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李月松轻轻捏了捏叶思存的肩膀, “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明天下午就到,我们还能去跟人家公司商量,让你一天内入职不成?”叶思存急得红了眼圈。

  越是在意什么, 越是对什么完全没辙。遇到李月松的事, 叶思存心里一慌, 脑子里那些小聪明, 就完全消失了。

  “要么我们直接跟他们承认算了。”叶思存说,“他们是你爸妈,总能接受……”话说到一半, 叶思存突然想起来李月松的爸妈送他去接受电击“治疗”。李月松的爸妈,跟别人的爸妈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他们为了能让儿子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李月松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北京,肯定会用更极端的方法,把他带走, 去“治疗”他。

  “不行。我们得冷静下来。”叶思存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是你爸妈以为你在北京的制鞋公司里上班、学习。他们应该还没对你起疑。我们其实要解决的不是入职那家公司, 而是让你爸妈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你冷静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嘛。”李月松调笑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叶思存皱眉。

  李月松收起笑容,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 即便是这次被抓回去了, 他这段时间跟叶思存的快乐时光, 也足够支撑他在后面的日子里活下去了。

  可叶思存想的却恰恰相反,他好不容易才突破重重难关, 跟李月松在一起,现在正是甜蜜快乐的时候,可不能被人给平白拆散了。一定得想办法骗过李月松的爸妈,让他留下来。

  叶思存灵机一动,说:“我去找演员副导,他那边有很多外籍演员的人选。”说着就拨出电话,“你之前说的那个品牌,是哪个国家的?”

  “意大利。”李月松说,“你不会是想找个演员演我的老师吧?”

  “对。”叶思存说,一边等待着电话接通,“最好是找个会意大利语的。这样更好骗你爸妈。”

  说话间,电话接通了。叶思存忙说:“导演,你这边有没有50岁左右,看起来像是老手艺家的意大利演员?”

  “这我得找一找。”

  “不是意大利人也没关系,只要会说意大利语就行……会点意大利语的皮毛也行。”叶思存补充道。

  “应该有……”对方思索着,“什么时候的戏?拍多久?”

  “明天晚上,没有拍摄,沉浸式戏剧,演出时间大概三个小时以内。”叶思存迅速做着估算。

  “这么急,不会有人接的。”导演有点为难。

  “我可以加钱。两倍三倍都行。”叶思存着急,“拜托了导演,我非常需要,救命的。”

  李月松站在一旁看着叶思存不停地给认识的演员副导打电话,一连求了几个人,大家的回答其实都差不多。本来外籍演员就少,叶思存要得又急,那些演员副导也实在是一时没有办法。

  在叶思存打电话的间隙,李月松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做最坏的打算……”

  “为什么要做最坏的打算?”叶思存怒道,“我不会做最坏的打算。我就要留下你,谁也别想把你带走!”这时电话接通,叶思存马上换了带笑意的客气语气,“啊,喂……导演,我叶思存啊……”

  只有在叶思存身边的时候,李月松才能明确感觉到,他是被深深爱着的。叶思存的爱,浓烈又温暖,强势又温柔,让李月松贪婪地想要更多更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思存打了十几通电话之后,终于被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叶思存一刻都没犹豫,直接拉着李月松去见那个演员。

  是一个49岁的俄罗斯人,留着卷曲的络腮胡,有一点秃顶,戴着银边圆框眼镜,会说意大利语,但不是非常流利。但东北话说得非常好,如果只是跟他通电话,根本听不出他是一个外国人。

  “唉呀妈呀,就是你啊,老板你好。”俄罗斯演员热情地跟叶思存握手,“叫我大春就行。今天导演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我寻思噶哈呢,原来是演戏。我普通话不好,可老长时间没人找我演戏了。一个电话给我激动的啊……”

  叶思存看着大春,即便是见到了面,还是难以置信,这流利的东北话是从一个看起来这么文艺的外国人嘴里说出来的。

  李月松觉得好玩,忍不住偷笑。

  三人落座,叶思存开始跟大春讲明天的戏,说:“明天我们是沉浸式表演,你扮演一个意大利老鞋匠。”

  “没问题!欧洲那一圈国家的人,我都演过,无论哪个国家的话,高低都能给你整两句。”大春热情地说,“Vorrei mangiare dei panini。”

  大春突然冒出的外语,叶思存和李月松完全没听懂。大春笑着解释,说:“我想吃帕尼尼的意思。我的意大利语是在俺们那旮瘩的意大利餐厅里学的,哈哈哈。”

  “在哪儿学的没关系,说什么也没关系,反正对方也听不懂。”叶思存说。

  “哦,跟我对戏的演员不是用意大利语吗?”大春好奇。

  “对戏的是我朋友的父母。”叶思存指了指李月松,“他们只会说中文。”

  “那我可以跟他们说中文啊,我中文比意大利语好多了。”大春得意,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哦哦哦,不对,我又嘴快了,你们是想两种语言碰撞。请问剧本可以先给我看下吗?”

