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演武台上,对面站着一个强壮的男人,一身腱子肉,小麦色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油光。
怎么回事?
脑中冒出疑问的瞬间,男人冲了过来。
还没搞清楚情况,但为了自保,乐意下意识反击。
他能感觉到来者不善,男人对她有杀心。
男人沙包大的拳头迎面击来,乐意堪堪偏头避过,听到一声不屑地嗤笑。
“你就这点实力?”
男人的声音跟长相一样粗犷,呼吸声音近在耳边,他又来了。
乐意连忙闪避到他的侧面,拳头擦着她的腰打在木桩上,形成一个深深的凹槽。
乐意心里一惊,找出口跑路。
这要是被打一拳,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可惜演武场四处都是绳索,唯一能出去的地方也锁着。
而且这一看,乐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地方并不是只有她跟男人两个人,而是围坐了很多人,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明黄,身上有种矜贵的气质。
再结合他们的穿着,乐意大概明白了。
看来是个古代世界,而那位正坐在高台上欣赏他们困兽之斗的,可能是这个世界身份最尊贵的人。
【猜对了哦。】系统突然出声,【不过你好像要挨打了。】
声音未落,乐意的脸被狠狠一拳,整个人眼冒金星,要不是扶住了旁边的绳子,就倒下了。
男人露出轻蔑的笑容,朝坐着的人扬起手,看客们有欢呼有嘘声,泾渭分明。
“认输吧,你一个文弱书生不好好做文章,跑来争什么武状元?”
说完又是一阵嗤笑,根本不把乐意放在眼里。
乐意甩了甩头,努力让大脑保持清醒,太阳光灼烈,直直照在人身上,汗水从额间滑落,顺着瘦削的下巴滴下。
男人上半身是裸着的,这种天气比武本来就是一种考验,见乐意快要被晒晕,他道:
“你这衣服是藏了宝还是什么,热成这样了都不脱?”
乐意也很想脱,但她一个女人,总不能也光膀子吧?
而且在男人的攻势下,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脱衣服了。
汗水把衣服浸湿,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正午的太阳又毒又辣,而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没被打趴下,先中暑了。
乐意躲避着男人的拳头,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对策,发现都没用。
这种情况下,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乐意把自己的拳头跟男人的拳头做了个对比,发现只有一半大小,那相对应的,她拳头的力量也只有对方的一半。
头脑昏沉,汗水流到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听觉也迟钝起来。
男人又攻了上来,乐意没有躲避,而是等他快到跟前的时候,一个下蹲扫堂腿,男人没想到乐意会反击,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乐意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按着他的肩膀,照着他的脑袋狠狠一拳。
男人鼻血喷涌,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他一脚将乐意踢开,猛地扑了上来。
乐意照着他的裆部就是一脚,男人吃通跪下,脸都青了。
旁边的裁判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相当于违规,不过那位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说什么。
底下的大臣表露不满,宣商轻啜一杯茶,眼里浮着笑意。
丞相小声:“陛下,您看这……”
“不是说了没有规则,只比拳头硬不硬吗?这可是武离自己说的。”
丞相沉默了。
宣商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看来武离也没他自己说的那么硬啊。”
众大臣:……
罗异抹了把汗,没有叫停比赛。
乐意趁武离病要他命,一个回旋踢将他踢晕,成功拿下了这局比赛。
罗异拿起小旗子,宣布乐意获胜。宣商站起来,优雅地拂了拂衣袖。
“看武状元这状况,明日的兵器比试怕是参加不了,那这武状元的位子,易位吧。”
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哪还能不明白?支持乐意的自然满心欢喜,不支持的虽然不敢说什么,表情却呈现在脸上。
不可否认乐意肚子里有点墨水,但是在武学方面他根本就比不过武离,陛下这么做,简直偏心到了极点。
宣商走后,有人表达不满。
“陛下怎能如此荒唐,乐意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武状元,难道不该对她施以惩罚吗?”
“对啊,还直接取消明日的兵器比试,这跟保送有什么区别?”
“谁让人家是陛下的表弟呢,皇亲国戚,自然有特权。”
他们的阴阳怪气引起了“亲意派”的不满,直接当场呛回去。
“有本事你们上去打啊,就知道在这狗叫!”
