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神出鬼没【完结】>第5章 Who are you?4.

  邻好小区是个老小区,小区的进口出口就一个,门卫由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轮流值班。

  老小区吧,陈旧过时,真正的住户绝大部分都已搬走,不过是握着房产证出租给来南城打工的外地人口,所以多年来物业费就从没缴齐过,导致小区里路面坑洼绿化破坏卫生马虎路灯至少一半以上是坏的。

  王映疲惫地给电动车安上了三把锁,随后边振振有词啐骂着狗X老板不给加班工资还逼着员工义务加班,边打开手机前照灯认命地踏入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

  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没电梯,每层两户六层封顶,楼道窄小楼梯陡仄,关键是楼外没灯楼内也没灯,更要命的是他还刚好就住在顶层六楼,每日上上下下能累死个人。

  没办法,为了生计,王映无奈叹息。千把块钱的工资,哪怕这破地方租金再便宜,去掉水电伙食日常消费,一月下来存到手里根本所剩无几,别说这是为了梦想理想走在奋斗拼搏的半路,他特么现在饿得只想来一碗老X酸X牛肉面,然后洗洗睡觉会周公。

  好不容易爬到五楼的时候,针落可闻的幽黑楼道里倏地响起“嗒嗒、嗒嗒”缓慢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谁家年迈的老人穿着一双胶底布鞋,每一步都跨落分明地行走。

  是又有人上楼来了?王映有些紧张,黑暗中只有一束微弱的手机电筒光支撑他前进,平日他早出晚归从未与这栋楼的其他住户打过照面,这么仔细一想,他忆起每晚回家时在楼外就没见过这栋楼里有哪家的窗户是亮过灯的!

  “咝~”心里发慌,王映弓背摇头,骂自己瞎想八想个球,立刻加快了上楼步伐。

  刚踩上通向六楼的第一级台阶,王映只觉自己脖子一凉,汗毛渐立,有什么冰寒彻骨油滑腻湿的东西点到了自己,如一只细长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的手用甲尖划挑自己的皮肤,轻挠着一路搔下背脊……

  “呼呜……”突然耳畔阴风灌领——

  “啊啊!!!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王映鬼哭狼嚎腿肚打颤,手软一松将手机脱手,他手舞足蹈胡乱一接,恰好手机背面朝上,照灯也打在了墙顶上。

  原来头顶上有一节暴露在外的管子,因老化腐蚀正不懈朝外滴着脏水,眼看又有水落下来,王映利落往旁一闪,“嗒嗒”一声水滴滴落脚边。

  王映恼怒地一摸脖子,两指一捻,靠!刚才是这水滴到他脖子里去了!他将手机电筒灯向前照去,楼层窗户没关,窗外大树枝摇叶晃,风正从窗口“呼呜呼呜”地吹进来。

  “卧槽有没有搞错!”王映一方面觉得自己蠢出了新境界,一方面又在心里把那害他这个点才回家的狗X老板骂得快拔了一层皮。

  虚惊一场的总算上到了六楼,打着灯扭钥匙开铁门再换一把开房门,门一开就熟练地摸开关开了客厅的灯,就像影院里电影结束时的亮厅,王映眼前终于变得明朗。

  回身把鞋塞到简易鞋架上,准备关门的时候,借着家里的灯光,王映看见对门那户人家的铁门半开着没关好,房门下方的门缝也没有光线的样子,主人出门太急忘了?王映一耸肩,真是的,想那么多干嘛,跟他有什么关系,于是合上了自家房门。

  冲了个澡泡了桶面撕了根火腿肠看了会综艺节目放松,“咕咚”喝光最后一口汤汁,王映按下电脑暂停键,收拾好垃圾,一看时间,已是午夜零点出头,奔着已经周五过完就周六好放假的念头,王映老老实实上床关灯睡觉了。

  年轻人毕竟睡眠质量好,盖上被子十分钟的样子,王映的呼吸开始深沉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声凄凉哀怨,像满含委屈煎熬。

  王映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下意识拿被子蒙头继续睡,但那呜呜啦啦曲曲折折的啼哭声却越发尖锐吵耳,仿佛响彻了整座楼层。

  王映眉头一皱,眼睛一睁,火冒三丈地坐了起来。他打开床头灯,睡意全无,猛然对着靠床的墙一阵狂拍,喊道:“隔壁的你有没有素质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再吵我可就报警了!!!”

