合同, 按照这份合同上的片酬进行, 讲清楚用不同的理由和方式来打款。”
叶思存沉默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经纪人，又看了看孙乾, 缓缓说：“你们的意思是，用这种方法逃税？”
“只是合理避税。”经纪人说, “这么签的话，我们可以在原来片酬的基础上，降低百分之五。也是给叶导您省钱。”
“帮我省钱倒是不必。”叶思存一本正经，“只是这个事情, 我要问问法务。如果能给孙老师行方便，我还是愿意的。”
看到叶思存这样子，孙乾在心里嗤之以鼻, 吐槽他“装模作样”。
叶思存去里面的房间给法务打电话，孙乾和经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叶思存已经跟人签过阴阳合同, 说给法务打电话咨询, 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一会儿叶思存出来, 肯定是直接答应。
果不其然, 叶思存出来之后，愉快答应了孙乾的合同要求。双方签了合同之后, 孙乾愉快地离开了。
……
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电影正式开拍了。新电影名为《春日救赎》，讲述一只野生小象因受伤意外闯入一个小村落，村民们一起照顾小象，直到它康复回归自然的故事。
拍摄地点选在了云南一个小村庄，因为村庄距离市区太远，剧组直接在租了当地居民的房子，住在了村子里。主要演员也跟着一起住进了村子。
开机第一天，叶思存先排了孙乾的戏。孙乾扮演的是村里的医生，电影里，是救助小象的主要角色。
第一场戏，是医生在诊所给人看病，全程坐着，只有几句台词，拍摄非常顺利。
这已经是叶思存导演生涯中的第三部电影，他专业了很多，也成熟了许多。加上摄影师是李月松，不需要叶思存多说什么，李月松就能马上知道他想要表达的内容，拍摄更是事半功倍。
一场戏结束，工作人员换场地，到室外的河边拍摄外景。叶思存马上拿起对讲机，赞许地说：“小白你好棒啊，我想要什么你都明白！我太爱你了！”
拍摄现场，大家的对讲机都在一个频道，叶思存通过对讲机说出来的内容，但凡有对讲机的工作人员，全部都能收到。大家对叶思存跟李月松的关系多少知道一些，听到叶思存这么直白地跟李月松表达爱意，不由得窃笑。
叶思存探着头，去看李月松的表情。发现全场戴着耳机的，只有李月松一脸正经，好像完全屏蔽了叶思存的信号，什么都没有听到。
叶思存屁颠屁颠跑到李月松身边，摘下他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然后对着对讲机“喂喂喂”。耳机里清晰能听到声音。
李月松把耳机夺回来，塞进自己耳朵里，瞥了叶思存一眼，视线又回到小监视器上，冷淡地说：“工作呢，你干什么？”
“我好冷淡哦。”叶思存愤愤地，“我还以为你的耳机里听不到声音呢。”
李月松专注在小监视器上，侧脸对着叶思存。叶思存刚好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像是飞机的机翼尾端。叶思存大了胆，凑到他耳边，笑道：“当众被表白，其实很开心吧？”
李月松被识破，这下掩不住笑容了，咧着嘴推叶思存，说：“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
“工作也需要爱的调剂。”叶思存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月松，一副要索吻的样子。
李月松瞥了一眼旁边正在补妆的孙乾，脸上笑容消失了，说：“别闹。你忘了有人想拿你的绯闻消遣了？”
“我当然记得。”叶思存信心满满，“所以我才叫他来做拍戏啊。”
“大投资。男主角。找他。哼。”李月松冷哼一声，明显对叶思存这做法不满。
叶思存却并不解释，只是说：“你记不记得，当时在剧组里，他让我穿没有底的鞋子？”
李月松当然记得，当时孙乾跟叶思存搭戏，嫌叶思存比他高，便抽了叶思存的鞋底，让他穿着只有鞋垫厚的无底鞋拍打戏。一天下来，叶思存脚底全是伤痕和水泡。第二天脚都不能着地。
想起这些来，李月松就更恨，咬牙说：“我都恨不得打他两巴掌。”
叶思存摇摇手指，明明是微笑的脸，却透出一股邪恶来，他说：“打两巴掌也就疼个几秒，有什么意思呢？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才好。”
……
云南的乡村很美，天蓝水绿，波光粼粼。道具组提前在河边铺满了鹅卵石，恰如当初叶思存跟孙乾拍打戏的那条小河。
