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没把蓝韶和蓝钰引出来,倒是叶婵一五一十交代了她和裘寒的事情。
这事还要从年初慕挽辞和阿越进入新都开始说起。
起初,谁也没以为对方是喜欢乾元君的,随着后来的交集变多,尤其是江肆被南宫媗刺杀后,叶婵心急如焚,与裘寒一起处理事务时透露出的几分脆弱被裘寒瞧进去了。
一来二去,便走到了一起。
叶婵扭捏的样子让人实在看不上眼,蓝韶嫌弃,苏洵皱眉,只有江肆饶有兴致。
她知道,历朝历代对待乾元与乾元,或者是坤泽与坤泽之间的感情讳莫如深,可却也从没有少过。
江肆十分清楚少数群体更是需要关爱的。
她沉吟许久,开口问叶婵:“你可想要讨个赐婚?”
“可、可以吗?”叶婵紧张的差点咬到舌头,这可比…上战场还要难得多啊!
见她支吾又含糊,这下大家把注意力都从江肆的身上撤下去,放到她身上来。
叶婵的性格就是直率没脑子的,这会儿竟然…这么害羞?
从小一起长大的苏洵和蓝韶感受最深,而苏洵的脸色是尤其不好看。
叶婵喜欢乾元君就算了,还拉着她的前手下也喜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什么长进!
没等江肆再开口,苏洵沉着脸说道:“陛下,叶婵之话不可尽信,还是听听裘寒怎么说!”
“陛下…王爷!”
“属下,是真的对她…”
“苏洵,你总是板着脸做什么?裘寒如今已经不是你的属下了,你凶什么?”
江肆知道,这些年苏洵比她身边的人都要更多的面对杀戮,她的心肠本就算不得软,现在更是连儿女情长都不懂了!
“叶婵和裘寒的事,朕准奏了。”
“还有你,苏洵,今年…必须找个人来我这请婚,坤泽乾元都好,中庸也行!”
“陛下,臣…”
“臣什么?难道北靖国的江山不需要守护了?人人都不成婚抚育后代,怎么能够保家卫国?”
这话要是对常人,江肆肯定是说不出来的,但苏洵那古板的思维就一定要这么说才行,才能说的动她。
却没想,她老古板发作看向叶婵和裘寒:“乾元和乾元怎么抚育后代?怎么保家卫国?”
“她们两情相悦,自然还有人来保家卫国,若是你也喜欢乾元,今日说出来,朕也给你赐婚!”
这一两年空闲的时间还真是少,跟苏洵的交流多半都是在军务,政务上,还真不知道这人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明明是自己十分在意的那对副CP啊!
如今,人倒是都好好活着了,可她和知渺的线却是一直都没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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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校场的时候,江肆还惦记着这事,完全忘了初衷是想逗逗蓝韶和蓝钰的,等她回到偏殿,看到带着阿越和阿梧的知渺,还是忍不住叹气。
慕挽辞瞧见了便问:“怎么了?今日可是…”
江肆摆手:“并未,只是突然感慨一些事情,嗯…你们先玩,我回去换衣服。”
苏洵和知渺的渊源,慕挽辞肯定也是清楚的,因此江肆无需多说,打听一下在校场发生的事情就清楚了。
晚膳后,江肆在偏殿批阅奏折,慕挽辞陪阿越阿梧练字,这回知渺没在旁边伺候,两人说话方便了许多。
“听说,今日你为叶婵和裘寒赐婚了?”
“嗯,赐婚的旨意上朝时便会颁发,等到她们从西陲回来完婚。”
“这是好事,你手下几员大将也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再拖下去,就不像话了。”
“不说世人多言,朝臣们也会纷纷劝诫。”
一说起这,江肆便想起了朝堂上那些人,语气也跟着不好:“那又如何?谈婚论嫁也得真心相爱吧?苏洵她…”
“她爱慕知渺。”慕挽辞淡定的说着,江肆微微睁大了眼睛,半响又收起了表情。
想起她也知道。
“嗯,我还挺为她们可惜的,不过听你这样一说,好像她们之前就暗通款曲了?”
江肆像是质问,可眼里却是带着笑意,慕挽辞点头:“其实在出发去上京的宫宴上,廖洋就在其中。”
“苏洵通风报信?”
“嗯,跟知渺。”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江肆正自顾不暇,没太注意这些事情,却没想两人就已经搅合在一起了。
也正好了。
不过又觉得不大对劲,便问慕挽辞:“可我怎么不见苏洵来找知渺?”