“就是,走后门又如何?谁让我们乐状元郎会投胎呢。”
“可不是吗,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陛下的表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乐意已经下来了,猛灌了一口茶后,脑子清醒了不少,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
这个世界暴躁老哥还挺多的。
她擦擦汗,看着武离被抬走,看着她时眼神充满了怨恨。
乐意心虚地把脸转到一边,又灌了两口茶,别说这茶还挺好喝的。
有人上来恭喜她,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但看他们都很面善,也放下戒心交谈了几句。
有人拿着一个盒子走近,笑得见牙不见眼。
“状元郎,这是陛下让老奴给您的。”
乐意接过来,想打开看,内侍阻止了她。
“陛下让您回去再打开,他还说您连日科考辛苦,等修养好了再来上朝。”
乐意还是知道规矩的,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给内侍,内侍笑得比太阳还灿烂。
“文武双状元,奴才再次恭喜乐公子。”
乐意谦虚两句,直到他走远,才暗暗松了口气。
好家伙,怪不得跟男的打擂台,原来还是女扮男装。
马车在营地外,秋月看到她,提着裙子跑过来。
“恭喜公子!”
秋月十六岁,长着一张巴掌小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头发挽成两个小揪揪,十分可爱。
乐意笑道:“知道了?”
“我听前面出来的大人们说的,说您……很勇猛呢。”
勇猛?乐意忍不住嗤笑。
怕是说她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吧。
不知道前任武状元怎么样了,要是伤了根本,那她就罪过大了。
上了马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看到桌上放的冰块,乐意有些震惊。
要知道在这个冰块不易保存的时代,用得起冰块的非富即贵,不愧是皇帝的“表弟”,就是豪横。
马车外面看起来就很豪华,内里更是宽敞又舒适,躺在里面睡觉都没问题。
乐意一直在强撑,现在全身心放松下来,神思有些恍惚。
“公子,您休息吧,得半个时辰才到家呢。”
今天的比试在京城郊外的大营,离侯府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乐意悠闲地躺在软垫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不知道走了多久,马夫突然勒住了马。
乐意睁开眼,秋月掀开帘子一角,问:“怎么了?”
马夫回道:“前面有辆马车挡路,公子稍等片刻,小的下去问一下。”
不一会儿马夫回来,说那辆马车车轮出了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修理。
乐意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只能看到一个小角,马车不大,但是很精致。
“有办法绕过去吗?公子若是回去晚了,侯爷和夫人会担心的。”
马夫摇头,道:“此处只有这一条路,只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行。”
这么一来乐意的困意也没有了,她索性跳下马车,查看对方马车的情况,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车轴断了,轮子陷进泥里,马车倾泻着。
马上顶上装饰着鲜花,四面飘着粉色的纱,香气扑鼻。
看来是个女孩子的马车,而且还是个讲究的女孩子。
“小姐,烦请移步,我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把马车挪开。”
一只手撩开车门的粉纱,五指纤纤,指甲上涂着蔻丹,修剪的平整漂亮。
仅是一只手,乐意已经能猜到,对方是个好看的女孩了。
纱帘彻底掀开,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她朝乐意点头,然后跳下了马车。
“小姐,下来吧。”
女孩一只手撩着纱帘,一只手伸出去,让马车里的女子扶着。
马车里女子头戴斗笠,身穿白色裙装,弯腰下来时,身上的淡香飘散开来。
丫鬟已经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不知道主人该是何等绝色,乐意的色批属性觉醒,不自觉歪头去看。
“给公子添麻烦了。”女子走到乐意面前,朝她盈盈一拜。
声音如山间清泉叮咚,又好像上好的玉石,乐意感觉耳朵都要怀孕。
“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小姐不嫌弃,待会儿马车挪开,可乘在下的马车进城。”
等人来修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里荒郊野岭的,她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
乐意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
女子没有犹豫,回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两个车夫挪车还是有些吃力,秋月想上去帮忙,被乐意拉开。
“就你这小身板,能有多大力气?”
