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没到回应，却见唐蕊快速往前跨出一步，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转身面向她。
昏黄灯光下，她的眼睛格外亮，且像是带着温度，很炽热的望着面前的人：
“？”
宋锦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懂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姑娘要做什么。
“姐姐。”
唐蕊又一次叫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宋锦。
宋锦：“？”
“姐姐，我想亲你。”
唐蕊字字清晰的回答。
她想亲她。
唐蕊想亲宋锦。
想跟她做无意义的事。
素来聪明的宋锦，脸上罕见的出现懵圈的表情：“什——”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高她一阶的女孩儿，已经俯身，在她的愣怔中，柔软的唇瓣已经覆在她的唇上。
不知是习惯性的保持清醒状态，还是太过震惊，在唐蕊俯身下来吻在她唇上，宋锦一直睁着眼睛，唐蕊那双黑亮的眼睛离她特别近，已经看不见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但好像看见一团火在汹涌燃烧着。
唐蕊睁着眼，这是她第一次吻一个人，也是宋锦的初吻，她不想错过宋锦的任何反应。
就这样，四目相视，一个如火热情，一个茫然疑惑而后渐渐清醒，然后唐蕊被推开。
唐蕊以为宋锦会发火，她只是很平静的从口袋拿出纸巾，抽出一张，擦了一下唇瓣后，才抬眼看过来，声音依旧淡定的可怕：
“有酒味，以后跟你喜欢的人接吻的时候，不要喝酒。”
她的反应在唐蕊意料之外，看着她平淡的样子，唐蕊气馁也气恼。
没反应就算了，还嫌她有酒味，还不如冲她发火生气呢。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宋锦只当她是因为陈昊膈应自己，而这在她眼里，跟熊孩子的恶作剧没区别，没有生气计较的必要。
但她反应越平淡，唐蕊越不甘心，像越挫越勇的战士，她被激起了强烈的战斗欲望：
“那我下次不喝酒。”
“喝不喝酒，跟我有什么关系？”
扶着她，宋锦继续往上走，唐蕊跟着她的动作：
“姐姐的牙膏是什么味儿啊？”
“绿茶。”
“我知道了。”
唐蕊暗记在心。
明天就去买绿茶味儿的牙膏，漱口水，还有口香糖，不知道有没有绿茶味儿的洗发水。
听着她跳跃性极大的话，宋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真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
唐蕊家在七楼，爬上去后，唐蕊邀宋锦进去。
宋锦不想进，唐蕊就道德绑架：“姐姐是嫌我家脏烂吗？”
宋锦：“……”
算了，坐几分钟吧。
进去后，不像她说的脏破，很干净，收拾的井井有条，小阳台上有几盆绿油油的盆栽，生活气息很浓郁。
“姐姐先坐，我去给你倒茶。”
唐蕊心情特别好，热情的招呼着宋锦。
“不用，我马上就走了，你上你的药吧。”
宋锦阻止。
闻言，唐蕊就用纸杯给她倒了杯白开水，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处理伤口。
拉起裙摆，露出膝盖，此刻灯光明亮，伤口看着比之前严重。
破皮，渗血，她肤色又白，衬得两个膝盖上的伤，颇有些触目惊心。
打开药瓶，蘸了一点碘伏，唐蕊咬着牙，犹犹豫豫半晌不敢下手。
伤口的疼她不怕，但这种很刺激的疼，她害怕！
哆嗦着手，始终下不去，行事一向果断的宋锦看不下去，拿过棉签和碘伏。
唐蕊惊讶，而后脸上蔓起一丝欢喜。
她刚才就想让宋锦给她擦药，但怕宋锦嫌她多事。
姐姐主动给她上药，那姐姐是喜欢她的吧？
宋锦没她想的多，她也不会怜香惜玉，沾着碘伏的棉签没有轻重的按在唐蕊伤口上，唐蕊被刺激的眼泪一下掉出了眼眶：
“姐姐，疼~”
可能因为疼，声音像是哼唧出来的，微微颤抖，像被雨水拍打的娇嫩花瓣，哆哆嗦嗦。
伤口四周的红，也随着碘伏的刺激，扩散了一些，以至于一大片肌肤都变得粉红，沾染着一股蛊惑的颜色。
“有这么娇气？”
宋锦都意外了。
她的圈子里有很多千金大小姐，但像她这种连皮肤都这么娇气的，还真少见。
唐蕊委屈：“我也不想嘛。”
她也控制不住。
宋锦没再说话，但动作轻了很多，不过没多大作用，碘伏火辣辣，从伤口钻进去，剧烈的疼痛都掩盖住了摔伤的疼。
唐蕊疼的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宋锦的手，眼圈红红的，不再像狐狸，而像一只被欺负狠的兔子：