  叶思存为难,说:“我们没有剧本,没有拍摄,也没有观众,是一场不能NG的即兴表演。”

  大春沉默,靠在沙发椅背上,防备地看了看叶思存和李月松,说:“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骗人吧?”

  “我可以给你三倍报酬。”叶思存说。

  “骗人的事,我可不敢,别说三倍了,十倍也不行。”大春起身要走。

  叶思存忙拉住大春,说:“我们不是为了骗什么不道德的东西。只是想告诉我朋友的爸妈,他在北京过得很好。”

  “好不好,一眼不就看出来了?还用骗?”大春明显不相信。

  “因为他的爸妈反对我们……”

  “叶思存!”李月松打断叶思存,“如果这个方法不行,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这已经是我们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叶思存着急,“没几个小时了,你真的想跟你爸妈走吗?”

  叶思存顾不上李月松的反对,抓着大春说:“他爸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撒谎,说他在北京跟一个意大利鞋匠学习,这样他爸妈才不会把他带走。”

  大春犹豫了一下,说:“我要五倍报酬。”

  “没问题。”叶思存当即拍板。

  保障了第二天的演员之后,叶思存和李月松回了家。

  李月松的爸妈过来,肯定免不了要看一下李月松住的地方。叶思存也就有机会见到他爸妈。虽然叶思存对李月松的爸妈印象并不好,但他们作为李月松的父母,叶思存还是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二天叶思存起了个大早,好好收拾了房间。平时不怎么住,家里不仅乱,还到处都是灰尘,叶思存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去超市买了新鲜蔬果。看着屋子像一个有生活气息的家之后,又带着天霸去洗澡,笑嘻嘻地说:“洗香香,去见你妈妈的爸爸妈妈!”

  “汪!”天霸也很开心。

  叶思存去柜子里找衣服,一边试穿一边对李月松说:“小白,你说我穿哪件比较好?是不是应该穿得规规矩矩一点?衬衫配西裤怎么样?要不要穿皮鞋?总感觉运动鞋有点不得体……”

  “我不准备带你见我爸妈。”李月松说。一句话打断了叶思存的话,也打碎了叶思存脸上的笑容。

  “可是……我不是要扮演你的室友吗?”叶思存指着屋子里的东西,“家里这么多我的东西,你爸妈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一个人住……”

  “我会说你一直在外面工作,很少回来。”李月松说。

  叶思存沉默,失落,像是一早就买好了船票要出海,到了检票处才发现,他的票,上不了这条船。

  李月松看出叶思存的失落,拉起他的手说:“我爸妈不是什么值得见的人,你是我藏在心底最深的人,我对他们说谎,其实只是想把你藏起来。他们折磨我,我不怕,但如果他们伤害你,我真的很怕很怕……哪怕我不跟你在一起了……”

  叶思存捂住李月松的嘴,正色道:“没有这种‘哪怕’。”

  李月松拉开叶思存的手,说:“你听我说完。我希望你一直很傻很开心,不会被我的家庭影响,一点点都不行。”

  叶思存不在失落,嗔道:“你才傻。”

  “那我把天霸也带走了,反正你也可以编理由。”叶思存说着带天霸出门。

  “好。我一定会努力想办法留下来。”李月松说。开门前,在叶思存额上印下一吻。

  李月松从机场接了父母之后,就直接送他们去了餐厅,跟“意大利鞋匠老师”一起吃晚饭。

  路上,李月松的爸妈都很期待,父亲李威得知老师只会讲意大利语,还得意地说:“我做鞋这么多年,也学了一些意大利语,应该能跟你的老师聊上几句。Ciao,addio,哈哈哈……”

  大春已经早早在餐厅等着了,跟李月松的父母见面之后,礼貌握手,也遵守约定只说意大利语,只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Tuo figlio è innamorato di un uo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