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嗓子把“做贼心虚”三人组吓得半死, soji反应快,察觉出不对劲,主要这声音……好熟悉!
他赶紧回头。
“微姐……”
“诶。”李谨微应声, 手里还扛着刚才路边捡的破椅子,双脚叉开站直:“你们仨, 是打算拆掉我花八千装的门吗?”
keen乖巧让到一边:“当然不是,姐,伤好点了吗?”
李谨微举起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用沉痛的语气说:“可惜, 就算站在食物链顶端,你姐也是有烦恼的, 比如不能迅速自愈什么的,一点也不酷!”
“……”
又来了, 又来了!三十岁中二少女!
王声笙根本没眼看她发癫, 一屁股把人顶开, 拿出钥匙开门,创想飓风的招牌再次亮起来,闪闪发光,将门口那颗古树也照得辉煌。
soji抬头望啊望, 然后从仓库搬出梯子爬上去修短路的地方,灯泡滋滋几声彻底恢复。
兔子发群消息给大家说照常营业, 莫城那群人又转头跑了回来, 清静小半天的网吧终究还是和以往一样继续运作。
李谨微靠在前台, 不经意敲敲桌面,问:“你们去哪了?”
“回家收拾呀。”兔子捻起一张被外卖油浸透的纸:“我说姐, 就不在几天,这桌子是经历了世界末日吗?”
李谨微:“……呃。”
紧接着keen的抱怨从背后飘起:“键盘被谁摁失灵了?姐!说好靠墙边的位置是咱自己人的呢?”
李谨微眼神飘忽。
soji:“姐!为啥没可乐了, 橙汁也没有,你这几天没进货吗?冰柜咋全空了咧?”
“姐……”
李谨微太阳穴突突狂跳,痛苦地捂住耳朵嚎道:“别喊了!别喊了!”
前台旁,王声笙和兔子相视一眼,两人都低头笑笑。
夜幕很快低垂,今天周一,晚上没几个客人,李谨微干脆打起火锅,莫城好巧不巧通宵加时,见他们摆桌子立刻跑去隔壁饭馆借碗,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个海碗大的盆儿。
大概很久没这么放松,李老板喝了许多酒,又吃了特多辣菜,上头的很,抓住准备起身拿菜的soji,半醉半醒问:“你们这几天咋都不和我联系?”
soji双手一摊:“我给我弟开家长会,完事儿了去参加我妹的校运会,还去工地把剩下那点工程干完。”
他满脸写着“你看我有时间吗”。
李谨微眉头微蹙,话锋转到keen身上:“你呢?”
keen表情无辜:“我赶论文呢,再不写真毕不了业了!”
好吧,勉强能接受,李老板点点头,晃悠着酒瓶子道:“我还以为你们……”说到一半她终于找回半分理智,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沉默地夹菜吃。
她不说,众人也懂。
兔子举起酒罐子:“姐啊,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是怎样的人我们清楚,我们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就是!”王声笙跟她碰瓶:“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
李谨微仔细回忆,她想灯火璀璨后的落寞,想十年的感情,想每个人的青春,想了很久也没想通。
不过今天想通了。
创想飓风不单单是招牌,还是家。
现在,她的家人们回来了。
“搞这么复杂,不过你们不是还有个人?”
众人齐齐看向莫城,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倒李老板本人没啥所谓,点点头:“阿染吗?是啊,他退队啦。”
“因为他要出国了嘛?”莫城笑眯眯说。
李谨微细长的丹凤眼在听到此话后一下子瞪成圆眼,酒也醒了七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城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吓得直结巴:“不……不是,你们,你们你们不知道吗?他要出国了!”
以王声笙为首,其余人齐刷刷摇头。
兔子:“染哥出国?!他出国这么不和我们说??”
keen:“对啊!出国诶!!”
soji复读:“出国诶!!”
李谨微坐直身体,两条长腿不停交错,显得格外暴躁。
她这样,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特别莫城,碗一搂,丢下句“去散步”便撒腿就跑。
小小网吧里安静如鸡,摇曳的灯光拉长影子,李谨微夹着烟,趁雾气未散,说:“看来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冉染和他亲爹冉双言的关系,从李谨微跟他认识开始到现在,可以说是——稀烂。
豪门少爷嘛,总有些家产要继承,冉老爷对这个亡妻留下的大儿子很疼爱,也很……严格。
从小按继承人培养的,规矩贼多,但冉大少爷偏生出反骨,他其实更像他的亲生母亲,柔软,善良,向往自由。
两父子斗智斗勇几年,冉染的性格逐渐因为长期缺失母爱,加上环境过于压迫而变得冷漠,甚至叛逆得吓人。
光李谨微知道的,他跟亲爹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就上演了几百回,冉染一次都没妥协过。
世家出来的子弟骨子里需要陶冶情操,出国留学必不可少,比如王声笙,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可能此刻人还在国外。
不过从前,冉染当然死守阵地奋发反抗,为此曾说过只要创想飓风有在的一天,绝不可能踏出祖国这片土地。
而现在,他却妥协了,他要出国了。
李谨微觉得情理之中,恍惚又觉得不该如此。
王声笙坐在身边,声音那样轻柔,双手那样柔软,她握紧她,仿佛给予力量:“不管怎么样,你们总要为故事的结局画个句号吧?有些话不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你们谁也不想到最后还留有遗憾对不对?”