“回新都后,一次也没有。”
“是啊,所以知渺为此伤神不已,不过苏洵心中有大义,知渺又觉得两人身份差距过大。”
慕挽辞的话让江肆陷入沉思,这话不假,慕挽辞作为知渺亲近之人说起话来是有些抱怨的,而且身份差距…
或许在前世,苏洵并未到这样的高度,只是个裨将,还被留守在北境,后来死无全尸。
怎么着更在意的都不能是身份,而是活着。
可眼下大有不同,只说江肆知道的,就有不少朝臣推举自己的女儿,武平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更别说那些她不知道的。
江肆怎么也没想到,如今阻碍两人在一起的反倒是成了身份。
她这人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可苏洵在意,知渺在意,眼前的慕挽辞…
好像也在意。
“知渺和卫念跟在你身边多年,功劳苦劳都不少,你说我怎么封赏好?”
“封赏?”慕挽辞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肆自登基后,封赏不少,而且对这些她丝毫不吝啬,还是嘉靖侯的时候就总是封赏,现下更是了。
就连不过十三岁的蓝月都封赏了郡主。
虽说是沾了蓝韶的光,可到底也是让她惊讶了的,毕竟蓝月跟在蓝韶的身份将来也少不得恩赐,只是惊讶于江肆这般着急。
至于她身边的人,讨要封赏的想法不是没有,只是又没十分必要提起,现下江肆说了,慕挽辞也自然是高兴的,便倚在她的怀里,听她说如何封赏。
江肆见她的动作笑了笑,搂紧她些才说:“这事我早就想过了,蓝韶日后必然不会长久的在幸京,所以太医院院首,我有心让卫念来做。”
“至于知渺…本来是想封女官的,如今嘛该仔细想想了。”
“还有朝堂上…”
自己身边的人有封赏,慕挽辞自然是高兴的,而且如何封赏江肆心中也是有数,慕挽辞只需要听她的就是,她点点头,也不言语,继续听着江肆说起她那些宏图远志。
“我啊,有心让朝堂上那些保守派闭嘴,更想让这个世界变的平等一些,不要总是遵守那些死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自然也可以定。”
“嗯,你可以。”慕挽辞认同的点头,看着江肆的眼里多了一丝别样的光彩,看的江肆心痒痒的,又觉得自己是在说正经事,想在她腰间画圈的手便停了下来,又继续说。
两人聊了许久,慕挽辞的想法也要比这里的人更超前一些,江肆几度激动起来,最后甚至聊到了旅游规划上。
“中央集权我不稀罕,权利要试着分散下去,早朝也要该五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东海要尽力发展成旅游区!”
“人选我都想好了,就由房林和苗夏来管着!”
说起这两位许久不提之人,慕挽辞的思绪有些飘散,想到了在东海时的照顾,便小声的问江肆:“当年你说过会尽快调她们两人回去,后来为何迟迟没有?”
“唔…不可说!”
江肆突然装作神秘,还把手从慕挽辞的腰间拿走,不给慕挽辞追问的机会,拉着她起身:“该吃晚膳了,一会儿阿越和阿梧又该来叫门了。”
“江肆…!”慕挽辞不满的嗔道,江肆还是含笑不语,等到快出门时,她才脸颊微红的说着:“就是…想知道东海的消息罢了。”
“只是传递过来难,我又在四处打仗,其实也没几条有用的消息。”
“那有什么?”
“有…你几乎每日都会在我离去的地方站好久。”
江肆害羞是因为自己暗戳戳的行为,可当她说完这句话,害羞的人就瞬间变成了慕挽辞,她红着脸推了推江肆,又觉得还不够,便又说:“今日我在偏殿陪阿越和阿梧,你一人在正殿吧!”
说罢,便推开江肆拉着自己的手,往偏殿走去。
阿越和阿梧正在等着,见到她们两人分开走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着喊了阿母阿娘,等到晚膳后玩闹了一会儿,才知道今晚有阿娘陪着睡。
可一个人陪着哪里够了?
阿梧又去拉江肆,撒着娇说:“阿母,今晚你也留下来好不好?”
江肆没理由拒绝,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答应,慕挽辞却抢过话头说道:“江肆!”