  或许是报警二字起了威慑作用,那幽怨的哭声一瞬间便戛然而止,十分灵验。

  关灯盖被,王映调整了个舒服睡姿,困意上头逐将步入梦乡。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声再次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不经压抑更加放肆,变成了凄厉怨恨不死不休。

  王映睡中惊坐,咬牙切齿怒吼:“他妈的还能不能消停了??!!”

  掀被下床开灯穿衣,王映怒气腾腾开门冲到了对面那户,甩开本就半开的铁门,毫不留情使劲儿“砰砰”砸隔壁家的房门,“三根半夜要哭躲没人的地儿哭行不?能不能有点素质啊?大家都是人能体谅下别人的感受吗?你以为我们这些离家打工的容易吗?在外受老板气睡个觉还得受你气是不?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给我出来!我今儿一定要好好跟你论论这理了!!”

  王映就这么砸门干嚎了半天,嗓子喊疼了憋得一窝子气也喊消了,却就是不见对门有个一丝动静来应门。

  王映站在人家家门口老半天没个说法,窗外风吹着有点凉飕飕,哭声停了好久,门底缝没有光,既然人家不搭理自己,他觉得再闹下去也怪无趣,便泄愤般按了按对方房门上的活动把手,丢下一句:“靠!怂包!”偃旗息鼓打算撤了。

  往回走了没两步,家门口都还没到,王映只听身后的房门传来“咔嚓、吱呀”两声,哟,这是总算敢出来了?

  王映如待讨伐的战士般转过身,竟见对屋那门隙开了一条一拳大小的缝,诡异的是门内依旧漆黑一片,仍然无人现身。

  自家门内的白炽灯光显然鞭长莫及照不亮对面的门里,王映这才察觉不怎么对头,霎时顿起的杀敌之火给浇灭了个干干净净。

  难道人家压根没锁门?所以方才自己按了门把手把门给打开了?不对呀,如果门没锁照自己刚才那力度按的那两下,当时门早该被打开了啊,而且他敢肯定,按那两下把手的时候门确确实实是锁好的!

  等等,现在是纠结门锁没锁好的问题吗?现在该关心的是对门目前给他的感觉明显不像是有人在啊?那也不对啊,没人在的话那吵得他无法入寝的哭声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想到这,王映瞬时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再等等,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老自己吓唬自己啊!

  莫非是恶作剧?会不会是由于他一直在门外冲里头大吼大叫的原因,里面的始作俑者不敢和自己正面刚,所以就搞这种下三滥手段吓唬自己离开?

  王映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折服了,于是他壮着胆子又返回到了对门门口,咽了口唾沫,索性一脚踹开门扯开嗓子一通叫骂:“妈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花样!有本事别装神弄鬼给老子堂堂正正出来!老子他妈的今天非要和你整个清楚明白!!!”

  门被王映彻底踢了开,门内静谧无声一团黑暗。

  正当王映因为门内毫无动静显得错愕,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傻逼而想罢休时,门里忽然邪门地刮来一阵凉风,阴冷森森使人遍体生寒。

  王映倒吸一口寒气,一下子像扎根颇深的竹节,浑身发烫发麻汗毛竖立直挺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呜呜呜……呜呜呜……”悲泣声忽尔又起,萦绕不绝仿佛就在耳边。

  空气中浮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黑暗中一道透明白影遽然飘闪。

  王映瞪大眼睛,一张脸已经吓到扭曲变形,两秒后,身体陡然能动的王映拔腿就往楼下逃,结果下楼途中,他腿一软一脚踏空,眼看就要摔个头破血流,不想迎面上来了一人,“嗙”得一下子结结实实撞上了来人。

  “鬼啊!!!!!!”王映终于在用尽全力石破天惊地喊完后,脱力晕了过去。

  桑槐京一阵手忙脚乱其妙莫名地接住了撞进他怀里的男人,十分受伤地朝身后的霍文问道:“我很像鬼吗??”