李谨微眼底波纹跳动,无奈开口:“可遗憾才是常态。”
她不愿打破僵局,觉得就这样逃避挺好的。
当天夜里,李谨微做了个梦,梦里的冉染打扮乖巧,还背着书包,她觉得稀奇想上前,结果镜头一转,变成冯思语的脸,女人的喉管被切断,只剩下个光秃秃的脑袋。
李谨微惊得连连后退,直到被脑袋堵进死角。
就在手足无措时,身后门砰地打开,乖巧打扮的冉染从天而降,拿书包一下一下砸着那颗脑袋,边砸边喊:“快跑啊李谨微!快跑!她是我爸派来的!我先帮你挡着你快跑!”
这破梦,凌晨四点钟给李老板吓醒了。
她浑身汗,比跟王声笙大做特做时还多,还都是虚汗。
王声笙也醒了,但没醒完全,手伸过来有下没下地顺背:“别怕别怕,都是假的啦。”
李谨微:“……”
她没怕!
她就是有种奇怪的第六感,觉得这梦像在暗示啥。
魔怔了,李谨微干脆下床洗脸,下一秒被王声笙扯住。
女生打个哈欠,用浓重的鼻音腔说话:“你真的不想问问嘛?问问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失望?遗憾确实是常态,可是,你不想打破常态吗?”
李谨微木在原地没动。
“莫城应该是在新闻和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毕竟是冉家,少爷出国不算什么秘密,我替你查了,事情似乎另有蹊跷。”
王声笙顿了顿,又说:“他这么要强一个人,为啥突然妥协?无端端的妥协什么呢?”
说得有理,李谨微眼神示意她继续。
王声笙便继续了:“我猜,他选择出国不过是某件事情的结束,冉老爷势力这么大,要真心想抓人还怕抓不到吗?”
确实,李谨微是见过这种名场面的,气势浩大,有大家世族该有的风范。
“而且既然抓人这么简单,为什么后面却不怎么来了?”
“不知道。”
李老板某种意义上是个单细胞生物,不懂弯弯绕绕,特别才经历噩梦,人虽然醒了,脑子还遗留在梦中。
她傻不愣登的模样成功把王声笙逗笑。
第一次见这样呆滞的李谨微,她总给人温柔沉稳,一副掌控全局的印象,很容易被忘记,这个成熟的女人也是爸妈捧在手心宠爱到大的小姑娘。
见王声笙只顾着笑又不讲话,李谨微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头发,疑惑道:“我脸上还是头上有东西?”
王声笙收起门牙:“没,咱继续。”
屋内有些闷,李谨微起身开窗,清凉的风钻入,她找回了些许状态:“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染和他亲爹,达成了某种协议……?”
王声笙捧起脸,瞳孔反射/出窗外皎皎明月,而她的眼睛,竟比月儿还要明亮:“聪明。”
话已至此,什么“协议”已经很明了。
拿到世界冠军,可以不用出国,可以获得自由,所以那一天,他才这么着急,才这么不顾后果地阻拦她。
李谨微悟了,也更愧疚了。
“我明天睡醒就去找他,现在,睡觉!”
“等等……”王声笙扯住她:“我……”
她双腮如粉雪,像洒落在地的夹竹桃。
李谨微静静看了会儿,有些心猿意马。
她用指尖沾掉黏在对方唇边的一缕发丝,今晚喝了很多酒,酒后做事不知道分寸,还很容易上头。
因此李谨微早早躺下。
都怪噩梦,她腹议。
王声笙热乎乎的身体往前靠,肉香肉香的,李谨微用没受伤的手,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眼睛。
今天回来时,王声笙还有话没说,当时不敢开口是因为害羞,现在她觉得她能借着那么点点酒劲儿表达一下。
“李谨微,我好喜欢你。”
顿了顿又没反应了,李谨微抬起一边手指从缝隙去睨。
王声笙水润的眸子,外垂内勾,很是无辜。
“我觉得……应该再没有人比你更让我舒服了,你应该是1里面技术最好的吧?”
!!!
???
李谨微:我炸了。