“你不是还有奏折没处理吗?而且偏殿床榻小,睡不下。”
阿梧闻言皱了皱眉,看看江肆又回头看慕挽辞,失望之色实在明显。
可慕挽辞在闹脾气,想选择无视,却见江肆大大咧咧的抱起阿梧,像是哄她似的说:“不怕,偏殿既然小,那你就跟姐姐一起去正殿,陪阿母和阿娘睡。”
“好!”阿梧笑着点头,阿越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毕竟她们还没有过和江肆一起睡的经历,很难不让人兴奋。
至于慕挽辞…
没人再问她的想法如何,阿梧更是直接拉着她走,阿越也用着不小的力气在后面推她。
既然敌不过,那就加入好啦。
就寝时,慕挽辞让江肆躺在最外面,阿越和阿梧在两人的中间,她则是在最里面。
能看到,却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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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前半夜一直在听着慕挽辞哄睡阿越和阿梧的声音,后半夜…
她听着慕挽辞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和…微微露出的春光。
她现在的信香变的更淡了,也更无所顾忌,几乎是和慕挽辞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释放的状态,只是偶尔会有变化,稍微能够浓郁一分。
长时间如此相处的两人自然能够感受到这变化,江肆为此羞恼,慕挽辞却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
不大,只是刚巧没睡着的江肆听到了,睡在中间的阿越和阿梧一点都没被打扰到。
不久后,江肆终于是先忍不住了,隔着阿越和阿梧拉住慕挽辞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小声说:“孩子们都睡了。”
慕挽辞听出她声音低哑,又蕴含着别的情绪,便侧过身让身前的风景更清晰了些,难耐的说着:“可…阿越和阿梧会听到的。”
一瞬间,江肆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烫,慕挽辞说话时的热气好像隔着阿越和阿梧传到她的耳边,她想不管其他的,只把慕挽辞拥进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
江肆的行动力向来是快的,如此想便如此做,她坐起了身子,长臂一挥便把慕挽辞微微拖了起来,再一拽,便直接隔着阿越和阿梧躺在她的怀里。
夜里黑,慕挽辞看不清江肆的神情,却觉得炙热的很,想推开她却又舍不得。
如此徘徊之下,她被江肆抱了起来。
离开床榻,来到了桌前的软榻上。
月光微微照在脸上,她看出江肆紧咬着下唇,有些隐忍。
便也顾不上其他的,勾着她的脖颈吻了上去。
江肆接吻的时候有些凶,常常会让慕挽辞喘不过来气,可今日因为又阿越和阿梧在,格外温柔。
一只手还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再到后颈。
雪莲香味淡淡的发出,围在两人的身边,江肆开始大着胆子撕她的衣领。
“你真要来?”
“唔…可以吗?”
两人都问的十分客气,但慕挽辞知道,江肆有好多地方都是不客气的,之后会更不客气。
因为她要的多,江肆已经琢磨出巧劲了,最近每次都是她快要输了。
但今日不同。
熟悉的房间,不同的感觉让江肆冲动很多。
说话的尺度也比平时大,慕挽辞一一接招。
甚至…江肆的齿尖扫过后颈的时候,慕挽辞含着水雾摇摇欲坠的,求着她标记。
这事如今她们谁都做不到了,但不妨碍让江肆眼热,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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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江肆抚着慕挽辞带有薄汗的背,调整着呼吸,却见慕挽辞情绪有些低落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江肆温柔的问她,又怕她着凉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慕挽辞没动作,任由她给自己披上,不让皮肤露在外面,然后才说:“回到新都已经大半个月了。”
“再算上从上京回来的路程,也有近三个月了。”
“然后呢?”江肆没明白她,又问她,却听到慕挽辞带着哭腔的说:“过去三个月了,我…或许不会有孕了吧。”
江肆这才想起,慕挽辞跟她说过的,蓝钰说的那些话。
最后一次雨露期,就是最后一次受孕的机会,她当时劝说慕挽辞来着,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却没她还记得。
“无碍的,我们有阿越阿梧啊,你别总是…”
“总是什么?总是期望不可能的事情吗?”慕挽辞抚着她的肩膀直起腰,外袍因为动作掉落了一些,露出的风光她也无暇顾及只陷入到自己的情绪当中来。
江肆顿时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她,本就不是那么喜欢孩子的,只是阿越和阿梧是她的孩子,才喜欢的,所以不大能理解慕挽辞这种想法,又怕说多错多。
可慕挽辞此刻脆弱,见不到她这副样子,便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重,却带着气恼的成分在。
微痒又让人心乱的。
江肆稳住心神,试图安抚她:“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强求只会让你很累。”
不知道说不说得通,但江肆还是试着开口了,结果这一开口让慕挽辞哭的更凶,比方才那时候都凶。
像是发泄,又像是迁怒似的,咬住江肆的肩膀。
江肆做不了其他,只是搂着她的腰,拍她,哄她。
良久,慕挽辞的那股劲才消散开。
她只是…在那种时候想要被标记,事后才意识到丝毫没有意义,她不会再像一个普通坤泽那样。
所以失落,有没有怀孕,不过就是附赠的情绪罢了。
所以这会儿她想要迫切的在江肆的身上留下痕迹,再朦胧着双眼问她:“闻的到味道吗?”