  霍文瞄了眼桑槐京怀里所料不及出现的男人,抬头望向六楼:“我们要找的那户是几零几来着?”

  桑槐京费力地将王映拖进六楼亮着灯的那间屋子,还顺手好心地给他合上了家门。

  甩了甩膀子,桑槐京抱怨道:“不是我说,这破小区藏得也忒好了吧,迷了两趟路饶了三四圈才找着。”

  “应该就是这家了吧。”霍文指向王映家对门,敞开的门洞内黑漆漆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对,602,就这家。”桑槐京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本本子,大概一个半手掌大小,传给霍文。

  黑暗的环境下两人都没有照明设备,却能像夜行动物一样行动自如视物如常。

  霍文把本子卷了卷塞进裤兜,习以为常若无其事地走入602室,桑槐京紧随其后跟着进了去,两人前脚刚落定,身后房门便“乓”地碰上了,仿佛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欢迎。

  若是寻常人大致会被吓个不轻,而霍文和桑槐京只是不以为然地瞟了房门一眼。

  “啧,反应至于那么大吗?徐爱梅?”霍文有双好看的瞳眸,他立刻锁定了卧室目标,毫不迟疑走了过去。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屋子陈设简易过了头,卧室里凌乱不堪,家具仅一个衣柜和一张铁床,铁床上一条破烂棉絮揉在一块,且到处是血迹斑斑的干涸洇渍。

  两人环顾卧室一圈,横竖不超过十步的小空间,地上却躺着两个人,不,准确的来说,是两具尸体。

  挨铁床的那面墙不知怎么就像被剜了个不规则的人形大窟窿,窟窿下的那具尸体尸身腐烂,身上交错纷杂地堆着掉落的砖块碎片,血水混搅墙灰粘稠的凝固在地板。而离那具狼藉尸身不远旁,还有另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就完好多了,衣衫整洁毫无外伤,单单是捂住心口仰面倒地,表情呈现痛苦。

  霍文踱步床尾,扶着床沿蹲下身,弯腰低头往床底一探,只见一个半透明白影正躲下面趴在地上,因为被霍文发现,幽幽抬起一张满布皱纹的愁眉苦脸,大半夜的着实瘆人。

  霍文对这只鬼示意道:“自己出来吧,该跟我们走了。”

  结果这只鬼趴着岿然不动,朝霍文用力摇了摇头。

  霍文眉头一皱,他觉着自己再继续保持如此姿势,大概得跟着一头栽进床底了,于是索性盘起腿席地而坐,体贴道:“徐爱梅,你都六十好几的人、鬼了,这么撅着不累吗?要不咱们出来聊聊?”

  徐爱梅想了想,又看了看霍文,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还碰到了个老刺头儿?旁边的桑槐京预感不妙,时刻准备着,生怕眼前这位仁兄没能憋住对老年鬼大打出手。

  霍文没恼,瞅了眼手机时间,反倒一手托起腮,看样子是打算来场持久战,遂切换成知心大哥口吻对徐爱梅道:“不出来也行,时间还够,有什么想说的就说说吧。”

  徐爱梅无辜地盯着霍文,抿了抿嘴,欲说未说,终是没发一言。

  “我知道你今天只是来催收个房租,却不料遭此一劫,不得瞑目。”沉默可不是个事儿,霍文决定先行引导。

  哪知,霍文的话如百发百中的箭矢,一下子刺到了徐爱梅的心坎,她哭腔一起,开了话夹子,谁成想,这话夹子一旦打开,就像洪水猛兽般没那么简单关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