乐意亲自上,好歹她也是习武之人,虽不像武离那么魁梧,但还是比一般男人力气大。
在三人的努力下,坏了的马车被挪到一旁,路让了出来。
乐意礼节周到,先让女子和她的丫鬟上去,随后自己才上去,秋月最后上去,被挤在车门边。
其实马车里空间很大,四个人也不会拥挤,乐意为了避嫌才离女子远远的。
马车里的冰化的差不多,茶壶里的茶也变温了,车里气氛微妙,乐意多少有点尴尬。
“喝茶吗?”
女子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礼貌道:“多谢。”
乐意倒了一杯茶给主仆俩,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冰丢进嘴里,咬得“咔嚓咔嚓”响。
“公子,您身子寒,不能吃凉的。”
乐意看着一脸认真的秋月,笑道:“就吃这一块。”
秋月双手叉腰,道:“行,要是您再吃,我就告诉夫人。”
乐意揉一把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按。
“知道了知道了,你才十六岁,别像个老妈子一样。”
秋月感受到乐意怀里的柔软,脸红了起来。
女子被斗笠围得严严实实,连五官轮廓都看不见。不过这纱有个特点,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见,但从里面看却什么都看得清。
女子看着乐意跟秋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西伯侯世子二十二岁没有妻妾,甚至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外头传言他不能人道。
如今看来,传言确实只是传言。
科举考试连中三元,今日又成了武状元,今后一定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陛下面前的红人。
如果……
“小姐,还有两刻钟才能进京,吃点点心吧。”
乐意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盒精美的糕点。
这是京城最好的糕点坊的糕点,得起大早去排队,稍微晚一点都买不到。
“桂花酥糕和红泥雪糕,有你喜欢吃的吗?”
乐意向来对美女温柔,说话时语气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像一股清风一样温润。
女子看着她,打消了心里的念头。看起来傻傻的,还是不利用他了。
她拿起一块桂花酥糕,对乐意道:“多谢公子,等回到京城,小女子定会报答。”
乐意摆摆手,又悄悄摸了快冰。
“举手之劳而已,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连你的名字都不问,像是图你报答的人吗?”
女子道:“小女子名叫苏……”
“不用说了,萍水相逢,能帮美女一把是我的荣幸。”
乐意打断她的话,把冰块高高抛起,用嘴巴接住,懒洋洋地靠在秋月身上假寐。
现在任务对象不明,还是不随便招惹了,否则又是隐藏的麻烦。
相比起美女,还是任务更加重要。
苏云舒有些意外地看着乐意,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寻常人见了她都对她的长相好奇,想知道斗笠之下究竟是何种样貌。
只有乐意既不关心她的相貌,也不在意她的姓名,真的只是当做一场寻常的偶遇。
这个人好奇怪。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乐意问:“小姐家住何方,可否需要在下相送?”
苏云舒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自己回去便可。”
乐意也不客气,跳下马车让她们下去,然后再次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苏云舒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眸色深了些许。
“小姐,您在看什么?”青滢问。
苏云舒勾唇,声音轻快:“一个有趣的人。”
乐意一只脚踏进大门,就看到手握藤条的父亲,她身子一僵,准备跑路。
“给我滚进来!”乐康泯声音带着怒气。
乐意不敢跑路了,乖乖跟进去,到了祠堂,乐康泯转身看他,怒道:“给我跪下!”
乐意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这就是血脉压制?
乐康泯高高举起藤条,还没落下乐意就听到一阵细弱的哭声。
“乐康泯,你要干什么?!今天你要是敢打我女儿,我就跟你拼命!”
乐意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瞬间安心不少。
“你再惯着她,咱家就要被诛九族了!”乐康泯喘着粗气,“女红不爱爱武功,让她在家雪棋琴书画,她去舞刀弄枪,现在还弄了个武状元回来,要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我们怎么办?!”
