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从阿越的身上一直感受到的都是掺杂着抗拒的恐惧。
而她的存在又十分特殊,让江肆没办法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对待。
但阿梧不同,除了那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容貌外,她性格软糯,还总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肆的性格就这样,别人硬她会更硬,别人软,她会不知所措。
几次面对阿梧,其实都是这般的心理。
此刻却是到达了一个顶峰。
她说不出什么冷漠的话,却也…实在不会亲近。
便走到了她的面前,轻缓的说道:“我…把你送回你阿娘那里去。”
逃避,是她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然后便转过身奔向二楼,可是走了几步却没见有人跟过来,她一回头,阿梧还蹲在那里,小脸紧皱:“我不想回去,阿娘要教围棋,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江肆问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觉得有些多嘴。
果然,她看到阿梧的眼神发亮,露出笑容来:“阿母的长枪好帅,那么长…!”说着阿梧还伸手比划了一下,不过她的手不够长,伸出去之后又缩了回来,支支吾吾的说:“反正…好长,我喜欢!”
这么小的孩子,耍枪太危险了,便对阿梧说道:“那更要送你回去了,长枪危险,你不能碰。”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冷峻,却是看到阿梧眼圈泛了红,不情愿。
江肆眉头轻皱,其实她想不太通,这孩子的性格这么软,为什么会喜欢银枪,围棋不是很适合她吗?
江肆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多,却在阿梧抱住她的腿时,反应了过来。
这下更想送她回去了。
“阿母…”
“松开!”
江肆不敢动腿,语气便重了几分,阿梧犹豫了片刻,也还是乖乖听话了。
如此依赖,江肆到连送都不想送她了。
没有跟小孩子的相处经验,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迈开腿到了二楼,慕挽辞的房间门口。
里面的动静她能听的清楚,慕挽辞在教阿越下棋。
可怎么…
就没想起还有一个女儿在外面?
突然的愤怒感让江肆推开了门,看着母女和谐的样子,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慕挽辞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她,轻声的喊:“陛下,半夜造访可是有事?”
“你女儿在外面,你就不…”
挂念二字又被江肆咽了下去。
看到慕挽辞平静的样子,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可能她就是故意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阿梧想找她玩。
而站在她对面的阿越,似乎也变了个样子。
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又一次低头看阿梧,这种感觉便也更加的强烈。
“你让阿梧,去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毫不避讳阿越和阿梧能够感受到什么,江肆便开口质问慕挽辞。
不过她多疑,她受伤之后第一眼看到是就是阿梧,之后便是慕挽辞抱着阿越。
阿梧确实可爱,阿越却像是被慕挽辞强行教导的。
她倒现在也还记得,阿越初见她时的场景,愤然抗拒,与她一样。
而这时阿梧也追了过来,又软乎乎的喊她:“阿母。”
江肆这次却没看她,目光一直锁定在慕挽辞的身上,沉下脸说:“从我受伤起,你就把阿梧放在我的面前来,不是别用有心是什么?”
“江肆,你真的只会如此想我吗?我只是担心…”慕挽辞想要阻止她的揣测并解释,可江肆反唇相讥:“你担心我?”
“我受伤了,你不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个人吗?”
“毕竟,你因活着而不满。”
“我不是…”慕挽辞下意识的回应,却又看到江肆愤恨的眼神时,浑身僵硬,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是两人都不太愿意面对的过往,就这样轻言几句就说了出来。
再见时,江肆冷漠抗拒。
慕挽辞也绝口不提在西陲大漠寻找江肆的事情。
倒不是为别的,只是不想把自己软弱的地方露给对方。
也不想以此,显得自己多么后悔。
毕竟,慕挽辞没有真的在大漠中找到江肆,而是让旁人找到江肆,照顾江肆,把她带出了荒凉的大漠。
江肆起伏的情绪,沉默中还是消退了下去,她想到了什么,闷着声说了一句:“或许你不是吧。”
“可也,不是真的相信我。”
留下这句话,顾不上阿梧还在脚边追她,江肆便直接夺门而出。
回到房间,江肆便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很久,泡在浴桶里一动不动。
与戚如月分别时轻松的心情,早就不在了。
既然做不到被坚定的选择,那么就干脆什么都不要。
反正过去那么多年,她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如今比从前更好过的是,她拥有了更多的东西,这些虽然都是外物,也算是华而不实,但却能满足她内心的空虚。
让她活在这世间,更有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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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江肆把蓝韶给她备好的药涂抹在了后颈上。
这次出行她又是没带一个婢女,一切都亲力亲为,毕竟她又不是从小被人伺候大了的性格,只是这些年为了方便,以及匹配什么才让桑枝等人拥在身侧。
但接触过戚如月那般简单的女孩,她的心境也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影响。
晚饭,江肆让小二把东西送上来,简单吃了几口之后就躺在被窝里,准备休息。
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挺无聊的,而且客栈里隔音并不好,除了一楼的吵闹听不太清楚之外,二楼的声音她能听的一清二楚。
暗卫换了几波,也有人外出几次,还有南宫瑶…又一次去了慕挽辞的房间里。
伴随着这样那样的声音,江肆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可她睡得太早,半夜却还是醒了过来。
浑身灼热的疼痛,和侵湿的衣襟都在告诉她,雨露期到了。
从回到幸城后不久,每次雨露期都是她十分难熬的日子,身体虚弱,精神脆弱。
感觉自己无数次在铁板上煎熬。
浑身散发着琥珀夹杂着腥臭的气味,太难闻了!