“姐姐，你轻点~”
绵软的声音因为太过疼痛，反而像细长暧昧的呻吟，蘸着一点点少女才有的甜，又娇又弱，却勾的让人想把欺负的更狠。
宋锦看了眼抓在手腕上的手，而后抬头，目光带着不明的深暗看着唐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几秒后，沉沉的嗯了一声。
继续上药，宋锦动作再次轻缓了不少，唐蕊就红着眼睛咬着唇抓着裙子，竭力忍受着疼痛。
消了毒，开始擦拭药膏，宋锦放下碘伏拿起药膏转身面对宋锦时，才发现她的裙子因为曲腿的动作滑上去了很多。
她应该不怎么锻炼，没什么肌肉，腿部线条很圆润，肉感中又带着一点幼态。
然后——
宋锦甚至还看见了颜色。
淡蓝色的条纹，很清新。
且绷的微微隆起，像两座山峰夹带着一条沟壑。
“……”
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宋锦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你会织围巾？”
沙发上有一条没织完的围巾，宋锦随口问道。
唐蕊点头：“嗯，我在网上接的单子。”
宋锦：“这么着急挣钱买房？”
又做小三，又兼职，还在网上接单织围巾，还要开成人网店，如果只是买房子，这也太急了吧。
“我妈现在在纺织厂上班，里面环境很差，她身体又不好，进去没两年就呼吸道感染，但是没办法，我爸酗酒狐朋狗友一大堆又不工作，她如果不赚钱，我们家就要饿死了。”
唐蕊风轻云淡的回答。
小镇的纺织厂是黑厂子，环境不过关，里面到处是棉絮飞绒和难闻的气体，戴三四层口罩也挡不住。
宋锦原本以为她父亲已经过世，没想到还活着。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不离婚？”
宋锦追问。
唐蕊闻言，突然笑出声：
“姐姐，离婚很难的。”
国家为了降低离婚率，就加大了离婚难度。
而且，她也劝过母亲去结婚，还让母亲去民政局咨询相关手续和流程。
当时的唐蕊很天真，以为只要提供母亲被家暴的证据，走走流程就可以让母亲脱离苦海。
没想到在家暴证据面前，民政局还是劝她母亲忍忍，说什么百年修得同船渡，又说让她母亲为她这个女儿着想，如果离婚就是单亲家庭，以后很难找对象。
更可笑的是，还偷偷把她父亲叫来了。
男人脾气火爆，还刚跟狐朋狗友喝过的酒，醉醺醺的冲到民政局，几个工作人员都拉不住，母亲就这么被暴打了一顿，最后是警察过来，才作罢。
即便如此，民政局跟警察也只说这是家事，还说哪家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既然结婚还有了孩子，忍忍，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外公外婆也闻讯赶来，把唐蕊母亲骂了一通，说离婚丢脸，到时候二手女人也会遭人白眼，反正就是不让她母亲离婚。
等回家后，父亲还凶巴巴的威胁她母亲，如果离婚，就把唐蕊留在唐家。
唐蕊母亲知道男人的意图，为了唐蕊，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宋锦听后，很是诧异。
她身边的渣男也有很多，但渣得像她父亲这样理直气壮的男人，还真是没有。
也难怪唐蕊会拼命挣钱。
“姐姐，所以我很讨厌男人，一点也不喜欢男人。”
看着宋锦，唐蕊说道。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无感的。
可能出生就是，可能是无数次看见母亲被家暴后开始的……
反正，她现在不喜欢男人。
她喜欢女人，喜欢——
面前的宋锦。
宋锦听着她说的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应：
“没必要这么极端，男人女人都有好有坏。”
之前网上有句话：
用余生治愈童年。
宋锦觉得这种说法很偏激，人生永远是前进的，只有朝前看，每一天才会与众不同，背对明天行走，看到的永远只是过去。
如矮小的蚂蚁，抬头才能看见百花绽放，看见风吹动树叶，看见太阳，看见星星和月亮，看见雨后的彩虹，低头看到的只有黑白交替的无数日夜。
闻言，唐蕊看着她，神色间掠过了一丝气恼。
她知道宋锦很聪明，但她此刻的模样又很平静，唐蕊一时间都不知道她是在听懂了在婉转拒绝自己，还是是没听懂只纯粹的安慰自己。
那就当没听懂吧！
她性格固执，见状，很认真的盯着宋锦，一字一顿，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
“姐姐，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