宣沅把乐意护在身后,回道:“这事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乐意从小被当成男孩养,除了极为亲近的几个人,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万一呢?今天说什么我也要给她一点教训,你别拦着我了。”
宣沅不让,坚定的护着乐意,乐意看父亲一眼,触到她愤怒的眼神,连忙低下头。
“去考科举也就算了,竟然还去争武状元,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乐康泯怒不可遏,武离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今天乐意侥幸赢了他,若是三年后他发起挑战,乐意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一直是把乐意当成贵公子来养的,结果温润如玉的气质没养出来,倒是成了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
乐意小声:“爹,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听话。”
乐康泯手里的藤条低了些,道:“那你去跟陛下说,不当文武状元。”
乐意:“那不行。”
她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的,凭什么不当?
乐康泯:“……果然还是打死吧!”
宣沅连忙阻拦,现场一度陷入混乱。最后乐意没挨打,但被罚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思过。
跪了三天,宣沅才趁乐康泯不在,偷偷把她放出来。
乐意膝盖青紫,两条腿都是肿的,休养了好几天才好。
然后就到了她上朝的时间。
第一次上朝是跟榜眼和探花一起受封,站在恢弘的大殿前,看着坐在上首的男人,乐意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宣商看着她,神色温和,“状元郎,想让朕封你做什么官啊?”
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封什么官职都是定好的,从未有过这种先例,要是乐意想做丞相,难道陛下也允许吗?
乐意连忙道:“任凭陛下做主。”
宣商笑笑,道:“那就去大理寺帮裴爱卿的忙吧。”
裴照是大理寺卿,宣商的意思是封乐意为大理寺少卿。
从五品官职,有些人奋斗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众臣子不满归不满,宣商一言九鼎,断无更改之意,当天下午乐意就去大理寺报到了。
裴照三十岁,十八岁科举夺魁,之后八年时间一直在小地方任职,后来南方水患,他在治水上立下大功,被调回京城任朝议郎,两年前升任大理寺卿,破案无数,是个十分有才能的人。
两人打了个照面,寒暄两句,裴照就下了任务给她。
“近来京城有个手段极为变态的采花贼,专挑貌美的女子下手,先奸后杀,还要割下尸体的某个器官,已经有三个女子遇害,我们务必要在三日内侦破此案。”
为什么是三日内,因为采花贼作案的间隔时间是五天,距离上次上个受害者遇害,已经过去了两天。
裴照拿了这个案子的卷宗给她,又说了自己发现的线索,乐意回家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回去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
第二天出外勤,去了三个女子被害的地方,回去时乐意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晚上回家时也是,她故意走到一个小巷子里,身后果然传来脚步声,乐意握紧手中的刀,在那人走近时一刀劈了出去。
那人勉强避开,衣服被削掉了一块,他也不跟乐意纠缠,转身跳上屋顶,几个纵跃跑了。
乐意紧紧跟在他身后,最后到了城西的花柳巷。
正是人多的时候,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一派热闹喧嚣。
乐意跟着那人进了最大的花楼,手里的刀几次要砍在那人身上,都被避开。
听到楼下吵闹,苏云舒推门出来,却被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掐住脖子。
乐意上去,那黑衣蒙面人把苏云舒丢过来,转身进了房间。
乐意接住苏云舒,等她站稳之后进了房间,到处搜寻无果。
窗户开着,黑衣人已经跑了。
苏云舒摸着脖子进来,乐意横刀在她面前,眼神冷冽。
“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苏云舒看着她,眼里流出着微妙情绪,随后道:“自然不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刚好进了这个花楼,又刚好上了二楼,哪有那么巧的事?
如果不是熟悉地形,他怎么知道二楼有什么人。
苏云舒面色淡然,问:“你不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信的?”
这个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采花贼,如果不尽快把他绳之以法,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她当了这个大理寺少卿,那就要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
苏云舒有些受伤,她看着乐意,用手把刀拨开,缓缓朝她靠近。
“你想干什么?”乐意后退。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不能伤任何一个人。
苏云舒不说话,一步步朝乐意逼近,乐意只能不断后退,最后身子碰到桌边,无路可退。
苏云舒外罩一个红色薄纱大袖,里面是一个粉色的肚兜,下身的裙子也很轻薄,大腿若隐若现。
她靠近乐意,一只手按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另一只手抚上乐意的脸颊。
“小女子当真不认识他,大人为何要为难小女子?”
她说着,手从乐意的脸颊滑下,挑开衣领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