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澜离开后,应舒开掉了剧组里的几个人。他们的拍摄场地是机密,记者能这么快找到,大概是这群人里有人泄露了信息。

  再加上有几个嘴巴贱的,各种散播阴谋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应舒开了。

  剧组走了那么些人,杀鸡儆猴,剩下的人也不敢吱声,更没人敢问郁澜的消息:他还会不回来了?这个电影到底还拍不拍?

  反正雪下得越来越大,就算郁老师回来了也拍不了,场景都连不上。大家纠结了一下,也就放平心态,顺其自然吧。

  从他们住的区域到镇上的路被大雪堵住了,路一堵,不仅切断了人员往来,连草也运不进来,牧民们养的牲畜都没得吃。闲着也是闲着,应舒干脆带领整个剧组帮牧民扫雪铲冰,清理道路。

  应舒怕把胡豆的小脸冻伤了,本来没让他参加,但胡豆惦记着郁老师,非得要去。应舒穿着件军大衣,看到全副武装的胡豆也拿着铁锹凿碎路上积的厚厚的一层冰,心里盘算着之后开机的几个项目,想说尽量都给他塞进去。

  得知郁老师的消息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了。应舒趁着晚饭跟大家宣布,郁老师的事情终于解决,新的工作人员也即将加入,再等两天就能重新开拍。

  众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问导演:“那郁老师没事吧?”

  “没事了!”应舒说,“照片里的人是他的弟弟,郁老师也向媒体公布了他们兄弟俩的合照。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等郁老师回来了,大家尽量少提。”

  “弟弟啊?”有人问,“亲弟弟吗,没听说郁老师有弟弟啊……”

  应舒点点头,“如假包换的亲弟弟,这我倒一直都知道。可能是为了保护弟弟吧,郁老师就一直没在公众面前说过,只有稍微亲近一点的朋友才知道。”

  听到这里,胡豆为那句“亲近的朋友”暗自开心,他很郁老师确实是很亲近的朋友……可能太亲近了,郁老师一走,他就特别特别想念郁老师,日里夜里都想,每天为他祈祷,希望事情顺利解决,也希望郁老师别再掉眼泪。

  又有人问:“那现在怎么说,他的弟弟喜欢穿女装,郁老师的形象不会受影响吗?”

  “为什么会受影响啊?”应舒问,“他弟是他弟,郁澜是郁澜。我要是有这样的家人,我想做什么都能支持我理解我,我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只可惜,小弟去世了,大概也不知道郁老师为了保护他做的这些努力。”

  “那有啥方法能支持郁老师吗?”角落里传来一声,是他们的灯光助理。原本的灯光导演刚被开除,当时他为了维护郁澜的名声,差点跟原本的灯光导演打起来。

  “就装作没这回事吧,郁老师人缘好,出了事之后,人家摄影师的家属,还有圈里有口皆碑的艺人都出来为他说话了,说是相信他的人品,”应舒感叹,“有这些人站出来,郁老师的处境就容易多了,咱们电影的处境也好多了。顺便还带了一波讨论,咱又拉到了新的投资。”

  应舒站起身来,开开心心地宣布:“既然话都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留下的全是我患难与共的好朋友,所有人的薪酬上涨30%!等顺利杀青,每个人都有红包!”他深深鞠躬,“谢谢大家陪我度过难关,承蒙大家关照!”

  一听说涨工资,所有人都炸了,欢呼鼓掌,大家互相搂着脖子,叫来了酒,不断说着感激的话。

  两天后,郁澜顺利回到剧组。胡豆接到消息,大衣都来不及穿,飞奔下楼。

  应舒带着主创团队等在酒店门口,这次不仅郁澜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替补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位联合主演,饰演鸾春的胞兄的青年演员,苏嘉年。

  胡豆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郁老师从保姆车上走下来,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像雪地里的一只精灵。

  不,比那还要漂亮,像雪花凝成的仙子,睫毛扇动,天上就要落雪了——郁老师就是如此美丽。

  胡豆朝着郁澜跑去,怎料郁老师回过头,看向车里,有个长相英俊,身高很高的男人走了下来。

  见胡豆跑来,郁澜随即露出微笑,十分自然地环上胡豆的肩膀,嗔怪他,“怎么不穿外套就下来了?”

  胡豆顾不得解释太多,转头看向最后下车的那个人。郁澜解释:“他就是苏嘉年,是饰演‘梦楼’的演员,你们将来应该还有很多对手戏呢!”