“闻的到。”
“香香甜甜的老婆~~~”
江肆的声音像是哄小孩,逗的慕挽辞忍不住脸颊绯红,她吸了口气,又把头埋在了江肆的脖颈里面。
肌肤相贴的热意让她心跳加速。
每次,她都受不住江肆这些奇怪又新奇的称呼。
先是姐姐,又是媳妇,再是老婆…
最后这个她不大懂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就是那些称呼,可又开始想着,如果是在江肆的那个世界,她们会如何呢?
她被环抱着,衣衫半解看着咬耳朵问:“老婆,是什么意思?”
“你生活的世界,是如何的?”
她隐约听江肆说过,那里的人都没有信香,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子。
那么就也不会像她这般,患得患失,总是忧虑了吧?
她问完,没等江肆回答,心急的把想法都告诉了她,江肆微怔,而后抱着她躺在榻上,开始诉说一个她不敢想象的世界。
“那里没有乾元坤泽之分,勉强算得上是人人平等,因为上学,工作都还算是相对公平。”
“就是职场差了些,对未婚或者已婚的女性稍有歧视,当然,个别出色的不说,可也总有人为此烦恼。”
江肆说的确实像烦恼的样子,可慕挽辞不这么像,她更偏向那句人人平等。
如果她不是身为长公主,她其实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特权’。
或许是碌碌无为,生儿育女的一生。
“但有一点不好,如果女人爱上女人,许多都是见不得光的。”
江肆声音低沉了些,想起了上大学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不知道是谁知道了她的取向,竟然恶意的传播她爱上了同寝的谁谁谁,不久后又爱上了其他人。
总之,是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花心的形象。
一段时间里,江肆因着此事很是烦心,直到后来工作,她索性就紧锁柜门,从前是有人看的出来问一句,她不否认,后来便是矢口否认。
想起前尘,江肆觉得跟场梦似的,不过说给慕挽辞听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难过。
慕挽辞察觉出来后,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软着声说:“这世界啊,就没有完美的事务,听你说到一半的时候,其实我想过若是我们都生活在那个世界便好了,可听完,我不想了。”
“我更想,跟你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
慕挽辞的突然煽情让江肆没出息的红了眼,她下意识的吞咽一下,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就是想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紧紧抱住慕挽辞。
是啊真好,她可以和慕挽辞站在阳光下,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妻子。
“大婚不过几日了,可我却有些着急。”她闷着声在慕挽辞的耳边说,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布满了慕挽辞的全身,她忍着颤抖轻声说:“我也急。”
“好想,时间过的再快一点。”
“快到大婚那日。”
此时的慕挽辞不会再像从前,江肆也不同了。
她们不会再避讳自己的爱意,把最真实的一面说给对方听,也彼此依恋,事事都需要对方的回应。
而且江肆说风便是雨,她猛的坐起身来,捧着慕挽辞的脸说:“既然都急,那么明日便成婚如何?”
慕挽辞怔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任何拒绝道:“江肆,你休要胡闹。”
她们的婚服还在制作中,时间上压根就来不及。
就算来得及,朝中大臣们也都清楚大后日才是婚期,临时更改,江肆九五之尊的威严往哪里放。
所以慕挽辞不同意,垂着眼说:“你再胡闹,就别搂着我。”
“额…”江肆挠了挠头,知道自己确实是冲动了。
就不说她们的婚宴提前不提前,出征西陲的事情也还没定好,她也没时间分下神来,说不定急匆匆之下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见她沉默,慕挽辞知道她冷静了,便催她:“回去睡吧,已经子时了。”
“哦,好。”
江肆答应的快,慕挽辞却见她没有任何的动作,轻轻推她,却听她说:“就在这睡吧,想抱着你。”
“阿越和阿梧太碍事了。”动作迅速的这点江肆是改不了了,她说完也不等慕挽辞如何回应,便三两下去床榻旁把她的那床被子拿来。
如今正是秋季算不得冷,而且江肆的身体很热,裹在一个被子里,也暖和的很。
慕挽辞便没拒绝,顺从的躺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