点上蜡烛,江肆踉踉跄跄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气。
雨后的味道冲洗了一些她身上的气味,可还是无法全部掩盖。
江肆才想起,自己忘记撒抑制粉了,匆匆的翻出来后,便顺着门缝开始撒…
咚咚…
结果刚撒完,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什么人?”
“是我。”
深夜到访的,其实也就是没几人,不是乌泰或者暗卫…
那也就是蓝钰了。
江肆打开门,看到又换上了黑色纱笠的蓝钰一怔,嫌弃道:“大半夜的你做贼去了?”
“可不是,你的抑制粉里差了一味药,我特意给你送过来。”
江肆一怔,面露疑色的看向她。
她从发现自己到了雨露期,再到撒抑制粉,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你不是在对面吗?”
“难道,你的雨露期我会不记得?每次蓝韶都…”
听她说的话,江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蓝钰自己闭了嘴,然后把一味药送到她面前。
“蓝韶定然是不会配错抑制粉,应该是…药童的问题。”
“我又没说责怪她的话,你为什么这般的古怪的替她说话?”
江肆能够感受到蓝钰浑身一紧,而后拿出抑制粉的时候才放松下来,问她:“你要不要?”
“要。”
反正是洒在外面的药粉,又不是涂抹在身上的,不过…
江肆眼神一凛质问蓝钰:“你是如何知道差一味药材的?”
“鼻子灵,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抑制膏抑制粉这类的药,江肆自然都会随身携带,与她共乘一辆马车的蓝钰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她责怪的看向她:“你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害的我又要撒一遍。”
蓝钰哼哼笑了两声,没开口说话。
江肆倒是也听出其中的意味,这次上京之行她没提前与蓝钰说清楚,她应该是也没想到慕挽辞母女三人会跟着,所以也玩这一套跟她看。
只是,带着谁去跟蓝钰关系也不大吧?
答应她的事情,自己早晚会做出来,这次去上京也有彻底把救命之恩还回去的意味,所以这样的小事,没必要和蓝钰说。
不过蓝钰倒是语气愤愤:“我之前,可是找慕挽辞耀武扬威去了,没想到那么快就被你给出卖了。”
“谁让你去的?”
蓝钰是憋着一路的气,到今天才话说出来,妥妥的报复心,不过也让江肆这句话怼的无话可说。
是她自己要去的,不过就是…
“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了。”
“不过江肆,南宫瑶的夙愿,你真的会满足吗?”
“她的夙愿,我不是满足了吗?再睹慕挽辞的芳容,与之对弈,饮茶相谈。”
“还有什么?”
“呵…你可真能装糊涂。”
除了不愿意透露自己的面容和性别之外,蓝钰几乎把自己恶劣的一面你都逐渐在江肆面前暴露出来。
江肆这人也向来投桃报李,所以在她的面前也越来越不掩饰自己了。
-----…
撒完了抑制粉,江肆就把蓝钰赶走了,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可她还是忽略了这次雨露期的厉害,睡了没多久她又醒了过来,浑身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脸颊绯红。
她想把被子撩开,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还是昏昏沉沉的作罢,费劲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可身后却好像出现了一只手,把她的被子往下扯了一些,还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软娇躯似乎也不嫌弃她一声的黏腻,清凉的香气几乎是一瞬间就包裹住了她。
身体也不再灼热,而是那种从头发丝一直往下蔓延的舒适感,背着的身体也转了过去,想把那冷香留住,便把手虚扶在了上面,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睡的十分好,直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才被迫睁开了眼睛。
可太过刺眼,只是一瞬,便又闭紧了。
想继续睡去,却觉得怀里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
她迷茫的往怀里看…藕粉色的小肚兜正因为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还有吧唧嘴的声音在她耳边,似乎是不满她离的远了一点,竟然又往她身边滚了过来。
“唔…呼~”江肆光听声音就知道睡的十分香甜,甚至还有软软的小手抓她的肩膀。
江肆看了两眼,虽然不解阿梧会跑到她的床上来,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排斥心理,也没想立马把她赶下床去,是戳了一下她有些圆润的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