孙乾化好了妆来到河边，准备开始拍摄。叶思存低头看了一眼孙乾的脚，他穿了一双露脚趾的布鞋。叶思存马上叫来服装师，认真地跟他说：“孙老师的这双鞋子太新了，不是说要做旧吗？”
“已经做旧了，叶导，还不够吗？”服装师问。
叶思存摇摇头，说：“还是太新了。他是这个村里的医生，是要到处跑着给人看病的。应该是一双鞋子穿到破得不能再破，只露个脚趾，不符合实际情况。”
“那我赶紧再做旧点。”服装师说着就要去脱孙乾的鞋子。
现场经常有导演现场改细节的情况，孙乾并没有在意，专注在手机游戏上。
叶思存伸手阻挡服装师，说：“不用做旧。直接脱了就行了。直接改成赤脚医生。”然后冲对讲机喊：“化妆！来给孙老师的脚化脏一点。”
孙乾听到要把鞋子直接给他脱了，马上抗议，说：“河边这么多乱石，光脚踩在上面很疼的。”
叶思存并没有搭理他，一边坐到监视器后面，一边叫执行导演过来说服孙乾。
其实无需多说，演员要为角色服务。这种定在人设里的东西，即便是孙乾再不愿意，按照行业要求，也得照做。
可孙乾嚣张跋扈惯了，他在剧组，从来都是比导演还大。现在叶思存叫一个执行导演来说服他，他心里更咽不下这口气。不满地嚷嚷着：“昨天晚上确认服装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现在突然改也太随便了吧？我不同意！”
声音很大，明显是喊给叶思存听的。
叶思存权当没听到。在对讲机里催着各部门快一点，时间紧迫。
孙乾就站在执行导演边上，执行导演耳机里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楚。他片酬是早就谈好的，如果拍摄时间加长，他还要多收费，所以他才不怕什么耽误进度。但导演不同，导演数着固定的资金拍戏，如果没有按照计划拍完，很有可能还要往里赔钱。
孙乾拍戏这么多年，就是抓准了导演这个心理，总要闹得导演妥协才好。于是他推开执行导演，径直走向叶思存，喊着：“不能突然改人设，我不同意！”
叶思存看都没看孙乾，戳了戳旁边的沈周，笑道：“沈导，该你出场了。”
沈周这次在剧组里是演员副导。沈周一直做导演或执行导演，刚入组，叶思存说让她做演员副导的时候，她还有点疑惑。这会儿看着孙乾气呼呼地走过来，她了然一笑，原来叶思存的目的是这儿呢。
沈周第一次跟叶思存合作地时候，孙乾做男主，叶思存做男二。孙乾在剧组里一直压沈周一头，现场乱改剧本不说，还不听沈导的建议，可谓是为所欲为，让沈周都怕了拍流量明星。
“有什么怨气，该发泄发泄。就算他粉丝骂人，有我顶着。”叶思存笑着冲沈周挑挑眉。
“好！”沈周从高椅子上跳下来，迎上孙乾。
“我要直接跟叶导说。”孙乾皱着眉要推沈周。
沈周“啪”一下拍开孙乾的手，说：“男女有别，别动手动脚的。”
相机正对着孙乾，叶思存从监视器里清晰看到沈周和孙乾的一举一动。不禁为沈周利落的动作小小地鼓掌。
“我可没要碰你！”孙乾收回手，“我要跟叶导讲清楚，我不愿意赤脚。”
孙乾一贯不耐烦的语气，让沈周想起来当初在剧组的时候，孙乾一次又一次地说着他不愿意怎样怎样，火气一下就起来了。沈周怒道：“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吗？现场时间紧迫，导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拍戏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孙乾之前直接吼沈周，沈周都是赔着笑脸的，现在突然怼他，他都一下没适应。他视线终于落在了沈周脸上，沈周昂着下巴，盯着孙乾，超短的小平头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可孙乾压根不怕，他嗤之以鼻：“少在这儿耀武扬威的，你是不怕我粉丝网暴你了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敬业，拍摄现场不配合导演，还要煽动你的粉丝来网暴我？”沈周也提高了嗓门。
剧组工作人员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纷纷看热闹。李月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监视器前，戳了戳叶思存，说：“你又搞事？”
“怎么能叫我搞事呢？”叶思存笑笑，“给沈导报当初被演员压制的小仇而已。”说着拉李月松坐在旁边，一起在最佳“观影位”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