  “这样啊……”胡豆怔怔地看。

  苏嘉年的眼睛尤其漂亮,瞳色是浅浅的棕,眼型圆润,像很高贵的猫。鼻子挺拔,脸颊很小,脸型却很精致,是典型的演员脸。

  他的身高也高,大概有一米九多,身材好得不可思议,即使怕冷得裹了一层又一层,也一点都不显臃肿或笨重。

  他站在郁澜身边,垂着眼睛看向胡豆,主动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是苏嘉年,请多多指教。”

  胡豆乖巧地伸手握上,介绍自己:“你好,我演鸾春。”

  “嗯,”苏嘉年说,“我知道的,我来的路上看过你的资料,郁老师经常夸你态度认真。咱俩都是新人,互相关照吧。”

  事实证明,苏嘉年不仅外形条件优越,人也大方谦逊,彬彬有礼,待人接物根本挑不出错处。苏嘉年根本不像他本人说的那样是个“新人”,他刚成年时就参演了一部上亿投资的电影并由此一炮而红,胡豆曾多次从同班女生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

  嘉年跟他打过招呼,又走去和导演与制片们寒暄,全程都表现得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胡豆忍不住心里泛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完美无缺的郁老师吧?

  郁澜怕他受凉,拉着他往酒店里走,亲切地说:“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暂时让Josh帮忙拿着,你待会去找他要。”

  胡豆道谢,又转头看。Josh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大乔也拖着两个,保姆车里再没下来任何人。胡豆问:“钱姐呢?”

  郁澜视线一暗,道:“她应该在忙别的项目了。”

  胡豆有些疑惑,郁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解释道:“钱姐她做了自己的选择,现在打算自立门户,带些新人了。”

  郁澜的家事是绝对的隐私,涉及他弟弟的更是,除非完全信任的人,他谁都不会告诉。而这次照片曝光的时机十分蹊跷,正巧在他争取下一部戏的当口,顶替他的是个初出茅庐、却跟他的气质外形极为相似的新人演员。

  郁澜其实早就猜到了,出事病倒时,除了对星星充满歉疚,也在慢慢消化这个事实,他的团队里出现了内鬼,那个人正是他十分相信的人。

  他到底是心软了,见事态有所缓和,便没有为难钱姐。他甚至在钱姐提出辞职时包了个大红包给她,感恩她多年的扶持与陪伴,祝福她事业坦荡,前程似锦。

  这些事情的开端和终结都十分仓促,胡豆也是消化了好多天,才终于掌握了个中关系。不禁一再感叹娱乐圈的现实与残酷,原来最尖锐的刀子也有可能是最亲近的人捅下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全然相信。

  好在即使认清了现实,胡豆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依旧每晚收工后打开房门,将郁老师邀请到他的房间里,互相抵着额头陷入梦乡。

  他百分百相信郁老师,却不求郁老师也对他百分百信任,没这个必要,郁老师的人生更加广阔,星途更加坦荡,一定会遇到最适合他的经纪人,最体贴的爱人,最知心的好友。

  哪怕只是陪他走过这短短的几个月,胡豆就已经知足了,他不能奢望更多。

  况且,后来胡豆听说,苏嘉年是第一个顶着压力站出来声援郁老师的人。

  在所有人都对“郁澜”这个名字避之不及的时候,嘉年在自己的个人账号和采访时回顾以往和郁老师的合作经历,并大方地表示,他相信郁老师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郁老师很感谢嘉年,从他对待苏嘉年和对待柯科时的态度转变上就看得出来。况且如今柯科也自觉无趣,离同组的演员远远的,一下戏就跑回酒店房间待着,大概是没脸再说什么喜欢郁老师的话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郁老师之前说过有了喜欢的人——即便不是苏嘉年,也该是跟苏嘉年一样优秀且真诚的人。如果郁老师有个理想男友的排行榜,苏嘉年是众望所归的高位,胡豆是排在榜单的末尾的无关紧要的人。

  他在也好,不在也罢,对于郁老师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总是酸酸的?

  郁老师终于找到了幸福,他不应该替他开心吗?他为什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觉得舍不得,为什么想要把郁老师藏起来,他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去?

  郁老师在和嘉年哥说什么呢?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胡豆以为,郁老师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那样漂亮的笑容,为什么面对嘉年哥的时候也那么漂亮?

  不行,不能,不公平,不可以!!

  胡豆发癫,撒癔症,神志不清地走到郁澜和苏嘉年之间,站在中间还算宽敞的距离里,噘着嘴说:“郁老师,分别的情绪我还是掌握不了,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郁澜的神情有些犹豫,胡豆感到烦躁,拉着郁老师的手腕走到一旁,乞求道:“你给我讲讲吧,这场戏多重要呀,剧本里写得太平了,我觉应该加一场缠绵的吻戏,郁老师觉得呢?”

  他的褚阑珊,他的郁澜,他的郁老师,不可以看向别人!

  他想把郁老师关在房间里,不要对别人笑,不要对别人好,就看着他行不行?!

  郁澜形容犹豫,堂皇得不知道该看哪才好。胡豆却觉得小姑娘害羞了,十分爷们儿地凑近,对郁澜恳求:“郁老师,加场吻戏,可不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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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喝醉了果然进度飞快,下一章就要他们在一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喜欢他们俩,那啥会写得辣辣的,哇啊啊啊啊!喜欢喜欢,最近都日更,给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